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天澄澈如洗，一輪烈日當空。
古鎮屋舍樓閣儼然，青石鋪就的長街上行人絡繹不絕。
喬木穿行在菜市場的人流之間，與過往行人擦肩而過，最後停留在一個豬肉攤位前。
肉攤位後邊的鄭屠戶是個身材壯實、滿臉橫肉的寸頭大漢，一看就不好惹。
“鄭屠戶...顯然就是他了。”喬木心中回憶起之前打探到的訊息。
這鄭屠戶表面上是個殺豬佬，但實際上可是這外城區的土霸王。
亂世人命不如豬，鄭屠戶除了宰殺肉豬之外，據說他還跟匪幫有所勾結，販賣人口的事兒沒少幹。
“老闆，來十斤精肉，細細地切做臊子，不要有半點肥的在上面。”喬木開口說道。
聽到喬木的問話後，鄭屠戶抬頭瞥了一眼喬木。
喬木的賣相不俗，雖然還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面上帶有幾分稚氣，但身材卻修長而精悍，衣著氣質不俗，看起來家底殷實，偏偏腰間還佩著一把寶劍，又彷彿是話本小說裡走出來的少年俠士。
這樣的少年人出現在外城區菜市場，就彷彿黑夜中的螢火蟲一樣惹眼。
“好。”
肉販子老闆見狀也沒有怠慢，說了聲好便低頭切起了肉，細細地剁成了肉泥狀。
十斤臊子可不是少數，這鄭屠戶切了有大半個小時，剁得渾身是汗才堪堪切完。
正要包好了交給喬木，卻被喬木抬手打斷：
“慢著，再來十斤肥肉，不要有半點精肉在上邊，也給我細細地切做臊子。”
“嗯？”
鄭屠戶微微眯眼，打量著眼前的喬木，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斂去，聲音不自覺高了幾分：
“你是來找茬的吧？”
聲音一出，原本嘈雜的菜市場頓時就安靜了許多。
周邊行人畏懼這鄭屠戶，見他發怒都忙不迭走遠，剛才還熱熱鬧鬧的菜市場一下空了一片。
“我是來買肉的。”少年喬木卻面色波瀾不驚，只將鼓鼓囊囊的錢袋拍在桌前：“你先切，我自然有用。”
鄭屠戶眉頭一皺，目光在喬木腰間的佩劍與錢袋上略過幾眼，心中剛剛升起的怒火又被狐疑蓋住。
鄭屠戶生得膀大腰粗，滿臉橫肉，渾身煞氣，像剛才這麼大喝一聲，尋常的小夥子在它面前，話都未必說的利索。
而喬木太年輕了，又太鎮定了。
看身板像是練過武的，看衣著像是富貴人家。
怎麼看，都像是有恃無恐。
皺眉思索片刻，鄭屠戶看在錢的面子上，暫且忍了，又切了十斤肥肉在案板上開始剁。
這一剁，又是大半個小時過去，剁得他汗水溼透後背。
等他再次抬起頭時，喬木還站在那裡，只是手邊多了一袋大西瓜，似乎是趁著他剁肉的時候去旁邊水果攤買的。
“切好了。你不會還要再來十斤肉吧？”鄭屠戶一邊將十斤肥肉臊子包起，一邊斜眼瞥向喬木。
“老闆這說的什麼話，我又不是來特意消遣你。”喬木笑著一邊付錢，一邊將兩個西瓜放在案上：
“剛才買了倆西瓜，忘了問瓜販切開，老闆你順手幫我切一下？”
“好說，切個瓜不妨事。”鄭屠戶見了錢，心裡頓時穩了，他換了把沒切過肉的尖刀正要將西瓜切開，卻聽到喬木站在那幽幽道：
“這兩個西瓜，也給我細細地切做臊子，半點瓜皮也不要在上面..”
鄭屠戶騰地抬頭看了一眼喬木，心頭一把火頓時升起。
他也不出聲，就這麼提了兩把尖刀直接奮力剁在西瓜上，好似要把這西瓜當做是眼前這找茬的小子，剁得西瓜稀碎，汁液四濺。
咚咚咚....肉案在屠刀之下發出清脆的響聲，這鄭屠戶顯然已經火氣上來了，兩把尖刀剁得肉案都在不斷震顫，甚至開裂。
旁人哪敢說話，見到鄭屠戶心頭火氣的時候，已經遠遠拋開，偌大一個菜市場如今只剩下寥寥幾人而已。
咚！
又一刀落下，那肉案案板居然被從中間徹底裂開，被他劈成了兩半，西瓜汁水順著裂縫往下流淌，滴答落在地面上。
鄭屠戶這才抬頭，俯視著身前的喬木。
“滿意了吧？”鄭屠戶粗聲喝道。
喬木卻微笑道：“鄭屠戶果然臂力過人，切了這麼久的肉未露疲態，當一個小小屠戶真是屈才了。”
“你----”鄭屠戶心頭一驚，臉上的怒意一滯，卻又聽見喬木的下半句話：
“既然還有力氣，那還給我再將這兩塊砧板拿了，也同樣細細地切做臊子，半點豬肉都不要在上面。”
“老子把你給切成臊子！”鄭屠戶徹底火了，他兩三步跨過肉案，一手握著尖刀，一手就要來捉這喬木。
“來得好!”這少年渾然不懼，半步不退，直接打出一套軍體拳，轉眼間已經身中十幾刀，渾身浴血倒地。
“這....”鄭屠戶也驚了，他還沒反應過來，這找茬的少年已經倒下了。
他提刀站在那裡，湊近了俯下身子仔細去看喬木。
卻看到倒地不再動彈的喬木臉上，嘴角居然....在微微上揚？
被砍了這麼多刀到瀕死，他的表情不是恐懼不是驚慌，竟似乎是一種....滿足？
“這下子，應該能刷出一個漂亮的死亡評價了吧？”這是喬木生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他微閉上眼睛，就這麼躺在青石磚鋪就的長街上，任由鮮血在身下匯聚成血泊，嘴角卻還不自覺微微上揚，笑容一臉安詳。
這笑容讓鄭屠戶下意識打了個寒顫，再伸手去探喬木的鼻息。
已經沒氣了。
喬木，卒。
享年十五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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