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妃突然的問話讓皎雲愣住，她很快反應過來，臉色微紅回道：“嬪妾，愛。”
她的回話在賢妃的意料之中，“那日元宵宴你能替皇上擋劍，那時我便知道你愛上了皇上。”
皎雲並不知賢妃為何會問她這個問題，並未接話。
賢妃也並不在意，她笑了笑，臉上露出回憶的神情：“我當年也愛他，我愛他的時候他還不是皇上。”
“當年我初進王府不過十七歲，那麼小的年紀進了偌大的王府，我滿心害怕，是王爺的耐心寬慰了我，他對我真的很好，指點我管教下人，有什麼好東西都會想著我，我問他為什麼對我這麼好，他說，”賢妃停頓了下，露出一個甜蜜的笑，“他心悅於我。”
“我到現在還記得王爺當時的神情，那麼認真，眼睛只有我一個人，我便信了，即便知道他早就有了王妃和側妃，我也將全部的身心都託付給他。那段時光我現在想來也還覺得快樂，我覺得王府憋悶他就偷偷帶我出府，我想家人了他就領我悄悄去見，王妃刁難我時他也會護著我。”
賢妃看向皎雲，“他讓我以為，在他心裡世俗規矩都沒有我重要。”
皎雲安靜地聽著，沒有說話，她不想打斷賢妃的回憶。
“王爺登基前，我有了身孕，我欣喜若狂，哪個女人不想為了心愛的男人懷孕生子呢，王爺也高興壞了。”賢妃說到這裡，臉上的表情從懷念變成了傷痛，眼中閃著淚光：“那一日生養嬤嬤和我說孕婦要多走動，扶著我去逛花園，我見池子裡多了好些新鮮花色的錦鯉，一時好奇湊近多看了幾眼，就被人給推下了池子，孩子就那麼沒了。”
原來賢妃的孩子是這麼沒的，皎雲心中想。
“我的孩子沒了，王妃杖責了我身邊服侍的下人，沒有任何人給我一個交代，可是隻有我記得他曾經鮮活地長在我腹中，還調皮地踢過我。”賢妃眼淚緩緩滑落。
“皇上登基了封我做了賢妃，他以為我會高興？我只是想要個交代，給我那無辜的孩子一個交代！”賢妃泣不成聲道。
皎雲看了有些不忍，賢妃發現了，她卻笑起來，“你不必同情我，你不過是在走我的老路。”
賢妃的話讓皎雲沉默下來，過了片刻她抬頭直視著賢妃通紅的雙眼，“即便如此我也不會後悔。”
皎雲語氣中的堅決讓賢妃愣了一瞬，賢妃的視線滑過皎雲的小腹，到底沒有忍心道破事實。
她掌握宮務，自然知道了皇上讓瞞著皎雲的事情。
賢妃的眼神讓皎雲微微蹙眉，是覺得她為皇上腹部受傷不值得？
“賢妃娘娘，我知道您不僅僅是為了孩子的去世，更是覺得皇上背叛了你們的愛，可是您還是要為自己活著才是。”皎雲忍不住勸了句。
賢妃有些嘲諷地看著皎雲，“那你又為何願意為了皇上舍命相救呢？”
皎雲沒有回答，只道：“嬪妾看過娘娘心也安了，還望娘娘保重，嬪妾告退了。”
說完扶著朱兒轉身往外走去，賢妃忽然坐直了身體，“葉貴人。”
皎雲聞言轉身看向她。
賢妃露出一個柔和的笑容，“希望你，只動情不動心。”
皎雲衝她點點頭，轉身離開了這裡。
賢妃脫力地倒到床上，眼角緩緩滴下一滴眼淚，“不要像我一樣。”
若不是妃嬪自戕是重罪，她早就去了，今年冬天太冷了，冷得她的心都涼了。
夜裡，皎雲站在書桌前練字，朱兒在一旁給她磨墨。
她心不靜的時候喜歡練字，練字能讓她心寧靜下來。
小福子走了進來，“主子，賢妃歿了。”
皎雲停住筆，筆尖滴下一滴墨汁，落到了皎雲正在寫的紙上。
她看向紙上的“愛”字，那滴墨正好滴在了中間的心上。
皎雲放下筆，沉默地坐了下來。
賢妃和主子那場交談，朱兒就在一旁，她有些擔憂地看著皎雲，“主子？”
“你們都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待會。”皎雲道。
“是。”朱兒和小福子應聲退了下去。
賢妃的死皎雲並不意外，那日皎雲就看出來了，賢妃是心死了，不想再苟活著了。
雖然她沒有說，可是皎雲也猜出了賢妃病倒的原因，賢妃應當是自己查出了證據，才去勤政殿找皇上，想要為她的孩子報仇。
結果顯然而知，當年皇上為了皇位選擇按下了此事，如今只怕也是如此，到底這只是個還未出世的孩子，又隔了這麼多年了。
那日她對賢妃說不後悔，其實是說她不會後悔走到皇上身邊這條路。
同樣的路，走的人不同結果也不同。
她看向紙上被滴了墨汁的“愛”字，賢妃讓她只動情不動心。
她本就不愛，無心又怎麼會動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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