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暮色漸起,頭頂的燈光照下,邊緣的琉璃彩光明媚漂亮,飯菜蒸騰的熱氣逐漸上湧,暖意融融。
桑惜音感覺這和之前中午那頓飯不一樣。
明明夜色被關在窗外,屋內燈火通明,如同白晝,他卻依然感覺到了夜晚獨特的魅力和滋味。
奇怪又陌生的感覺。
跟和家人一起吃完全不一樣。
他也不是沒有朋友,沒有跟朋友單獨吃過飯,但他還是覺得不一樣。
看著鬱止幫他盛湯,將碗筷勺子至今都放在他面前,身下的椅子上鋪了軟墊和靠枕,坐上去不是平時硬邦邦的感覺,這讓他神思生出幾分慵懶。
他觀察了又觀察,最終發現大概是因為吃這頓飯的過程中,一直被鬱止照顧著,這樣比親人還周到偏愛的照顧,讓他感覺到了一些不自在。
鬱止卻舉止從容自然,彷彿覺得他根本沒做什麼,所做的一切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可哪有交情算不上多深的人這樣照顧人的?
桑惜音心中暗自思忖,卻沒說什麼。
鬱止也不是喜歡在飯桌上說話的人,但這是許多人用以交流的時間和機會,於他而言更是如此。
他與桑惜音又沒住一起,能夠交流相處的時間在一天之中也不多。
“不知道桑先生平時除了種花還喜歡做什麼?”鬱止問道。
他當然觀察過,但他需要用它引出其他話題。
“看書,彈琴,散步,有時候也會受邀去學校開講座。”桑惜音緩緩道。
“不鍛鍊身體嗎?”鬱止又問。
桑惜音看了他一眼,“晨跑,你想跟我一起?”
鬱止想到他會猜到,但沒想到他會直接詢問。
“可以嗎?”
“以前我也沒見過你,想來你不是太忙,就是與我時間錯開,既然如此,也不必勉強。”
被拒絕了,鬱止心中輕笑,卻並未氣餒。
“明明你有蒸蒸日上的事業,也有閒暇時的樂趣,為什麼總愛把時間浪費在我這裡?即便喜歡花,也不必喜歡到每天都來的地步,不是嗎?”桑惜音反過來問鬱止。
彷彿質問一般的話,鬱止只從中聽出了疑惑,桑惜音是真的不明白,也是真的想知道。
他將眸光移到自己碗裡,雪白的米飯在燈下被照得晶瑩剔透。
“每個人都有自己喜歡的,想要的生活,你又怎麼知道,我喜歡的不是你這樣的日子呢?”
“年輕人還是要多些朝氣,不要像我一樣……”暮氣沉沉。
有時候的歲月靜好,並非是自己爭取的,而是歲月賜予的。
鬱止抬頭看著他,“可據我所知,桑先生許多年前就已經不問世事,過上了這樣寧靜祥和的生活。”
桑惜音一噎。
微笑從鬱止臉上綻開,輕笑聲淺淺的的,很悅耳。
“想要勸說別人,也要看對方到底想要什麼。”
“桑先生,我對自己還是很瞭解的。”
何況,他也並非真正的年輕人,真要算起來,比他大了不知道多少歲。
桑惜音沒見過這樣的年輕人,從前他倒是見過大學生下鄉養豬,也見過在城裡打拼的人疲憊倦怠後回鄉,但那要麼是有事業心,要麼是在打拼過後嚐到了苦頭勞累,才不得不歸於安寧。
都沒有像鬱止這樣的。
明明有才能,有本事,也有事業,但就是感覺他並沒有拼搏事業的心,也沒有對花花綠綠社會的好奇,而是隨隨便便,簡簡單單。
他彷彿見過很多,又彷彿見過一點,便甘心偏安一隅。
桑惜音認為,如果鬱止願意,將來未必沒有打拼出一座江山的可能,但看他這模樣,似乎並沒有那個心。
鬱止確實沒有,如果有任務要求,他還會做到,但既然沒有,那他便不想浪費那個時間,畢竟在這個世界,他真的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
在桑惜音看來,他時常來他家聊天幫忙賞花是在浪費時間,可在鬱止看來,除了這之外的其他時間,才是在浪費。
鬱止目的清晰,便會朝著前方前進,此生只有桑惜音一人。
“算算時間,認識你也不短了,卻還一口一個桑先生,總覺得很生疏,可讓你叫爺爺又不願意。”桑惜音想了想,笑著道,“不如叫名字如何?就當是忘年交。”
惜音。
惜音……
鬱止幾乎是只在心裡想過一瞬,鬱止便毫不猶豫地搖頭,“不必了,我覺得桑先生挺好的。”
可桑惜音是真覺得這個稱呼有些生疏,但既然鬱止不願意改,那便也罷了。只是心中免不了有些失望和無奈。
他並不知道,鬱止不是不想喊,而是不敢喊。
桑先生尚且勉強過關,可惜音二字,只怕一喊出來,那如風如絮的綿綿情意便半點也藏不住,袒露於人前。
屆時,他一番心思便都會白費。
晚飯過後,鬱止並未著急離開,左右他新買的家也沒準備齊全,安排怕有不便,桑惜音便邀請他在客房住一晚,鬱止自然不會推辭。
兩人坐在庭院裡,花棚裡開著燈,置身於黑暗的庭院中,望著明亮的花棚,望著其中五顏六色,色彩繽紛的花朵,似乎連吹來的晚風都香了。
桑惜音躺在椅子上悠悠閉目,月光柔和地傾灑在他身上,彷彿一層霞光錦被,輕柔地包裹住那人,給予他一片靜謐安好。
鬱止賞著花,賞著他,目光是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溫柔,他平日裡多有剋制,可在這無人處,在暗沉的夜,在桑惜音未睜眼時,他的心剋制不住地稍稍放縱了一下。
惜音……
他在心中默唸,無聲地喊著這個名字。
彷彿連風也溫柔了起來,帶著纏纏綿綿的甜意,在這寂靜的夜裡悄無聲息。
鬱止笑了。
*
桑行雲是在幾天後才得知鬱止搬家的訊息,本來以為對方是在其他合適的地方找到了住處,結果便得知對方在這兒買了棟別墅。
桑行雲:“……”
在這寸土寸金的地方買別墅,不僅買的他的實際價值,還有意義價值,能跟一群各界大佬住一個小區,是何等的資源,當然,能夠住進來,也說明他本身就不凡,不缺那個錢。
但關鍵是鬱止原本就住在這兒,現在自己還買一套,讓桑行雲有種對方在脫了褲子放屁的多此一舉感,令他無語凝噎。
還有一點,當初鬱止是因為做兩個孩子的家教,才暫時住在這裡,可現在他自己買了房子,豈不是說明他不打算離開了?
桑行雲心裡那種奇怪的感覺又來了。
當初鬱止突然改變主意,他就覺得有哪裡不對,可一直沒想到,後來一切正常,便逐漸被他遺忘,如今那種感覺又來了。
這讓他主動找上鬱止,“鬱先生,這段時間你真的幫了小璃和我弟弟許多,但你應該也有自己的事做,正好如今學校課程緊,不如將他們的家教時長減少一些?”
鬱止看了他一眼,“平時上課時兩個孩子都跟得上,我認為這件事沒有必要,但如果大少為了他們的身體考慮,我也不會反對。”
他早就不需要那點家教費,也不再需要留下來跟桑惜音套近乎拉關係的名義。
沒有辭掉一是因為有言在前,二也是為了那兩個年輕人的學習。
想想自己在心裡對他們的稱呼,鬱止一時想起桑惜音對他的稱呼,頗覺無奈。
沒有反對,也不拒絕,這就是任由他決定的意思,桑行雲眉心一鬆,自己大概猜錯了,鬱止的目的從來不是溫璃和桑流水。
更沒有想借用溫桑兩家家教老師的名義來做什麼事,看來真的意不在此,是他多心了。
那他的目的是什麼呢?
“聽聞懷生製藥研製的新藥效果反響很好,鬱先生前途無量,未來可期,以鬱先生的本事,未來或許連我也要仰望。”畢竟,這世上最重要的便是生命,掌握了所有人的生命,可以說掌握了整個世界。
當然,如果鬱止真有那個能力的話。
“我也希望鬱先生能夠取得應有的成就,希望鬱先生不要因為一些小事,而影響自己的未來。”
桑行雲不知道鬱止到底有什麼目的,也不知道它究竟是好是壞,但提前的警告和告誡他提前送到,若是未來真發生了什麼,那也別怪他不留情面。
鬱止看著桑行雲,聲音平靜道:“大少不必這般戒備,我以為我們不是對手,也非敵人。”
這是在暗示他所思所想,所作所為不會對他們有害。
但桑行雲的第六感又是怎麼回事?即便鬱止這麼說,他還是沒有徹底放心。
“希望如此。”
說罷,便離開了鬱止的新家。
鬱止看著空曠寂靜的家裡,心中微微一嘆。
若是此生只靜靜守著他,鬱止剛才說的話自然沒問題。
可若是……
鬱止沉了沉眼眸。
手機響起,鬱止隨手劃開接聽。
“先生,你讓我查的東西已經查到了,資料就在我這兒,如果有時間,不妨約個地方見面。”
“好,明天下午,我會把時間地點發給你。”
*
“這是二十年多前,鬱老大和他媳婦田有蓮的照片。”
鬱止接過照片,看樣子好像是結婚照,照片上的兩個年輕又土氣,當時的農村人很少照相,尤其是窮人。
“兩人是一個村的,十幾歲的時候就自然而然在一起結了婚,但是十幾年沒孩子,鄉下地方閒話多,又趕上當時的打工熱潮。兩人便一氣之下去了縣城打工,鄉下地方不興領結婚證,這照片還是他們許多年後領證拍的。”
“最開始鬱老大在工地給人幹活,後來受過一次傷,被嚇到了,換了工作,去工廠幹活。”
“而田有蓮則沒進工廠,她花了幾個月,跟一些附近住的人棍好了關係,又經她們介紹,去別人家做保姆。”
“那時候田有蓮三十出頭,看起來能幹,人也聰明,一直做保姆,連著做了好幾家,這是當時她做過的人家的資料。”
鬱止將它們一一看了。
“孩子呢?”
私家偵探沒賣關子,直接將後面的資料也翻開給他看。
“兩人在城裡打拼了幾年後,有一天,突然辭了工作回老家。”
“據他們老家人所說,他們當時買了大包小包,換了新衣服新發型,看著像是衣錦還鄉,而且那田有蓮懷裡還抱了個剛出去不久的嬰兒,說是他們兒子。”
鬱止知道,那就是原主了。
兩人三十出頭“生”了原主,又過了九年,生了如珠如寶的弟弟。
如今他們也有五十出頭的年紀。
“有她懷孕的照片嗎?或者她生孩子的資料?”
“沒有。”
私家偵探看了一眼僱主,他原本還不知道這位讓他查這兩個人幹嘛,但是看到資料後就猜到了些,心中唏噓。
“不過,我查到了另一個或許有用的訊息。”他又摸出一張紙,擺在鬱止面前。
鬱止接過一看,便見上面是一個人的懷孕檢查單。
應該是新列印的。
檢查單上的人名是單小蕊,檢查結果是懷孕兩個月。
而日期也很巧,就是鬱老大夫妻回家的一年前。
“這是田有蓮當時最後一個僱主,在兩人回家前,這位僱主也離開了當時的縣城,不知所蹤。”
“對了,還有個不知道算不算證據的小道訊息,我去查訪的時候,有人跟我說,她當時看見田有蓮回老家,就覺得她不像是生過孩子的模樣,連奶水都沒有,生二胎的時候卻有奶。”
那人也是愛八卦的,否則也不能跟一個陌生人說這些事。
雖然沒明說,可話裡話外都在暗示,那孩子來歷不明,多半是偷來的。
鬱止皺了皺眉,他隨手翻了翻後來兩人的經歷,跟原主記憶對上。
“多謝,這單生意我很滿意,尾款會在稍後打給你。”
私家偵探笑了,“好說。”
“另外,我還有一個新任務需要拜託你。”鬱止將那份懷孕檢查單重新推向他,“幫我查這個人。”
這個單小蕊,很有可能就是原主的生母。
至於原主究竟是偷來的還是怎麼來的,都需要他查到後再下定論,而這,也決定了鬱老大和田有蓮的命運。
見他不帶一點感情地面對眼前的一切,私家偵探心中嘖嘖感嘆,果然不是一般人,連面對自己的身世都這麼從容,再看對方出手大方的模樣。
是個人物。
“好說,一定辦妥。”
*
花棚的花開得正好,有的花花期已過,但大多數花還開得正盛,馥郁芳香。
嗅著花香,桑惜音卻不似平時那般愜意,反而有些出神。
鬱止今天沒來。
他在心裡想過許多種可能,或許他有事要忙碌,或許他忘了,或許他……不打算來了。
杜姨剛忙完屋裡的活,出來便見到桑惜音一個人孤零零的,忍不住感嘆道:“今天小鬱不來,我還挺不習慣的。”
桑惜音驚醒回神,抬頭看杜姨。
杜姨對他笑著道:“老先生是被小鬱陪習慣了,現在一天不見人,還心裡覺得空落落的。”
“也不知道小鬱這孩子怎麼回事,平時不聲不響,話也不多,但人一不在,這感覺就很強烈。”
不止是桑惜音如此,就連她也有那種感覺,但不如桑惜音深刻罷了。
桑惜音驟然回神,終於反應過來自己在糾結什麼,不由苦笑。
分明是他說的讓年輕人多見見世面,別老蹉跎在他家,可當人真不來,捨不得的竟然是他自己。
桑惜音不喜歡這樣的自己,無論鬱止來不來,他都應該放平常心。
“行了小杜,小鬱應該是有事,不來也沒什麼。”
杜姨看了口不對心的桑惜音一眼,笑著去幹活了。
她想大概是雖然大小少爺也經常來見老先生,但都不如小鬱在這兒的時間長,也是因為如此,老先生才覺得不捨吧。
“原來桑先生不想見我嗎?那我大概來的不是時候。”
鬱止突然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不遠處,他站在那裡,好整以暇地看著桑惜音。
後者一愣,罕見的有些尷尬,久違的,背後說人卻被對方當場抓包的窘迫感湧上心頭。
“小、小鬱?”
他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剛才跟小杜開玩笑的,別放在心上。”
鬱止一步步走近他,語氣悠悠道:“那桑先生的意思是,你其實很喜歡,也很希望我過來?”
若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他眼中和唇邊那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桑惜音猶豫了,他之前還勸年輕人有自己的生活,現在就說希望他多來陪自己,豈不是自打嘴巴?
好歹這麼大年紀,面對小輩,他還是要面子的。
可看著鬱止這彷彿只有他承認,他才願意留下的模樣。
桑惜音遲疑了片刻,到底還是無奈地笑笑,老老實實地點頭道:“是。”
鬱止附身湊近他,含笑道:“是什麼?”
桑惜音沒想到他還要他複述承認,抿唇片刻,終究還是無奈妥協道:“是,我喜歡,並希望你來。”
鬱止輕笑出聲,眉眼俱彎,“好,我知道了。”
桑惜音默默看著他,心中暗忖,怎麼意思就沒看出這小子竟然還會這種惡趣味,甚至連老人都不放過呢?!
“既然桑先生親口說的喜歡,我也不會讓你吃虧,今日,我提前給你準備了禮物。”鬱止說著便要從揹著的包裡摸出什麼來。
桑惜音這會兒腦子轉得還算快,連忙喊道:“等等……”
“聽你你剛才這話,難道我剛才要是不承認,你就不送了?”
鬱止看了他一眼,抿唇道:“還是要送的,但那就不是禮物了。”
不是禮物是什麼?
桑惜音想問,可鬱止沒回答。
說話間,鬱止將東西放在桌上,擺在桑惜音面前,他接過一看,卻沒看懂。
是醫學藥物術語。
但他能看懂這是什麼,藥。
“這是新研發上市的注射藥物,能夠有效延緩衰老。”鬱止的聲音平靜響起。
桑惜音翻看藥盒的手一頓。
桑家也有人知道這款藥,但在不確定真實效果以及副作用前。他們沒敢使用,也就沒告訴桑惜音,免得空歡喜一場。
可鬱止知道它的效果,沒有他們的顧慮,直接就拿來了。
延緩衰老啊……
桑惜音心中長嘆。
他從前幾十年的願望。
“或許目前的技術只能延緩短暫的時間,幾個月一年幾年,但相信如果繼續研究下去,十幾年,幾十年也不是夢。”鬱止將椅子搬過去,坐在他身邊。
“這個禮物,你喜歡嗎?”
桑惜音看著這盒藥,覺得觸碰到它的指尖有些滾燙。
他的心跳略微有些紊亂,他的血液似乎也有些火熱,眼眶逐漸傳來溫熱的溫度。
半晌,他終究是用輕顫的指尖將這盒藥重新推到鬱止面前。
“多謝,可我大概,不需要它了。”
鬱止微愣,輕蹙眉心,擔憂和疑惑浮上心頭。
“為什麼?”
桑惜音壓下起伏的心緒,儘量用平靜的聲音說:“小鬱,謝謝你的好心,但這已經不是我的願望了。”
他微微勾唇,明明是清淡的笑容,卻顯得有些微苦,“你大概不知道,過去幾十年,我活了很久,如今……我也知足了。”
他看著鬱止,眼眸中似乎藏著什麼,有似乎清澈見底,“這一生,我從未虧欠任何人,也問心無愧,即便真的死亡來臨,我也能坦然接受。”
他眉眼一彎,重新恢復平時的淡然,莞爾道:“我的親人朋友,都有自己的家庭和生活,我對他們來說,並非無法割捨的存在,他們有自己的未來和人生,即使我不在,也能圓滿。”
說了這麼多,鬱止明白了。
這人是覺得自己沒有必須存在的意義,便不畏懼生死,亦不再強求。
心中一股悲意上湧,堵塞住情緒宣洩的心門,平靜的表面下是心疼和無力。
“那你當初想要慢點老去是為了什麼?”
“……你忘了嗎?”
桑惜音轉頭望向那片多種多樣,色彩繽紛的鬱金香。
眉眼微垂,雙唇微啟,淺笑低吟,聲音平淡而輕緩,如一縷不知從何處吹來的輕風,剛來便散,不留絲毫痕跡。
“……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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