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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天大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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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6、:貴人老爺

春日偏短,學塾早歇,散學的孩子,只有俞敏尚在。先生學生,一人一桌,相向對坐,正在辨正。

俞敏問:“碩鼠竊黍,聖賢厭之。然而,蜂農採蜜,聖賢又頌其勤勞,何解?”

王軻微笑說:“碩鼠自肥而散瘟疫,蜂農益眾而解百毒。”

俞敏又問:“昔日夫子遇小兒辯日,不作其解,莫非夫子未能解?”

王軻答:“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

俞敏眨眨眼睛,又笑眯眯追問先生:“小兒辯日,先生又是何解?”

王軻見曹荀進來,便笑笑指著曹荀說:“讓曹先生作解。”

“日從海升,午掛於空。小而見大,大而顯小。”曹荀敲敲摺扇,回問俞敏:“小玉米你說,是怒海大,還是天空大呢?”

王軻點點頭,也笑著補充說:“然也。初升旭日與正午豔陽,譬如灶膛燒火,初起水不沸,久燃水則開。故而日初出滄滄涼涼,日中如探湯。”

俞敏豁然開朗,羞澀的說:“學生明白了。”又見曹先生似乎找王先生有事,便對兩人施了一禮說:“天色不早,學生先作告辭。”

兩人看著俞敏出門,對視一笑。

王軻說:“錫豐小小漁村,雖鄉野僻壤,人才輩出哇。”

曹荀問:“師兄如何看待張東陽與朱九鈺呢?”

王軻沒作正面回答,只是說:“你我師兄弟二人,遠離鬧城富庶,來此國角郡郊的私塾隱世,不外圖個清修之境,若能再次證道成仙,便是僥倖,又何必沾染更多因果呢?”

對於王軻來說,其百餘年的人生中,經歷也算顛沛流離。

少年家道中落,好不容易憑著一身文武藝,剛剛貨與帝王家,又遭鄰國入侵,受傷跌境流亡到下界。

後來被金烏王朝太子禮敬為首輔,本以為遇著明主,卻沒想到王朝太子李淂盛,得知其擁有金書玉簡,可證大道成仙,又被設計坑害,不得已只好詐死而逃。

說仇,王軻如今也談不上心中有仇,故國已難回,廟堂也灰心。

如今唯一的想法,就是安安靜靜修行,或有一日能重入仙境,也就能順利返回上界家鄉。

師弟忽然問起自己的看法,王軻其實心中知其所想所求。只是此間雖然遠離金烏王朝中心,他還是有些擔憂節外生枝。

雖說朱九鈺確實是好苗子,難保不會又是一個唐一白。因此,王軻才有了“何必沾染更多因果”的回答。

曹荀見師兄沒有收徒的意思,便不再多說。心中自個盤算,學塾十六個小孩,莫若張東陽與朱九鈺這二人,聰明而不狡詐,溫潤而不呆板,最合自己心性。

都說人活世間,總有緣分。因果,也有善因善果嘛。

張東陽這小子,家學深邃,自有其父打算。朱九鈺這樣的徒弟,是不能錯過的,應當讓其早修浩然正氣,早證涅槃境。

曹荀打定主意,決定找個機會去朱九鈺家裡,如果朱家根腳清白的話,就把這徒弟給收了。

此刻夕陽西下,金色的黃昏,漸漸籠罩幽靜的漁村。

錫豐村中有條老槐河,是孩子們最喜歡去的地方。

河不大,水很清,從錫豐山那邊過來,蜿蜒流向怒海。河岸兩邊,長滿茂密的蘆葦,頑童抓魚、捉迷藏,遊個水,都很是愜意。

今天散學的吳靖,約了趙家兩兄弟,就在此候著張東陽。因為張東陽回家,必須從這裡路過。

“你們幹嘛?”

張東陽看到三人攔著路,大喊了一聲。

他心裡雖然有數,但一個人不免有點心慌。其實他也知道,躲是躲不過去的,今天果然要幹一架才行。

張東陽歪著頭,眼睛盯著前面三人,心裡不斷給自己鼓氣。輸人不能輸陣,咬緊牙關穩住,怎麼樣也得換回幾拳才行,今天絕對不能白捱打。

他暗暗捏緊拳頭,揣度著誰會先上來下手,自己又該如何揮拳,打對方哪裡最吃痛?

張東陽心想,只要放倒一個,便能震懾其他兩人,今天這場架,未必會輸。

四人對峙了一會,張東陽擦掉鼻子上的汗珠,率先伸出小指頭,向前勾了勾,裝作惡狠狠地說:“你們是一起上?還是一個一個來?小爺我都接著。”

吳靖揉揉鼻子,陰笑著說:“老規矩,江湖事江湖了,打輸打贏都不許告先生,告家長。若是誰說出去,就是拉稀不擦屁股的小狗。”

趙鴻則黑著臉,問:“村裡又要祭拜土地公,這次你還當金童不?”

趙鵠對著他哥說:“理他當不當的,先打他一頓,看看他哪還敢去。”

說完也不等張東陽回話,就掄著王八拳,衝了上去,瞅準張東陽胸口,就是一拳。

沒想張東陽已有防備,側身一閃,趙鵠直接摔了個狗吃屎。氣得他哇哇大叫,爬起來像只瘋狗似的,發狂般向張東陽撲來。

張東陽連退幾步,看準趙鵠的頭,趁他貼近身時,用力猛揮一拳。

趙鵠一吃痛,摟著張東陽就往他的肩膀處咬,張東陽拼命往外推,只是趙鵠緊緊抱著,一時很難推開。張東陽肩膀吃痛不已,頓時慌了手腳,兩手亂抓一通,正好抓到趙鵠的眼睛。

趙鵠一陣刺痛,這才放開張東陽。不過那趙鵠也並非吃素的,鬆開的那一刻,抬腳就踹向張東陽。

張東陽一個踉蹌,摔落在地,轉身馬上爬起身來,迅速對著趙鵠撞過去,劈頭還是一拳。

趙鵠吃痛,大叫了一聲,呲牙叫疼。

趙鴻一看弟弟落了下風,趕緊衝過來,一手扭住張東陽的衣領,連續打了三拳。

張東陽雖然感覺很痛,但還是忍住沒有做聲,只是雙手拼命擋著,兩腳輪流亂踢一番。

畢竟趙鴻力大,在村裡向來有名,加上個子比張東陽高,任是張東陽再發狠,也無可奈何。

最後,張東陽也只能學趙鵠,摟住趙鴻的肩膀直咬。趙鴻終於鬆開手,將他一把扯開,扔在邊上。

張東陽爬起來,指著趙鵠說:“有種我們個對個打。”

趙鵠用袖子擦了擦臉說:“個對個怕你呀?來啊......”

說完就衝了上來,揮拳又與張東陽對打一起。趙鴻怕自己弟弟吃虧,也不顧弟弟與張東陽的單挑約定,趕緊衝過來加入打鬥。

三人跌跌撞撞,亂打成一團滾落在地上,互相揪著對方的衣服,或者抱著對方大腿,胡亂捶打。不過最終還是趙家兩兄弟穩穩佔住上風,畢竟雙拳難敵四手。

吳靖也不幫忙,只是袖著手,站遠遠看著笑。

三人混打了大約半指香時間,趙鴻可能是覺得也差不多意思了,就放開張東陽,又扯著弟弟起身,兩眼瞪得牛大,問張東陽:“服不服?還想當金童不?”

張東陽理都不理他,一邊拍掉衣服上的灰土,一邊在心裡計算,這次又少打了多少拳,若再打的話,又該如何打才能取勝。

話說今天打不過,不代表明天打不過,總有一天要贏他們一次的。

趙鴻看張東陽不答話,又掄起拳頭比了比說:“你若是敢去當金童,惹海神娘娘不喜,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不信你可試試。”

不過,大話雖然放得狠,但其實趙鴻心裡還是挺擔心張東陽會去告先生,就轉過頭給吳靖遞了一個眼色。

吳靖馬上明白啥意思,走過來幫張東陽也拍了拍衣服說:“今天就這樣吧,他們打你是為你爹好,你爹不是船主嘛,可不能去祭拜土地公,會惹海神娘娘不喜的。你要是去告先生今日之事,你就是拉稀不擦屁股的小狗。”

張東陽拂開吳靖的手,也不說話,只是瞪了他一眼。自己跑到河邊,撩起一捧水,仔仔細細把臉洗乾淨才站起身。

看著三人還不走,嘴角微微上揚,輕笑了一下說:“老規矩我懂,你們不用怕,我不會去告先生。”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報仇這事,不爭朝夕,更不用靠大人,我張東陽總有一天,能把你們都打趴。

老槐河的蘆葦,微風拂過,沙沙作響。

錫豐村的孩子,大多也是在這種打打鬧鬧中,慢慢長大。又隨著歲月的流淌,這些少年的“仇恨”,自然漸漸變淡。

村裡的大人,各有各的生計忙碌,誰也不會太在意孩子的煩惱。

尤其是最近發生山震,恐怕是二月二禮敬土地公不足,才更讓人擔憂。

重祭土地公一事,據說縣老爺都甚是重視。還在準備期間,就先後來了兩批人。

後面這一批,村裡幾個族老和里正,足足迎了十幾里路。村裡傳言來者是縣老爺的同窗,是來頭很大的貴人老爺。

因為單單隨行而來,帶著刀槍的兵士,舉著“迴避”木匾的,就有好幾十人。據說連縣老爺都惶恐惶恐的,一路小心翼翼,陪在邊上。

本來,村裡大族騰出很多雅房來接待,誰知貴人老爺並不去住,說是不驚擾村民,讓隨從在海邊搭了二十幾個帳篷,貴人老爺和縣老爺,都住在了那邊。

只是,貴人老爺才剛剛進入村裡,曹荀就匆匆找到師兄,說進村的人是大司馬呂沅。王軻先是覺得蹊蹺,後來兩人商量了一下,就給孩子們放了個長假,說是先生要出門遠遊,去探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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