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前一片冰冷,在這烈日炎炎下,竟彷彿有一股冷風,從槍口吹在人身上。
鬱止站著沒動,他的視線仍落在風致身上,雖然心中有些莫名,面上卻鎮定如初,淡定從容。
任憑鬱止如何想,也沒想到會被風致以槍抵著頭。
他微愣一瞬,心中想著哪裡出了問題,他最近雖略高調,卻也沒做什麼出格的事,那些飯菜也必然是被檢查過後才被允許食用,否則早該來找他的麻煩。
所以……
風致口中的“對我做了什麼”,應該就是字面意思。
這麼一想,他便道:“少將以為呢?”
鬱止輕笑一聲,“我一個普通人,能在只見過兩面的情況下對少將做點什麼,未免太看得起我。”
風致眉心微皺,似乎在想他的話可信度。
然而想了片刻,依然沒找到有問題的地方。
冷淡的眉眼收斂了厲色,抵在鬱止額頭的槍卻沒有收回,可見他心中還有疑慮,並未全信。
若這人當真沒做什麼,自己又怎會單單見了他便心跳加速,忍不住關注?
“少將,我以為你可以把槍放下?”鬱止淡淡道。
風致盯著他,然而四目相對,會因為心虛不自在躲避的從來不是鬱止。
最終,冰冷的槍口還是離開了鬱止的額頭。
鬱止靜靜看著眼前的人,心中忽然想到了什麼,“少將一開始就懷疑我?”
風致沒說話,沉默便代表預設,以他的身份,沒必要跟一個普通人說太多。
“既然少將懷疑我……”鬱止拉長了聲音,輕笑道,“為何不乾脆將我扣在身邊,在少將的眼皮子底下,我就算有任何不好的想法,也會原形畢露不是嗎?”
若是別人說了這話,只怕會被風致直接丟出去。
即便真有人打什麼主意,只要將他趕出軍區,再多的主意也都會打水漂。
本來這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可風致此刻卻說不出口,心中竟暗暗有些贊同鬱止的話。
心底那點對眼前人目的,和他究竟怎麼做到讓自己見到他就有點不對勁的好奇心,令風致心裡竟更傾向於將人扣在身邊。
可他的理智還在,並且正不斷提醒他,不能這麼做。
不能任由來歷不明的人在自己身邊。
若非鬱止住的是救助房,且手續一應俱全,沒有半點問題,風致說不定會直接讓人趕他出去。
可問題就是鬱止在這兒沒有問題,才讓風致進退兩難,不知道該怎麼處置這個人。
哪怕這是個正在經受異獸不斷入侵的世界,它依然有著屬於它的社會秩序和法律體系,無緣無故的,風致沒有權利對別人動用私刑。
哪怕他是個普通人。
“好自為之。”他丟下這句話,便轉身離開了這個角落。
鬱止看著他挺拔的背影,眼中還有些許失望。
可惜。
此後,鬱止當真沒有再給別人送飯,被人問起他便說自己要去找房子找工作,沒有太多時間給他在軍區繼續住下去。
聽到這話,眾人才想起來,這位熱心的年輕人只是暫時住在軍區的倖存者,不能一直留下來,遲早是要走的。
那些人心中有些遺憾,卻也沒能阻止。
倒是有人自覺吃了鬱止的飯,怎麼也要回報一二,想給他找個在軍區的工作。
畢竟別的不用說,軍區的安全性都要比外面好上許多。
鬱止家裡只有他一個人,也不會拖家帶口,軍區應該能找到個工作。
幾天後,鬱止剛從外面回來,就聽見有人來找他,是他之前因為送飯認識的人。
“鬱止?鬱止!”
那人興高采烈地朝著他喊。
“我在。”鬱止走過來問道,“有什麼事嗎?”
“我幫你找了份工作,你不用離開軍區了!”
鬱止挑眉一笑,“是嗎?多謝!”
“不客氣!”那人笑著道。
事實上,他也有點莫名,自己是拖了幾個人幫忙問問有沒有合適的工作,但實際上他也沒抱什麼希望,畢竟軍區的任何工作都是搶手活,更是普通人拼命想要進來的地方,他雖然認識幾個人,但人脈也沒那麼廣,能夠搶的過那些有後臺走後門進來的異能者親屬。
可沒想到,還真就有了!
新工作是在農業區,鬱止負責幫忙照看地裡的作物。
有蔬菜有糧食,還有少量花卉。
平時都有木兮異能者給這些作物注入異能,讓它們能長得更好,但異能者不可能一整天都在這些作物身邊守著,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任務,訓練和斬殺異獸,農業區的作物陪養對他們而言只是閒暇時才會來的外塊。
而在他們不在的時候,就需要普通人來照顧這些作物的後續,記錄資料,方便研究。
工作不累,但有些瑣碎,異能者都不願意幹,也沒空幹,只能交給普通人。
除了鬱止外,還有不少人都在做這個,不過每個人分配的區域不一樣,有時候記錄資料的時間也不一樣。
鬱止對這裡的作物還有點興趣,之前他接觸到的都是在市面上售賣的食物,沒有親眼見過它們如何生長。
不過據他推測,這些作物會長成那樣,除了有營養能填飽肚子外,味道總有點苦,很有可能和這個世界的異能有關,也可能是人類和自然界進化的選擇。
人類追求營養,不得已拋棄了口感和味道,時間一長,這些作物自然而然只會這麼長。
鬱止還在這些作物中發現了和異能者同樣的力量,應該是異能者培養作物造成的影響。
這些異能對作物總的來說利大於弊,可以快速催熟,營養價值高,對於異能者來說,吃它們多少還能補充異能,只是對於普通人而言,多吃這些作物容易消化不良。
鬱止不由回想起當日看到的那頭異獸。
當時事發突然,但鬱止仍記得那頭異獸的模樣,以及它身上的力量。
異獸身上的力量和這個世界異能者的異能雖有些許差別,但總得來說應該同出同源,如果能有異獸拿來研究,未必不能想到能夠利用那些力量的辦法。
鬱止搖頭將這個想法暫時拋到腦後,他現在接觸不到異獸,只能以後再想辦法。
至於現在,還是專心把手裡的作物培育好,能做出一定效果,日後不愁沒機會見到異獸。
鬱止就這麼暫時在農業區待了下來,整日泡在田裡,看起來真的像在專心照顧這些田。
風致聽著身邊人耐心稟報,面上沒露出什麼端倪,讓人看不出他的想法。
“少將,您要是真不放心那個人,何不安排人仔細查一查,如果必要,偷偷讓那人消失,也不會有人說什麼。”那人悄悄道。
然而他一抬頭,看到的便是風致冷冽的目光,似乎還有寒芒閃過,凍得他渾身一個激靈,差點沒忍住往後倒退。
風致冷冷看著他,半晌才緩緩道:“每個公民都享有政治權利,依法辦事,不得胡來。”
“是、是!”那人摸了摸額頭上的冷汗,連忙又恭維了風致幾句。
本來想拍個馬屁,誰知不小心拍到了馬腿上,他心裡不由得擔心,希望少將不會跟他計較這件事。
然而在他退出去後,風致便喊來副將,“去查一查剛才出去那個人,要是有什麼問題,依法處置,如果沒有……就算了。”
“是!”
看著副將離開,風致才微微靠在椅背上,他揉了揉額頭,有些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麼。
既然懷疑那個人有問題,但他又沒做什麼,只要把人趕走就是,然而他卻暗中將人留了下來。
真是因為覺得他有問題?
幾天後,鬱止便從同事口中聽說他們農業區有個管理員被撤職了,據說是收受賄賂。
鬱止一打聽才知道,被撤職的是管理著他這幾片田地的管理員,他眉梢一挑,不知在想些什麼。
同事見狀還以為他在擔心,拍了拍鬱止,“放心,上面人出事,和我們無關,我們只要做好自己手裡的工作就行。”
鬱止點點頭。
同事很少見到這位新來的,不過其他人也很少見到,他還算多的,因為他負責的田地就在鬱止的旁邊緊挨著,平時的時候,他就看見鬱止整天都在地裡,也不知道在做什麼。
“明天可以休假一天,準備去哪裡玩兒?”同事問鬱止。
鬱止原本不打算出去,畢竟他還想早點做出點成績來,雖然現在距離風致出事還有幾年時間,可總要防患於未然。
然而他轉念一想,自己消失在那人面前這麼久,總要做點什麼,好與那人拉進關係。
一直待在這兒,確實有些被動。
他當然知道,被撤職的管理員在監視他,不過那人又沒做什麼其他事,鬱止便也放著沒管,想也知道那人是受了誰的命令,說不定就連他這工作,都與風致有關。
鬱止微笑搖頭,能被對方在暗處觀察,也是一種別樣滋味。
“附近有什麼好玩的地方嗎?”
雖然世介面臨危機,但人類還是需要放鬆愉快的地方,否則一直神經緊繃,只會造成人心浮動日漸暴躁或者壓抑,對人的精神和社會安定都不是什麼好事。
同事一聽鬱止這麼問,便哥倆好一般伸手搭上他的肩,“這你可就問對人了,今兒晚上下班就帶你去,保管你去了就不想回來。”
鬱止見他眉飛色舞的模樣,心裡多少有些猜測,果不其然,到了晚上,同事帶著鬱止來到附近一家酒吧。
酒吧比較隱秘,鬱止來這兒看到了好幾個熟面孔,都是軍區裡的人,甚至有異能者。
想來這兒應該是個軍區裡的人,心照不宣用來放鬆的地方。
裝修和其他世界的酒吧區別不大,區別大的是氛圍。
來這裡的酒吧的人,都帶著一股肆意放縱的味道,褪去日常的外表,顯露出與平時不同的一面。
同事怕鬱止看不慣,便解釋道:“大家平時都很有壓力了,好不容易有放鬆的機會,當然要盡興,服務員,來兩杯玫瑰酒!”
後面的話是對服務員說的。
鬱止沒動面前那杯酒,同事把自己面前那杯喝光後,興奮地衝進舞池。
音樂喧囂,群魔亂舞。
鬱止不喜歡這種氛圍,但他在任何環境下都能適應。
目光掃過整個酒吧,視線最終在某個角落停頓一瞬。
眸光微動。
角落裡有幾個人正在觥籌交錯,看起來很正常來娛樂的模樣,然而鬱止卻注意到他們眼中並沒有醉意,看唇語也知道了一些他們的談話。
鬱止看了一會兒後,走出去打了個電話。
“喂,您好,我找風致少將。”
“有要事。”
十幾分鍾後,一行軍人全副武裝來到酒吧,為首的是剛剛正式入職第三軍區的霍琳。
軍隊一來,角落裡那些人正想裝作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模樣,誰知道那些人直直朝著他們過來,幾人頓時知道自己被發現了,想要反抗,卻雙拳難敵四手,最終被捕。
酒吧裡的人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是見到軍人來,連忙紛紛靠牆抱頭蹲下,只有鬱止一人還站在門口。
風致就在趕來的軍人後面,不過和他們有區別的是,他今天沒穿軍裝,穿的是一身日常衣服。
鬱止一看便知道他今天偷偷跟著自己出了門。
他像是什麼也沒發現一般,勾唇笑道:“少將動作真快,我剛剛還在擔心,要是來的不及時,那些人跑了怎麼辦。”
霍琳這時也壓著人走出來,聞言便是一愣,“原來是你上報的?還以為是少將暗訪時發現的,今天真是多虧了你。”
剛才抓的那幾個人是奸細,把這間酒吧當做傳遞訊息和計劃的據點,這會兒被抓獲,說不定還能從中得到什麼訊息。
霍琳對鬱止有點印象,畢竟那天那頭a級異獸出現時,周圍只有他一個普通人。
聞言,鬱止卻是挑眉一笑,看向風致道:“原來少將剛才也在附近?倒是我多此一舉了。”
風致眉心微蹙,他知道這人是在故意打趣他,但跟蹤確實是他做的,就是被人打趣了也沒什麼辦法。
“儘快把人帶去審訊室,我擔心有人一旦發現他們被抓,就會操控自毀。”
霍琳:“是!”
風致也正想轉身離開,卻被鬱止喊住,“少將。”
停頓片刻,風致抬頭看向前方的鬱止。
“有事?”
鬱止款步走來,在風致面前站定,後者這才發現,原來這人竟然比自己還高一個頭頂。
“上次邀請,少將拒絕了,就是不知道,今天再次邀請,少將還會拒絕嗎?”
沉默半晌,風致沒說話。
上次他懷疑鬱止居心不良,可今日卻足以證明鬱止至少不是奸細,這樣,他還要拒絕嗎?
十多分鐘後,兩人坐在了附近一家餐廳裡。
鬱止點了幾道菜,風致沒點,而是問:“之前不是說去你家?”
停下拆開碗筷的動作,鬱止笑了笑,意味深長道:“去我家的話,我怕少將會不敢吃。”
這人心裡明顯還防備著自己,就算去了他家,多半也不會吃,還不如來餐廳,雖然味道一般,但勝在環境不錯。
風致沒想到這人會大大咧咧把自己懷疑他的事隨口掛在嘴邊,難道他就不怕有人捕風捉影?
飯菜上桌後,很少動筷的反而是鬱止,秉承著不浪費的原則,桌上的東西都進了風致肚子裡。
異能者消耗大,這麼幾樣菜,風致全吃了也不會覺得脹,飽倒是飽了。
他看了看鬱止沒怎麼動過的筷子,不明白這人明明是他主動提出吃飯,最後卻又不吃。
看出他在疑惑什麼,但既然他沒開口問,那鬱止也沒說。
他看著風致道:“少將,不知道我最近的表現有沒有讓你滿意?”
風致垂了垂眼皮,“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見他否認,鬱止也不著急,只是笑道:“其實沒關係,我不介意被人監視,不過,如果是少將親自來,我想我會更高興。”
他又不是真的心裡有鬼,自然什麼都不怕,不過他要在農業區待上一段時間,輕易見不到風致,如果風致自己主動來,那就不一樣了。
風致卻以為他是在諷刺、刺激自己,盯了人這麼久,什麼都沒看出來不說,還被對方發現,像個在背後偷偷搞事的跳樑小醜。
眉心微蹙,他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這樣。
思來想去,覺得責任還是在鬱止身上,誰讓自己一見到這人就感覺奇怪,偏偏這人還真沒被發現有哪些奇怪的地方,且他又太敏銳,將風致的動作都看在眼裡。
“你想多了。”說罷,他便要起身離開。
“少將。”鬱止喊住他,從椅子上起身,對著風致的背影問道,“從一開始,你就對我有著莫名其妙的意見,可我自認自己並沒有做什麼,給罪犯定罪都要證據,你討厭我,總要有個理由吧?”
風致在原地站立片刻,就在鬱止以為他不會說的時候,卻見那人轉身看著自己,張口便問道:“你真是普通人?”
鬱止奇怪道:“這還能有假?”
“真的沒有異能?”風致似乎不相信,換了個說法繼續問。
鬱止笑了:“少將到底想說什麼?”
風致往前走了兩步,來到鬱止面前,抓住他的手,用精神系異能在鬱止體內探尋一番,然而正如鬱止所說,他體內沒有異能。
然而他的疑惑卻並沒有解開,反而面上疑惑更中。
“如果你沒有異能,沒有蠱惑人心的能力,為什麼我見到你心跳就會變頻。”
他餘光又看了一眼桌面上的食物,“又沒有下藥。”語氣中也是困惑。
鬱止:“………………”
心中的無語難以言表。
他默默推開風致抓著自己的手,用一種風致看不懂的眼神看了風致一眼,隨後悠悠道:“少將有空還是去找心理醫生看一看。”
說罷,他便要錯身離開,卻又在擦肩而過時停頓了一下,補充了一句:“對了,對心理醫生描述事情經過的時候,記得把我的性別打碼。”
說罷,他便率先離開。
風致看了看自己剛才抓著鬱止的手,半晌才放下。
他沒把鬱止說的看心理醫生當回事,他不覺得自己心理哪裡有問題。
不過回去後,他讓人撤銷了對鬱止的監視。
雖然還是沒找到原因,但風致心裡對鬱止的懷疑少了許多,且接下來好一段時間,他都要忙於巡視和斬殺異獸,恐怕暫時不會回軍區,也沒空聽鬱止每天做了什麼。
只是他沒想到,等他下次回來時,再見到鬱止,竟是在霍司令的辦公室。
霍司令笑著對他介紹,“風少將,這位是小鬱,我聽琳琳說,你跟他應該認識?那給小鬱安排人手的事就放在你身上了。”
風致一頭霧水,鬱止卻從椅子上站起身,對著他伸手笑道:“少將,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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