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城國營飯店。
兩開間的門店,刷著硃紅色的漆,左右兩側牆面上,寫著艱苦奮鬥、自力更生的標語,門楣上大大的國營飯店四個大字立在那兒。
雖然外牆看上去灰撲撲的,可那國營飯店四個字就是最大的金字招牌,可以抵消一切的不足。
全縣人民都以能到這兒來下一趟館子為榮。
此刻,徐二龍、王伯林,還有另一個半禿了頭的中年男子坐在這兒。
這一桌,是徐二龍請客,他點了四道硬菜,紅燒肘子、火爆腰花、夫妻肺片,再加一個蒜泥白肉,另外還有幾個小冷盤。
這個規格檔次挺高的。
饒是王伯林這個當伙食團團長的人,也感覺這麼一桌菜,誠意十足。
徐二龍再要了一瓶滬洲老窖。
他其實,想要的是茅臺。
據說,這時候的茅臺,才八塊錢。
相比以後價格飛上天的一酒難求,這時候的八塊錢,真的太親民了。
只可惜,這兒沒有。
他給對面的兩人斟滿酒。
那個禿頭的男人,就是縣水產公司的,姓馮,大家都叫他馮主任。
王伯林所說的搭線,就是搭上這一根線。
這縣水產公司的,需要的水產品就大,而且,還要往市裡供貨,這需求當然不一樣。
有王伯林前面牽線搭橋,又有一條煙開道,現在又是這麼高規格的硬菜一款待,馮主任這一關,徹底的拿下。
徐二龍以後,每天負責供應一千斤黃鱔給水產公司。
“徐老弟,你記住,這個份量,可不能少,還有,那些小的、死的可不能送來,這點是不能出差錯的。”馮主任特別的提醒。
“這個自然,保證不會讓馮主任為難。”徐二龍再度端起酒杯,勸著酒。
這一頓飯結賬下來,差不多抵得上工人一個月的工資了。
可徐二龍不在意。
他一個農村小子,沒人脈,沒資源,沒本錢,除了自己慢慢拓展人脈發展關係,沒別的辦法,這請客吃飯,是必要的手段。
錢不是省出來的,是掙的。
這是徐二龍半輩子的經驗。
酒足飯飽,徐二龍跟兩人告別後,他踩著軟綿綿的腳步往回趕。
酒意上頭,又加上談妥了這麼一樁大買賣,徐二龍歡快得只想在地上打幾個滾。
人生得意須盡歡,千金散盡還復來啊。
那賣水的小生意,也不打算再做了。
這都有了上千斤的大買賣,哪還計較那三瓜兩棗的賣水錢。
他現在,得快些趕回去,加大收購量,為明天送貨做準備。
生產隊保管室大門口,吵吵嚷嚷,裡三層、外三層,圍了好多人。
一個個似乎不顧炎熱,在這兒湊熱鬧。
“這是鬧事呢?”徐二龍扒開人群,擠進去。
村裡的楊利民一家子,衝著小玲凶神惡煞,言語衝突中,居然揮著拳頭,要打小玲。
“想打架?”徐二龍氣血上湧,衝上前,一把撥開楊利民的拳頭。
媽的,趁他不在,欺負他妹妹?
“二哥。”小玲看著徐二龍回來,像找著主心骨,跑到徐二龍的身邊,眼中含著淚花。
“別怕,哥在。”徐二龍拍拍小玲的肩,安撫一句。
“二哥,他們送來四十八斤黃鱔,非說五十斤,讓我記這個數。”小玲委屈的說著原由,眼眶紅紅。
“是嗎?”徐二龍冷笑,看向楊利民:“這是跟我玩橫的,準備強來?”
“本來就是有五十斤。”楊利民強硬道:“我在家稱了的。”
“可我們稱,只有四十八斤。”張金芳站到小玲旁邊。
“那是你們動了手腳。”楊利民聲音提得極高,似乎聲調越高越有道理。
“沒有,就是隻有四十八斤。”小玲憤怒的辯解:“我讓你們自己看稱的。你們不相信。”
“是五十斤。”楊利民各執一詞,也不改口。
徐二龍冷著臉,拿起稱,將地上那一麻袋黃鱔往稱勾上一掛。
稱砣在稱杆上,一直擼到五十的秤星上。
稱砣擱不住,直直往下掉,這是根本就不足五十斤。
他再將稱砣移了移,往四十八的秤星上一擱,這一下,稱杆平平。
“看見了吧?四十八斤,大家都可以看看。”徐二龍磨著後牙槽:“究竟誰的錯?還在這兒強詞奪理?”
圍觀的一眾人,連連點頭:“是啊,沒有五十斤,這四十八斤,都還平平,記四十八斤算公道的了。”
面對事實,楊利民死鴨子嘴硬:“他們的稱有問題……”
喻平罵道:“放你孃的屁,這杆稱,是生產隊的,大家以前分糧收糧,全是這一杆稱。你這是懷疑生產隊的稱有問題?老子還懷疑你們家的稱有問題呢。”
旁邊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人,在旁邊當作和事佬,勸著雙方:“算了算了,也就兩斤的事,這黃鱔離不開水,擠了點水份,正是正常。”
這話,其實已經算是偏向替楊利民他們解釋,他們就此借坡下驢,也就算了,大家依舊可以和和氣氣的完成這一單交易。
楊利民卻藉此蹬鼻子上臉:“聽到了吧,這是掉了水份,我們拿過來的時候,就是五十斤,這掉了水份,也不能怪我們,你就得按五十斤算給我們。”
這相差出入,是兩斤的差距。
“可不是,徐二龍,就兩斤差距的事,還有這麼多人,等著交黃鱔呢,你就不要斤斤計較了。”
其餘人不作聲,心下卻是懊悔,哎呀,我怎麼沒有想著這個主意?
早知道,我也多往這裡面摻些水份。
多摻一斤水,就多一毛錢……
徐二龍環顧四周,見一眾村民眼睛亂轉,若有所悟的神情,大約也能猜到他們的想法。
徐二龍氣笑了。
兩斤黃鱔,也就兩毛錢的事。
可這是兩毛錢的問題嗎?
現場看著的人這麼多。
如果這會兒鬆了這個口,四十八斤強行說成五十斤。
那明天,再摻一點水,九十五斤,可以強行說成一百斤?
大家有樣學樣,變本加厲這麼來,怎麼收場?
在家裡收黃鱔的,是小玲和媽,兩個女人,到時候不是隨便被人拿捏?
別以為農村人就淳樸,佔小便宜、斤斤計較、得寸進尺的不在少數,退讓一步,就會被人逼得步步退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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