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瘋了麼？！”
長生至尊的眼瞳緩緩地收縮，在意識到了歸一宗中的動靜因何而起時，驚愕的聲音幾乎脫口而出。
餘澤的舉措，絕對是讓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說到底，在眾人的理解之中，仙器是無法被破壞的。
別說是二品，就算是一品帝境，也很難很難毀去一件仙器。
而且，正常人誰會想著將極有可能是世間僅有的一件仙器毀掉？
可餘澤眼下卻在這麼做。
仙器有靈，因為察覺到了餘澤想要毀掉自己，因此眾生棋在反抗，進而引起了天地震動。
長生至尊的第一反應就是覺得餘澤瘋了，否則怎麼可能會有人妄圖以二品之軀毀掉眾生棋。
嗡！
這時，耳邊忽然有靈氣震動，似乎有某種古老的語言直接在她的耳邊響起。
長生至尊的臉色發生了輕微的變化。
一旁的繁育之主不經意地瞥了眼身旁，輕聲道：“看樣子你也收到她的呼喚了麼？”
來自太古始祖的呼喚。
一旦餘澤真的毀掉眾生棋，他體內的約束就不再受到限制，說不定到時候的他能夠掌控這片天地間的更多法則。
無論是上蒼法則還是太古仙盟，都不願意看到這件事的發生。
如果放在此前，長生至尊大概也是同樣的心情，無論如何都會阻止餘澤。
但如今，她的心中卻有些猶豫。
今日幽若宮主給予他們的邀請，的確是太令人心動了。
“如果餘澤真能順利毀掉眾生棋，那即便是面對太古仙盟，也會有極大的勝算吧。”
像是看出了長生至尊心中的猶豫，繁育之主緩緩地開口道。
原本在正常情況下，餘澤背後的底牌加起來，也就和太古仙盟相差無幾。
可一旦眾生棋毀滅，奴隸系統的力量徹底解放，他將能夠掌控這片天地間更多的法則。
屆時……原本餘澤勢力和太古仙盟之間微妙的平衡將會徹底被打破。
繁育之主絲毫不懷疑餘澤潛在的危險。
畢竟，奴隸系統可是用仙器才能封印的東西……
她抬頭遙望著太古祖地的深處，緩緩道：“總之先去看看吧。”
“我想，經此一事，始祖應該徹底坐不住了吧？”
但她們這兒到底該如何抉擇，是要站在餘澤那一邊還是堅守太古盟約，現在可還沒有一個結論。
這餘澤，完全沒有給人思考的時間啊……繁育之主心中幽幽輕嘆。
……
“通常情況下，二品聖人是不可能掌控著法則規律，餘澤能夠改寫法則，應該是源於他體內的‘系統’。”
“倘若真的任由他摧毀眾生棋，或許，他能夠掌控修改的法則會越來越多。”
在太古祖地的盡頭，螺旋階梯上有數十位嚴陣以待的太古聖地守衛，金碧輝煌的大廳之中，是一張圓形的白玉桌。
白玉桌後方不遠是一副古老的畫像，畫像中呈現出來的，是一道無比虛幻的身影。
祂如同站在天庭前，俯看著世上的萬物生靈，威嚴無比。
那是太古始祖過去一統整個太古聖地的畫面片段，在過去那個內亂不斷的太古聖地，有數個不亞於荒古巨頭的古老勢力，然而最終，這些勢力卻都甘願臣服於太古始祖腳下。
對於這個從過去一直強勢至今的太古始祖而言，這是她第一次受到權威的挑釁。
太古始祖環顧著在場數位太古仙人，緩緩道：“一旦餘澤摧毀眾生棋，下一步就是改寫上蒼法則，若是讓他得手，我們要迎接的，或許就是整個上蒼法則的壓力。”
“——我想各位應該都明白，當年動手殺死餘澤的人就在我們之中，他這次是來複仇的。放任他摧毀眾生棋的話，他下一步要摧毀的就是我們。眾生棋關乎著上蒼法則，而我們，現在必須要阻止他的胡來。”
這樣乾脆直接的宣戰話語，卻沒有讓在場任何太古仙人的神色發生變化，顯然心中都有所預感。
唯獨身披黑袍的老者緩緩抬起頭，滄桑的眼眸深處掠過一絲凌厲的光澤：“始祖說的不錯，眾生棋與上蒼法則之間的關聯甚是嚴密，放任餘澤胡來，日後恐怕會給我等帶來不少麻煩。”
“仙主的意思是……？”
太古始祖凝望著黑袍老者，開口詢問。
仙主捧著桌上的茶水，輕輕吹了口氣，森然道：“我想，我和始祖的想法是一樣的，過去至今從未有過仙器被毀的例子，不管到底有多少人站在餘澤背後，他都必須得死。”
——既然註定會是敵人，那就乾脆一點，直接將他扼殺在搖籃之中。
而長生至尊和繁育之主則是相視了一眼，都是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意味深長之色。
篤篤篤……
依附於白音體內的始祖指尖輕輕敲擊著桌案，流轉的眸光中冰冷的沒有絲毫感情，道：“既然各位都下定了決心，那就動身吧。”
……
光明女神的時間法則，它能夠讓周遭的事物產生加速或者是倒流的力量。
此前在仙淵一戰的時候，餘澤險些遭遇危機，她也同樣以此改寫了即將發生的事情。
然而如此強大的道韻，需要消耗的靈氣自然也是十分龐大。
餘澤緊咬著牙，不斷為時間之法提供源源不斷的靈氣，摧毀手上的數枚棋子。
但這個過程太困難了，金色的靈氣從眾生棋中悄然溢位，它們凝聚成一條條金色絲線，在天地間交織，抵禦時間法則的侵蝕。
密密麻麻的時間法則以餘澤為中心完全包裹起來，看上去就像是一團粽子。
歸一宗遠方的天邊有厚重的烏雲翻湧而來，層層疊疊，猶如海嘯一般。
正為餘澤護法的瑤月仙子無聲無息地睜開了眼睛，透過這鉛色雲層看向了天際盡頭。
她姿態若仙，眼波流轉間，清麗清冷，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縹緲美感。
“始祖剛回歸上蒼就如此急不可耐地拜訪我歸一宗，想來是有什麼要緊之事吧？”
看到了天際盡頭的數位太古仙人，瑤月仙子紅唇輕啟，聲音在天穹之上悠然響起。
“瑤月仙子，此前你晉升一品我等都不曾阻攔，如今你真的打算與我們作對麼？”
天穹之上，一道浩瀚無比的聲音響徹，震得上蒼中的無數修士心驚膽戰。
“還是說，你想僅憑一人，和歸一宗的護宗大陣攔住我等？”
這句話，令得宗門內不少弟子心中一沉，即便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但從對方開口的語氣就能知曉，開口之人來者不善。
瑤月仙子淡淡道：“不試試怎麼知道不行呢。”
她話音落下，仙主那蒼老的聲音悄然響起：“站在餘澤那邊，就是與上蒼法則作對，違抗天意……唯有一死。”
瑤月仙子淡笑道：“修煉本就是逆天而行，因此才有雷劫一說……各位過去骨子裡的傲骨，如今都在上蒼法則的威懾下軟化了麼？”
“真是可惜呢。”
瑤月仙子的話語很平靜，但卻在殺人誅心，令得那烏雲之中的靈氣沖天而起，顯然被戳到了痛處。
“當初本座身體有恙，才讓你有機可趁，壓制我太古聖地，但如今可是與過去完全不同了。”
太古始祖的聲音很冷，“既然你執意要為餘澤護法，那就以你的血來祭奠這場大局的開端吧。”
“縱然是一品，也同樣會有實力差距。”
她話音落下，從烏雲之中探出了一隻手，那隻手遮天蔽日，幾乎將大半個極域覆蓋其中，像是要將其直接拍成粉碎！
這樣的場景太過可怕了，一品的力量毀天滅地，更不用說她是曾經主宰過上蒼的太古始祖。
極域之中，無數道陣法的碎片迅速地破碎，許多極域中的小門派幾乎瞬間崩塌。
瑤月仙子秀眉輕蹙，她拂袖一揮，那隻大手還未從天空中完全落下，便像是觸碰到了某種屏障般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之中。
對方的目的並不是真的要和她交手，打從一開始，太古始祖的目的就是阻止餘澤。
她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就是希望能干擾餘澤破壞眾生棋的舉措。
而瑤月仙子出手，卻是直接化解了這個危機。
“不愧是這一世以來橫推一切的瑤月仙子，你的實力，恐怕與我等都沒有任何區別了吧。”
太古始祖的聲音很是平和，幽然道：“不過，僅憑你一人，也妄想為他護法麼？”
“仙主，餘澤就交給你了。”
“我想，在場的人當中，你應該是最不希望他活下去的吧？”太古始祖笑眯眯地說道。
瑤月仙子眼波微閃，這句話其中所包含的資訊量已經十分明顯，她抬頭望向了天際盡頭。
“當初偷襲他的人，就是你麼？”
仙主，對於這個名字，絕大多數修士都很陌生，但對於這世上頂尖的強者而言，他們過去或多或少都曾聽說過他的名字。
他可以說是上蒼中資歷最老的一位，即便是太古始祖，論起壽元也仍舊略遜仙主一籌。
仙主冷哼了一聲：“餘澤的死的確是老夫所為，但當初謀劃此事的人究竟是誰，你應該比老夫更清楚吧？”
謀劃開啟穿越通道，殺死餘澤，這可從來不是一個人所為，而是數位太古仙人共同的謀劃。
只不過，昔日共同謀劃的‘同伴’，有幾位都已經抵禦不住時間的‘侵蝕’，身消道隕了。
太古始祖不置可否，淡笑道：“這種小事現在不重要，我想各位應該都清楚，今日無論如何都不能放任餘澤毀了眾生棋。”
說罷，她抬頭望向了歸一宗方向：“站在餘澤那兒的人應該不止你一個吧？讓其餘的人都出來吧，僅憑你，可還攔不住我們。”
說罷，她朝著餘澤的方向探出了一隻手，與此同時，仙主的身影逐漸虛幻，殺向了瑤月仙子。
鐺——
然而就在兩位太古仙人同時出手的時候，天地間忽然有浩蕩鐘聲響徹。
金色光柱沖天而起，光華瀰漫之中，一道纖美神聖的身影無聲無息地降臨于歸一宗前。
與此同時，地面上有鮮紅的曼陀羅悄然綻放出妖豔的花蕾，一身黑裙的女子踩在火紅的花海中一步步地走來。
天幕之下，還有一道猶如馬賽克般的影子撕開了虛空裂縫降臨了。
太古始祖眼瞳倏然收縮，盯著前方，目光銳利無比。
半晌，她幽然道：“光明神，冥皇……還有伊邪那美麼？”
“想不到冥府的主人竟然會和西大陸的神靈摻和在一起，還真是少見。”
光明女神的背後，金色光輪無聲無息地綻放出光華，猶如從天國之門中剛剛降臨人間，金邊白裙將姿色映照得格外高貴神聖。
她面帶柔和微笑：“畢竟已經簽訂了契約，在契約走到盡頭以前，即使面對的是上蒼法則，我也會站在他這邊。”
太古始祖轉而望向了那個黑裙女子，道：“冥府之主，你也要成為我們的敵人麼？”
冥皇微微歪了歪頭，疑惑道：“我和你們什麼時候是朋友了麼？”
這世上大部分的事情，她都沒有興趣。
和數位太古仙人為敵，也不是冥府之主的初衷。
但如果他們的目標是餘澤……那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
伊邪那美抬起頭，平靜凝望：“如果我是你們，現在就會離開此地，等到今後他改寫了法則，你們便不會再受法則束縛之苦。”
“現在偸殺死餘澤，對你們都沒有好處。”
在伊邪那美話音落下之後，繁育之主和長生至尊二人的臉色看似沒有什麼變化，然而，她們的眼神中卻多了幾分猶豫。
而幽若宮主從始至終都沒有再開口說過話，只是和瑤月仙子相視了一眼，便是十分默契地收回了視線。
她不喜瑤月仙子是真，但如今二人在合作也是真。
如今沒有什麼能比為餘澤護法更重要的了。
太古始祖美眸眯起，凝望著護在歸一宗前的瑤月仙子等人。
四位一品……而且還有護宗大陣在，恐怕還真不太好突破……
更不用說，她多少還會受到法則的些許約束……
腦海中念頭閃爍著，這時，忽然像是察覺到了什麼一般，太古始祖的目光透過護宗大陣，望向了其中的一名少年。
僅僅只是隨意一瞥，但這來自一品的威壓感，卻幾乎瞬間讓葉塵的心神劇顫，靈識都險些崩潰。
轟隆……
天穹之中有雷光乍現，像是在警告太古始祖。
葉塵生來就擁有大氣運，而作為天選之人，高境界的強者若是直接對其出手，便是會受到上蒼法則的反噬。
然而，太古始祖卻彷彿無視了這一切，直接朝葉塵伸出了手。
“大氣運在你身上未免太過浪費，暫且先借本座一用，完全解開法則枷鎖吧。”
葉塵臉色微變，沒想到這樣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竟然會盯上自己，眼看著那隻大手靠近自己，他眼瞳倏地收縮：“始祖，我可是天選之人——”
轟！
話音未落，那一巴掌已經拍了下來，在那巨大的掌印中，一縷細小的金色靈氣悄然溢位。
太古始祖抬手一抓，那縷氣運便是進入了她的身體之中。
轟隆……
天地間傳來了浩蕩雷鳴，震耳欲聾。
然而，太古始祖並沒有受到任何‘天罰’。
很顯然，上蒼法則默認了太古始祖的行為，在這個特殊的情況下，法則允許了太古始祖斬殺氣運之子，暫且熔鍊氣運為己用。
禁忌的力量在這一刻徹底解放，太古始祖銀髮飛舞，周遭的空間隱隱震動。
一位一品真正解開‘束縛’，其破壞性足以讓整個上蒼顫慄。
她遙望著歸一宗的方向：“來吧，讓我見識一下剛晉升一品的後輩，到底有幾斤幾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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