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伯利萊區，德埃爾化學工廠。
一個已經瀕臨破產的工廠，近一個月連開工的時間都斷斷續續，大量的工人被裁退，甚至失蹤，沒有人關係他們的生存，但今晚卻格外熱鬧。
富岡義勇沿著牆邊將自己藏在了黑影當中，他腳步輕巧地潛入了佔地面積相當可觀的化工廠內，或許是因為工廠的特殊性，他始終能聞到一股有些刺鼻的味道，這種帶著化學制劑的味道一定程度上壓制了血液的腥氣。
同時，也毫無疑問地阻礙了怪物們的嗅覺，正準備著一夜狂歡的怪物們並沒有察覺這座工廠已經有了新的客人。
富岡義勇踩在高處的房樑上，下面三五成群的怪物聚集在一起，他們中有不少都已然不具備完整的人類形態，一些身體部分的能夠看出一些明顯的異變。
有的是漆黑的眼白、有的是額頭的尖角、有的是臉上的花紋，更有變化大的，如膨脹四五倍的身體、完全異化的四肢、長到拖地的舌頭。
一進入這個工廠內，他們身上的束縛就彷彿全部消失了一般，擬態出來的人類模式全部關掉，露出了本來面目。
群魔亂舞。
而且是穿戴整齊的群魔亂舞。
原本應該擺放著器械的大型廠房被清空，換上了長桌、圓桌，像是某種上流社會的舞會一樣，只不過餐桌上擺放的東西，卻不是什麼人類舞會上會出現的東西。
不需要有多麼敏銳的嗅覺，富岡義勇注意到，角落裡甚至有一個人血瀑布，瀑布旁放著的“小點心”是眼球和手指。
只看數量，都難以估計他們到底殺了多少人。
觸目驚心。
“你們本來應該在一小時之前就到的。”富岡義勇低頭，他看到說話的人穿著一身寬鬆的大衣，他看上去非常接近人類的狀態，但以富岡義勇的眼力一眼就看出他衣服下面有東西在鼓動，從位置上看，大概是從腋下延伸出來的，另外的手臂？觸|手？
富岡義勇猜測著。
“艾登呢？”那個聲音繼續問道。
“他就是我們遲到的原因，”艾伯特的眼珠迸開來，眼眶黑洞洞的裂開，延伸至臉頰上，迸開的眼珠膨脹著，直至將延伸的眼眶填滿，“我們在他賭場附近的安全屋等他——我們昨天才約好的，但是那傢伙一直沒有出現，賭場的人接了我打給他的電話，沒有答案，那些人不敢打聽艾登的去向。”
“那你們應該打聽好帶艾登的去向。”
“丹尼爾，你是這次派對的主人，難道不該是你來搞定其他客人嗎？”女人白眼一番，她脫掉外套，裡面貼身穿著一件相當性感的皮衣，只遮住了胸前到臀線，這讓富岡義勇可以清晰地看到，她大腿上蠕動的花紋。
看上去可不是什麼好惹的角色。
女人比同她一起來的艾伯特強勢多了，她靠近丹尼爾，嘴唇貼在丹尼爾的耳邊，纏綿卻並不低聲，“也許是那位大人的召見呢，你知道艾登可比我們更受那位大人的重視。”
丹尼爾沉下臉，卻一時無言反駁，只能狠狠地瞪了艾伯特一眼，半晌但到底還有再在這件事上糾纏下去，“十二點會準時釋放‘獵物’，玩得開心，艾伯特、安妮婭。”
“你總會提供最好的，我會好好享受接下來的時間。”安妮雅的肩膀松兩人下來，她的高挑的眉毛露出微笑，貼近丹尼爾和他交換了一個吻，接著才融入了下面的環境當中。
十二點。
富岡義勇捕捉到了這個時間點，他身上沒有手機也沒有手錶，只能大概估算，他離開的時候也是他最後一次看錶的時候，大概是十點三十分前後，算上他尋摸味道的時間、那一對男女扯皮的時間、還有再來路上的時間……
沒有多少時間留下了。
別人或許不能馬上理解他口中的意思，但富岡義勇知道，在他們口中的“獵物”只有一種可能。
——人。
再加上丹尼爾口中說的“釋放獵物”。
那些人一定還活著。
富岡義勇收斂氣勢，既然發現了這件事，那麼在動手之前，他的任務應該變更為救人——契約人富岡義勇在原世界所處的鬼殺隊確實是為了滅殺惡鬼，但這個滅殺惡鬼的最終目的應該是為了保護。
所以拯救生命的優先級別會更高。
他循著房梁鑽入通風道里，這裡面的空間狹窄，高度不到一米五，寬度只能供一人透過，但就通風管道這個場地而言，這個工廠為了更好地通風，已經讓這裡足夠寬敞了。
富岡義勇仔細分辨著鬼的味道和氣息——關押普通人的地方一定也有鬼的把守，但是數量不會比工廠大廳的人更多。
所以他要尋找的地方，應該是一個有鬼存在，但是味道卻並不濃烈的地方。
通風管道連線著所有房間，線路錯綜複雜。
幸運的是，富岡義勇這個人顯然沒有路痴的屬性。
突然，“叮”的一聲，富岡義勇敏銳地聽到了有什麼東西撞擊發出的聲音，清脆卻又在傳播中顯得有些沉悶。
聲音的來源就在通風道中！
還有什麼東西和他一樣在通風管道中前行。
他警覺起來，半蹲著的腿裡壓緊著肌肉，手指壓在刀柄上，刀柄被推開，刀身末，“惡鬼滅殺”的刻印已經出鞘。
下一個轉角，金屬撞擊的聲音響起，富岡義勇的刀鋒壓在了一根長棍上，接著，他對上了一個多米諾面具。
緊身地奇裝異服加披風，眼前這個人比披著異世界馬甲的時空專員看起來還要特別。
但毫無疑問，這是個“人”。
富岡義勇快速地分析著對方——精瘦、健壯、行動力高、控制力強。
最初那一聲暴露了他們的聲音不是眼前這個人發出的。
應該是在他身後跟著他的那些人發出的。
富岡義勇看著他的隊伍，像是領頭的人帶著他們密室逃脫一樣。
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剛才才聽到過的“獵物”。
在這個被封閉起來的地方，不會有這樣數量的像他一樣的“意外訪客”進入，那麼結論已經相當明顯——他們是正在逃離的鬼的“獵物”。
一瞬間，富岡義勇想通了這件事。而對面的面具人此時肌肉正緊繃著進入了戰鬥狀態，身體微微前傾，將其他人全部擋在身後，全然防備著他。
這是一個“保護者”，義勇率先一步收起了日輪刀，他趴下身體，貼近管道底部，幾乎只是嘴唇嗡動，“有什麼來了。”
嘴唇才表達完最後一個字，腳下便馬上傳來一陣騷動。
他和對面帶著多米諾面具的人對視了一眼，在這個瞬間達成了共識，對方抬手，在耳邊握拳，示意後面的人全部停止一切動作，並且保持安靜，甚至減小呼吸的聲音和頻率。
“‘獵物’逃走了，不在房間裡。”聲音毫無障礙地傳了上來，非常清晰。
而且顯然，下面的聲音並不只有一個，“霍克呢，我記得是他負責看管‘籠子’。”
“那個蠢貨根本就沒有發現，還有不到三十分鐘派對就要開始了，如果在我們的環節上出了問題讓丹尼爾先生丟了面子，我們都要被綁在塔尖——”這個聲音中充滿了恐懼，“直到早晨。”
“……我們得做兩手準備，距離這裡最近的流浪漢區只有不到一點五公里，如果給我兩個好手——至少有‘20克’級別，那半個小時帶幾個作為‘開胃菜’絕對不是問題。”
“那你覺得需要多少時間才能把他們洗刷乾淨，沒有人想吃沾著屎的食物。”
“你有更好的主意嗎？”
被問到的人焦躁地前後走動著，數秒之後，他冷靜了下來，好像想明白了什麼，“叫你的人守好所有出口，門、窗、風扇、下水道，所有口，就連廢水處理口都給我看緊了。”
“hey，那地方可是專門處理高腐蝕性液體的，人類無法透過記得嗎，真的有必要派人去那裡？”回應話的光頭摸著後頸異常突出的骨頭，他壓低聲音，“還是你擔心……內部問題？”
“更擔心外部，讓守門的人再確認一次今晚的名單，這是哥譚，我們有‘Urban Myths’（都市傳說）。”
“……我知道了，每一個‘洞’都會有守衛，我保證。”
富岡義勇聽著他的對話皺起眉毛，都市傳說？
這讓他馬上從腳下談話者的表達中聯想到了先前艾伯特口中的“蝙蝠”。
他抬頭，正看到對面面具眼上的白色薄膜正眯起來盯著他，似乎是在評估著什麼。
這樣的服裝，又在夜晚出現在這種地方，富岡義勇打賭對方就是都市傳說。
只是……“蝙蝠”的稱呼？
他看不出來對方有什麼地方和“蝙蝠”這個詞掛鉤，唯一算得上是標誌的地方，應該就是對方胸口的“R”標了吧。
但如果是蝙蝠的話，難道不應該是“B”嗎？
下面的談話並沒有因為富岡義勇的思考而暫停，“正廳的幾個門一定要守好，別讓我們的客人看到有‘獵物’在不該進去的時候慌不擇路的進去，別讓‘獵物’破壞了他們的興致，更別因為‘獵物’讓丹尼爾先生丟了面子。我們只要保證‘獵物’逃不出去，三十分鐘……確切地來說是二十七分鐘之後，這一切都會成為遊戲的一部分，捉迷藏的十秒鐘，明白嗎？”
“給小羊們藏匿的時間，我明白了，我會安排下去。”
“去吧。”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顯然有人離開了。
但是，呼吸聲沒有完全消失。
沉默了數秒——
“FUCK！”
暴躁的叫罵聲被大聲吐了出來，顯然有人對現在的情況非常不滿。
富岡義勇快速地整理著獲取的資訊，如果狩獵一旦開始，而他無法一次性清理掉所有“獵手”的話，那麼就有麻煩了。
受傷的鬼、需要尋求力量的鬼就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開始透過進食來補充自己。
而他無法一邊疏散救人，一邊滅殺惡鬼。
他需要有人來合作。
眼前能夠在第一時間架住他刀的“都市傳說”看起來是個不錯的選擇。
富岡義勇張開嘴，正打算說什麼的時候——
“咚”！
他瞳孔一縮，馬上抬頭順著聲音的源頭看過去，就在都市傳說的身後，一個人的眼鏡掉落在了管道面上。
聲音或許不算大，但在這個環境中……
足夠清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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