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下了一夜的雨,宮道上是一片潮溼,偶有一塊塊水窪,髒汙了行人秀美精緻的鞋子。
然而陸昭和並未在意這些,她腳步匆匆地朝著御書房走去,身旁的宮女寬慰她道:“娘娘別急,陛下會沒事的。”
陸昭和進入御書房後便走到了龍塌前,看著靜靜地躺在塌上的男人,她蹙著眉頭問一旁的太醫道:“陛下如何了?”
太醫抬眼看著她,女子妝容精緻,頗顯皇后威嚴的面容上是藏不住的擔憂。
“陛下如何了?”見這太醫面色猶豫,陸昭和又問了一遍。
太醫連忙跪下了,顫聲說道:“皇后娘娘恕罪。”他哽了一下,又道:“陛下……不行了。”
聽到他說這話,陸昭和踉蹌了一下,若非身旁的宮女及時扶住了她,她都要站不穩了。
“怎麼會?”她不敢相信地咬了咬頭,面上落滿了清淚,“昨日還好好的,怎麼現下就不行了?”
太醫連忙跪下,對著她磕頭道:“娘娘節哀!”
陸昭和抹去了淚水,嘴角卻忍不住揚起了一抹不易被人察覺的笑意。
若不是此時還有太醫和宮人在場,恐怕她早已經放聲狂笑了。
無人知曉,她比天底下任何一個人都恨不得她的夫君,姜國的皇帝江玦早一日死。
原因無他,實在是江玦這人太過陰晴不定了。
兩人成婚十多年,江玦往往是上一刻還能對人柔情蜜意,下一刻說不定都能置人於死地。
不只是她,甚至前朝之中,江玦看哪個臣子不順眼了,讓人全家問斬都是輕的。
就連陸昭和同江玦的那一雙兒女也是從未嘗受過父愛的滋味。她兒子的太子之位有好幾次都差點被廢,有這樣的一個君父,恐怕他們遲早得把命給丟了,如今這狗皇帝要死了,她如何不高興。
莫說她了,恐怕這御書房中的宮人們的心中也是高興的。
但她必須要演好這齣戲,送這狗皇帝最後一程。
“陛下,您走了,妾可怎麼辦啊。”陸昭和坐在塌邊哽咽地說著。
她神情悲切,眾人只嘆皇后娘娘對陛下情深義重,奈何……
“那你跟朕一起去了吧。”
陸昭和抽抽搭搭地哭著,突然聽到這麼一句話,雙肩不由得打了個顫。抬眼就見到了男人那雙凌厲的眼睛。
“妾……”陸昭和不由得腹誹,這狗男人不都要死了嗎,怎麼他看起來沒有一點病態。
她哭著道:“妾也想同陛下一起走,可是女兒還那麼小,妾舍不下她啊。”
江玦心裡冷笑一聲,面上卻是帶了絲遺憾,他嘆了口氣道:“那倒是可惜了。”
可惜個屁!
一瞬間,陸昭和已經在心裡悄悄地問候了江玦八千遍了,狗皇帝,死也想拉著老孃,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江玦又看向了太醫,咳嗽了兩聲問道:“朕還有多少時日?”
太醫直怕他會讓自己跟著死,顫抖著聲音道:“兩個……兩個月。但……但但但臣定會竭心醫治陛下的。”
江玦微微頷首,又開口說道:“朕什麼情況朕清楚,你們都退下吧,今夜只皇后一個人在此侍疾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