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程魚兒目瞪口呆，愣愣看著林硯。
剛才她的情緒表達，的確有刻意誇張的成份，但她現在，是真正嚇著了！
這玉靈絲，可不是她誇張，迄今為止，還沒聽說誰能夠憑藉自己蠻力，將玉靈絲扯斷的！
林硯麻溜地將這玉靈絲一圈一圈從程魚兒身上解下來，竟然是一整條，正好收攏成一捆。
“奇怪，這玉靈絲頭尾相連，渾然整體，有沒有打結地方，是如何將你捆住的？”
程魚兒咬了咬嘴唇，認真地看著林硯：“玉靈絲原本只有一跳，捆上之後，頭尾捻在一起，便會吸收人體內的力量，自行長在一起，堅不可摧……我的直覺果然沒錯，你到底是如何弄斷它的？”
林硯沒有回答，其實他是記起，花翎曾說，這玉靈絲會吸收靈性，於是稍稍動用了【白虎霸天地】的力量，果真輕易便將玉靈絲劃破了。
這玉靈絲看起來像是銀灰色金屬絲，但截斷離開人體之後，卻是光澤很快黯淡，變成一種，類如玉色纖維一般的絲線，不禁令林硯想起，靈髓被吞噬後，也會變成枯木，二者似乎頗有幾分相似之處。
“走吧，帶我去找那錢天德。”
說著當先一步出去。
林硯這次沒有用玄武神甲將自己隱藏，待會兒免不了要動手，他想看看，這個程魚兒的直覺，到底是不是像她說的那麼準。
程魚兒柔柔手腕，盯著林硯的背影，心潮澎湃，美目中異彩連連。
就在剛才那一瞬，她的直覺世界，猶如翻天覆地一般，發生劇變！
就好像昏暗逼仄的牢房，壓得她喘不過氣來，近乎絕望之際，牆壁忽然破開一大大洞，一束璀璨的陽光透入，帶來無窮的希望！
從小擁有可怕的直覺，在這個牢籠般的世界，絕不是一件幸運的事。
她既不能，像那些不諳世事的自然人一樣，渾渾噩噩、一無所知地活，也不能像花翎、牛敬這些逐日會的反抗者一樣，滿懷希望、不擇手段地去抗爭。
她的直覺時刻在提醒她周遭世界存在的可怖危險，卻也同樣在無情地時刻向她宣判，反抗是沒有任何希望的徒勞！
人力不可勝天！
所以，整整十九年，她就在這樣逼仄狹窄的生存空間中，積極求活，奮盡全力求活，一點點被壓縮生存空間，逼到牆角。
然後老程，她唯一的親人，唯一收養她的人也死了！
那一瞬間，她幾乎放棄了自己，放棄了掙扎的動力，她一路引著滕公子、乾寧侯家將回自己的老家，未必是直覺發現不了危險，反而可能是因為，她心中生出放棄的念頭，直覺才將她引到了這裡。
可世事就是這麼奇妙，人心也是如此複雜，求死和求活交織，生機與死亡並存，她幾乎與死亡擦肩而過，卻也第一次看到了，真切存在的希望。
如果說，之前十九年，她的直覺世界，完全是被一片濃稠恐怖的烏雲籠罩，那麼就在剛才，他說要帶她走的那一剎那，烏雲中，電閃雷鳴，狂風呼嘯！
而後翻天覆地，撥雲見日，一束溫暖的天光照入，柳暗花明！
“還愣著幹什麼？走啊！”
“好嘞！話說，你叫什麼？”
“我叫什麼，不重要。”
“那我叫你什麼？”
“隨便。”
“那我叫你大腿吧！金大腿！”
“……”
程魚兒頭一次感到輕盈好似要飄起來一樣的輕鬆，十九歲的青春和活潑，再不受壓抑地綻放出來，跟在林硯身後嘰嘰喳喳，一路出去。
上到別墅內，不用推門，林硯便感知到，別墅門口守著一人。
“是那個大個子！他好像有點傻，被留下來了。”
林硯也不想節外生枝，對付這個與巨靈兵頗為相像之人，直接帶著程魚兒，從樓頂陽臺出去。
出到街邊，林硯摸出一張灰熊木面具戴上，這是他之前，在亮記雜貨鋪隨手拿的，身上的衣服也換過了。
程魚兒也抽出一條全新的面紗戴上，在這傀人遍佈的地方行動，二人都很有自知之明的儘量遮掩身份。
一路上行人不少，自然也有人側目，但二人腳程很快，不多時，林硯便跟著程魚兒，來至一處巷道深處的圍牆牆根。
“裡面就是錢天德的宅邸，我們小心進去。”
躍過圍牆，是一條僻靜的牆角，左側是一片鐵柵欄圍住的獵場，右側則是一小片竹林。
“錢天德人在哪裡？”林硯看向程魚兒。
程魚兒一窒：“我這是直覺，不是預言，只能把握大方向，怎麼可能預測人在哪裡！”
這宅邸很大，人肯定也不少，若是胡亂走，定是會被人發現。
林硯倒是可以藉助玄武神甲進去，但一來他不想在他人面前暴露這個能力，二來，他也不認識那錢天德。
林硯左右看看，注意力集中到左側那鐵柵欄圍住的獵場之中。
獵場內無人，極為寬敞，周圍用鐵柵欄圍著，而獵場中央裡，竟是有三條，牛犢子大小、渾身黑毛的大犬，正匍匐在院子角落裡休息。
三條大犬俱是犬牙差互猙獰樣貌，裸露的獠牙之上，掛著鮮紅色的皮肉血絲，滿臉毛髮都沾滿通紅鮮血，而在大犬側邊，更是隨地丟了數根啃噬乾淨的雪白骨頭，全是人的股骨腿骨。
“這是錢天德家裡養的異種魔犬，皮糙肉厚，兇狠殘忍，據說連一品豪境都能鬥上一鬥，咱們最好不要驚動它們，一下打不死，我們就會驚動其他人。”
“無妨，你等一下我……”
林硯縱身一躍，身形閃過鐵柵欄，一瞬間逼到三犬之前，拳頭輕飄飄地，依次落在三隻魔犬的頭頂。
而他身上，也是一層模糊的白光驟然一閃，便見三隻魔犬瞬間一顫，悄無聲息地伏倒在地，沒了聲息。
“這魔犬在錢天德的縱容下，不知吃了多少人，卻確實該死。”
程魚兒以為林硯是看到那些骨頭，才動手殺犬，不由暗暗感慨，據說這魔犬最硬的就是腦袋，一擊豪境勁力都打不暈它，但是“金大腿”一拳就把它們全都打死了，可見實力之強悍。
林硯回頭看向程魚兒：“把鐵柵欄打開個能透過的缺口！”程魚兒一愣，低矮柵欄，直接翻過去就好了，幹嘛要開啟缺口？
但大腿發話，她自然照做，好歹也是黃品豪境，勁力貫手，伸手拽住兩根鐵柵欄，向兩側拉拽，硬生生掰彎了。
“弄好了……小心！”
程魚兒話未說完，立刻交擊一掌擊出，一道凌空勁力，便朝林硯身後襲去！
只見林硯身後，，原本三隻伏倒在地，毫無聲息地魔犬，忽然身子一顫，眼皮再次開啟！
“啪！”
林硯隨手一巴掌拍去，霸三絕勁力輕輕一吐，直接震碎了程魚兒的勁力：“不用擔心。”
卻見地上，
卻見地上，那三隻魔犬，搖晃著身子站了起來，屁顛顛跑到林硯身邊，圍繞著林硯搖頭晃腦轉圈圈。
“你……”
程魚兒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看看魔犬，又看看林硯，滿臉愕然：“你怎麼做到的！”
林硯沒回答，回頭看了眼程魚兒弄出的缺口，只夠一人透過，太小了。
當即帶著三犬，走到那缺口邊上，手掌覆上戾炎鋒刃，輕輕一劃，直接斬斷三四根鐵柵欄，露出一個寬敞的缺口。
三隻魔犬像是收到指令，屁顛屁顛繞著林硯跑了兩圈，然後嗷嗚一聲，便從鐵柵欄的缺口中，撒歡似的狂奔出去。
全程程魚兒都只是愣愣的看著，嘴巴大張。
剛才她明明看到，三隻魔犬都死了！
肚子都不鼓了！
可現在，居然又活了！
“你，你不會真是鬼吧！”程魚兒渾身打了個哆嗦，隱身消失、讓死狗復甦，這是人能做到的事情嗎？
林硯：“……準備去找錢天德吧！”
他剛才，自然不止是殺死魔犬，他身上冒出的模糊白光，是他動用了【白虎霸天地】，將白虎化身融於己身，殺死三隻魔犬的同時，也掠奪奴役了三隻魔犬的靈性，令它們成為虎倀。
外面很快傳來嘈雜聲音，有許多驚恐尖叫和奔逃之聲，程魚兒跟著林硯一塊兒小心潛出，找了一間二層的小樓，隱藏進去，透過琉璃窗戶，向外觀察。
整個宅院中，三隻魔犬瘋狂亂竄，吼叫不停，嚇得整個兒院中所有人也隨之混亂起來。
程魚兒眼中再次明亮：“這三隻魔犬，是錢天德的心愛之犬，根本沒有人敢傷它們，你看那個，那個，都是黃品，卻全都避之不及！穩了，最後肯定會引出錢天德主動現身的！”
林硯點點頭，卻是伸手在眼前的玻璃窗戶上敲了敲：“這種玻璃窗戶，外面見得很少，是哪裡來的？”
“從甲字區買的唄！這種琉璃之物，只有甲字區有工廠生產。
“乙十六區不算什麼繁華區，等咱們逃出去了，我帶您好好逛逛甲字區的繁華商業街！”
林硯對商業街自是沒興趣，但對生產玻璃的工廠，倒是有幾分興趣。
等了片刻。
程魚兒凝聲道：“錢天德出來了！”
林硯眺望出去，下方庭院之中，一氣質精鑠、極具威嚴的中年人，身穿一身倉促的青綠色絲綢衣，前襟敞開，龍行虎步走出來。
他是個方臉，嘴唇狹長又細顯得刻薄，剛走進來，便是須發怒張，像頭髮怒的雄獅，朝所有人大聲呵斥，嚇得其他人俱都噤若寒蟬。
林硯心念一動，操控三隻魔犬，自三個方向狂奔過去，徑直奔向那錢天德。
一個家丁打扮之人明顯驚慌，趕緊跑過去攔在錢天德前面：“老爺小心，這些畜生髮狂不認人了！”
砰！
錢天德抬起一腳，就把那人踹飛出去四五米遠，撞上一座石山翻滾下來，大怒道：“你他媽才是畜生！阿大阿二阿三不認你個畜生，還能不認我這主人！”
罵得所有人都縮起腦袋，一句話不敢再勸。
錢天德冷哼一聲，正敞開懷抱，迎接自己心愛的三隻愛犬。
不想三條魔犬狂奔過來，俱都怒叫一聲直接撲了過去，尖爪獠牙照著錢天德身上各個地方就撕咬抓啃了過去！
“嗯？”林硯眉頭挑了挑，看向程魚兒，“你不是說，這個錢天德，是四階豪境嗎？”
卻見下方，三隻魔犬一撲而上，直接將那錢天德撲倒在地，沒幾下便將他身上的青綠睡袍撕扯成布條，更是在他胸口、臉頰抓咬出數道血痕。
但下一刻，只聽錢天德怒叫一聲，接連三拳打出，正中三隻魔犬的胸腹。
三聲爆炸巨響，魔犬竟是被這一拳，打得紛紛爆炸開來，無數血肉碎末四散橫飛，彷彿下了一場血肉雨，將錢天德整個人浸得通紅。
“啊啊啊啊！誰幹的，誰幹的！”
錢天德身上滿是血汙，分不清是魔犬的，還是他自己的，一身睡袍碎成條紋，好似發狂的血獅，衝過去，就抓住一個家丁的脖子，咆哮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喀拉！
家丁脖子硬生生被他捏爆，卻仍不能消解他的怒氣，接連捏死了兩個家丁、兩個侍女，錢天德方才停下來，呼呼起伏的胸膛好似風箱，轉頭一句話不說，陰沉地走向側邊一棟裝修豪華的小樓。
“看來，他的確有四階豪境的實力，”林硯眯了眯眼，“但為什麼一開始，沒有躲開那些魔犬，反而還被魔犬抓傷咬傷了？”
程魚兒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搖晃：“很簡單啊，他沒反應過來嘛！”
“我知道他沒反應過來。但一個四階豪境，即便一開始沒反應過來，也不可能會被魔犬咬傷才是。”
程魚兒再次擺擺手指：“不不不，你說的，是像您這樣，時刻警惕、明顯是透過一路廝殺成長上來的豪境。
“但這個錢天德可不是，他完全是藉助靈髓晉升上來的實力，最開始可能還跟人打過鬥過，可如今，他都不知道有多久沒跟人動過手了！
“他，還有他手下那些所謂貴人，為什麼會喜歡魔犬吃人的表演？
“不就是因為自己幾乎沒怎麼見過血，所以才看到三隻小狗撕咬獵殺，就興奮得不行嗎？
“所以他看起來是四階豪境，類比玉品豪境，實則水得很呢！”(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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