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允以哨聲為引子,很快就辨出了嬋兒的方位。
隨著一陣清脆的衣袂聲越過天際,他穩穩地落在了小姑娘身側,繼而拿起白紗輕漾的帷帽,牢牢地扣在了小姑娘的頭頂。
嬋兒一張精巧的芙蓉面霎時被擋在白紗背後。
見到李允,她面上露出喜色:“哥哥,你來了。”
李允氣息未定,骨節分明的手掌握住她的肩,溫聲問:“你沒事吧?”
“我沒事哥哥。”她說著轉頭看向林玉:“端王妃要逼嬋兒去東北角賞菊,嬋兒不想去,她還說你也會去。”
林玉面色有些蒼白,惶惶然站在冷風裡,面上掛著怨氣:“李少主這妹妹可真是金貴,連本王妃的命令也聽不進去。”
李允握了握拳,語氣冷硬地駁回去:“本人並不會去東北角賞菊,端王妃何故要撒謊騙人?”
“誰說你不會去了,本王正準備帶大臣們去東北角賞菊呢。”端王從旁邊的甬道里走出來,昂然站在了冷風裡,“怎麼,李少主莫非也想違抗王令?”
電光火石之間,兩個男人冷眼對視,目光中翻滾著騰騰殺氣,彷彿無數在空中交戰的刀槍劍戟。
片刻之後,他們雙雙收回目光。
李允繃緊嘴唇,語氣剋制:“在下不敢。”
端王深知枯骨掌的厲害,自然也不敢與其硬碰硬,但血源在他手上,話裡便有了警告的意味:“你最好是不敢,否則,該知道後果。”
李允握了握手中的劍,沒吭聲。
端王淡然地越過李允身側,面色陰贄地剜了一眼旁邊的林玉,低聲嘟囔了句“蠢貨”。
林玉一雙玉手緊緊抓住自己的裙襬,面色煞白地給了端王一個憤恨的眼神。
端王冷哼一聲,隨後才將幽幽的目光投向戴著帷帽的嬋兒,“李少主的妹妹,何以不敢真面目示人?”
李允將嬋兒拉向自己身後,面上仍努力保持著恭敬:“舍妹涉世未深,不懂諸多禮儀,也不擅與陌生人交道,故爾藏起真顏免遭人笑話。”
此時的嬋兒早看出有些面熟的端王,隔著薄薄的白紗端詳了片刻後,心裡仍有些疑惑不定。
眼前這位王爺雖與那位子央哥哥長得有些相象,卻好似並非同一人,子央哥哥可比這人親切多了。
“這麼說來,本王邀請你們兄妹二人參加這賞菊宴,倒是委屈你們了?”端王陰陽怪氣,目光也同樣緊緊盯著帷帽下那層薄薄的白紗。
“端王說笑了,在下與舍妹,現在便可隨端王去園中的東北角賞菊。”李允料定那東北角必有蹊蹺,否則端王妃怎的要將嬋兒硬拖過去。
東北角只有一間潮溼的暗室,哪有什麼菊園,端王自然也不能領著他們前去。
“罷了,今日本王疲累了,無心再賞菊了,你們且自行安排吧。”端王揚起了下巴,對著李允不屑一笑。
李允也邪魅地勾起了嘴角:“既然如此,那在下便帶著舍妹告退了。”說完拉著嬋兒雙雙行完禮後,轉身往後面的甬道折回去。
端王一臉陰沉地盯著兩人的背影,拳在袖中緊握,他決不能輕易放過殺死這個女子的機會。
他深知清風宅難攻,便一直未對那女子動手,今日是不好容易將她引出來,又怎能輕易放她回去。
端王將手指放在唇邊重重一吹,一陣怪異的口哨聲刺破冷風向高空飄去,不過在眨眼之間,一隻鷹隼猝然出現在天際,飛快地對著甬道上的李允俯衝下來。
李允迅疾地將嬋兒推開,揮臂迎戰鷹隼。
端王陰冷一笑,趁著李允分心之際,持劍縱身朝前方不遠處的嬋兒刺過去。
眼看著那閃著寒光的劍鋒就要捅穿小姑娘的身體,李允眼疾手快,提腳狠狠踹開鷹隼,繼而飛快伸臂抱住嬋兒在空中打了個旋,驚險躲過端王的劍鋒後穩穩落到了地上。
嬋兒吊住李允的脖頸,驚魂未定,頭上的帷帽早滾落一旁:“哥哥,這個人是壞蛋。”
李允擁著小姑娘沉聲道:“你記住,是他殺死了旺叔。”
嬋兒一聽旺叔也死於此人之手,黑幽幽的眼裡便蒙上了恨意,氣咻咻地撅著嘴,重複說了聲“壞蛋”。
端王殺了個空,心裡正氣惱著,提著劍看向李允,並隨意地瞟了一眼他臂中摟著的女子,正欲喚侍衛們一齊圍上去。
但無意中對那女子的一瞟,他整個身子都僵住了。
微鎖的眉頭漸漸舒展,臉上的怒氣漸漸消彌,嘴裡喃喃著:“嬋兒,怎麼會是你?”
端王恍若置身夢中,呆呆地看著被別的男人摟著的少女。他千辛萬苦尋她,卻在剛剛差點就殺了她。
他喜歡的人與他想殺的人,竟是同一人。
一旁的林玉看著端王這副神情,也驚得微微挑起了眉頭,成為他名義上的王妃這麼久,倒是第一次見到他有如此溫柔的眼神。
李允看著滿臉深情的端王,心裡彷彿有把火在燒,他隱忍地咬了咬牙,彎腰撿起地上的帷帽,拍了拍泥灰後重新給嬋兒戴上。
繼而上前一步,與端王面對著面,挺拔的身姿高出端王寸許,臉上仍是一副剋制而沉靜的表情:“端王若是想逼在下使枯骨掌,便放馬過來吧。”
他說完後也未行禮,轉身牽起嬋兒的手繼續往前走。
端王像失了魂一般,怔怔地看著兩人漸漸走遠的背影。
侍衛肖坤有些著急:“王爺,咱們什麼時候動手,若等他們出了宮門,怕是就沒那麼方便了。”
端王一臉陰贄地看向肖坤,厲聲嚷著:“給我滾。”
肖坤嚇得身子一抖,求助一般看了眼端王妃,閃身退到了甬道牆根處。
林玉難得見到端王今日這副模樣,心裡倒有幾分幸災樂禍,舒坦得很,她整了整鬢髮,甩著帕子也往原路返回了。
端王一個人在冷風裡站了好一會兒,這才提著沉重的步子悻悻地回了太和殿。
太監來貴本想稟報大臣們在賞菊時說下的大逆不道之言,見主子這副神情,也趕緊閉嘴不言了,麻溜倒了茶水給端王奉上。
端王才行至案桌前,見到來貴端來的茶水後抓起那茶盞狠狠朝地上摔出去。
只聽“啪”的一聲脆響,茶盞碎了一地。
來貴嚇得脖子一縮,立馬屈膝跪了下去,瑟瑟發抖地喃喃著:“王爺熄怒,王爺熄怒。”
端王心裡堵著一口氣,哪裡那麼容易熄怒,他面色發白,胸脯上下起伏,瞄了一眼地上的碎片後,又揮臂朝案桌上狠狠掃過去。
繼而是一陣“噼裡啪啦”的響聲,案上的毫筆、硯臺、寶瓶、成堆的奏摺等悉數全被掃落在地,殿內的青磚上霎時佈滿碎物。
端王仍不解恨,他往殿內踱了兩步,伸腿朝不遠處的高腳凳踢過去,高腳凳連帶著凳上的鎏金香爐“呯”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來貴早已嚇得魂飛魄散,一聲聲低低地驚叫著不知該如何是好。
端王發洩完心底的火氣,怔怔地站在殿門口,看了一眼被雲層擋住陽光的天空後,重重地閉上了眼眸。
他的心裡,遠比這狼藉的太和殿更為凌亂。
他早就該想到,出現在岳陽山腳的那個叫嬋兒的姑娘,就是明月堂少主藏下的阮家後人,只是他被嬋兒乾淨的笑容所迷惑了,所以偏就不往那裡想,偏就要自己騙自己。
直到今日,他終於不得不面對真相。
只是,他想要得到嬋兒的慾念已蓋過了想要殺死她的慾念。
若是不殺她,而是將她囚在身邊,也是好的。
而那個李允,倘若與嬋兒並非親兄妹,又為何那般親近?
他腦中驀地浮現出嬋兒依偎在李允胸前的樣子,不由得握緊了拳,心中一陣刺痛。
嬋兒可以不死,但李允必須得死。
他沉聲喚了聲“來貴”。
來貴聽到主子喚自己,戰戰兢兢從地上爬了起來:“奴才在,王爺儘管吩咐。”
端王撥動著手中的扳指,再次看向殿外陰沉的天空,慢斯條理地說道:“清風宅的人血,不用再送了,宮中養的那幾十個活肉,都殺了吧。”
來貴眸色微微一滯,繼而點頭應“是”。
另一廂,李允卻一直陰沉著臉,一聲不吭。
他牽著嬋兒出了宮門,見到順子後連頭也沒抬,伸手將嬋兒扶上馬車,隨後自己也坐進了車裡。
坐在了嬋兒的對面。
且還閉上了眼眸。
而在來的路上,他明明與嬋兒坐在一邊,任小姑娘悠閒地靠在他的肩上。
順子隱隱覺得主子面色不對,卻也不敢多問,好歹兩人都全須全尾地回來了,其他的也沒啥可操心的了,於是揚鞭趕馬,朝清風宅的方向驅車而去。
馬車裡,嬋兒怯生生地盯著閉著眼睛的李允:“哥哥,你是困了嗎?”
李允睜開一條窄窄的眼縫,“嗯”了一聲,便又閉了嘴,不說話了。
嬋兒心裡亂得很,總覺得哥哥今日不待見自己,“哥哥,你是……怪嬋兒給你惹事了嗎?”
李允這才完全將眼眸開啟,聲音裡透出些許疲憊:“沒有,別亂想,我怎會怪你呢?”
“可是哥哥不開心了。”嬋兒說著起身與李允坐到一邊,往他身上蹭了蹭。
李允抿了抿唇,突然開口問她:“今日出現的端王,便是給你信鴿傳書的子央哥哥,你不記得了嗎?”
嬋兒:“……”
嬋兒垂下了頭,放在身前的小手絞在一起,好一會兒沒吭聲。
李允瞧著楚楚可憐的嬋兒,心裡又軟下來,“是哥哥唐突了,你若不願意說,哥哥以後便不提了。”
嬋兒這才委屈地將小臉抬起來,臉上又落下了晶亮的淚珠子,“哥哥,我不想再見到那個子央,他是壞人。”
李允這才稍稍舒了口氣,抬手將小姑娘臉上的淚珠輕輕拭去:“好,以後不見他了,不哭。”
嬋兒扁了扁嘴,順著李允的手臂便將臉埋進了他懷裡,“哥哥也不許不開心。”
李允輕撫著小姑娘的發,“嗯”了一聲,靜靜將她擁在胸前。
兩人心裡皆有些低落,也各懷著心事,一路無話地到了清風宅。
李允將嬋兒送到墨香苑後,自己便回了臥房,一個人無聲無息地坐在檻窗前,默默地看著檻窗裡露出的天光漸漸變沉,變黑。
他沒想到那個“子央哥哥”還會再次出現在嬋兒面前,心裡怎麼想怎麼不痛快。
他清晰地覺察到,今日趙子央讓他們進宮其實是個陷阱,目的大概就是為了殺掉嬋兒,但當他發現嬋兒的長相後,竟然放他們走了。
這讓李允有一絲僥倖之感,卻又因這僥倖之感生出更多的不痛快,他討厭別的男人覬覦嬋兒。
一個惡名在外的王爺,有什麼資格覬覦嬋兒?
李允越想心裡越懊惱,卻又不想將這懊惱影響到嬋兒,只得自己一個人坐在房中靜靜消化。
“趙子央”,他在心裡默唸著這名字,隨後深吸了口氣,面色陰沉地走出了屋子。
杆子正候在臺階下:“少主,您晚上還沒用餐呢,是給您送到這兒來,還是去飯堂吃?”
“不吃了,你去備好車,我與小姐要出門一趟。”他隨口吩咐道。
“好的少主。”杆子轉身去安排馬車。
李允看了一眼墨香苑的方向,提起長腿邁了出去。
嬋兒剛剛用完飯食,漱完了口,正斜倚在軟榻上小憩,面上仍是一副心重重的樣子,眉眼抬起來,不住地打量門外的天光,又扭頭往寢殿的後窗看,猶疑不定地想著,待會兒是自己去找哥哥,還是等哥哥來找自己呢?
紅紅一眼瞧出主子的心事,“小姐要是想去找少爺,不如趁現在時辰還早,奴婢陪你去?”
水琴提著一壺茶水進屋,聽到紅紅的話立馬拉下嘴角,放下茶水後將紅紅往一側推,嘴裡嗚嗚地擺著手,那意思是別總將小姐往少爺跟前推。
紅紅撲哧一笑,故意嬉鬧著:“水琴姑姑,我不懂你啥意思,我就是不懂呀。”
水琴便隨手拿過雞毛撣子往紅紅身上敲,紅紅一邊圍著屋子裡逃躥,一邊嚷著:“小姐救我,水琴姑姑要殺人了,快救我。”
嬋兒看著她們打鬧,嘴角也禁不住揚起來,嬉嬉笑著,眼見著一老一少的兩人正往門口衝過去,殿門突然“噗嗤”一聲打開了,李允披著夜色入得屋內。
正鬧得開心的兩名僕從驀地噤了聲,雙雙行禮後退出了屋子。
“哥哥,你來了。”嬋兒趕忙從軟榻上下來,眉眼裡如繁星閃爍:“我就知道哥哥會來找我的。”
李允抿嘴微微一笑,隨後面色有些鄭重:“哥哥得與你說件事。”
嬋兒拉著李允衣袖的手滯在半空,心微微提起來,生怕是什麼不好的事,“哥哥說吧,嬋兒聽著。”
李允將小姑娘拉到軟榻上坐好,自己則坐在了軟榻前的圓凳上,清俊的臉上閃過片刻的猶疑,之後緩緩開口:“如今端王已疑心你的身份,今日咱們雖逃過一劫,但保不定以後他還會使什麼詐,所以哥哥覺得,你再在清風宅住著怕是不安全了,得換個住處。”他不能再讓端王見到嬋兒。
嬋兒一聽就慌了:“我是不是又要與哥哥分開了?是不是又要回到岳陽山的那個莊子裡?”
李允拉過小姑娘軟軟的手,握在掌心裡揉了揉,溫聲回道:“當然不是,哥哥也不想與你分開,哥哥準備就將你安置在這京城裡,咱們隨時都可見面。”
嬋兒一聽就在京城裡,眼中的驚慌消彌了一些:“那個地方離清風宅遠嗎?”
李允揚起嘴角一笑:“不遠,你讓紅紅與水琴姑姑給你收拾好換洗的衣物,咱們今晚便走。”
嬋兒失神地點了點頭,一切都太匆忙,心裡仍免不了有些無措。
李允從圓凳上站起來:“哥哥在門口等你。”
“哥哥。”嬋兒下了軟榻,一頭撲進李允懷中,腦袋在他頸窩裡蹭了蹭,喃喃著:“我好害怕。”
李允抬手託著她的腦袋,輕嗅著她髮間綿綿的香味,輕聲安慰:“不怕,沒事的,有哥哥在呢。”
“嬋兒不想與哥哥分開。”少女又在他的胸前蹭,將流出的眼淚蹭到了他的衣襟上。
李允翹起嘴角微微一笑:“那哥哥便常陪著你,住在那兒?”
嬋兒驀地抬起溼乎乎的臉蛋,腦門上的髮絲被她蹭得根根立起來,像炸毛了一般,“真的嗎,哥哥可要說話算話。”
李允笑著將少女腦門上的髮絲理順,點頭承諾道:“放心吧,哥哥不騙嬋兒。”
小姑娘這下算是徹底安心了,小手抹了一把眼角的淚痕,咬著嘴唇破涕而笑,再次將身子掛在李允胸前:“哥哥,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
被小姑娘這麼緊緊地黏著,李允心裡也像灌了蜜似的,本想說一句“你也是天底下最好的嬋兒”,卻又感覺說不出口,乾脆伸臂將少女緊緊擁在臂彎中。
約莫一個多時辰之後,李允與嬋兒坐上了宅子門口的馬車,迎著夜色,往怡春樓的方向飛馳而去。
不過一柱香的時辰,馬車便停在了怡春樓的後巷,守門的侍衛第一時間通知了樓裡的蘇尚恩。
蘇尚恩搖著輪椅出來,一臉不解地看著正扶著嬋兒下車的李允,以及忙著往下搬行李的順子,“李大少主這是什麼意思,來看望本公子何須攜帶行李?”
李允一聲輕笑:“我們是來這兒住的,請蘇公子安排一套上房吧。”
蘇尚恩簡直氣不打一處來,將李允拉往一邊,低聲怨怪道:“你把我這兒當收容館了還是怎麼的,什麼人都往這兒帶,一個魏雲飛已是讓人受夠了,你竟又……”
他說著瞄了一眼嬋兒,將聲音壓得更低:“再說,你那漂漂亮亮的妹子住在我這兒合適麼,把這樓裡的姑娘們通通比下去不說,對她自個兒的名聲也有損,犯得著嗎?”
李允抬手在胸兜裡掏出一袋金錠,朝蘇尚恩扔過去:“能不能堵住你這張臭嘴?”
蘇尚恩一向見錢眼開,將那金錠袋子拿在手裡提了提,感受到份量不輕後眉頭一挑,話鋒一轉:“你這也是為了躲僻那端王對吧?行,你有難處,作為兄弟我也不能不聞不問,就在這兒住下吧,本公子自會將你這妹妹藏得好好的,保管不會影響她的名聲。”說完扭頭看向馬車旁的嬋兒。
嬋兒也正往這邊看過來,見蘇尚恩正打量自己,便怯生生地垂下了頭。
李允朝小姑娘揚了揚手:“嬋兒過來。”
嬋兒這才踏著碎步緩緩走過來,朝蘇尚恩福了福身:“嬋兒見過大蘇。”
蘇尚恩哈哈一笑:“喲,嬋兒都長成大姑娘了,還記得小時候對我的稱呼呢。”
嬋兒暗暗抿嘴一笑:“嗯,嬋兒記得。”
蘇尚恩又將小姑娘從頭到腳打量了幾眼,繼而意味深長地看向李允,語氣賊兮兮的,“怪不得呀,不只是你,連端……”
他本想說連端王也對嬋兒痴迷不已,卻生生被李允打斷。
李允眉頭微鎖,目光像刀子一般朝他射過去。
蘇尚恩脖子一縮,立馬閉了嘴,繼而擺出老闆的派頭問道:“眼下樓裡有兩個單間,還有個套間,你們要啥樣的屋子。”
嬋兒嬉嬉一笑,幾乎想也沒想:“要套間。”這樣的話他便可以與哥哥住在一起了。
蘇尚恩眸中精光一閃,忍不住再次賊兮兮地看向李允,還惡作劇般地交代道:“我會將紅裳安排在你們屋子隔壁,你們有什麼事情,直接吩咐她便可。”
李允盯著他,冷硬地說了句“多謝”。
“不用謝。”蘇尚恩拖著得意的長長的腔調,轉頭朝倚在門口的孫雪依揚了揚手。
孫雪依笑吟吟地走過來,朝李允與嬋兒福了福身,又偷偷對著嬋兒笑了笑,“二位的到來,定能讓咱們這蓬蓽生輝。”
“還生輝呢,不生事就算是老天開眼了。”蘇尚恩潑了瓢冷水後又交代孫雪依:“夫人,往後你得多照應著嬋兒姑娘,別讓樓裡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發現了她。”
“知道了相公,這事兒哪還用得著你來交代。”說完便笑吟吟地拉過嬋兒的小手,由衷地讚歎道:“早就聽過你的名字,今日一見,才知嬋兒姑娘當真是仙子下凡。”
嬋兒羞澀了垂下頭,本能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喃喃道:“姐姐謬讚了。”
孫雪依也不見外,輕聲安慰道:“別怕,這裡安全著呢。”
說著便吩咐小廝幫著搬行李,不一會兒,嬋兒大大小小的物件便歸整到了樓東頭的套間裡。
李允的行李簡單,才一個包袱皮,反正缺什麼他隨時回清風宅拿便是。
套間有大小兩間屋子,分別放置著兩張床,一應生活用具皆齊全,李允讓嬋兒睡裡間,自己則睡外間。
兩人剛安置下來,門外驀地傳來怯生生的敲門聲,李允起身去開門,紅裳垂著眉眼提著一個水壺站在外面:“李公子,奴家來給你們送些茶水。”
李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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