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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醫救不了大漢(基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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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6、母女平安

心累。

韓盈終於摸到的胎兒雙腳,可階段性的成功,沒有讓她感到任何高興。

身後婦人的話,實在是太重了,

她只覺著雙臂沉的要死,肩上彷彿擔了千斤重壓,壓的自己喘不過氣來。

明明是冬天,韓盈的額頭卻因為緊張而出現成片的汗水,它們凝聚成珠,順著臉一滴滴滾落。

臉上開始帶著莫名的刺癢,韓盈下意識的想像主任手術時那樣喊人擦汗,話道嘴邊,卻還是嚥了回去。

自己調/教半年的人,居然還能問出這種話,真是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

韓盈咬牙。

她能說什麼?

說子宮構造?說橫位難產的原因?說盆骨對生產的影響?說為什麼會產後大出血?

她說的清楚嗎?

就算說清楚了,這些人能理解嗎?

現代孕婦家屬基本上都是初中以上學歷,就這還掰扯不清楚,這群文盲能理解什麼?

更何況――

韓盈臉上帶著微不可查的疲憊。

這是她自己給自己挖的坑。

從一開始,她打的就是神女賜福的名頭。

這和沃河覡師有什麼區別?

她自己搞封建迷信起家,怎麼可能驅散身邊人的迷信思想。

問題是不這樣,自己又能怎麼辦呢?

現代西醫依靠工業化興起,在此之前,西醫和屠夫沒什麼兩樣,外科醫生治療方法不叫救人,而是殺人。

沒有藥物、沒有醫療器械,低下的治療能力讓韓盈行為趨向於保守,她只敢去救一些患有小病的病症和將死之人,前者看不出本事,後者也可以說是瞎貓碰上死耗子。

神異有沒有?

當然有,只是這樣對比起來,一個意外和神女相伴、學會了一點辨識草藥女童。與能夠和河伯交流、能讓人‘起死回生’,能預測河水上漲下落的沃河覡師來說,明顯是後者更厲害些。

韓盈千防萬防,還是沒想到和巫覡的衝突會在這種時候爆發。

她過往由迷信手段帶來的順利,在此刻全變成苦果,而韓盈不得不反覆咀嚼,並承擔著由它帶來的危機。

過往半年裡,她是存下了些武器,能自保離開,可如果是在韓羽出事的情況下,自己就算安全離開回到東河村外邑,那些人又會怎麼看自己呢?

自己還能維持神異的名頭嗎?

面前的韓羽還在因為疼痛掙扎,而她的模樣,像極了此刻的自己。

古代個人沒有在野外生存的能力,戶籍和保甲制度將她固定在了東河村外邑,她無法離開,一旦失去神異――

韓盈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了剛穿越時,那牛棚一樣的草屋,帶著石頭的豆飯和冬季只能靠單衣禦寒的農人……

她打了個冷顫。

屋外。

鄭桑沒有反駁里正,而是對著韓羽的婆婆問道:

“徐三,韓虎今天送粟米才知道她姐姐坐草,可我怎麼就今天上午看在我們外邑閒逛?你不在這裡守著羽,往我們那邊跑幹什麼?”

這是鄭桑甩的黑鍋,徐三怎麼可能認,當即扯著嗓子尖叫:

“我哪裡往你們那邊去了!”

“你沒在外面閒逛,那這裡火盆被褥怎麼都沒有?現在可是寒冬!孩子出來就得凍個好歹!我那侄女還是新婦,什麼都不懂,我看模樣昨天晚上就發動了,這麼久了,為什麼韓媼、鍾媼都沒有請來?!”

鄭桑的話同樣佔理,大冬天的,怎麼能讓孕婦一個人在草棚裡生產?對方還是沒生育過的新婦!幾個跟著里正過來的漢子,頓時看徐三眼神就變了,就連里正也眯起來眼看她,表情極為不悅。

被這些視線看著,徐三連忙辯解:

“不是我沒幹,是家裡實在是什麼都沒有了,曲渭服役把家裡搬空了一半,我再不去田裡挖鼠窩,再過幾天家裡就要餓死了!”

話說的太誇張了些,不過徐三的確是肉眼可見的窮,知道她家情況的人,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窮到極致,飯都快吃不上的時候,顧不上孕婦算的了什麼呢。

徐三無論如何都不會承認,自己沒照顧好新婦,她看著眾人緩和的神色,一拍大腿,繼續哭喊起來:

“之前我把該怎麼坐草都和羽講了,我還特地求的神牌掛在門後驅除邪祟,晨時我來時羽好好的,可精神了,都是鄭桑你這個瘋子!不是你衝撞了神牌,帶進去邪祟,羽怎麼會一點兒氣都沒有?你讓我進去看看啊!”

她把一個重視新婦的婆婆演的惟妙惟肖。

兩方分邑,頭領有血仇,村民們卻還沒有鬧到見面打生打死的地步,是親戚,又是幾十年的左鄰右舍,都熟悉,看這模樣,態度開始鬆動起來。

“這件事說不定就是個誤會。”

“就是,不過總得讓婆母照顧新婦吧?”

“是這個理兒。”

里正看著在門口不肯讓開的鄭桑,似乎是看出來什麼,道:

“既然這件事既然是誤會,那鄭什,就讓徐三去照顧羽吧,她到底是生過的婦人,你家那女能懂的什麼?別再照顧出事兒來。”

讓徐三進去?

鄭桑臉色微變。

開什麼玩笑!

自己女兒的‘手術’從來經不起半點打擾,一旦出錯,就是要命的結果,尤其是現在屋內的模樣,任誰看起來都是折磨產婦的酷刑,徐三隻要進去,那事態她根本就控制不住!

鄭桑維持面上還是平靜的模樣,腦海中瘋狂想著解決辦法,該死,韓仲這個老狐狸一定是看出了什麼!麻煩了,她們來的人太少了,真起了衝突,她根本攔不住……

鄭桑還沒有想出答話,徐三就立刻接上了里正的話茬,唱唸做打,勢必要把所有的黑鍋推到鄭桑身上。

“聲音呢?韓羽你說話啊!韓羽?韓羽!”

徐三大喊了幾聲,間韓羽久久沒有回覆,氣焰瞬時高了起來,對著鄭桑吼道:

“鄭桑,我家新婦不會已經走了吧?是不是你?你衝撞了神牌,帶進去邪祟,害死了我家新婦和我孫子!”

“怎麼會。”

里正發白的鬍鬚在寒風中飄擺,說的話是那麼的緩和。

“韓羽可是她侄女,哪有姑母會去害自己親侄女的事情呢?”

兩人一唱一和,逐漸把鄭桑逼到了死地。

冷汗順著鄭桑的鬢角滑落。

站在門前,鄭桑忍不住從心底發問。

嬰,你還要多久?

我可能,快要攔不住他們了……

而草棚內的韓盈,把草棚外所有的衝突都聽的一清二楚。

不只是她,連帶著兩個幫忙的婦人,也肉眼可見的恐懼起來,就連抱著韓羽的力氣,也不由自主的變小,讓韓羽掙扎起來。

“抱緊!”

韓盈的聲音越發平靜,她的聲量不大,眼神卻像刀子般掃過面前的楚枝。

“羽姐活不下來,咱們三個都不會好到哪裡去的。”

這不算是威脅,但面前的楚枝不由得一抖,死死的抱住韓羽,不讓她再有半點掙扎。

草棚外的母親明顯撐不了多久,自己的手術時間越發的緊張,壓力大到極致,出乎意料的,韓盈反而更加平靜了。

之前,她的手一直在抖,現在,卻像極了穩重的主任。

她右手向下牽引,左手在腹壁協助,慢慢的將胎頭向上推轉為臀位。

肚皮上的鼓點,慢慢的變化著,轉了個圈。

汗水仍在滴落。

草棚外的爭吵也在進一步升級。

里正將親媽的行為定性為殺人,徐三立刻抓住這點,瘋狂的叫囂著要進去照顧新婦。

是啊,若是正常情況,怎麼能不讓婆母照顧正在坐草的新婦呢?

一道道質疑凝聚在鄭桑身上,言論也開始變得不善起來。

“羽是到現在還沒聲。”

“不對勁兒啊。”

“人不會真沒了吧?”

“我就說嘛,這神符就是不能衝撞。”

“鄭桑這心也太毒了……”

韓虎出來辯解:

“我姐姐沒事,她活的好好的,是月女在救她!”

可韓虎的聲音,沒有絲毫用處,反而引發了新一輪的爭議。

“一個小童怎麼能比得上沃河覡師,肯定是引進去邪祟,出事了!”

“就是。”

屋外的吵嚷沒有影響屋內。

韓盈盯著面前的肚皮,屋外的聲音漸漸虛化,她不能出去,這裡才是她的戰場,也是改變整個局勢的關鍵。

她的職業生涯。

母親的安危。

韓羽的母子的性命,

都在她手上。

一瞬間,韓盈好像什麼都聽不到了。

她注意力全在面前的孕婦身上。

轉到臀位了!

接下來是胎兒臀位牽引!

“楚枝!你們兩個把她架起來站著!”

兩個婦人連忙將韓羽半架起來,韓盈半跪著,手舉起來,握持住胎兒的雙足,對著韓羽喊道:

“羽姐!用力,孩子就快生出來了!”

沒有麻醉,韓羽咬著麻布,攥緊茅草,手握的發白,大顆大顆的眼淚落下,在韓盈的聲音中,再次用力。

她想活下去。

腹部開始起伏,韓盈順勢牽著胎兒雙足出來。

她小心的保持胎兒足趾向下,足跟向上,使臀轉向前方。

接下來是軀幹。

雙指放在胎兒骶骨兩側,其餘四指放在髖部前方,一面牽引,一面旋轉胎體,讓雙肩進入盆骨橫徑。

胎兒繼續往外出著,韓盈輕輕下拉些許臍帶,以免胎兒迴圈受阻。

兩個抬著韓羽的婦人開始面露驚喜。

胎兒已經出來一半了!

她們開始給韓羽打氣。

“韓羽!再使點勁兒,孩子就快出來了!”

“用力啊!孩子已經出來一半了!”

痛苦的折磨終於有了結束的跡象,韓羽眼神幾分光亮,她咬著麻布,繼續使勁。

韓盈繼續牽出著胎兒的肩和上肢。

草棚外的衝突也達到了極限。

這些人已經相信了鄭桑引進去邪祟,害死了韓羽,情緒越發激動。

徐三嚎啕大哭,挑動著所有人的情緒:

“這世間怎會有這樣的姑母啊!”

現在門前的鄭桑不發一言。

到現在,她終於想明白了一切。

和韓盈不同,鄭桑一直記得韓羽,三個半月前,她不僅送過糧食,也看過韓羽過的怎麼樣,當時,一切都很正常。

這世間哪有不在意新婦的婆母?之前自己認識的徐三可不會這樣,她前那個兒媳照顧的是人人稱道,但――

如果徐三發現韓羽的肚子不正常,有很大可能難產呢?

都是生育過的婦人,胎相非常不正常的話,肯定能看出來。

一個可以確定的,快要死掉孕婦,費什麼心思照顧,備什麼被褥?

幾百錢呢,沾上汙穢晦氣以後怎麼用!

以前的徐三還不會這麼吝嗇。

可今年,她丈夫死了,兒子也去服役,少了兩個勞力不說,家裡還因為丈夫的去世延誤春耕,今年的收成差的不行,熬過冬天都難。

稀少的糧食會逼出來人所有的惡意。

剋扣快死的韓羽的口糧,哪怕只有兩個多月,也能省出不少糧食,好讓她們一家熬過春荒。

更何況,韓羽沒有母親,做這件事幾乎沒有被發現的任何風險,再加上草棚坐產的習俗,也給了她行動的機會。

如果自己不來的話,她應該會瞞的很好……

可自己一來,很多東西就都瞞不住了,徐三必須把難產的原因,都推到自己頭上!

鄭桑咬牙。

真是好算計!

她猛然想起來自己進去時瞄了一眼的‘神牌’,眼裡冒出了火。

自己明白的太晚了!

看著面前的這些人,鄭桑臉色越發的難看。

韓羽剛剛被叫過來的臨村舅舅王黍拿著槊,槊尖對準鄭桑,眼睛裡全都是血絲。他低吼著:

“鄭什,你讓開,讓她舅母進去看看!”

鄭桑站在門前,跟過來的韓虎和外邑的那些人組成人牆,攔著他們。

“不行!”

王黍將槊尖對準鄭桑的脖頸:

“你再不讓開,我就捅上去了!”

鄭桑像一棵樹,筆直的站在門口。

“我女沒有允許之前,所有人都不能進!”

槊尖猛的往前一衝,在鄭桑脖頸三寸前停下,看對方仍然是紋絲不動,王黍氣的手抖,猛的把槊往地下一丟,扯住鄭桑往外拉。

退後幾步旁觀的里正有些遺憾。

怎麼剛剛沒一槊捅死鄭桑呢。

跟過來的外邑漢子看王黍動手,連忙上前推搡王黍,內邑的人也不甘示弱,雙方堵在門口推了起來。

推搡很快變成了打鬥。

有人開始受傷。

正當事態進一步升級之前,一聲微弱的嬰兒啼哭,伴隨著婦人慘烈的叫聲,突然從草棚裡傳來。

打鬥的眾人手一停。

只聽得嬰兒的啼哭聲越來越大。

聽起來中氣十足,極為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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