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慣寵溫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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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番外-江灣5

江灣第一次花聞彥庭的錢,是為自己買了一張夜班飛回上海的機票。

她走的悄然無聲,聞彥庭在收到銀行簡訊通知的時候,已經找不到江灣的身影。

她登上飛機,手機也關機。這是江灣第一次獨自出遠門,聞彥庭只覺得一陣頭疼。

他對江灣的話說是有些太重,急救藥吃了一片又一片,等到情緒徹底放緩下來的時候,聞彥庭才覺得自己說的有些太過絕情。

江灣的眼睛是如何紅的,眼淚是如何掉下來的,一幕幕又在眼前重演播放。

可話已經說出口,小姑娘自己拎著行李出走,聞彥庭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等隔天再拉著陸硯生飛回上海時,別墅裡已經再也找不見江灣。

他買給江灣的東西,她一樣都沒有拿走,就連拖鞋都整齊地擺放規整。

唯一一件消失的,是江灣從鄉下來時,穿的那件黑色的大罩衫。

聞彥庭站在江灣的房間許久緩不過神來。

陸硯生沒心沒肺,還勸導著聞彥庭她只是出去散幾天心,過兩天就回來了。

說完,又笑話著聞彥庭。

“我說什麼來著?她分明就是喜歡你!”

可直到一個多月過去,江灣都沒有再回來過,反倒是手機上傳來銀行簡訊的訊息。

那張被江灣花費了的機票錢,被補了回去,一分不少。

最可氣的是,江灣竟然寄了一封信給陸硯生,話裡話外都是感謝,直到最末尾才稍帶了一句,會將虧欠聞彥庭的一點點補上。

除此之外,再也沒提過聞彥庭一句。

聞彥庭終是耐不住心,找去了江灣報考志願的大學,卻被告知入學申請中並沒有江灣這個人。

她果真改了志願,沒有去讀醫科大學。

聞彥庭神情呆滯地走出大學校門,驀地覺得心裡空了一塊,隱隱有些不舒服。

江灣聽話,按照他所說的一步步在走,他卻覺得有些不適應。

她走的徹底,不像是在開玩笑,就連手機號都更換,聞彥庭一次次撥打過去,只剩下冰冷的機械音。

江灣果然按照心裡所說,每個月按時向聞彥庭的私人賬戶裡轉賬,金額大多不同,從幾百到一千。

那些錢聞彥庭根本看不上,可按照當時的物價來說,卻是筆不小的數目。

那些被她還掉的錢,足夠她在外面好好生活。

聞彥庭的心越來越躁,總覺得一切都空蕩蕩的。

一年又一年,她與陸硯生來往的信件愈加頻繁,信件寄出的地址從不相同,偶爾會夾帶幾張明信片。

聞彥庭只能從那寥寥幾張的明信片中搜尋著江灣的身影,想知道她過的不好,而信中的內容,幾乎從不提到聞彥庭。

但每年聞彥庭的‘生日’和父親節,總能收到江灣寄回來的禮物。

不拘於一條領帶,凡是帶有感情特徵的,江灣幾乎送了個遍,又在其中放上一張手寫的便籤,只有明晃晃的五個大字。

‘父親節快樂。’

就連字跡都是聞彥庭親手教出來的瘦金體。

聞彥庭知道,江灣是在逼他,逼他承認他對她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

包括那些曾花在江灣身上的錢,被她一筆一筆以各個賬戶轉來。

在江灣離開的第三年,不再有信件傳來,只有一張明信片,背後是一串數字。

陸硯生一眼便猜中那是江灣的微訊號,剛想要拿出手機新增,那張明信片就被聞彥庭一把搶去。

“你是她監護人嗎?”

聞彥庭一句話,堵得陸硯生啞口無言。

他無奈一笑,抬手一揚:“行,哥們你隨意。”

陸硯生的名義被冒名頂用,在江灣透過好友驗證的那一晚,聞彥庭一晚上沒睡。

在那個年代微信剛剛盛行,流行著釋出朋友圈。

江灣也不例外,她的朋友圈裡充斥著她的生活,不同於那些尋不到蹤跡的明星片。

例如她在更改志願以後去了澳洲學校法律專業;又例如她在學校領養了一隻流浪貓;又例如她又拿到了學年獎學金……

包括那每個月一筆筆的轉賬的來源,都在這一晚有了答案。

她在澳洲似乎並不好過。

聞彥庭把江灣的朋友圈翻到爛,斟酌了一晚上也也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開場白打招呼。

三年沒聯絡,兩人之間的關係早在無形之中降至到了冰點,生疏陌然。

江灣很少會和這位‘陸叔叔’聯絡,只有在每逢節日時送上一句祝福,就連稱呼都不屬於聞彥庭。

三十多年,聞彥庭第一次體會到了心酸的感覺。

自己養大的小姑娘像鳥兒一樣飛走了,可開啟籠子的人卻是他自己。

他僅憑著幾句不屬於他的囑咐與問候度過了一年

又一年,熬到他自己都快忘卻了養著小姑娘長大的那一年。

她狠心又決絕,甚至到讓聞彥庭開始懷疑,她是否還記得這位‘聞老師’。

江灣走了九年,久到她徹底還清了聞彥庭花在她身上的六十八萬,久到聞彥庭已經不再等她回來了。

直到陸硯生談了個外國女友偶遇仙人跳,敲詐勒索加損害名譽來了個大全套,不得不到了打官司的地步,僵局才被打破。

他請了江灣回來做律師。

江灣回來了,卻又不是一個人。

同她一起回國的男人叫鍾遲,是江灣的學長。在澳洲的那幾年,他幫了江灣很多。

陸硯生拖著聞彥庭去接了機,幾人見面是說不出的尷尬與生疏。直到分別時聞彥庭驅車想帶江灣回別墅,江灣也只是說了一句‘酒店定好了’而拒絕。

他眼睜睜看著江灣帶著行李和鍾遲進了酒店,心裡是說不出的難受。

陸硯生打量著他的表情,倏地笑了。他拍著男人的肩頭挑眉:“怎麼?吃醋了?”

陸硯生嘆了口氣,語氣悠哉悠哉的。

“吃醋了當初就別對人說那麼過分的話,這都多少年了,真當人姑娘為了獨守初心呢啊。”

聞彥庭硬生生別開了眼,踩下了油門,語氣是滿不在乎。

“養大的閨女被白菜拱了,心梗罷了。”

陸硯生開著車窗,一隻手夾著菸頭探出車窗外,冷笑一聲。

嘴硬。

江灣變了,不再像從前那般滿臉青澀稚嫩,九年時間,足夠讓她成長為另外一個人。聞彥庭看著,一舉一動間都帶著成熟韻味,熟悉卻又陌生。

變得太多了,聞彥庭看著,怎麼也和從前那個站在他面前嘶吼著自己已經長大了的女孩對不上。

她舉手投足間都帶著溫柔與知性,聞彥庭不敢多看,匆匆移開了眼。

不是以前那個小姑娘了。聞彥庭心說。

就這一眼,哪都不對勁了。

單身近十年,聞彥庭早就不像當初的毛頭小子了,卻又難得的有了異樣。

連著三天,他都做了有關江灣的夢,夢境逼真到讓他有些分不清,直到一抹衝意席捲而來,聞彥庭才猛地清醒。

巧的是那一晚陸硯生宿在他家裡,一眼就看懂了聞彥庭的不對勁。他大笑著拍打著聞彥庭的肩,笑的意味深長。

“年紀大了,也該找個女朋友發洩發洩了。”

聞彥庭沉著臉進了浴室,不願意承認夢裡的荒唐。

最後還是陸硯生看不下去兩人彆扭,將人拉來了別墅小聚。

只是一整頓飯都吃的尷尬,江灣從始至終沉默著,低著頭吃飯;坐在一旁的鐘遲溫聲細語,到了聞彥庭的眼裡就變成了獻殷勤;而他本人又坐在對面幹看著,手裡的刀叉幾乎要戳碎盤子,而陸硯生只覺得好笑。

好笑的是聞彥庭,他面色還裝著平淡,眼裡早就是一團火氣,偏偏他自己沒察覺。

酒過三巡時,江灣才起身離席,她看上去醉醉醺醺,聞彥庭放下手中刀叉隨著起身。

一旁的鐘遲見狀剛要跟上去便被陸硯生一把按下,一臉壞笑:“小鐘啊,坐,陸叔和你聊聊。”

浴室裡的水龍頭嘩啦作響,江灣鞠了一捧冷水潑在臉上,強迫著在自己清醒一些。

她已經在醉後糊塗過一次了,該長些記性了。

水聲戛然而止,在江灣從浴室走出來的那一刻,手腕猛然被抓住,身子被抵在牆邊上。

聞彥庭將她堵在牆上,身子卻刻意與她保持著距離。他垂眸,語氣中滿是不悅。

他還是如當年一般開門見山,沒有多一句拐彎抹角:“為什麼不回來?”

江灣低著頭沒有看他,聲音平靜:“學業忙。”

“你已經畢業很多年了。”

江灣眨了眨眼,頭也沒抬:“工作忙。”

聞彥庭抿著唇,眉目沉了幾分。

“忙著談戀愛?”

他聲音低啞,打量著江灣的表情:“和那個什麼鍾遲?”

江灣身形一頓,抬起頭正視著聞彥庭:“是又怎麼樣?”

“我已經長大了,甚至快要三十歲,就算是想談戀愛想結婚都是我的自由。還是說聞老師覺得身為我的養父卻沒有得到父親應當有的知情權而感到不開心?”

聞彥庭低頭看著她,驀地想笑。

她哪都變了,唯獨眼裡的倔強一點沒變。

他抬手,用虎口鉗住她的下頜,迫使她不得開口,將那些噎人的話堵了回去。

“牙尖嘴利。”

他看著她,放輕了語氣。

“九年都沒回來過一次,江灣,我是該誇你有出息還是該說你沒良心?”

他俯下身子貼近江灣,想借著燈光看清她臉上的表情。他探尋著她眸中的情緒

,一呼一吸間,熱氣噴灑在兩人之間。

“就那麼狠心,把當初我怎麼對你的都忘了?小蘿蔔墩,你怎麼就這麼狠心呢?”

話說到最後,只剩下幾乎聽不到的氣音。

聞彥庭緊抿著唇,眼尾沾上一抹不易察覺的紅,九年來所有的情緒在這一刻反覆洶湧著。

兩人的距離極近,江灣看著他,心裡是壓不下的波濤與浪潮。

她垂著的手指尖顫抖,喉嚨反覆吞嚥了幾次都沒辦法將哽咽掩下。那浪捲了一層又一層,幾乎要將她的呼吸淹沒。

“我回來過,”江灣說,“在每一個你生日當晚,在我送給你的每一句‘父親節快樂’的那一天,我都回來過。九年,這裡的燈只亮過三次。”

她紅著眼,緊緊咬著唇內的肉,強迫著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

“狠心的人不是我。”

聞彥庭微微顫抖,他細細打量著江灣,試圖在她臉上找到從前的蹤跡。垂在身側的手停滯在半空中,想要觸碰又剋制的收回。

他聲音沙啞,輕的要命:“瘦了點,頭髮也剪短了……”

聞彥庭喃喃著,幾乎是下意識地問:“他不給你梳頭髮嗎?”

江灣啞然,再用力也難阻擋眼淚掉落,那股浪潮洶湧,發了狂一般地拍打著礁石。

她猛然推開聞彥庭,徑直往前走,也只是撂下一句:“該回去了。”

聞彥庭站在原地沒動,身子還半彎著。他背影頹然,心裡是說不出的酸澀。

因為什麼酸,連他自己都不清楚。

那一夜的酒,聞彥庭幾乎是發了瘋的喝。他心臟不好,平時就算再興起也只是小酌,就連陸硯生也不敢灌他太多。

可他一杯接著一杯地敬鍾遲,像是不要命一樣,陸硯生光是看著都覺得後怕。

聞彥庭大醉酩酊,最後還是江灣奪了酒瓶才草草散場。旁的不清楚,陸硯生明鏡似的他為什麼難受,多了也沒解釋,只推著江灣去了聞彥庭房裡照顧。

倒不是為了什麼,他自己也醉了酒,生怕聞彥庭犯了病自己察覺不到。

臥室內太昏暗,江灣只能看清他緊皺的眉頭。她彎著身,只敢在他不清醒時才細細看他。

她才不是沒良心的人,她在墨爾本時發了瘋似的想他。她寄給陸硯生的信件,每一句都斟酌措辭,每寄出時,都希望這封信能輾轉被他看到。她問的陸硯生每一句好,都是在隔空問候他。

江灣垂著眼看他,指尖輕輕撥弄著他的掌心。

“你現在再對我說一次,我對你來說到底算什麼?”

江灣的聲音輕如羽毛,聞彥庭緩緩抬眼,迷糊朦朧地望著她。

半晌後,他竟抬起手扣住她的脖頸,拇指細細摩挲著她的臉頰,輕擦著她的唇。

“你又來了,”聞彥庭半眯著眼,“你最近總來我的夢裡。”

江灣緊咬著唇,指尖攥緊了床單:“那你這次還敢好好看我一眼嗎?”

聞彥庭沒有回答,只是呆滯地看著她。

良久後,他手臂才微微用力,攏著江灣靠近自己。兩人的距離極近,江灣沒動,任由他湊近自己,直到酒氣席捲在兩人呼吸之間,唇瓣輕貼。

江灣沒有拒絕,任由他吻著。眼淚灼熱,落下時燙著他的唇,他從吻中脫離,翻身將她壓在身上。

她的短髮被他扣在手中,指尖不斷纏繞著。聞彥庭垂眼看她,一手貼在她的臉頰,聲音溫柔低啞。

“怎麼哭了?你之前都不哭。”

這一次的吻比以往夢裡的都真實,聞彥庭醉的厲害,眼前的人影重疊交錯,可他一眼就能看到她順著眼角落下的淚。

“為什麼親我?”

江灣呢喃著問,她哭泣著,身子都止不住顫抖。在問聞彥庭,更像是在問自己。

“你怎麼敢親我……”

聞彥庭看著她,將她擁在懷裡,輕輕拍撫著她的後脊,一點點幫她順著氣。

“或許是我太想了你吧。”

他說:“或許我不該親你,可你總是一次又一次來我夢裡。”

他說完,又開始安慰江灣安慰自己。

“是我,是我開始變得奇怪了。”

聞彥庭說的含糊,低沉的聲音從耳邊響起,江灣聽得清清楚楚。

她緊抓著聞彥庭的手臂,貝齒緊咬著他的肩膀,像是發洩、報復。

“聞彥庭,你就是個膽小鬼。”

江灣抽噎著,指尖緊緊凹陷在他的手臂中:“你為什麼不敢承認你愛我?”

她仰著頭,以唇堵住他的薄唇,索取般的探著,吻中還夾雜著眼淚,盡被吞入腹中。

他如往常夢中一樣,勾緊了她的腰,將她從床上托起。

迷茫、夢幻。

他咬著她的唇,終於承認。

“嗯,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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