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被無情道小師弟倒追了

首頁
關燈
護眼
字型:
第124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不辭春(六)

“無頭將軍是什麼來歷?”

宋小河疑問道。

她倒不是在問孟觀行, 因為這會兒的孟觀行已經沒有什麼力氣再說話了,況且他也是初來此地,應當不知這城中的事情, 恐怕也不知雲馥從一開始就沒安好心。

孟觀行用沾滿血的手指碰了碰她的手背, 說:“你快帶他們走……”

“孟師兄。”宋小河半跪在地上, 與孟觀行的視線持平, 那一隻琥珀色的眼睛盯著他, “我想把你們都救出去, 但眼下還不行, 城中的事還沒解決,我貿然帶你們出去若是遇到危險,我沒有把握保護好你們每個人, 所以, 還是要委屈你們暫且留在此地。”

孟觀行動了動唇,似乎想說什麼, 但沒發出聲音。

他可能意識到,央求宋小河將人救走, 對宋小河來說是巨大的負擔, 她一個人是無法搬動四五個大男人的, 況且外面危險,她來來回回的搬運, 則更有可能將無頭將軍再吸引來。

所以他沒再說話, 只留下了無法保護同伴而悔恨的淚水。

宋小河站起身, 雙掌凝結出赤紅的光芒,同時往上一抬手, 像是用力將什麼東西抬起來一樣,地上便憑空出現一道赤色冰牆, 迅速組成了厚實的屏障,將孟觀行以及其他昏睡的人籠罩在其中。

寒意徹骨襲來,孟觀行猛地打了個哆嗦。

她大步上前,蘇暮臨就立即跟在身後。

在他絕望等死之時,宋小河用一種非常醇厚的靈力治療了他的傷勢,得以讓他保留了最後一口氣,保留了生的希望。

“孟師兄,我在你們身邊設下了赤冰結界,可以隱蔽生息,保護你們。”宋小河將手掌貼在冰牆上,聲音輕輕的,卻又帶著無比鄭重,“待我破除了城中的域,便會回來找你們。”

宋小河想著也沒別的辦法了,暗道一聲對不住了,隨後往他胳膊上使勁一擰。

她在這裡佈下了結界,然後飛快離去。

孟觀行聽來聽去,雖然聽不懂這兩個孩子在說什麼,但見他們似乎並沒有惡意,精神不由也放鬆下來。

另一邊,宋小河跑了半條街之後,赫然看見了道路盡頭站著的一具無頭之屍。

倒是比清醒時候的他膽子更大一些。

宋小河將沈溪山先前送她的那把劍召出,握在手上,道:“走,我們去會會這無頭將軍是個什麼厲害角色。”

也罷,若是死前有人陪伴,也不算孤單。

“可她對我們失約了。”

孟觀行就感覺到周身的寒冷消失了,“小河?”

不管她會不會回來,孟觀行已經滿心感激。

“他回答不了。”女孩說:“他快要死了,會變得像我們一樣。”

下一刻,蘇暮臨爆發出高聲嚎叫:“嗷嗚——”

那無頭屍渾身穿著厚重的鱗甲,手中拎著一杆銀槍,雙臂掛著鎖鏈,腳步相當緩慢。

“當然不會了。”

匆忙的腳步聲漸遠,孟觀行側著耳朵聽,已經完全聽不到宋小河的動靜了。

只是它身量並不高大,也不顯得強壯,看起來不像有什麼危險。

無頭將軍聽到了這動靜,腳步立即一頓,下一刻,它便將手中的銀槍猛然揮舞起來,攪動著風聲發出呼嘯,如一支離弦之箭直奔宋小河二人所處之地。

與先前在坑中看到的無頭屍不同,這具屍體身上所披的戰甲,一看便能猜出生前是威風赫赫的將軍,應當就是被鐵鏈封在棺材裡的那位。

孟觀行微微偏頭,無神的雙目不知落在什麼地方,耳朵全是宋小河的聲音。

“你覺得她會回來找你嗎?”

宋小河雙指併攏,不知道唸了什麼法訣,一下就甩在孟觀行和其他幾人的身上,隨後一層淺淺的紅色光芒膨脹起來,像是第二層屏障。

“沒有啊。”男孩說:“她只不過是來晚了。”

宋小河猜測,這有可能便是孟觀行所說的無頭將軍,她對孟觀行說了一句“我走了”,便趕忙起身出去。

它走一步,身上的鎖鏈和鱗甲碰撞在一起,發出清脆聲響,在寂靜的街道上來回蕩著。

他此行前來,是為了保護宋小河找到冥界之門,卻沒想到此刻竟成了宋小河的負累,反倒要她來救自己。

它都沒有頭,是從哪裡發出的聲音?

宋小河的腦門上滿是疑問,躲在暗處細細觀察,見那無頭將軍一步一步朝這邊走來,心想著絕不能讓它再往前,否則又會走到孟觀行的藏身之處。

她用腳尖輕輕碰了碰蘇暮臨,朝著對面一指,低聲說:“你去那邊,我們兵分兩路,將它引走。”

她說完這句話,突然聽見一陣清脆的鎖鏈聲響起,隨之而來的便是沉重的腳步聲,遠遠傳來。

“不會的。”宋小河說:“我一定會將你們救出去的。”

“你能逃則逃……我們,或許註定命盡於此。”孟觀行強撐著力氣勸她。

“我又不是問你。”那男孩說。

蘇暮臨耷拉著舌頭,一副聽不懂的樣子。

孟觀行看不見,又如何知道這無頭屍是將軍的呢?

宋小河心裡正疑惑著,忽而聽見了窸窸窣窣的聲音,她細細辨別,就聽出那是一種奇怪的聲音,分辨不出男女,口齒也不大清晰,斷斷續續道:“我……乃……將軍。”

又響起一個女孩子的聲音。

蘇暮臨還守在門口,應當也是聽見了遠處傳來的腳步聲,察覺到危險的靠近,他整個人弓起了脊背,齜牙咧嘴。

兩人以非常快地速度離開了這間藏匿著孟觀行幾人的小屋。

一道稚嫩的聲音突兀地在身邊響起,孟觀行被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屏住呼吸。

“你別聽她瞎說。”那男孩似乎在對孟觀行說話,語氣很輕快,“阿竹一定會回來找你的,她向來不失約。”

腳步聲震響,無頭將軍所過之處,地上皆留下了腳印踩出深深的碎痕,似乎每一步都能使地面輕震。

宋小河反應也很迅速,她一腳就把蘇暮臨給踹飛了,同時自己往後翻,剛離開那處,無頭將軍高舉的銀槍就重重劈下!轟響過後,那地方的斷壁殘垣在瞬間被劈得稀巴爛,碎了一地。

宋小河心中大駭,將這場景看在眼裡,心有餘悸。

這一下若是劈在她腦袋上,她圓圓的腦袋瓜就會變成西瓜。

同時,她也看見那無頭將軍的後背處,用鐵鏈掛著一顆頭顱,長髮散著,看不清面容。

發出那斷斷續續的聲音的,正是這顆頭顱。

而蘇暮臨那邊雖然被宋小河踹得突然,但他的身姿出奇的矯健,穩穩地落在地上,轉頭看見無頭將軍掄著銀槍跑來,他撒腿就開始狂奔。

蘇暮臨手腳並用,速度本就比平時要快上許多,卻沒想到那每一步看起來都很沉重的無頭將軍速度更快,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它就追上了蘇暮臨,鋒利的槍頭猛地往前刺,正對著蘇暮臨的脊背扎去。

這一下若是中了,定然當場就把蘇暮臨給捅穿,挑在銀槍上。

宋小河在這一瞬把移動的速度拉到極致,閃身到了蘇暮臨的面前來,手中的劍往上一頂,將銀槍頭死死地卡住!

巨大的力量在頃刻間從她正面撲來,千斤壓力撞上她的手腕,宋小河連一瞬間都堅持不了,又扶上一隻手,渾身爆發出赤紅的靈力,匯聚於雙手之處,與此同時,她將全身的力量壓在雙腳,腳往後蹬,企圖借力將無頭將軍這一擊攔下。

就見她被雙手持劍抵著無頭將軍的銀槍,往後滑退了十數丈不止,一時間塵土飛揚,將宋小河的身影淹沒其中。

險些將宋小河的鞋底給磨穿。

堪堪停下來後,那無頭將軍的銀槍猛地往上一挑,衝著她的手腕刺來,進攻的速度太快,又是貼身,宋小河無法以劍應對,只得鬆了手,讓它將劍挑飛。

她身子往下一矮,旋身後退,將連續幾招躲過,往後拉開了距離,轉身便奔跑起來,而後右手一抬,掌中紅光環繞,只聽她大喝一聲,“晝明!”

被挑飛的長劍泛起紅光,在空中旋轉數圈,便驟然往下,朝她的位置飛回來。

宋小河握住劍的瞬間,身後破風聲響起,她想都沒想往前就地一滾,反手揮出一劍,紅光卷著劍氣凌厲出擊,與銀槍撞在一起,發出“鐺”的一聲響,卻在下一刻,那碩大的銀槍將紅光劍氣刺得粉碎!

她這才明白為何孟觀行會受那麼重的傷了,這無頭將軍簡直太過厲害。

它的招數狠厲而迅猛,速度又快得難以招架,宋小河方才雙手硬接下那一擊時,雙臂被震得疼痛至極,險些脫力。

它甚至將宋小河揮出的那股帶著極寒之力的劍氣給擊碎!

宋小河勉力與它交了幾下手,極寒之力凍上了它的軀體,卻又在頃刻間被它擊碎,銀槍所帶的力量又極為強悍,落在地上便給地上敲出一丈長的裂縫,摔在牆上,也能輕易將牆體砸碎。

若是落在宋小河身上,可就不是傷筋動骨那麼簡單了。

宋小河知道自己近戰絕不可能敵得過無頭將軍,可它速度太快,也無法拉遠距離,若是動用極寒之力,恐怕會波及在附近的孟觀行一眾人,眼下唯一的辦法,就是先將這無頭將軍引得再遠一些。

她在空中旋身,藉助全身的力氣和旋轉中形成的慣性一連在無頭將軍的銀槍上砍了三下。

只聽“鐺鐺鐺”三聲脆響,無頭將軍沒穩住身形,往後退了兩步,總算是讓宋小河有了抽身的間隙。

她回身就跑,一道道赤冰承接著她的腳印拔地而起,形成屏障。

此舉有用,無頭將軍雖然可以用銀槍破冰,但總歸動作沒有方才那麼快了,宋小河抓準時機,衝蘇暮臨大喊:“走!”

蘇暮臨飛奔起來,跟著她往前跑。

由於無頭將軍在後面追得緊,一開始宋小河與蘇暮臨還是並肩逃跑,但蘇暮臨被無頭將軍嚇得屁滾尿流,手腳拼了命地狂擺,導致他速度一下子就提上去,將宋小河也甩在了後面。

無頭將軍追上來,銀槍自上方劈下,宋小河嚇得趕忙閃躲,倒抽一口涼氣,咬著牙催動靈力,雙腳覆上紅光,速度也驟然加快。

如此一來,她與蘇暮臨逐漸變成了賽跑。

誰落在後面,就會遭到無頭將軍的攻擊,而它在攻擊的時候身形會停頓一瞬,導致距離被拉開。

所以宋小河與蘇暮臨爭著往前,誰也不肯落後去頂那一擊,不過短短半刻鐘的時間,二人幾乎跨越了半座城。

無盡的夜色下,迷霧籠罩的兇城,遍佈屍骨的街道之上,四條小辮飛舞的少女身邊跟著銀髮的俊美少年,兩個身影在荒廢之地中穿梭閃躲,身後跟著手持銀槍的無頭屍體。

無頭將軍緊追不捨,每回要攆上二人時,又都會被二人給拼命拉開距離。

直到宋小河發現那高大的城牆到了盡頭之處,這才意識到她誤打誤撞地找到了先前與沈溪山約定匯合之處。

此地距離孟觀行藏身之處已經足夠遠,而她也跑累了,便將劍一橫,腳往地上一霎,眨眼間動身,身形化作一抹白影,朝無頭將軍攻去。

長劍與銀槍相撞,在寂靜的夜中發出刺耳的聲音,宋小河疾速揮動著長劍,連線十招,雙臂就被震得受不了,念動業火紅蓮的法訣,釋放滔天的寒意!

白霜在方圓蔓延,赤色的冰環繞著兩人飛舞,狂風大作之間,宋小河的攻勢大開大合,覆上紅色光芒的劍變得凌厲,另有不斷變幻的冰稜在周身輔佐,她與無頭將軍纏鬥在一起。

它身上的鎧甲已破爛不堪,卻還是能夠抵擋宋小河的劍刃,重重看上去也只能留下淺淺的一道印記,便是轉手改為前刺,也無法穿透鎧甲。

反觀它的長槍,在周圍形成極大的破壞力,好在她沒回都能及時閃躲,若有不慎中了一擊,只怕再難爬起來。

銀槍往上猛地一挑,宋小河踩著槍頭高高躍到空中,一抬手,一張黃紙符籙便夾在了雙指之間。

這是她練了很長時間的雷符,今日苦戰,正好可以試試成果。    她將符籙甩到空中,符紙在空中旋轉幾周停下,漂浮在身前,上面的赤色咒文泛起光芒。

旦見宋小河左手持劍收至身後,右手豎在身前,雙指併攏,身上湧出大量紅光將符紙包圍,而後脆聲喝道:“清檀雷法——”

“召來!”

脆聲落下的瞬間,一道銀雷從天際劈下來,炸出巨大的聲響,震耳欲聾!

漆黑的城中明晝一瞬,雷光正正落在無頭將軍的身上,直劈得它整個身軀猛地顫唞抽搐起來,不停地往後退著。

但宋小河顯然沒有熟練掌握雷法,只落下了一道不大不小的雷後,天地又暗下來,符紙在瞬間化作灰燼消散。

不過這也足夠了,刺目紅光將她緊緊裹纏其中,她從空中俯衝,長劍捲起光芒,直往無頭將軍的心口刺去。

無頭將軍以銀槍對上,兩方鋒利無比的刃劍撞在一起,爆發出的力量在周圍一圈一圈炸開,地上的屍骨和碎石翻飛。

到底還是宋小河手中的劍更勝一籌,將銀槍寸寸折斷,劍尖猛地往它心口衝擊。

卻在劍尖觸碰鎧甲的前一刻,它伸出青紫的手,一把抓住了長劍,旋即便是一抬腿,蓄滿力量的正蹬!

離得太近了,宋小河再閃躲已經是來不及,只得棄了劍,雙手抬起,掌中凝出耀眼的紅光,在面前極快地幻化出厚實的赤冰層作擋。

那一腳結結實實踹在冰上,只聽砰地一聲巨響,厚重的冰層碎裂千塊,宋小河像射出去的箭,整個人往後疾速摔去。

冰層緩解了她所受到的衝擊,但實在是太近,且那無頭將軍的力量巨大無比,冰層被粉碎之後,她還是飛了出去。

途中宋小河嘗試用靈力穩住身形,卻無法停下,正以為要摔得不輕時,餘光忽而掠過一道黑影,緊接著她的身軀就從後面被人整個抱住。

熟悉的氣息包裹而來,附著在宋小河的周身,她的心臟瘋狂跳動,欣喜奔湧而出,狂風之中她匆忙回頭一瞥,在飛舞的墨髮裡看見一張極是俊俏的臉。

是沈溪山!

“接住你了。”他在宋小河的耳邊呵氣,輕聲呢喃。

金光閃爍著,他用靈力緩衝後退的速度,慢慢地就停了下來,卻沒把宋小河放下,反而抱得更緊了。他將頭低下,埋進她的側頸處,像是擱淺在岸邊許久的魚終於回到了小河裡,貪婪地汲取著。

宋小河乖乖站著讓他抱了會兒,他的發蹭得她脖頸癢癢的,也忍著沒動。

沈溪山好一陣揉搓親暱後才鬆手,抬起她的胳膊檢查她身上有沒有傷。

她倒是沒急著跟他說話,反而回頭看了一眼。

就見那無頭將軍站在遠處,左右徘徊了片刻,竟轉身離去了。

她主動拽住沈溪山的手,急急地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它怎麼走了?”

“此處它進不來。”沈溪山順著她柔軟的手指往上,扣進她的指縫中,掌心相貼,很快又黏上來,“身上其他地方有沒有受傷?”

宋小河回頭,對上沈溪山的眼睛。

他的眼睛沒有那麼黑,被光一照就顯得相當澄澈,專心致志地盯著宋小河時,眸子裡那充盈的喜歡就無法掩飾了。

沈溪山的臉上很難出現這樣情緒強烈的神色,以往不管是笑還是發怒,都擔得上端莊二字,一朝墜入情河,穩重消失得一乾二淨,眉眼間盡是少年對情愫的純粹和濃烈。

宋小河看著他,心底裡沒由來一陣委屈,悶頭埋進他的胸膛裡,開始告狀,“你知道嗎?雲馥竟然一直在騙我們,先前在廟裡的那個獵師就是她殺的,後來我們分散後,她從蘇暮臨的身上取走了魂魄。”

“我一直把她當朋友,她竟然這般利用我們!”

人大概都是如此,經歷了危險和欺負之後,一個人時尚能硬撐,強作鎮定,可被人珍視保護的時候,又會有太多的委屈和脆弱。

雲馥的叛變,蘇暮臨魂魄被抽,孟觀行與其他人的重傷。

死亡隨時會降臨在他們任何一個人的頭上,宋小河有心想保護他們,可他們受傷害是發生在悄無聲息之間,是宋小河毫無察覺的時候。

她無法做及時雨。

一直以來的慌亂和無力狠狠撕扯著她的心,這一路的強作鎮定,也在看見沈溪山的那一刻瓦解。

宋小河從來不是什麼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之人,她已經成長了很多,若是擱在一年前遭遇這些事,她早就一邊哭著跑一邊喊師父了。

現在也是將腦門抵在沈溪山的胸膛,從少年寬闊的身軀上尋求一份心安。

無關情愛,是沈溪山對她的在乎和重視,所以才有了這份心安,她需要有人與她分擔。

“孟師兄……”她低聲說:“他受了很重的傷,我去的時候他都快死了,其他人也暈死過去,我沒辦法將他們都帶過來,就暫時用結界將他們藏在裡面。”

沈溪山抱著她,輕輕拍著她的後背,“他若是受傷太重,你帶著他走反而會讓他傷勢加重,消耗更多的力氣,若遇到危險,也無法逃脫。”

他低下頭,將宋小河從懷裡挖出來,捧著她的臉,指尖從她的眼角晃過,擦去一片溼潤。

墨黑與琥珀形成的眼睛,讓宋小河可憐兮兮的神色看起來尤其讓人心動,沈溪山哄道:“你做了最正確的選擇,已經足夠好了,別自責。”

是了,他們終究是為了護送宋小河而來,若是死在了這裡,宋小河的自責足以擊潰理智,將她淹沒。

沈溪山看出她心中所想,所以才拍著她的脊背,一遍又一遍地安慰她。

有人哄之後,宋小河的情緒也很快就穩定下來,腦子也終於變得清明,開始向沈溪山簡單說了這段時間她遇到的那些事,雖然順序有些錯亂,但好歹將重點描述完全。

接著又向他提出疑問:“為何我們分開之後,共感咒連不通了?還有你方才說那無頭將軍不敢進來,是什麼意思?”

“這塊地方,被人布了陣法。”沈溪山道:“我被妖獸逼到了此處,踏進陣法的時候才察覺,但為時已晚,無法再出去,陣法將我的法訣阻隔,所以沒能跟你連通共感咒。”

“什麼陣法如此厲害,能將你困住?”宋小河擰著眉,緊忙詢問。

“確實厲害。”

沈溪山的神色前所未有地嚴肅起來,沉著聲說:“這就是便是先前在酆都鬼蜮將我靈力盡封的陣法。”

宋小河心中大駭,慌張起來,“可,可是在壽麟城的時候,關如萱他們對你用這種陣法不是沒有效用了嗎?”

沈溪山說:“他們布的陣自然沒什麼威力,但是這次的陣法,與酆都鬼蜮那個出自同一人之手。”

言下之意,這次的陣法對他有著極大的威脅。

“那現在該如何?”宋小河抓著他的手,身上已經開始冒冷汗,若是沈溪山被這陣法再封一次,她都不敢想象在這危險的地方會有什麼後果,“破陣?破陣有用嗎?”

沈溪山搖頭,“我在這段時間已經仔細尋找過,沒找到陣眼,佈下此陣之人本事極高,將陣眼藏得毫無破綻,佈陣的本事在我之上。”

打出生起便被譽為天才的沈溪山,有朝一日也能說出“在我之上”這樣的話,那就說明佈陣之人確實厲害。

“是何人?”宋小河問:“我先前也猜測雲馥有同夥,或許就是佈下這陣法的人。”

沈溪山斂眸看著她,指腹摩挲著她白嫩的耳廓,淡聲道:“你說雲馥為了矇騙我將自己變為瞎子,其實還有一人故意遮掩了雙眼。”

宋小河抿著唇,緊緊盯著沈溪山,琥珀色的那隻眼睛顫動,已經隱隱有了難過之色。

她或許猜到了。

先前步時鳶用綢布蒙了雙眼,不是因為眼睛看不見,而是為了從沈溪山那裡瞞過去,乾脆將眼睛蒙上了。

沈溪山動作輕柔地撫摸宋小河,說:“從一開始遞訊息給吳智明,讓關家暗中將日晷神儀的訊息透露給仙盟,從而引我去酆都鬼蜮的,與兩次佈下這個陣法的是同一人。她聯手謝歸讓你釋放夏國百姓了卻前世業果,告知你師父取出日晷神儀和開啟那神器的方法,以及夥同雲馥將你帶來此地。”

“你方才在城中找到了蘇暮臨,看見了雲馥,遇見孟觀行幾人,現在又來到我身邊,獨獨一人,你沒遇見。”

“是鳶姐。”

宋小河自己說出了這個答案。

當初下山時,步時鳶持著幡慢悠悠地晃到她的面前。

那並未無意間的緣分,而是一場計劃好的相遇。

步時鳶擺了一張棋盤,自己執子。

從她站在宋小河身前,喚出她名字的那一刻,整個棋盤開始運作。

而宋小河,就成了她最重要的那顆棋子。

宋小河抹著眼淚問:“那我是白子,還是黑子?”

沈溪山一愣,一時間沒答上來,“或許是個傻子?”

“你這樣說我,我就更傷心了。”宋小河嗚嗚地哭,眼淚全蹭在了沈溪山的衣服上,悶悶地說:“你萬一死在這裡了怎麼辦?”

“現在就迫不及待咒我了是吧?”沈溪山笑著反問。

“當務之急,還是尋找破陣的辦法。”宋小河攥著拳頭道:“就算找不到也要找,絕不能讓她們如願!就沒有我宋小河找不到的東西,師父買的任何零食,不管藏在哪裡,我都能全部找出來!”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若要你找,你定然是能找出來的。”

一道溫柔的聲音自旁處響起,兩人同時轉頭,就見十來步之外,先是出現了一盞燈,隨著燈光散發出的暖黃光芒,一個身影也漸漸被光影勾勒。

步時鳶慢慢現出身形,嘴角噙著笑,一如既往的從容,說:“只不過你沒有那麼多時間了。”

宋小河鬆開了抱著沈溪山的手臂,往前走了兩步,眼眸盯著她,問:“鳶姐,這一切當真是你所為?”

“你們方才所猜測的,皆屬實。”步時鳶坦然地承認了,半點遮掩都沒有。

宋小河聽到她親口承認,心中最後的希望也破滅,語氣滿是失望,“鳶姐,自相遇以來,我都是誠心將你當做姐姐,我知道你神秘莫測,有著非同一般的過往,但我從不探究追問,只想簡簡單單與你維持交情,卻沒想到你竟在我的身邊布了這麼大一個局。”

其實也不算是意料之外的答案。

宋小河早就察覺到步時鳶是為她而來,就像她每次都會在宋小河的必經之地等待一樣。之前在壽麟城的時候,沈溪山也跟她提到過,懷疑的種子落在心間的土壤裡,不用澆灌也能越長越大,只是在確鑿的證據出現之前,宋小河始終覺得她不是壞人。

步時鳶的面容被光映襯著,顯得十分柔和,看起來也沒有壞人的樣子,“倘若這世間真有那麼多簡簡單單,有哪來的撕心裂肺,肝腸寸斷?”

“那你何必將無辜的人牽扯進來?”宋小河大聲質問。

“涉局之人,皆是局中一子,包括我在內。”

起風了,步時鳶身上的道袍又被吹起來,露出一截乾巴巴的,像是骨頭一樣的手腕。

她看起來幾乎變成一副裹了皮的骨架,站在夜色中,像是索命的無常,令人觸目驚心。

“局中所有人都是為了自己,又都不是為了自己。”須臾間,步時鳶勾起一抹苦笑,“你就當我有苦難言吧。”

“我不管你有什麼苦,怎麼個難言法。”宋小河將木劍握在手上,眼眶還是紅的,但眼神卻已經變得尤其凌厲,冷冷地與步時鳶對視,警告道:“但你若是傷害我的朋友,傷害沈溪山,我絕不會顧念舊情。”

步時鳶淡聲說:“我並不擅長打架,此番前來,不過是為了啟動陣法。”

(本章完)

如果您覺得《被無情道小師弟倒追了》小說很精彩的話,請貼上以下網址分享給您的好友,謝謝支援!

( 本書網址:https://m.51du.org/xs/379085.htm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