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
蒼白的天空下起了更白的雪，天地一白。
陳夏依舊穿著單薄的青衫，坐在門外的臺階上，單手撐著腦袋，眼簾微低，想著事情。
“哇，下雪了呀！”一聲清脆的喜悅驚呼響起，黃清月走在了他的身後，好奇的問道。
“陳哥，你喜歡雪嗎？”
陳夏扭頭看了過去，黃清月穿著雪白的襖子，裡邊是繡著花的鵝黃裙子，有些緊緻修身的作用，所以凸顯了她的豐滿身材。
他點頭回道：“蠻喜歡的。”
“為什麼呀？”黃清月蹲下了身子，和陳夏並排著，好奇問道。
為什麼？
這個問題讓陳夏想了一會兒，隔了半晌才輕聲道：“可能是我的老家很少下雪吧，所以我才喜歡看到雪。”
黃清月睫羽微挑，其上似乎有雪花附著，看著更漸清麗，當下笑道。
“陳哥的老家在南方嗎，那裡確實不常下雪。”
“不。”陳夏搖頭，抬頭看著蒼白的夜空，“在遠方。”
他眼中難得的出現一抹懷念。
黃清月抓著他的袖子，揚起寬慰的笑容，說道：“不管多遠，總有一天能回去吧。”
陳夏將望著天空的眼神收回，搖頭笑了笑，“無所謂了。”
他也沒什麼值得掛念的了。
黃清月搖了搖頭，心中怪自己不該提起這個話語的，這下惹得陳哥不開心了。
於是她又趕忙補救道：“陳哥，我們來堆雪人吧。”
“好。”陳夏答應著，站起了身來。
黃清月已經小跑進了雪地，轉過身來，看著陳夏微笑道。
“這次我們要堆兩個雪人，肩靠著肩，好不好？”
她露出了很燦爛的笑容，站在雪地裡，嘴裡還哈出朦朧的霧氣，籠罩了面容，像是雪中的仙女。
很美。
————
初春。
花還沒開。
陳夏就已經遠行海外，他要去見一見這些海外練氣士。
不說錘殺，至少也要警示一下這些練氣士，不然要是再來騷擾他，陳夏就真的要把所有海外練氣士殺光了。
他不太喜歡殺人。
但該殺人時，他也不會心軟。
海外多是群島，許多還未開發，是根本沒有人居住的荒島，而海外練氣士很有可能就隱藏在這些荒島之中。
陳夏站在空中，金丹修為的五感全開，瞬間籠罩近十里範圍，猶如人肉雷達一般探測周圍變化。
他目光忽停，看向了遠處的一個小島。
極深密室中。
身著白衣的海外練氣士們正在商議事情，他們如今死傷慘重，已然勢微，當下要考慮存活的辦法。
“副宗主此行前去大宋皇城，據說是要給那出世的老仙人當幫扶，但副宗主終究是高估了那老仙人……”
說到這裡，練氣士們就越漸憤恨。
“那老仙人的名頭說得如此無敵，還好意思和大宋國師並稱什麼世間兩仙人，我看就是和狗屁！”
人死不能復生，這練氣士罵起來就更狠了，反正老仙人也不能拿他怎麼樣。
“那大宋國師也真是太過無敵，傳言錘殺老仙人不過三十息，無人能擋。”
眾人談到這裡，又沉默了，過了半晌，才有一人以擔憂語氣問道。
“若是那大宋國師來海外找我們怎麼辦？”
此話一出，所有練氣士身軀一顫，立馬有人反駁道。
“不可能，這裡全是海外荒島，我們又開壑於荒島之下，緊鄰海水，他不不可能找得到我們。”
這句話說出，就像是給所有練氣士們吃了一顆安神丹，當下也不慌亂了，只是仍然有疑惑。
“可我們總不能躲在這裡一輩子吧，總要與外界接觸，若這大宋國師在海岸圍堵該如何是好？”
說到這個問題，所有練氣士都苦惱了起來，確實為難，其中有人提議道。
“不然我們去向這大宋國師示好吧，我們有吸收供奉之力的陣法，之前老仙人就是為了這個才與我們合作的，想來這大宋國師應該也需要。”
“好！”練氣士們點頭，但是又有問題，“派誰去？”
大家大眼對小眼，不說話了。
無論派誰去，都有可能回不來，所以沒有人願意去。
“不如我們傳信給這大宋國師，順便送上一些寶物，以表我們的誠意。”
“嗯，這個方法倒是可以，但要是這大宋國師不來該怎麼辦？”
“應該不會，他可能也在找我們呢，說不定現在就來了，哈哈。”
這只是他開的一個玩笑，但是馬上他就知道了玩笑不能亂開。
他們處於的密室開始震動，桌椅搖晃，牆壁驟然粉碎，像是水幕一般消逝。
其後站著一個青衫人影，像是突然出現在泥土之中一般，眸子裡閃動著青綠光芒，朝眾人問道。
“是在找我嗎？”
一眾練氣士瞬間膽寒，脊背猶如被細密的針碾過，驚駭得發痛。
見他們不說話，陳夏便走了出來，他身後塌陷的牆壁驟然而起，重新凝聚覆蓋。
“正好，我也在找你們。”
陳夏笑道。
一眾練氣士卻絲毫笑不出來，膽寒的注視著眼前的男人。
他們今天就要死了嗎？
陳夏微笑著給出了答案，“今天給你們兩個選擇，死或生。”
“我不是一個嗜殺的人，但我會殺人，所以給出你們的誠意，我可以考慮不殺你們。”
練氣士們互相對視一眼，其中一人以顫抖的聲音趕忙說道。
“我們正討論依附於您，如果您願意的話，我們願意替您完成供奉大陣，從此後大宋甚至於這天地的生靈都會祭拜您！”
陳夏微微挑眉，問道：“有什麼好處嗎？”
他現在也被大宋百姓供奉著，但除了每年的國師日會增加一些靈龍氣之外，就沒別的好處了。
練氣士顫抖的語氣在此刻停了下來，變得沉重，嚴肅且認真的說道。
“成神。”
陳夏皺眉，疑惑不解。
練氣士趕忙解釋道：“您到了這個境界，想必已經知道了諸天萬界的訊息。”
陳夏點頭，“聽別人講過。”
這個別人，自然是被他打死的那位上界仙人。
練氣士將手放在桌面上，化出了一個極大的圓。
“諸天萬界裡，有許多強大的介面，我們頭上的仙界便是頂級介面之一，而掌管我們這個天下的，只是仙界裡的扶搖仙宗而已。”
陳夏倒是第一次聽到這些訊息，點了點頭，又問道：“這關成神什麼事呢？”
練氣士將手放在畫的圓圈之中，開口道：“每個天下，或者是介面都如同這個圓圈，而圓圈可以看做是人體，擁有五臟六腑，四肢百骸等。”
“我們這個介面之所以如此弱小，甚至幾百年來連金丹都出不了的原因，就是缺少最為重要的……”
“心臟！”
練氣士神情沉重，手指點在圓圈的正中央，又道。
“成為心臟就是成神，成為這個天下的至高存在，之後這天下的一切都會反哺於您，而您的境界也會影響這個天下，使得這天下越來越強。”
“這兩者相輔相成，互相受益。”
陳夏雙手抱胸，覺得有些意思，又好奇問道：“你們是怎麼知道這些事情的？”
練氣士趕忙道：“五百年前金丹祖師曾經想要成神飛昇，卻終究是資質差了，沒能成功，於十萬雷劫之中喪生。”
“還要渡雷劫？”陳夏更加好奇了。
練氣士似乎是想起了自家死於雷劫的祖師，有些悲傷，點頭道。
“想要飛昇去往上界都需要渡雷劫，如果只是普通雷劫的話倒是沒什麼，但老祖想要成神飛昇，便觸發了滅國級別的十萬雷劫。”
陳夏撇了這練氣士一眼，手指放下了圓圈的中央，笑道：“意思是我成神之後要飛昇的話，也需要渡十萬雷劫，甚至不止十萬？”
練氣士乾笑一聲，隨後趕忙道：“這渡雷劫不算壞事，古來修士突破都有雷劫，所以雷劫都算是喜訊。”
“越強大的雷劫，渡過去了，對修士的裨益就越大，老祖他資質不夠，沒能扛過十萬雷劫，不然飛昇去了仙界，到現在也是一個不小的人物了。”
練氣士說到此處時，尤為的感嘆，想五百年前，他們練氣士是多麼的風光，皇帝見了他們練氣士都得俯首叩拜，如今卻只能躲在這麼個荒島裡邊。
世事無常，真是世事無常。
陳夏忽得又問道：“有沒有其他仙人降臨此界的傳聞，我說的不是那種江湖絕頂高手都能殺的仙人，是能一掌滅城的。”
一掌滅城？
練氣士聽到這句話，眉頭緊皺，似乎想到了些什麼，沉聲道。
“祖師的書上有記錄，六百年前出現過一次，也是一掌滅了一座城池，但祖師推測這手掌的主人不是仙人。”
“因為扶搖仙宗的降臨使者都不知道這個事情，若是仙界同僚，其術法波動絕對躲不開扶搖仙宗檢測。”
“所以扶搖仙宗降臨的使者推測是它界之人，至於是那個介面的存在就不得而知了，但肯定已經邁入了聖人這個層次。”
陳夏盯著練氣士，眸子裡的光沉浸，像是深邃的潭水，一字一句的說道。
“百年前，我見過。”
練氣士身軀瞬間顫抖，像是被狂暴雨水擊打的浮萍，連身子都差點穩不住。
六百年前。
百年前。
那麼期限是……
五百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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