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要洗衣服。”
“還要放牛。”
“我討厭那頭牛。”
“還要去地裡。”
“我鞋會髒的。”
“還有餵豬。”
“……其實我偷偷去看過,好髒好臭啊。”
鬱止看著某人還一個勁兒訴說著在這兒生活的不方便不喜歡的地方,絲毫沒覺得有什麼不對,也沒覺得這些話有什麼不好。
他有些頭疼地抽出手臂,無語道:“那你別來了,還是回去做喬家的少爺。”
他沒再去看喬慕青,徑直爬上床,蓋被子閉眼睡覺。
沒一會兒,一隻手悄悄戳上他的後背。
輕輕的。
弱弱的聲音隨之在背後響起,“誒,你、你也不要我了?”
鬱止沒搭理。
身後的手指一下一下戳著,似乎非要讓鬱止轉過身回應他才肯放棄。
見鬱止沒動靜,聲音忍不住帶上一點不高興,抿抿唇道:“你怎麼不說話?”
鬱止假裝沒聽到。
那聲音還不斷響起,似乎鬱止一直不回應,他就能一直說下去。
“你也太不能堅持自我了吧……都沒認真問我勸我求我……”
“哪有你這樣請人留下的……”
說著說著,喬慕青聲音裡又忍不住染上幾分委屈。
“我都沒說不答應呢……”
雖然剛剛滿心不願意不想,可這不還沒說出口嗎?這人怎麼這樣啊!
面對別人的邀請,就算對方給出的條件不好,就算自己不一定答應,可這也代表他對自己的重視,在對方心裡,自己是重要的。
想到這一點,喬慕青心裡怎麼也是高興的。
可這人邀請得也太不走心了,感覺就是隨口說的。
鬱止唇角微勾,卻依舊沒睜開眼睛,聽著某人在身後絮絮叨叨,聽著對方悄悄委屈,暗暗數落,心中也忍不住塌陷一塊。
軟軟的,柔柔的,若是讓人坐上去,一定像墜入雲端,躺在軟綿綿的雲朵裡,悄悄睡一覺,還會有個甜甜的美夢。
只可惜擁有它的人自己都不知道。
喬慕青的手指還在時不時戳一戳鬱止,不過他自己都以為鬱止不會再理他了,然而下一刻,他搞小動作的手便突然被一隻手抓住。
溫熱的大掌一如既往的粗糙,有些扎手,可喬慕青卻不再想要掙脫開,反而覺得安心。
剛剛的忐忑不安和患得患失,在這一刻驟然消散。
這個人還理他呢。
“我剛剛忽然覺得,你說的有道理。”
鬱止開口道。
發呆的喬慕青微微睜眼,啥?
“什麼有道理?”
鬱止緩緩道:“我這裡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好,你適應不了,養你太難了,大概只有喬家才能養的起你。”
鬱止一字一句道:“你看,你不喜歡走泥路。”
“不喜歡牲畜家禽。”
“不喜歡這裡不能買東西。”
喬慕青一邊聽著,一邊在心裡暗暗點頭,對啊,他就是不喜歡這些,這人真瞭解他啊。
然而鬱止卻沒停,反而繼續道:“而對我而言,你不僅不能帶來好處,還會帶來許多麻煩。”
喬慕青:“……”
等等,他怎麼就麻煩了?
還沒好處?他喬少爺還能沒有好處嗎?
鬱止一一舉例,“你不會做飯。”
喬慕青理直氣壯,不會做飯又怎麼樣?一定要會做飯嗎?
“不會洗衣服。”
喬慕青暗暗鼓起臉,好吧,洗衣服是挺麻煩的,但是也可以買洗衣機嘛。
“不會照顧掃地做家務。”
那是保姆做的,不是少爺該做的。
“連吃完飯洗碗這種事都幫不上忙。”
碗一看就那麼難洗,少爺本來就不會嘛。
“連兩個小孩子都比不上。”
喬慕青:“……”
這話他簡直沒辦法反駁,因為好像……似乎……大概……真的比不上。
先前說的每一條單拎出來都沒什麼,可一聽這一句,好像是有點什麼……
鬱止心中發笑,面上不顯,“你看,養你真的太難了。”
喬慕青深吸幾口氣,甩開他的手,不高興道:“你就是故意逗我,你根本就沒想過要我!你就是處處嫌棄我!”
鬱止被推開也不生氣,反而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哦,我嫌棄你,你怎麼不哭了?”
喬慕青:“……”
不知道為什麼,聽見鬱止這麼明明白白地說嫌棄他,他竟然不覺得委屈難過,也不想哭了,就連剛剛的哭都停止了。
但他就是不想讓鬱止得意,故意道:“誰說我不哭了,我要哭,就要哭,我正在醞釀呢,待會兒把你的枕頭被子袖子都弄溼!”
鬱止伸手在他腦門上彈了一下,“傻,這種事水就能做到。”
喬慕青:“……”
嗷,好像是哦。
所以他繼續哭有什麼用?
除了讓鬱止覺得吵鬧,好像真沒什麼用處。
討厭,他懶得哭了。
面對鬱止的嫌棄,喬慕青展現出了對喬家父母的嫌棄全然不同的態度。
也是因為他能感覺到,雖然鬱止口口聲聲嫌棄,但實際並沒有真正嫌棄,反而還願意教他跟他說話講道理。
而喬家父母雖然沒有明著說嫌棄,但所做的一系列行為無一不是在表現他們真正的態度。
人心都有感覺,誰也騙不過誰。
鬱止見他不哭了,便拉了拉被子,隔著被子拍了拍他的腰,“睡覺。”
而這一回,喬慕青沒有再抗拒。
只是在即將入睡前,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鬱止讓他留下,以什麼身份留下來著?
他是不是聽漏了?
睡覺之前想著事,晚上就容易做夢。
喬慕青夢見自己回家後父母說知道錯了,百般道歉,想要他原諒他們,但這時候又有人跳出來拉上喬慕青要走,口口聲聲說喬慕青是他的人。
在夢裡,喬慕青看不到那個人的臉,但無論是聲音還是那種令人安心眷戀的感覺,都讓喬慕青心中清楚他究竟是誰。
在喬慕青正要看見那人的樣貌的時候,耳邊就傳來一道聲音,“快起來,口水擦擦。”
熱烈的陽光從屋外照進來,熱意讓喬慕青只覺得渾身彷彿都在蒸籠裡。
他一邊懷念城裡的空調,又一邊伸手要擦口水,然後……沒擦到。
他睜開眼瞪了鬱止一眼,這人就知道嚇唬他!
早上不開風扇,因為太早開,等真正熱的時候就沒多少效果了。
兩個小孩兒屋裡的風扇是定時的,吹一晚上容易感冒,今早鬱止去看過,倆孩子沒有偷偷再開。
不過就未必是鬱止一樣的想法,而是覺得費電。
鬱止早上沒出去,而是把昨天買來地那些花安置好。
上回用土堆起來的臺子終於派上用場。
“你種這個幹嘛?”喬慕青出門,就見鬱止在移栽那幾盆花草。
他伸手在幾片葉子上撥弄兩下,“連花都沒有,一點也不好看。”
“我家有個花房,裡面有好多漂亮的花,不過我不懂這些,都是我媽在打理。”
不知道為什麼,喬慕青說起了這事,也沒避諱提起喬母。
大約是覺得,鬱止什麼都知道,那也沒什麼需要隱藏的。
“如果能長出來,應該還是好看的吧。”像是怕鬱止生氣,喬慕青又添了一句。
鬱止直到將幾盆全部移栽完畢才抬頭看他。
“看得出來是什麼嗎?”
喬慕青裝傻,假裝沒聽見,偷偷用手機拍了一張照片,想要上網搜一下到底是什麼花,結果這破網就是怎麼轉也轉不出來。
眼見鬱止還在看著他,像是在等他的答案,喬慕青仰頭道:“這有什麼好猜的,肯定是什麼不值錢的花種,以前我都沒見過。”
鬱止哦了一聲,“所以就是不知道。”
他轉身就去洗手,喬慕青追在他身後,“我不是不知道,就是沒必要知道,沒必要懂嗎?”
鬱止還沒說懂不懂,觀眾們倒是一個個都說懂了。
懂了懂了,少爺,您什麼身份,一定只有頂級名花才能入你的眼。
什麼名花啊,能入少爺眼的肯定只有鬱止這朵花啊。
我尋思著這不就是我嗎,明明是覺得貴,還得說是那餐廳不合口味。
樓上太真實了,不能說的,說了少爺又要惱羞成怒。
惱羞成怒真相了。
我只想知道節目組什麼時候放第二集,第一集我已經看過好幾遍了。
只有我想知道昨晚為什麼在看到城裡部分的時候少爺要走嗎?明明之前看自己的黑歷史都留下了。
中午,鬱止要上山,兩個小孩兒也要去,喬慕青一個人留下也沒意思,因此,哪怕覺得爬山又累又辛苦,他也還是跟著去了。
不過出乎他意料的是,這回的山好爬許多,因為曬太陽,土地是乾的。
然而即便如此,喬慕青還是落後了,他一個人走一個部隊,兩個小孩兒都跑在了他前面。
他一邊艱難地爬,一邊抬頭看前面,只要看見鬱止還在,他心裡就不著急。
“你們……拿著小鋤頭做什麼?”
喬慕青問前面兩個小孩兒。
“挖果果!”兩人異口同聲地說。
喬慕青不明所以。
等到了山上,看著兩個小孩兒跑到溝裡,喬慕青著急地拉了拉鬱止的衣服,“喂喂,你不管管嗎?”
“什麼?”鬱止轉頭,就看看喬慕青指的地方。
“哪溝裡不會有什麼東西吧?”喬慕青小心問。
溝裡除了雜草就是雜草,這草也沒多深,肉眼可見底,不擔心會有蛇。
鬱止淡淡說了句:“沒事,讓他們玩兒。”
聽他這麼說,喬慕青放心不少。
他看著兩個孩子用小鋤頭在溝裡挖啊挖,挖出一串紅色的小果子。
他們擦一擦,就把那果子喂嘴裡了。
都不用洗的嗎?!
喬慕青又去拉鬱止的衣服,讓鬱止不得不停下手裡的活回頭看他。
“又怎麼了?”
喬慕青再次指了指兩個小孩兒的方向,小聲問:“吃那個不髒嗎?”
鬱止問他:“你看他們覺得髒嗎?”
當然不啊,否則怎麼會吃的下去。
喬慕青忽然覺得自己問得有點多餘,哦不,是他杵在這裡就是多餘。
他默默往後退了兩步,讓鬱止可以全心幹活。
然而沒一會兒,鬱止便發現他又不著痕跡湊了上來,笑容有些無奈。
“他們吃的是什麼?”
“……”
“那東西真的能吃嗎?”
“……”
“它是什麼味道的?”
鬱止站起身,轉過身道:“你要是想嚐嚐可以問他們要。”
喬慕青有點心動,但還是拒絕了,“算了。”
他都這麼大的,哪好意思要小孩兒的零食。
好奇也不好意思。
鬱止從包裡摸出一個口袋,裡面裝著一小包東西,金黃色,“無聊就用它打發時間。”
喬慕青開啟一看,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曬好的紅薯幹。
也不知道鬱止怎麼做的,這紅薯幹聞起來就又香又甜,隱約好像還能聞到蜂蜜的味道。
又過了一會兒,鬱止回頭去看,就看見喬慕青已經跟兩個小孩兒湊在一起不知道在說什麼。
陽光下,喬慕青一頭乖順柔軟的頭髮都彷彿在散發著光芒,讓人很想伸手上去揉一揉。
然而沒過多久,就聽見喬慕青一陣尖叫,回頭一看,還沒看清,一道身影便迅速飛奔到他眼前,緊接著身上一重,喬慕青整個人都掛在了他身上。
耳邊的叫聲還在繼續,鬱止默默側了側頭,皺著眉頭疼地忍受著這道魔音貫耳。
“有蚯蚓!有蚯蚓啊!”那個土裡有蚯蚓!
聞言,鬱止腦子裡第一個想法竟然是……這人竟然認識蚯蚓?
“蚯蚓而已,怕什麼?”
鬱止看見兩個小孩兒一臉懵逼地看著喬慕青,顯然也是被喬慕青的大反應弄得莫名其妙。
土裡當然會有蚯蚓,這太正常了。
可喬慕青的重點卻是……
“我吃了那個果子啊……”
“蚯蚓爬過的果子啊!”
他看起來像快哭出來了,不止想哭,還想吐。
然而他脾胃很好,吃下去的東西不好吐出來。
鬱止忍笑著拍了拍他的背,“那也沒辦法,你擦乾淨沒有?”
擦還是擦乾淨了的,否則喬少爺是不可能下口的。
“多吃點紅薯幹,心裡或許就好受了。”鬱止說道。
於是,接著來的時間,喬慕青就一直悶悶不樂地嚼著紅薯幹,並且再沒有看那紅果子一眼。
東西他吃了,味道確實是甜的,但是一想到那東西長在土裡,說不定被土裡許多蟲子爬過,喬慕青就……
不吃了,這輩子都不吃了。
臨走前,鬱止在地邊的樹上摘了一些已經成熟變紅的棗子,塞給了喬慕青和兩個小孩兒。
小的吃得很開心,唯有喬慕青收是收了,但是一個也沒吃。
他現在吃不下沒有天然包裹,完全暴露在空氣裡的食物。
會去後,洗了又洗,喬慕青才試著吃了一個。
味道不錯。
剩下的幾顆他卻沒有再動。
等鬱止洗完澡回到屋裡,換上衣服,感覺衣服重量不對,摸了摸衣袋,在裡面摸出幾顆圓滾滾的東西。
手頓了頓,彎了彎眉眼。
新棗清甜中帶著一股青澀,一如某人。
“止娃子在嗎?”帶著口音的大嗓門在鬱家響起。
這稱呼,乍一聽還不知道他喊的誰。
鬱止聽見聲音開門,就看見村裡一個人站在院子裡,“你在家啊,過來我跟你說個話。”
鬱止走去問道:“三叔,有事嗎?”
中年漢子走過來,一邊從包裡抽出一根菸遞給鬱止,鬱止接了但沒抽。
“這不是老大要結婚娶媳婦了嗎,要去那邊孃家接人,想請你也去,長的好看看起來也有面子。”
鬱止知道對方兒子結婚這件事,請柬都還在屋裡放著,但是之前沒說過要讓他代表男方,陪新郎官去那邊接新娘子。
“我倒是有空,但是你看。”他眼神掃了一眼停在院子裡的麵包車,和擺在這兒的拍攝裝置,以及圍觀的工作人員,“我這兒也這麼多人,有點麻煩,恐怕不能去。”
中年漢子擺擺手笑著說:“沒事沒事,一起去嘛,一起過去吃酒。”
他小聲湊到鬱止耳邊,“我不懂你這些,不過這些人是不是啥子節目的?這要是去了,不是更熱鬧嘛,你放心,不得收你們掛禮的錢,就是請你們吃頓喜酒。”
鬱止挑眉,心中無語。
他算是明白了,這就是村裡人想看熱鬧看新奇,才讓鬱止摻和一腳。
難怪,他就說以前這三叔的兒子挺不喜歡跟原主在一塊兒的,因為原主長得比他好,兩人湊一塊兒那他就是被襯托的綠葉,這會兒卻主動邀請自己去新娘家接人,也不怕被搶了風頭。
原來是節目組的鍋。
鬱止原本還想用節目組當藉口,可現在藉口變成了動力,他就是反口也來不及。
他問了一下時間。
新娘的孃家就在隔壁村,走路也就大半個小時,不遠倒是不遠,早上去,早上就能回來,他也沒別的拒絕理由,便點頭答應了下來。
至於節目組拍不拍,他就沒管了。
等中年漢子離開,鬱止隨手將那根菸轉送給節目組的人,進了屋。
喬慕青就像聞到腥味的貓一般,快速湊了上來。
“剛剛是誰啊?你要去哪兒?”
鬱止隨口解釋了一句,喬慕青就忙道:“那我也要去。”
“你湊什麼熱鬧。”鬱止無奈。
這人不是不喜歡見村裡其他人嗎?
稱不上不喜歡,就是沒關係,陌生人,而喬慕青不喜歡跟陌生人往來。
“我不管,你能去我為什麼不能?”喬慕青纏著他。
他還沒見過這裡人結婚呢。
再說……再說鬱止要走一上午,那他豈不是要無聊死?
鬱止故意道:“走路也去?”
喬慕青:“……”
他咬咬牙,艱難道:“也去!”當誰不會走路怎麼的?
鬱止便也不再阻止,“那就去吧。”
不過新郎多半要後悔了。
就喬慕青這模樣,根本不需要打扮,只要站在哪兒,妥妥壓下週圍人,讓人只看得到他,也只想看他。
鬱止揉了一把喬慕青的頭,總覺得自己帶上他不是去參加婚禮的,而是去砸場子的。
也就是喬慕青看著年紀小,別人也不好意思對他說什麼。
當天晚上喬慕青就在箱子裡翻衣服。
鬱止見了問他,“你幹什麼?”
“去參加婚禮,當然要穿得好看點。”喬慕青白了他一眼。
鬱止嘴角一抽,心說你還想打扮得多好看?想直接取代人家新郎官嗎?
他見喬慕青一直在箱子裡翻,本來就不剩幾件衣服,他一個也不滿意。
鬱止轉身從大木箱子裡拿出一個衣服,“這裡面挑。”
喬慕青默默看了他一眼,又默默轉過了頭,渾身上下都寫著拒絕。
他不要。
他才不要穿老年衣服!
只要還有選擇,喬慕青就不會穿那些衣服。
鬱止卻沒理會他的拒絕,從裡面找出唯一一件顏色鮮豔的,米黃色的棉質短袖,胸前印著一顆大草莓,看著活波又年輕,唯一的不好就是太幼稚了,買衣服的親口說這是給小學初中孩子的衣服,也就是喬慕青骨架小,穿上才沒有違和感。
“穿這個。”
“我不要!”喬慕青堅定拒絕,他最討厭這件,鬱止還讓他穿,是不是故意的?
鬱止哄道:“就穿這個,你穿上好看。”
廢話,少爺穿什麼都好看,就算老頭背心都能穿出美感。
喬慕青莫名覺得,眼前的鬱止有點像哄小白兔的大灰狼,為了哄人什麼鬼話都能說。
但喬少爺還真就喜歡聽這種好聽的鬼話,因而也沒多生氣。
直到第二天早上,他迷迷糊糊被鬱止叫起來,又迷迷糊糊被套上這件衣服。
走出門的時候,被鏡頭拍了個正著,他洗了臉精神多了,低頭一看,就看見自己身上的衣服。
喬慕青捏緊了拳頭,咬著牙衝進門,“鬱!止!”
好卡哇伊!少爺這衣服真好看!穿上看著就可愛。
少爺生氣的樣子更可愛,所以要家暴了嗎?
家暴?難道不是撒嬌嗎?我賭一百根辣條,少爺絕對鬥不過農民小哥,衣服還是得乖乖穿。
這種一目瞭然的事就沒必要賭了吧?
所以為什麼農民小哥要給少爺穿這件衣服?難道是因為他喜歡?
樓上叉出去,農民小哥不是那種人,別亂造謠。
雖然但是……你們不覺得農民小哥怪怪的嗎?他好像真的對少爺有特殊的感情欸?
……樓上說什麼傻話,如果有個人來你家沒禮貌脾氣不好不會做家務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你會喜歡這種人嗎?
不會。
不會。
不會……除非他長得好看。
對,如果是少爺,那我可以!
就是,少爺那麼好看,農民小哥憑什麼不喜歡?
雖然但是……少爺在農民小哥面前,有好看過嗎?難道不是犯蠢和狼狽的樣子更多嗎?
……樓上有道理。
所以……如果農民小哥真的會喜歡少爺,那我蓋章了,是真愛。
早上七點過,鬱止就帶著喬慕青去了新郎家裡,見到鬱止的時候新郎表情僵了一下,看到他身後的攝像機和直播鏡頭才好看點,然而好心情又只持續到他看到喬慕青。
喬慕青嬌養長大,面板和氣色沒的說,五官也精緻,站在那裡哪怕穿著普通衣服,也個小少爺。
新郎直接要往後倒,他不行了,明明今天他才是新郎,穿著西裝戴著紅花的是自己,卻莫名覺得自己只是伴郎。
想指責鬱止為什麼帶個少爺來,然而每每對上穿著米黃色衣服的喬慕青,話就說不出口了。
最終只能給喬慕青塞了一把喜糖。
鬱止笑了笑,對上喬慕青看過來的視線,“讓你接著就接著,喜歡就吃。”
喬慕青低頭吃糖,他不生氣的樣子格外乖巧,不少人跟鬱止說話,言語間都在誇喬慕青,這孩子長得真好。
有人還問他喬慕青是誰。
鬱止只說是暫住在家裡的朋友,別人也就不再多問。
好歹是結婚,新郎家借了幾輛車,一路開車去接新娘。
等到坐上車,喬慕青才反應過來,扭頭瞪鬱止,“你騙我!”
根本不用走路。
鬱止不慌不忙,“哦,我以為要走。”
喬慕青磨了磨牙,冷冷一哼!
算了,騙他也沒能如願。
鬱止見他有些氣鼓鼓的,笑著伸手揉了揉他的頭。
接新娘子的路上還算平靜,在新郎被為難時,喬慕青被推上前,按請求對伴娘說:“姐姐,你就行行好吧……”
伴娘受不住這種弟弟的美顏衝擊,當即被迷地讓開了道。
誰知裡面還有新娘子親自把關,新郎躲得過初一沒能躲過十五,不過這就不管喬慕青的事了。
在做完後,他當即躲進了鬱止身後,鼓著腮幫吃喜糖。
鬱止悄悄伸手向身後,將他手裡的喜糖拿走。
喬慕青:“……”
他伸手戳了戳鬱止的後背,“你幹嘛啊?”
鬱止沒回頭,只有聲音傳過來,“少吃點,小心爛牙。”
喬慕青不服氣道:“我每天都有刷牙。”
“牙齒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形成菌斑,比你刷牙的速度快。”鬱止淡淡說道。
喬慕青心中一緊,“你又騙我?”
鬱止:“這回真沒有。”
喬慕青罕見抓住重點,“所以以前有囉?”
鬱止:“……咳。”
喬慕青甚至顧不上喜糖,一個勁追問鬱止還有哪些地方騙了他。
鬱止假裝沒聽到,“別鬧,要回去了。”
喬慕青鼓了鼓腮幫。
等接到新娘回來,已經是中午十一點,正好上酒席。
鬱止和喬慕青坐一桌,這一桌小孩兒比較多。
不知道為什麼,大約是他們把喬慕青當成同齡人,一群不大不小的孩子湊了一桌,其中包括鬱小弟和鬱小妹,唯一例外的只有鬱止,喬慕青混進裡面毫無違和感。
席上飯菜對於孩子來說是美食,對於喬慕青來說甚至比不上普通飯菜。
他更感興趣的還是新郎新娘,注意力大多數都集中在了這一對身上,想看他們怎麼結婚的。
這裡跟城裡的婚禮很不一樣,他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結果肚子裡飯菜沒吃到多少。
宴席結束,兩個小孩兒跟村裡的孩子一起玩兒去了,鬱止只囑咐早點回家,並沒有管他們的活動。
臨回去的時候,喬慕青看到有人拿著一個個口袋,把桌上吃剩的菜往裡面倒。
喬慕青:“……”
“他他他們在做什麼?!”
對上他一言難盡的表情,鬱止一臉坦然,“收拾剩飯剩菜。”
可這東西難道不是直接扔了嗎?
喬慕青沒說,但臉上的表情卻說出了他心裡的話。
鬱止無奈,不知道怎麼跟他解釋這種鄉下習俗。
最後揉了一把他的頭髮,什麼也沒說。
可他就是不說,喬慕青心裡其實也有想法。
這都不需要猜,事實擺在眼前呢。
“可是這很不衛生啊。”
“吃了不會生病嗎?”
“真的……會有人吃嗎?”
“而且我覺得,那些菜都、都不好吃啊……”
“酒、酒也不好喝……”
鬱止聽聲音察覺不對,轉頭一看,就見某人已經從臉紅到了脖子。
湊近聞了聞,果然聞到一股淡淡的酒味,大約是這人也知道偷喝酒不好,還在之後喝了不少可樂,張嘴就是一股可樂和酒混合的味道。
但鬱止記得這人面前沒有倒白酒。
思來想去,鬱止終於想到,或許是這人偷嚐了他那一杯。
鬱止不喜歡喝酒,那一杯白酒也沒動過,臨走前,他都還看到杯子裡還有一杯酒。
喬慕青到底嚐了多少就能醉成這樣?
他扶住喬慕青的手臂,伸手在他面前筆畫了幾下,“這是幾?”
喬慕青眼睛緩慢地跟著鬱止的手轉動了兩下,隨後兩隻手一把抓住鬱止的大手,“這是……剪刀!嘿嘿……大剪刀!”
鬱止無語半晌,隨後忍俊不禁。
扶著喬慕青的手更緊了緊。
走回家,天色也到了下午,鬱止扶著喬慕青回屋,想讓他睡一覺,等醒來這酒也該醒了,到時候再跟他算賬。
誰知喬慕青上了床卻扒著他怎麼也不肯放手。
“你去哪兒啊?”
鬱止:“哪兒也不去。”
喬慕青:“騙人,你最愛騙我了!”
鬱止挑眉:“還記得我是誰?”
喬慕青白了他一眼,“當然記得了!你是小老頭。”
有些日子沒聽到的稱呼,卻在醉後說了出來,也不知道在心裡喊了多少次。
“嗯,所以你喝了多少?”鬱止淡定地問。
喬慕青眼珠轉了轉。
鬱止又道:“我看見酒杯是滿的,你不會只舔了一口就醉了吧?那你也太沒用了。”
喬慕青生氣了,“你才沒用,我喝了一杯呢!”
鬱止笑,“哦,原來是一杯,可我怎麼看見杯子是滿的?”
喬慕青湊到他耳邊,小聲又得意地說:“我用雪碧換了啊,傻!”
鬱止:“哦。”
他伸手把喬慕青推倒在床上,給他蓋上被子,“等你醒了我們再說這件事。”
喬慕青不明所以,他躺在床上不想睡。
但他一掙扎著要起來,就會被鬱止重新按回去,掙扎幾次過後,他就放棄了。
鬱止見他終於安分,這才出門去做其他事。
今天耽誤一整個上午和中午,家裡許多活沒做,一早栓在後山的牛也要牽回來。
他先把家裡的家禽家畜喂完,沒了那群雞,活是要少許多。
鬱止做事不疾不徐,動作透著一股從容悠閒趕,沒有其他農村人的疲憊和麻木,反而有種悠然田園的風格。
也因此,哪怕觀眾一直看他幹活,也不說話,也不覺得厭煩。
有些觀眾一邊放著直播一邊做作業或者做其他事,也不想關。
鬱止去了後山,想把牛牽回來,結果剛走到半路,好好的天忽然就變了臉色。
從晴到雨,也不過片刻的功夫。
鬱止加快腳步,想要快點做完。
站在後山上往下看,遠遠看見從外面跑回家的兩個小小身影。
鬱止牽著牛回去,剛把牛栓迴圈裡,身上的衣服已經淋溼了。
透過巷子從後院走到前院,就看見兩道小身影正在四處張望,似乎在找他。
雨還在下,鬱止衝他們問:“怎麼在外面還不回屋?”
“大哥!”見到是他,兩個孩子興奮地跑過來,言語間還有點著急。
鬱止安撫道:“怎麼了?彆著急。”
“大哥,你快去看看吧,喬哥哥好像病了!”
鬱止眼皮一跳,心中猜測那小醉鬼發了什麼酒瘋?把這倆孩子嚇成這樣?
“你們先回去,記得換乾衣服,把頭髮擦乾,我這就去看你們喬哥哥。”
兩個小孩兒見大哥說話,覺得他就是有辦法,頓時忘了煩惱,飛快跑回屋換衣服了。
鬱止轉頭看向跟拍的工作人員,他們有溝通渠道,應該知道喬慕青這會兒在做什麼才對,對方卻搖搖頭,看錶情也有點說不清地奇怪。
鬱止微微皺眉,沒再耽擱。
他洗完手,本來以為喬慕青在屋裡,誰知剛走進院子,就看見地上蹲了一個身影。
是的,蹲。
低低矮矮的,還是黑色的,這會兒陰天,他融入這雨裡也毫無違和感。
鬱止看見他愣了愣。
無他,雨裡的喬慕青手裡撐著一把傘,一把又重又厚的大黑傘,也不知道他怎麼撐開到,這會兒正舉著它,蹲在院子裡,而在他身旁,是鬱止移栽的那幾株花草。
喬慕青連名字品種都不知道的花草。
雨淅淅瀝瀝地下著,不大也不小,雨聲卻細細密密,聽著綿綿的,像是細沙不斷流淌。
鬱止沒有傘,徒步走進雨裡,來到喬慕青身邊,陪著他蹲下來。
低頭往裡望,終於看見藏在傘裡面的人。
喬慕青臉還是紅的,眼神也還在迷離,顯然酒還沒醒。
但他蹲著撐傘的模樣格外認真,認真又乖巧。
鬱止好奇問:“你在做什麼?”
這會兒鬱止覺得,就算喬慕青告訴他,自己是一朵蘑菇,這會兒正在生長,他都不會意外。
然而喬慕青的答案還真就讓他意外了。
只聽喬慕青乖乖巧巧地回答:“我在撐傘啊。”
他竟然是清楚自己在做什麼的。
鬱止更好奇了,雨水在他身上靜靜流淌,二人視線隔著雨簾,卻依然能夠看清對方的神色。
鬱止笑了笑,“為什麼要撐傘?”
他不疾不徐,似乎即便雨繼續下,他也能繼續陪喬慕青一起在這雨裡蹲下去。
喬慕青聞言,竟是給了他一個嫌棄的眼神,好像在說你這都看不出來!
被嫌棄了,鬱止不怒反笑。
“因為下雨了啊。”他醉了,說話也是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鬱止也都耐心聽著。
“可是,下雨了,只要回屋就淋不到了,不需要撐傘。”鬱止緩緩道。
喬慕青聞言好一會兒沒說話,隨後慢慢皺起了眉,表情有些苦惱。
“不行的,這些花跑不回屋裡。”
鬱止微愣,“你在給它們撐傘?”
它們,是鬱止上回買回來的那幾株花草。
鬱止轉頭看了看,果然看見這些花草都被遮擋在傘下,也因此,已經有雨飄了進來,淋溼了喬慕青的手臂。
見喬慕青點點頭,鬱止又耐心問:“為什麼要給它們撐傘?它們只是普通花草而已。”
“不是的。”喬慕青皺著眉道,“不普通。”
鬱止聲音含笑,“嗯,不普通,但也只是花草。”
喬慕青湊近鬱止,小聲說:“其實……我知道的。”
鬱止挑眉,“知道什麼?”
喬慕青一個字一個字,慢悠悠地說:“知道……你其實種花做什麼。”
“做什麼?”鬱止聲音輕柔,像在和小孩子說話,不,他對兩個弟弟妹妹都沒用過這種語氣。
喬慕青垂下眼瞼,“是要賣錢的。”
“他要……賺錢養我。”他顯然真醉了,一會兒說你,一會兒又是他,唯一不變的,則是他知道自己想的是誰,說的也是誰。
安靜半晌,空氣中只有雨聲,許久後,才有一道低低的笑聲在雨中蔓延,“原來你知道啊……”
喬慕青依舊垂著眼瞼,“我當然知道啊……他說過要我的。”
“哦,那你還知道什麼?”
喬慕青臉好像更紅了些,不知道是酒精作用還是其他,慢悠悠道:“我還知道……他想要我用什麼身份留下。”
兩人說話聲越來越小,雨聲逐漸加大,導致鏡頭前的觀眾都沒能聽清多少,只知道他們在說話,只知道這氛圍很美好。
“那你為什麼不讓他知道呢?”鬱止的聲音像誘哄一般,哄著小白兔露出肚皮。
“不可以的。”喬慕青語氣有擔心和憂愁,其中又以擔心最多。
“還有半個月……”
“我不想他坐牢。”
鬱止:“……”
他有些啼笑皆非地扶額,疲憊又好笑道:“……他謝謝你。”
喬慕青:“哦,那你跟他說,不客氣。”
鬱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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