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峫沒拿什麼武器出來,光是表情認真的站在那裡給他們照明。
他現在的人設是獨自在外遊歷的文弱書生,可不能做那種粗人才會做的崩人設的事。
要向張禿子看齊。
何況,取刀取槍這種事兒也只是一念之間。
只是這架勢擺了半天,絲毫不見有什麼動靜。
過於平靜了。
吳小佛爺扶了扶鼻樑上的金絲眼鏡,眼底閃過一絲深邃。
活人俑的作用本身只是一個軀殼,是要用體內的血肉來供養那些蟲子。
那些人已經徹底死亡,乾枯的身軀即使想要再用也做不了大文章。
死掉的蟲卵——溫差——入水——
所以,重點不是那群俑,是俑裡的蟲卵。
蟲卵沒死。
掉入水中,才是蟲卵甦醒的關鍵。
吳小佛爺暗罵一聲,他最討厭蟲子和蛇了。
“小心,那些蟲卵活了。”
他身上的氣息不知不覺間猛的一凜,死死盯著水底。
“開什麼玩——”
“閉嘴,胖子,你看。”
老胡出聲喝止了王鎧璇,他們身後身前的河面,忽然浮現了許多人俑,原本模糊的面容在水的浸泡下逐漸清晰起來,只是那些被泥水封起來的七竅像是開了的熱水一樣翻騰腫脹爆裂開來。
之前那些沒有絲毫動靜的蟲卵,忽然間全都活了,密密麻麻的蟲子爭先恐後的從他們七竅中游出,讓人看的忍不住心裡一陣噁心。
那白色的蟲子見水就長,只是一瞬間,就已經膨脹成了拇指大小,在竹排附近堵了個密不透風,一眼看過去就像是成群蠕動的蛆。
很好,午飯那頓老北京特色的炸醬麵看來是不用吃了。
“他媽的!這都什麼玩意兒,螞蟥也不是這個色啊。”
胖子舉著手裡的工兵鏟咋咋呼呼。
“這是水彘蜂,淺水生蟲類,放心,他們不會飛,上不來。”
老胡一說話,吳峫就覺得要完。
果然,下一秒成群結隊的水彘蜂從水裡衝刺借力躍出水面企圖落在他們身上,讓三人不得不各施手段奮力抵抗。
“老胡,沒事兒別張嘴了你,晦氣,”
吳峫十分贊同的點頭,他也這麼覺得。
“關我什麼事兒啊。”
老胡很不服氣,就像吳小佛爺也拒絕承認自己的邪門兒。
身邊聚集的水彘蜂越來越多,卻像是說好了似的沒一個敢往吳峫身上撲。
“這沒道理啊,它們怎麼不撲小吳!?難道是我帥的連蟲子都覺得嫉妒?!”
王鎧璇眼見自己脖子要挨一下子,結果被人用手電筒打了出去,回頭一看,文弱書生連頭髮絲兒都沒亂,還朝他笑了笑。
“不用謝。”
看著身邊連千機傘和手槍都用上的兩人,再看看這位,王鎧璇突然覺得牙疼。
難不成這些玩意兒還真看臉下嘴?
那楊參謀長得也不賴啊。
吳峫像是看戲看夠了,從包裡撕了幾片有著斑駁綠色的布條出來,挨個寄到他們身上。
“和阿達出去打獵遇到一種奇怪的生物,他說那生物的血液對於其他蟲子來說是致命的,而生物都有著趨利避害的本能,殺死它的時候身上被淋了些,我想,是我身上還殘留著那種味道。這布條上是那東西乾涸的血,說不定有用。”
本來都沒當回事的幾個人,再低頭去看身邊依然擁堵卻沒有水彘蜂再敢蹦躂往上跳的樣子陷入了沉默。
倒是雪莉楊像是鬆了口氣,就
:
算是再精明能幹的女人都不會喜歡這種詭異的軟體爬蟲。
她收了千機傘感激一笑。
“世間萬物本就相生相剋,這倒不難理解。”
老胡倒也反應快,把自己拾掇拾掇隨口就聊起了天。
王鎧璇蹭到吳峫身邊賤兮兮的開口。
“還有嗎小吳,多給我幾條,我拿回家綁院子裡防蚊蟲去。”
不知道為什麼,吳峫木著臉,心裡閃過了果然如此的念頭。
和當年想要麒麟血驅蟲的胖媽媽一模一樣。
絕了。
“沒了。”
除非你拿我放血。
王鎧璇倒也不氣餒,說是放在臥室裡也能睡個好覺。
吳峫抽了抽嘴角,那就是他的衣服沾染了他的血乾涸後廢物利用,這樣被珍重的放在另一個男人的臥室裡,他有點。
——嘔。
變態。
“這些水彘蜂不往上飛了,但它們依附在了竹筏下面,竹筏在下沉。當務之急是先從這出去。”
雪莉楊緩了一會兒,開始拿起撐杆讓竹排快速前進,其他人也有樣學樣的一邊驅趕水彘蜂一邊拿著東西在水裡劃。
過了沒多久,在所有人都要筋疲力盡連水彘蜂都懶得驅趕的時候,眼前的景色突然變了一變。
這巨大的山洞與前面那些不同,一簇簇巨大的蘑菇形岩石像是盛開的花朵生長在崖壁之間,在強光手電筒的照耀下和溪水相輔相成,水光氤氳景色絕美。
“遮龍山這水路差不多已經走完了,再努力努力出了山到了叢林裡就不用擔心這些東西了。”
吳峫忽然就體會到別人說起他邪門兒的時候那股咬牙切齒的勁兒頭了。
他現在對老胡也是這個心情。
果然,前一秒還歲月靜好的山洞傳來一聲巨響,緊接著還有石塊被碾摩擦碎裂的細小聲音。
所有人不約而同的看了眼老胡,老胡依然不服氣,但還是舉起了雙手錶示投降。
這會兒再糾結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
吳峫用強光手電筒搜尋聲音的來源。
他很確定,那是一條蛇。
一條大蛇,
那種蛇類特有的陰冷詭異和黏膩森寒,吳小佛爺燒成灰都會記得。
“在這。”
雪莉楊的聲音有些低沉喑啞,話語像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
吳峫順著她的目光去看,巨大的蘑菇巖中,一條青鱗巨蟒昂首盤身俯視著他們。
吳小佛爺微微眯起了眼睛,塔木陀的蛇母?
不對,小了一號。
只不過是一條活久了的蛇。
而且這種活得越久的生物體記憶體在內丹的可能性越大。
當然,吳峫比誰都瞭解自己的運氣,不可能在同一個地方同時找到兩種需要的東西。
他的天賦點,似乎都是在邪門兒上。
事到如今他不可能一無所獲的回頭,這不是他的風格,要想往森林深處找,只能先處理眼前這個麻煩。
那在吳峫思索的片刻,巨蟒已經扭動著身軀以極快的速度遊入了水裡。
只要這竹筏被抽散,到了水裡是個什麼後果可想而知。
“小吳同志!這個時候還發呆你不想要命了?!你個愣頭青書呆子二貨!走神也要看看場合。”
身體猛的被拉了一把,踉蹌幾步站定看著王鎧璇,這個場景與曾經無數次和胖子在一起的時候重合。
忽然腳下一震,整個竹筏從水面凌空飛起,青鱗巨蟒用腦袋把整個竹筏頂了起來。
與此同時,吳峫突然摘掉了金絲眼鏡,右手戴上了
:
露指手套,青玉刀拿在手裡轉了轉。
他擰過頭臉色平淡語調清晰利落,一雙眼睛直直的看著王鎧璇,銳利和強勢的模樣與之前判若兩人。
“一會兒下去了,趕緊往外出,別磨蹭。”
“臥槽你搞毛啊,精神分裂啊你!?”
王鎧璇像是被這轉變驚的呆住,片刻後才想起說點什麼,人已經在空中隨竹筏一起下落了。
那大蛇的眼睛附近赫然多了個人。
吳小佛爺的刀插在蛇的左眼上硬生生擰了一圈被暴怒的巨蟒甩了出去。
“狹路相逢,不是它死就是我們亡,一味躲避不是辦法,看著文文弱弱的,可人家腦子比我們清楚多了,我們也去幫忙。”
王鎧璇到嘴邊的話梗了梗,還是沒說出來咽回了肚子裡。
那種氣勢,有沒有一種可能,人家讓他們快點走不是要捨身取義,是嫌他們礙手礙腳。
而被巨蟒甩出去的吳小佛爺站在蘑菇巖上低著頭看不清神色。
炸?
還是亂槍打死?
他被小花兒武裝到了牙齒,瘋了才和這玩意兒硬碰硬。
那三人怎麼不走。
他們要幹嘛?
他們要和這巨蟒打架?
有病吧。
下一刻蛇尾抽過來,吳峫不得不轉移陣地。
而青鱗巨蟒的大口已經咬向了雪莉楊,卻只咬到一個金剛傘,憤怒之下把人摔的七葷八素掉進了水裡。
吳峫見狀帶上了口罩,這蛇一動巖壁上帶起大片灰塵,實在傷肺。
竹筏也已經被打的稀碎,那兩人也不知道去了哪裡,但肯定是還活著的。
倒也不用擔心。
吳小佛爺用飛天爪在蛇頸上饒了幾圈借力踩著巖壁上了蛇頭,鉤鎖插進蛇身將自己和蛇頭固定。
猛的一刀給蛇的頭蓋骨開了個洞,那蛇什麼時候吃過這種虧,不由暴怒如雷一陣狂抖捲起一大片的水花。
身子翻滾間想要回頭去咬身上的人,無奈根本夠不著,只能胡亂的狂甩著龐大的身軀橫衝直撞,而它這樣正中吳峫下懷。
那會讓飛爪勾在它身上嵌的更深,把他固定的更穩。
但是,顛的他好想吐。
算了。
說來奇怪,這青玉刀不知道什麼材質,好像沒什麼東西能抗住它的鋒銳,但連這種生物的頭蓋骨都能輕易掀開,倒是他沒想到的。
也有可能是他力氣太大的原因。
就是不知道這青玉刀和黑金古刀哪個更厲害點兒。
吳小佛爺分心思想著這些,手下是片刻不停的將洞開大了些,皮肉扒開了往裡看,伸手進去摸索著什麼,渾然不管身下的蛇已經痛到抽搐連動作都緩了幾分。
果然,這賊老天不會讓他如願。
他無端的生出一股對自己的怒氣,猛的拿起刀就往手上刺。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想做的事沒做到,想救的人救不了,想留的人留不住,他一個廢物就算是重活一世還能有什麼用。
看著手上源源不斷流出的綠色血液,他似乎是舒服了點,眉頭鬆了鬆。
也不管自己身在怎樣危險的境地,閉著眼睛就往後倒。
真累。
這次再也不會有人摔斷手也要來救他了,他問為什麼,他說聽見了他的呼救聲。
他也不想要人救了。真的。好煩。
“吳峫!”
從巨蟒身上掉落的瞬間,恍惚中似乎有兩道身影奔向他。
那把黑金古刀和一身的肥膘尤其顯眼。
唔,那可是護體神膘,被胖子聽見又要念叨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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