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國家注重環境汙染,許多大型工廠因為排汙不達標被迫關閉,倒是讓A市清晨的霧霾減輕了不少,但即便如此,清晨時分,外面的白霧依舊濃重。
尤其此時還是冬天,霜露加上霧霾,讓人連踏出房門一步都不想。
可今天是個大日子,孤兒院院長一早就醒來穿衣打扮,讓自己看起來精神又和藹。
有大老闆過來,要是能多拉些贊助捐獻,院裡的孩子們也能多吃些肉。
孩子們還在睡,她對其他員工囑咐,“待會兒孩子們醒來後,記得都收拾地乾淨點,讓他們乖乖的,有重要的人要來。”
“好的院長,我們知道了。”兩個員工是僱傭來照顧孩子們的人,他們領工資,不是義務勞動,自然會更加用心盡力。
一會兒過後,車子開來,幾個人從看著就昂貴的車上下來,領頭的是個個高還壯的中年男人,一名打扮低調素雅的中年女人挽著他的手臂。
最後走下來的,是個身材修長,容貌昳麗,氣質文雅的男人,他約摸二十多歲的模樣,但渾身的氣場卻很沉穩,一雙眼睛清澈又淡然,彷彿看著一切,又彷彿不將這一切放在心上。
“今天惜音難得一起,不如看看有沒有閤眼緣的?家裡也不是養不起,總比你一個人好的多。”婦人笑著道。
中年男人拉了拉妻子,“說什麼呢,他要是想要,自己就能生,哪需要收養,他要是不想要,又何必收養。”
婦人訕訕笑道:“倒是我多事了。”
院長剛才聽到婦人建議長得最好看的那人收養時就屏住了呼吸,然而此事終究不了了之,她心中不由有些遺憾。
這群人一看就是不差錢的,要是能有孩子被收養,不說別的,至少吃穿是不愁了,但既然人家不想要,那也不能勉強。
她笑著詢問道:“桑先生桑太太,時間還早,孩子們還沒到起床時間,不介意的話,我領著諸位四處逛逛?”
“好。”
*
冷……
這是鬱止意識回籠的第一感受。
除了冷,他還感到軟弱無力,難道自己的身體中了什麼毒?或者受了傷?
用力睜開眼,模糊的視線中便出現了一片霧濛濛,寒露凝聚,濃霧瀰漫。
他微微蹙眉,感受到身下傳來的寒冷和硬感,鬱止不由對自己的處境產生了更多的想法。
他動了動四肢,發現軟綿無力,且似乎被什麼束縛,無法自如行動。
鬱止試圖說話,然而發出來的卻是細弱且含糊不清的奶音。
鬱止:“……”
他精神頓時一驚,頓時明白了自己的身份和處境。
可怎麼回事?一般而言他穿越進入的身體都是已經長大的成年人,因為只有這樣的人願望才夠強烈。
而孩子,尤其是嬰兒,連思維都不一定完全,又何談願望。
他試圖動用自己的力量,卻感受到了世界法則的禁錮,心裡稍稍鬆了口氣,還好,這是個普通的物理世界,他不用擔心作為一個小孩會遇上突如其來無法抵抗的危險。
可即便如此,他此時的處境依然很危險。
嬰兒體弱,寒冷的天氣能輕易要了他的命,至少此時他就感覺到自己體內的溫度在逐漸流失,再過一個小時他就會休克昏迷,更久一點,就會悄無聲息地凍死在這裡。
鬱止打算積蓄力氣,等到看到人時便努力發聲,讓人救自己,但他也並未閒著,而是睜大眼轉動腦袋想看看周圍的環境。
遠處高高的,大大的錦心孤兒院落在他眼中。
原來是遺棄。
腳步聲突然在耳邊響起,鬱止轉動著腦袋和眼睛向聲源看去,那是個打扮嚴密,舉止鬼祟的女人,她用圍巾遮擋住臉,只露出一雙包含著貪婪和算計的眼睛,正小步朝自己跑來,伸手似乎就想要抱他。
她要偷孩子。
鬱止迅速得出結論,並且自己不願意跟她走。
“桑先生桑太太,真是太感謝你們了!改天你們再來,我會讓孩子們好好歡迎且感謝你們!”
得了上百萬的捐款,院長滿臉笑容,感激不已,連連對著幾人說著感謝的話。
幾人一邊往外走,一邊聊著天,主要是在互相客套,而桑惜音則在想著接下來要去的哪一家,而自己要不要親自去。
捐款的事都有他哥幫忙處理,其實他不必親自到場,但不知為什麼,他總覺得自己今天應該出門,便一起跟來看看,如今看完了,那股感覺卻依舊沒消失,這讓他不禁皺了皺眉。
就在即將門口時,幾人忽然聽到一陣嬰兒的大聲嚎哭,從門口傳來,紛紛一愣,隨後皺著眉快步朝門口走去。
田有蓮不知道為什麼這孩子剛被自己抱起來就哭了,聲音幾乎要將她的耳朵震聾,聽到人說話聲,她慌慌忙忙就要裹住孩子跑走。
然而她到底慢了一步。
“站住!”身後有人大喊。
田有蓮不跑了,她掩飾表情,故作鎮定地轉過身來,看著突然出現在眼前的幾人,“這位大哥,你有事嗎?”
感受到熟悉的氣息,鬱止停下乾嚎的聲音,扭頭看向來人,頓時四目相對。
只一眼,他便認出了桑惜音,同時也得知了這個世界的所有情況。
一瞬間,他只覺得安心。
“這孩子哪兒來的?”桑惜音目光定定盯著鬱止,指尖因為剋制而有些顫抖,無人得知此刻他有多想將這個不知名的孩子抱在懷裡,彷彿這就是自己的整個世界。
田有蓮抱著嬰兒的動作又緊了緊,“我抱著的,當然是自己生的,大哥,太平洋的警察也沒你管得這麼寬吧?”
桑惜音冷笑道:“要真是你的,那是我管的寬,可我現在懷疑你是在偷孩子,有什麼話,等警察來了你再跟他們說吧。”
田有蓮心一慌,“你亂說什麼?我、我不跟你扯了!孩子餓了,我們回家!”
她當即轉身快步離開,然而桑惜音卻示意守在一旁的保鏢攔住她,並且從她懷裡搶走了孩子。
“你們幹什麼?!來人啊!有人搶孩子!有人搶孩子了!”田有蓮大喊大叫道,然而這裡比較偏僻,附近都沒人,而她的喊聲也無人回應。
桑惜音從保鏢懷裡抱過鬱止,心中一定,不由自主地露出一個溫柔之餘還心滿意足的笑容。
似乎他心裡缺失的那一塊終於得到補全,靈魂得到安寧。
十幾分鍾後,警察趕到,將田有蓮抓去審問。
“這個孩子,你打算怎麼辦?”桑大哥皺了皺眉,下面是有些看出弟弟的想法,不會反對,卻也不是很贊同。
“人家一大早丟在孤兒院,顯然是遺棄,這裡正好是孤兒院,裡面有很多孩子,也有照顧他們的人,我們還給它捐了錢,不如……”桑大哥的意思不言而喻。
桑惜音臉色頓時有些不好看,笑容收斂起來。
桑大嫂見狀拉了拉自家男人的衣袖,笑著道:“孩子太小,看起來像剛滿月呢,既然惜音捨不得,不如收養回家,反正家裡也不是養不起。”
桑惜音臉色這才緩和一點,又眼巴巴看著自家大哥,“哥……”
桑大哥:“……”
他無奈擺擺手,行吧行吧,隨他去,左右弟弟好不容易才有了養個孩子的想法,他也該知足了。
鬱止也很滿意,能在第一時間和愛人相遇,今後還有更多朝夕相處的時間,哪怕他現在的身體是個嬰兒,也算能接受,思及此,他不由露出個無齒的笑容。
桑惜音得到認可,喜不自禁地親了鬱止肉肉的臉蛋一口,大笑道:“乖寶,以後我就是你爸爸!”
鬱止:“……”
笑容漸漸消失。
*
話雖那樣說,但桑惜音未婚未育,不方便收養,他嫌棄手續麻煩,乾脆將鬱止的戶口掛在孤兒院名下,而他則擔當實際上的撫養人,在和孤兒院的商議下,可以直接把孩子帶回家養。
鬱止就這麼被他抱回了家。
桑家人得知桑惜音帶了個小孩兒回來,紛紛興致勃勃,尤其是桑惜音才三四歲大的侄孫,小孩子對比自己更小的孩子都十分好奇。
小行雲看著比自己還小好幾圈的鬱止,瞪大眼睛驚喜道:“爸媽爺奶叔爺爺,弟弟好小啊!”
桑行雲的母親笑著道:“什麼弟弟,你要喊堂叔。”
小行雲瞪大眼睛不敢置通道:“為什麼?明明他比我還小啊!”
本來以為來了個小孩兒他就是哥哥,怎麼對方比他輩分還高?小行雲頓時不高興了。
鬱止默默轉頭,不理會這幼稚的小孩兒。
桑惜音已經和桑家分開自己住,今天是為了將鬱止介紹給其他人,所以才將他抱來吃團圓飯。
飯後,他便又將鬱止抱了回去。
路上他用指腹輕輕戳了戳鬱止肉肉的臉蛋,笑道:“寶貝真爭氣,今天這麼多人面前都沒哭。”
鬱止默默扭頭,實在不想回應這也不知是誰透著傻氣的話。
當然,此時的他也不能說話。
鬱止上戶口時必須取一個大名,桑大哥讓弟弟親自取,這樣的名字更有意義。
他本以為弟弟會給這孩子取名姓桑,誰知確定的時候卻是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姓氏。
“鬱?怎麼會想取這個姓?”他不解問道。
桑惜音也莫名,思考片刻後,終於嘆口氣,笑了笑說:“大概是因為我很喜歡鬱金香吧。”
“而且啊哥,你不覺得這個姓很好聽嗎?又美又溫柔。”
反正他很喜歡。
桑大哥自覺管不了這個弟弟,便也由著他去了。
就這樣,鬱止得以繼續用自己的名字。
“寶貝,你覺得鬱止好聽嗎?”
說不出話,鬱止又不喜歡發出無意義的聲音,便給予了一個笑臉表示肯定。
這個名字被這孩子喜歡,桑惜音的心情比桑大哥接受還高興。
似乎多了鬱止,他每日都是開心的。
鬱止看了看笑容滿面的桑惜音,又忍不住露出微笑來,他已經知道這個世界愛人的年齡,他才剛出生不久,可別看桑惜音看著年輕,實際上他已經三十多快四十歲。
鬱止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但那沒關係,只要他們相遇,在一起,即便不戀愛,即便年齡差太大,都沒關係。
他不太喜歡嬰兒時期,這樣無能的他有許多事都需要別人的幫助,還好他的事都是桑惜音親力親為,鬱止勉強能接受。
但他還是想盡早結束這樣的日子,不僅僅是嬰兒時期,於是他過早地顯露出不凡的天賦。
努力練習坐翻爬,五六個月就開始說話,雖然只是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
他不喜歡裝孩子,但他這副身體,配上一本正經的表情,令其他人更覺得可愛。
尤其是桑惜音,幾乎要抱著他不撒手,每天重複一百遍“我家寶貝怎麼這麼可愛”。
鬱止無奈,也只能任由他去。
每晚他們都睡一起,美其名曰孩子小需要照顧,實際上桑惜音每晚睡得比鬱止還沉。
自從有了鬱止,從前糾纏桑惜音的那個夢消失,他的心安定下來,每晚都睡得很沉,鬱止的身體也需要很多睡眠,有桑惜音陪在身邊,他也安心不已。
鬧鈴響了,鬱止被吵醒,他扭頭一看,卻見桑惜音蒙著被子繼續睡。
他用小短腿小短手爬過去,小手在桑惜音臉上輕輕拍了拍。
“起。”
桑惜音嘟囔的聲音傳來,“還早還早……繼續睡會兒……”
鬱止堅持不懈,他可是知道桑惜音今天的行程的,他要去錄音樂,已經確定了的時間不能耽誤,否則會給許多人帶來困擾和麻煩。
最終,桑惜音痛苦地被他叫醒,坐在床上迷糊了一會兒,他抓了抓頭髮,又惱怒地揉了揉鬱止剛長出還不長的柔軟頭髮,“寶貝,你真是太厲害了!”
小小年紀就知道叫他早起,還無師自通學會了堅持不懈、持之以恆等品質,可不是厲害?
鬱止任由他揉頭髮,一點也不生氣,桑惜音在他的表情裡讀出了縱容的味道。
桑惜音一愣,隨後不由無奈搖頭笑笑。
怎麼現在看起來,不是他在養孩子照顧鬱止,倒像是鬱止在縱容他陪著他呢?
錯覺吧?
“你會說話了,為什麼不喊我爸爸?”桑惜音腦子一轉,想到什麼問什麼。
鬱止怎麼可能喊他爸爸,他又沒興趣亂那個啥。
但對於桑惜音指控自己不喊他,鬱止也不是故意如此,而是他目前連著說兩個字還是有些不順,他想等能練習掌控地更好的時候再喊。
“快點,喊爸爸。”桑惜音卻跟鬱止較起了真,抱著他哄道,“叫爸爸待會兒就給你喜歡的香蕉牛奶。”
鬱止:“……”
他本人沒什麼喜好上的偏向,但這具身體太小了,有許多幼崽本能,這也不是什麼壞事,鬱止便沒有刻意克服,因而顯露出了某些特別的地方,讓對他一直非常細心的桑惜音瞧出了些端倪。
喊爸爸是不可能的。
不過既然他想聽,對愛人十分縱容的鬱止願意滿足他這個願望。
只見他身穿桑惜音特地挑選的天藍色小熊衣服坐在床上,小短手努力撐著床,讓自己的身體看起來端莊又正經。
帶著奶氣的聲音認認真真地從他口中發出:“惜、音。”
桑惜音表情微頓,目光微閃,繼而輕輕笑了笑,心中說不出的感受。
有些暖,有些安寧,似乎這個稱呼比爸爸更令他喜歡。
他伸手抱住鬱止,長長撥出一口氣,輕笑著,用低沉又溫軟的聲音說道:“嗯,小鬱。”
既然他喜歡叫惜音,那自己就喊他小鬱,這樣的稱呼才算配對不是嗎?
鬱止一天天長大,哪怕桑惜音每天都跟他在一起,每天都看著他,他卻還是能明顯看出鬱止每天的變化。
從一開始包裹在小被子裡,只有幾斤重的小嬰兒,長到能夠自主直立行走的三頭身,桑惜音只覺得十分有成就感。
他每天都在給鬱止拍照,美其名曰留個紀念,事實也確實如此,不過不是給鬱止留紀念,而是給他留的。
孩子總有長大組建自己家庭的一天,雖然很不捨,但桑惜音覺得自己沒辦法干涉或者阻止,他不知道那天什麼時候到來,但他覺得有備無患。
正常孩子都該從小還是讀書。
鬱止卻不太願意,那樣的日子對他而言沒多少意義。
鬱止對幼崽沒什麼意見,但他不想跟一群幼崽一起學習“媽媽的媽媽叫外婆”,也不想跟他們學習怎麼數一二三四。
於是在桑惜音要送他上幼兒園的時候,他提出了拒絕的要求。
“為什麼不想去?是捨不得離開家嗎?”桑惜音蹲下來,說實話,對於鬱止的要求,他其實是高興的,因為他認為這是戀家,也依戀自己的表現。
但高興的同時,他又明確知道自己的想法太自私,便只在心裡偷著樂,外表沒表現出來。
但那雙含笑的眼睛卻出賣了他。
鬱止心中一軟,彎了彎唇角,“他們太幼稚了,我不想上幼兒園。”
桑惜音一直都知道鬱止是個正經又認真的人,沒有其他小孩子的哭鬧無賴,身上甚至有許多大人都沒有的習慣和品質。
比如每天堅持規劃時間,並嚴格按照計劃做事,不僅自己守時,監督他一起。
每天什麼時候起床,什麼時候鍛鍊,什麼時候吃飯,什麼時候可以看電視,什麼時候看書,什麼時候可以休息,如果有意外,也會盡量調整,把時間拉回來。
見他說其他孩子幼稚,桑惜音也完全沒有別的想法,滿心的理所當然。
對著鬱止,他就忍不住心軟又縱容,且他自己也捨不得離開對方,雖說幼兒園每天待不到六個小時,但桑惜音覺得,要是自己真把鬱止送去,最先捨不得,一天都要在幼兒園外面轉,想借機看對方的會是自己。
因為對鬱止的寵愛,以及自己的那點私心,最終桑惜音打消了送他去幼兒園的想法。
至於交朋友?桑惜音從來沒擔心過。
就算是家裡比鬱止大三四歲的侄孫,面對鬱止都沒有任何勝算,小區裡的其他孩子在他面前都彷彿是小弟,唯他馬首是瞻。
桑惜音不擔心鬱止的交友能力,回過頭來想想,發現上幼兒園還真的沒有任何他看得上的好處,不去是對的。
可桑家其他人得知這件事後心裡卻紛紛都只有一個想法:弟弟/小叔太溺愛孩子了!
說不想去就不去,簡直不像話。
但鬱止是桑惜音養的,他們插嘴好像還顯得多事,便也只好按下不提。
於是鬱止成功躲掉了幼兒園。
但幾年後,到了該上小學的年紀,他躲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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