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元逸目露訝色,只覺她思緒跳脫,隨口道:“不過見過幾面,談何喜歡?”
四公主哼了哼:“你不喜歡,可有的是人喜歡。”說著,還特意拋給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笑意。
……
定國公府,世安閣。
桌前男子正手執一本書冊品讀,一側嬌娘素手研墨,明窗光影掠入,正是一幅靜謐美景。不妨紛雜的腳步聲忽然急促傳來,嬌娘手指頓下,乍一抬眼瞧見來人,剛要將墨碇擱下欠身施禮,來人便是急衝衝道:“滾出去!”
嬌娘指尖一顫,袖擺擦過墨跡染了髒汙。然也顧不得些許,瞥見男子神色,便是匆匆離去。
男子握著書冊,眸色淡淡瞥向氣勢洶洶那人:“生了何事?”
來人不停地喘著粗氣,猛地坐在男子對面的椅上,手指緊緊地攥著那圈椅扶手,恨不得將其生生掰斷。
“今日四公主相邀,我帶著蓁蓁……”
“前情我都知曉,你說要緊事。”男子適時打斷她,避免來人在氣惱混沌之下的長篇大論。
張氏胸口不停地起伏,又是喘了幾口氣:“還不是安若陽奉陰違,今日非要跟著出門我便該警醒,偏她裝得好,不知什麼時候竟偷偷告狀告到了公主那裡。”
“說家中野貓令她受了驚,公主當即問責,說我若是沒有能力看顧未來太子妃,自會交由陛下處置。”
“老爺!”張氏想起她跪在地上之時,戰戰兢兢誠惶誠恐,眼底頓時漫出屈辱的淚水。“妾身受些委屈倒也罷了,可我看公主那意思,竟是要因安若一人連累咱們整個府邸。這……”
張氏捏著絹帕擦拭眼淚,頓了片刻,聲調陡地拔高:“這怎麼是好啊?”
說著,張氏觀他面色緊繃,繼續絮絮道:“老爺,咱們蓁蓁日後可怎麼辦?”
“若是安若當真攀上了公主這條線,公主從中替她周旋,日後太子再變了心思,咱們可就什麼都沒了。”
定國公安向淵亦有些頭痛,安家十年榮寵,憑藉的是當初長兄一條性命。往後的興衰便全都倚賴親生女兒嫁入太子府,將來母儀天下,這份尊榮才能久長。
然安向淵比著張氏方才被人敲打總歸鎮定些。為官多年,哪能如潑婦一般?
“慌什麼?”安向淵睨她一眼,“太子喜歡蓁蓁,難道真是看重蓁蓁的容貌與品行?不還是我這個未來岳丈的助力。”
“老爺……”張氏不喜,他怎能這般說自己的女兒?
安向淵懶得與她揪扯,直接道:“即便蓁蓁是國色驚世,太子什麼女子沒見過,他將來龍登九五看得可是太子妃母族勢力。”
張氏不情不願地扁扁嘴:“妾身明白。可妾身實在憂心此事……”
安向淵阻斷她:“尚有半年,你教養好女兒,少做錯事便是。”
張氏眼見安向淵不耐煩地下了逐客令,無奈起身正要離去,身側的羅媽媽忽的疾步走來:“稟老爺夫人,公主府又傳話過來,要明日再請安若小姐進府。”
張氏將將平復的心緒,陡地又被掀起波浪:“去回話,就說她身子不適不宜出行。”
羅媽媽站著一時沒動:“夫人?”
“還不快去!”張氏惱怒之下,愈是疾言厲色。
安向淵見此情形,無奈喟嘆,以眼色阻住羅媽媽,隨即徐徐道:“公主今日方叮囑你好生照看安若,回府不過片刻,你便令人言說她身子不適,真是糊塗。”
張氏怔了怔,驀然回過神來,可她心下仍是急切:“我這不是急不擇言,憂心咱們蓁蓁。我只怕,照公主這行事當真是要幫著安若。”
安向淵冷冷道:“公主真要站在安若那端你能如何?難道還要質疑公主?”
“……”
“出去。”安向淵自鼻端哼出一口氣,懶得應對張氏。然張氏杵著不動,他只得示意羅媽媽離去,這才解釋道,“公主再是得寵,終歸是公主。”
說著,眼見得張氏腦子仍轉不過彎來,繼而道:“公主與太子孰輕孰重,咱們明白,陛下更明白。即便是公主從中撮合又如何?太子難道還能腦子不清醒,選定非我親生的安若?”
張氏聽罷,一顆心終於落下,著人將公主府相邀的訊息照實送到了碧江院。
碧江院內。
安若思索著四公主之意,四公主再度相邀並不在意料之外,然僅僅邀她一人,便有些令人驚奇。
離開公主府之際,四公主特意將她們母女三人留下,而後給張氏下了好大的臉面。看四公主那情形,似乎真是為著她考量。
甚至,四公主似乎盼著她與太子退婚。
若是出於偏向定國公府,給安寧的太子妃位讓路,四公主便不必特意下張氏的臉面。由此種種,似乎都是四公主在向著她。
素無糾葛,緣何忽然站了她的立場?
罷了,明日再見,便知如何。
翌日。
安若換了身月白外衫,襦裙與對襟也換了更為素淨的顏色。只面頰妝容,令石竹描繪的更加細緻。
昨日她瞧著氣色好,今日氣色更甚。
不成想,還未出門一場雨淅淅瀝瀝落下。雨勢不大,不足以攔住出行。然安若還是等了半個時辰,看四公主那邊可有訊息送來。
或許一場雨,便阻了這次相邀。
半個時辰後,公主府無人前來,安若到底是帶著石竹踏著雨水出行。縱傘面將她遮著,卻擋不住微風掠來同腳下水漬飛濺。
待她行到公主府前廳,身上已見微弱溼意。
“安小姐稍候片刻,公主殿下隨後便來。”領她進門的侍女說罷這句,便躬身退下。
安若於廳內靜立,她身上見了雨水,不便坐下,遂站著靜等。
片刻後,廳內忽一道微風掠入,安若聽得腳步聲轉身便要行禮,卻是在瞧見來人時驀地一滯。
來人一襲暗紅衣袍,是她見過之人,卻是不知怎麼忽然出現在此處。尤其,廳內別無他人,頓時成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安若僵了一剎,回過身照舊是欠身施禮:“駙馬爺。”
“起起起。”駙馬疾步走來,抬手便要扶過她的手肘。
安若忙後撤一步,一面道:“今日是公主相邀,不知公主可是有事耽擱?”
駙馬手指落空,眸間笑意卻是愈深。
他抬手又要去勾安若的下頜,一面含笑道:“我瞧你身子大好,可還是單薄些。”
安若錯開臉,猛地抬頭,一眼便望見駙馬爺那目光流轉,竟是在細細打量她的身姿。可謂眼圈烏黑,言語輕薄。
安若頓覺噁心,拉過石竹就要錯開駙馬離去,不妨她錯開一步,駙馬便緊隨一步,憑著高大的身姿死死將她攔住。
幾步之後,駙馬居高臨下凝著她,忽然笑出聲來:“美人慌什麼?□□我又不會將你如何?”
“還請駙馬爺自重!”安若冷聲斥道。
駙馬仿似沒瞧見她眸間厲色,笑得愈是無忌:“遍京城都說你家二小姐是個明媚動人的美人,可就我瞧出了,安若,你才是定國公府金屋藏的嬌嬌。”
“可惜太子竟是個瞎子,竟瞧上了安寧。”
駙馬似無奈嘆息,又滿眼皆是得意。太子錯過的美人,竟讓他惦記,不可謂不得意。
安若聽著,只覺得那話頭字字入耳皆令人作嘔。她趁勢又要離去,不妨駙馬這次忽然將豬手直直伸來,石竹要替她擋開,被駙馬一手推開。
手腕陡地被人緊握。
安若顧不上石竹仍倒在地上,只覺得身子發冷。她即便是走過一世,也素未與男子接觸,這時猛然撞見此等情形,片刻慌張,便是迅速以另一隻手拔下發上長簪。
“放開我!”
安若厲聲道,再是顧不得尊卑。此等猥瑣下流之人,也配不上尊貴二字。
駙馬嘻嘻笑著,拿捏著安若手腕,身子又要前傾。
“駙馬!”安若手上移轉,髮簪尖銳那端方才還對著駙馬,這時驟然抵在自個頸間。“駙馬再不放開,便是要了臣女性命。”
駙馬眸中一瞬慌亂,轉而又覺,女子輕賤,能有幾分氣節?身子照舊是前傾,卻是在垂首間赫然頓住。
雪白的頸間,竟已見了血珠。
駙馬終是慌了神,手上掐著女子手腕,卻是在驚愕間一時沒有放開。直至身後傳來一道厲斥:“駙馬這是做什麼?”
女聲清冽有力,是極為熟稔的音調。駙馬猛地後退兩步,安若也在駙馬撤離後瞧見一身華服的女子大步走來。
四公主不復昨日髮髻繁複,今日髮髻隨意挽著,只瞧著恣意清爽。
她一來,駙馬方才高昂的腦袋瞬時低垂。四公主睨一眼駙馬,不屑冷哼:“我就說她瞧不上你,哪來的臉?”
駙馬低垂著頭,不敢吱聲。
四公主又是揚聲道:“來人,將駙馬拖下去!”
拖……
這一字用著,不止安若,連帶著方才爬起小心護在安若身側的石竹,也是正經瞪圓了眼睛。這駙馬雖是不堪,可再怎麼說也是駙馬,公主竟是用“拖”來對待。
然下一瞬,安若同石竹便是眼睜睜瞧著,駙馬當真被大步走來的兩名侍衛……一左一右拎著手臂拖行離去。
這……四公主與駙馬的關係,竟是比傳言更甚。
安若費力回想著有關四公主與駙馬的從前,才漸漸琢磨出其中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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