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景元年,農曆十二月初八,北平侯府。“夫君,快坐下來吃飯吧。”侯夫人見他進來,便迎了上去。
北平侯神色複雜,像是有心事一般,但也在她的招呼下在飯桌前坐好。
侯夫人與他感情很好,自然也瞭解他,看今日的愁容,定然是有事發生。
“夫君,怎麼今日愁眉苦臉的?發生了什麼事?”侯夫人一邊詢問者,一邊給他佈菜。
北平侯抬頭來,深深的嘆了一口氣,眉頭依舊是緊皺。
侯夫人見他不言語,停下手中的動作,牽起他粗糙滿是老繭的大手,擔憂道:“你我夫妻一體,夫君有什麼難事,可儘管與妾身說說。”
北平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輕拍了她的手背安撫一番,說道:“太上皇讓位太子,兩人如今共坐朝堂,只是……”
侯夫人不明白北平侯說起這個做什麼,這是前陣子的事了,他們北平侯府掙下軍功隱退,現在又不參與政事,也沒什麼要緊的,疑惑的望著他,等他接著說下去。
“哎……”北平侯又嘆了一口氣,回想起曾經的事,說道:“你知道,我這個爵位是怎麼來的嗎?”
侯夫人不明白,剛才說的話,和爵位有什麼關係,問道:“夫君,為何說起這個?自然是立戰功得來的。”
北平侯搖搖頭,看房中的奴僕眾多,本想說的話,又咽進肚子裡。
侯夫人瞭解,便讓眾人退下。
“夫人有所不知,當初跟著太上皇打天下,事成之後,本該論功行賞,太上皇也確實是這麼做的。”
北平侯頓了頓,又說道:“當時,封了四位公爵,二十位侯爵,還有十四位伯爵,每人都有一塊御賜的免死金牌。”
侯夫人點點頭,這些她都知道的。
“之後有一天,當時還是皇上的太上皇邀我進宮用膳飲酒,我只當平常,像往常一樣吃酒吹牛罷了。”
“說明太上皇是極為看重夫君的。”侯夫人是不知道這件事的,就算兩人感情不錯,也沒有事無鉅細。
北平侯搖搖頭,臉色難看,說道:“幾壺酒下肚,我已經微微醉,太上皇像是喝醉了一般,對我說了那麼一句話……”
“夫君,太上皇說了什麼話?”
“他說,朕知道你是個好的,可手下的人若是有野心,非在後面推一把,你該如何?”
侯夫人一陣沉默,知道這話既然太上皇說了,必然不是沒有目的,沉吟一番說道:“太上皇……這是忌憚夫君。”
“夫人聰慧,我當時一身冷汗,本來有些醉意,也全無了。仔細想來,太上皇怎麼可能比我的酒量差?這是在故意點我。”北平侯搖搖頭,到現在想起來,還萬分心寒。
剛剛打下天下沒多久,加上曾經與太上皇關係很好,不是親兄弟,卻情同手足,還救過他一命,還以為就要享上通天富貴,沒想到,一盆冷水澆下,清醒了許多。
“夫君,你是如何回答的?”侯夫人緊張起來,她的夫君,在一起這麼多年,多少是瞭解的,雖然有一身力氣,可為人忠厚,嘴上笨拙。
這回答的不好,可是……
“我雖然笨了些,可太上皇說的話,還是聽的懂的,上前表明忠心,第二日便以身上舊疾復發為由,上交兵權,回老家修養。”北平侯說完,便緊緊握住侯夫人的手,又說道:“也就是這件事之後,太上皇對我有愧疚,挑選了夫人,給我賜婚,不然,我現在哪有這麼好的夫人?”
侯夫人臉色微紅,嗔怪道:“沒個正形,你還沒說完,到底憂心什麼?”
“哎……”北平侯嘆了一口氣,回想起以往,繼續說道:“夫人還得繼續聽我講下去,方能明瞭。”
“後來,因宰相劉銘獨攬大權,太上皇有心要辦了他,這也就罷了,因為一張劉府禮單,牽連出三位國公,十七位侯爵,八位伯爵,以謀逆罪皆被誅九族,算起來,有三萬多人。”
侯夫人心中一緊,這件事她是知道的,當時,已經嫁到府中月餘,剛剛有孕,可北平侯卻悶悶不樂,戰戰兢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