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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每天都想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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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山中寂靜,除了日月東昇西落,便再瞧不見什麼其他動靜。

 遊逸支著一條腿坐在山崖上,面無表情地望著這日月沉浮。自他重生那日起,他便一直坐在這兒,塑像一般,一直盯著那日月輪轉。

 到不是他有多痴迷這景色,他只是不想動。

 不知這世間曾有幾人死而復生,也不知道那些重生的人是什麼想法。

 反正,遊逸現在只覺得這事十分的……煩。

 沒錯,煩。

 本來重生的人不該是他,而是這具身體的主人——養他魂魄百年的白髮道人的道侶。

 然而這之間不知道出了什麼岔子,那道人招魂的時候,招來了他的殘魂,於是一步錯,步步錯,重生的人成了大魔頭遊逸……

 當然,若僅是這一點,遊逸也不至於這麼煩,畢竟他曾是叱吒天下三百餘年的大魔頭,豈會因為搶了別人重生的機會就自責羞愧?

 他煩的是,自己雖然死而復生,但用的別人的軀殼,所以掌管記憶的識魄沒有一起被招來,所有記憶混亂不堪。大抵知道自己是誰,做過什麼事情,認識什麼人,但是具體細節卻十分模糊。這種感覺讓人十分迷茫。

 這麼活著,還不如繼續死著呢!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三天,當太陽第四次從對面山頭升起的時候,遊逸動了。

 他撐著僵硬的四肢站起來,極其不雅觀的伸了個懶腰,略帶審視地看著眼前的黑衣道人。

 黑衣道人踏著熹微的晨光,前來尋他。

 遊逸想,應是這人療傷結束後發現他不在身邊,於是出來尋找。或許還有些慌張,他的道袍下襬的顏色比上身深了些許,應是不小心被山間晨霧沾溼的。

 見到人平安無事,道人放下心來,抿著唇笑了笑,低聲喚了一句:“阿懶。”

 遊逸看著他,神魂都被那張臉給勾走了,一時間竟沒應。明明是一身樸素的黑色道袍,一頭白髮僅用木簪束起,但整個人卻彷彿融進了世間所有的豔色,叫人一見便挪不開眼。這是一種極矛盾的觀感,像是素淡的水墨畫裡,落上一朵開得正豔的嬌花。

 遊逸覺得自己應該是沒見過這樣好看的人,但他腦子裡卻突然閃過許多畫面。

 滔天的業火裡,有他;萬盞明燈前,諸佛座下,有他;劍流如雨,一指定乾坤,有他……

 或驚險,或神秘,或靜謐……甚至還有旖旎。

 兩人纏在一處,背景晦暗不明,另一人也看不清模樣,唯這道人的模樣十分清晰。

 人間殊麗顏色,褪下表面那件樸素的道袍,在行雲雨之歡。

 遊逸猛地挑了挑眉,挪開了眼。用手指按了按跳動的太陽穴,許久才回過神來。

 這不是他的記憶……

 果然,死而復生這件事就是很煩,自己的記憶丟了不說,還融了別人的記憶進來。

 倘若二者合二為一,那他該是遊逸還是這道人的道侶阿懶?

 遊逸皺著眉頭,眉眼間平白生出股戾氣來。

 道人見他神色有異,問道:“怎麼了?”

 遊逸搖了搖頭,他現在的記憶太過混亂,方才的想法又叫他有些驚慌,故此沒有作答。

 道人也沒追問,只是握住他的手,道:“那回去吧,山間露重,你如今沒了靈力,當心寒露傷身。”

 沒了靈力?

 遊逸愣了,重生這三天,他還沒好好熟悉一下這具身體。

 聽了道人這話,他當即凝氣查探……

 四肢百骸,空空如也。

 遊逸看著那道人一眼,趁其不備猛地揮開那道人的手,一頭紮下了斷崖。

 不活了!

 遊逸這人,仗著自己一身強悍的修為,當了三百年的魔界尊主,做了許多人神共憤的惡事,道門修士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然而遊逸自己不爭氣,沒等到旁人殺他,自己先死了,道門那些人估計也是憋著一口惡氣。

 而今他死而復生卻沒了修為,倘若被人知曉他便是遊逸,還不知要怎麼折磨他,與其如此,不如自己死,還來得痛快些。

 “胡鬧!”

 遊逸落到一半,便被人接住了,道人抱著他,御風而行,如履平地。

 這般修為……

 遊逸攀著道人的肩膀,一時竟忘了反抗。真是人比人,氣死人。死了近百年,這世間不知又出了多少仙人、聖人。

 道人低頭看著他,帶了點斥責的口吻:“下次不許這樣。”

 道人抱著他回了山間小苑。這處庭院修得雅緻,院子不小,亭臺廊廡間墜著假山水池,池子裡種著荷花,正當夏季,荷花亭亭玉立,開得極好。此外,院裡還種著許多桃樹,枝繁葉茂,長得也挺好,可惜過了節令,無花也無果。這般佈置,到挺像楚南一帶的風格。

 想到楚南,遊逸難得有些傷懷。

 他從道人懷抱中掙脫,悶頭扎進了自己的房間,躺在了床上。

 亂亂亂!

 千頭萬緒,一團亂麻。

 “阿懶……”門外,黑衣道人似乎有話要說。遊逸沒應,道人頗為無奈,站了會便走了。

 遊逸躺在床上,等黑衣道人走遠了,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

 看了眼手心裡鋒利的碎石,狠心往自己掌心一劃。

 粗糲的石鋒劃破手掌,鮮血自白肉綻開的掌心汩汩湧出。

 遊逸以血為墨,往地上畫了個陣法。不一會兒,陣法便成型了,是一個小型的養靈陣法。

 遊逸站在陣眼處,將流血的手掌按了上去。周身血液彷彿得了召喚,順著已經乾涸的印記蔓延開去,將乾涸的陣法染成血紅色。

 隨著陣法顏色的加深,屋內的邪氣便多一分,小小的一方天地,森寒如陰曹地府,彷彿有無數怨靈自陣法中湧出。屋內座椅擺件都不安地抖動起來。

 遊逸眼神一亮。眼見陣法即將成型,立即撤了手。

 再繼續下去,他怕被那道人發現。

 雖然那道人為了滋養他的魂魄,用的是邪修們常用的聚靈陣法,大抵也不是什麼道門正統的擁護者,但這不代表這人能容忍一個徹徹底底的邪修擠佔自己道侶的身體。縱然此事非邪修所願。

 陣眼處的東西似乎不願他離去,竟生出一隻無形的手來,抱住了遊逸的手腕,輕輕蹭了蹭,好似討奶的孩子一般。

 遊逸神色一冷,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連未成形的陣靈也敢誘惑他。他狠狠拍了那陣靈一巴掌,抽回了手。斷了血液供養,那地上的陣法印記逐漸變淺,不一會兒便消失了。

 屋內瞬間恢復如常。

 遊逸垂下血肉模糊的手掌,滿意一笑。自魔王蚩尤封神,共工斷玉皇樓,通天路絕,千年來邪修從無絕跡,還是有原因的。

 修正道,需要仙緣,需要天賦,需要積攢天地清氣化為自身靈力,歷經種種磨難,方能證大道。但修煉邪術卻不需要,只要慾念至極,敢於搏命,便可成魔。

 沒有仙緣又怎麼樣,沒了修為又怎麼樣,以命養陣,陣靈依然願意為他所用,撕魂成符,威力不遜真人所畫靈符!

 當然,修邪術,得命大。畢竟道門有記載,百年前由魔入聖的魔尊也被自己的陣法反噬,死了。

 就算機緣巧合復活了,也只能委屈的蹲在小屋子裡,畫著小邪修們常用的養靈陣作為依憑。完了還怕被人發現,給滅了。

 哎,這般活著……意義何在啊。遊逸躺回床上。毫無靈力以血養靈還是勉強了些,弄了個半成品,竟然有些累了,沒一會兒便闔眼睡去。

 小院另一端,未曾走遠的玉樓看著自己驟然破開一道口子的手掌,不禁搖了搖頭,看向遊逸所在的屋子,似乎有些無奈。

 遊逸不知睡了多久,醒來時天已經黑淨了。屋內點了兩盞燭光,燈光昏黃而曖昧。

 遊逸看著床邊的道人。他正執著他劃傷的手,用銀針挑開結痂的血疤,把肉裡的碎石挑出。

 “怎麼傷的?”道人抬眼看著他,輕聲問道,語氣有點責問的意味,但更多的是心疼。

 遊逸垂眸看向自己的手,目光陡然被另一隻手吸引。他隨口道:“落下山崖時被碎石劃的吧,不知道,回來才看見。”

 眼前這人的手是微溫的,如羊脂暖玉一般,很白,手指細長,骨節分明。同他他這人一般好看。

 也不知道他信還是不信,但信與不信對遊逸來說都無所謂。

 “怎麼不早叫我?”道人仍盯著那傷口,換了一柄鋒利的小刀,將遊逸掌心翻開的肉挑開,往深處拋去。那裡有一小塊石頭嵌在肉裡了,得剔出來。

 “嘶……”刀尖沒進肉裡,遊逸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一刀乾淨利落地剔出了小石子,但終究是牽連了皮肉,縱使再溫柔,也是疼的。

 道人收了刀,看著遊逸。

 遊逸覺得自己這是漏了怯,丟人,把腦袋轉過一邊去,羞於見人。

 “疼嗎?”

 遊逸頂著一頭的冷汗,嘴硬道:“不疼。”

 道人看著遊逸疼得微顫的指尖,嘆了口氣。他低頭,在遊逸掌心輕輕落下一吻,隨後用紗布將其包上了。

 遊逸愣了,一股酥麻的感覺從腳心竄上頭頂,整個人都飄了。

 只因為一個落在掌心的微不足道的吻。

 道人給他處理完傷口便收拾東西離開了。遊逸看著自己手上的紗布,愣了許久。

 好一會兒,遊逸才用沒受傷的手拍了拍腦袋,罵道:“□□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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