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珩看著地上的灰塵,抬腳便從那片灰燼上踏了過去。
他來到床邊,合衣而躺,閉眼睡去。
他倒要看看沈長歌離了自己,該如何自處。
寅時,慕珩迷迷糊糊中,好似看見沈長歌身處一片黑暗之中,盈盈向他告別。
“慕大人,我走了,往後望你一切安好……”
說完,她的身影便慢慢散去。
慕珩心一陣絞痛,猛得驚醒坐起,才發現剛才是在做夢。
他捂住還在抽疼的心口,不斷的喘著氣。
慕珩坐在床沿,雙手撐著張開的膝蓋,許久才平靜過來。
他看著那堆殘灰,再也睡不著,穿好衣服去了沈府。
天空泛起微微亮光,沈府門庭冷落。
這次,慕珩沒有猶豫,一腳踢開沈府的大門。
一陣冷風吹過,捲起珠簾,沒有關緊的門被吹開。
廳堂內,清冷寂寥一覽無餘,沒見到半個人影。
慕珩皺眉走上前去,環顧四周,只覺心底莫名恐慌。
倏地想起過往的種種把戲,他攥緊了拳頭:“荒謬!”
說完,他便快步離開,絲毫沒有注意到床腳那一灘觸目驚心的殷紅。
又是一夜。
慕珩再度驚醒,額頭佈滿了細汗。
他又夢見沈長歌和他道別,這次的夢更加清晰。
甚至還夢到了沈家的墓碑。
幾日後。
慕珩辦差和夏瑩路過沈府,只見府門前積滿了殘雪,更加破敗不堪。
他眉頭緊蹙:“去查查,這裡……的兩人去了何處?”
夏瑩見他問起沈長歌,面色微異。
“大人何必查,沈家滿門皆被處斬,沈……慕夫人能去哪呢?應該回慕府了吧。”
慕珩豁然開朗,連日來的陰霾逐漸散去。
是啊,沈長歌除了沈府,便只能回慕府。
看來她是乖乖回去了。
慕珩微不可見的勾起嘴角。
“你通知下去,差事辦完,該啟程回京彙報了。”
“是。”夏瑩的回答,又不易察覺的失落。
眾人很快啟程回京。
慕珩回京先進宮去向聖上彙報,便帶著賞賜回府。
推開竹院的門,室內空無一人,只有一抹殘陽,卷著灰塵。
慕珩手握拳,臉色沉得能滴出黑水來。
目光忽然又瞥到了靜靜的待在妝奩上的黑色木盒。
他走上前開啟,又看到那封遺書,心中湧起怒火。
“啪——”的將盒子蓋上。
沈長歌,你不回,就永遠別回了!
又過了幾日。
已距離沈長歌離府有半月。
沈長歌就像徹底消失在了慕珩的世界裡。
以往慕珩出去辦差,也有這麼久見不到她,卻從來沒有這麼強烈的失落感。
荷苑。
慕老夫人趁著慕珩在家,邀請了眾位大家閨秀來家中賞荷。
美其名曰賞荷,其實是給慕珩相看,挑選新的慕夫人。
錦衣衛等人也受邀前來。
慕珩和眾人坐在中央的亭子裡,亭外風景美如畫,他卻無心多看。
“慕大人,你真的要成親了?”
夏瑩小心翼翼地問道。
畢竟開始相看了,應該過不了多久就會過文書,不管娶的是誰,總歸不會是自己了。
慕珩抿唇,將酒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渾身散發著冷意,同時身上還有一股頹意。
看著滿院子的閨秀,他才有了一種真實感。
沈長歌好像真的不會再回來了……
眾人見他渾身散發著冷意,也不敢多說。
這時,從慕珩的袖中掉出一封書信,字跡娟秀,應是女子所寫。
一人調侃道:“大人,這不會是之前的慕夫人留給你的吧?遺書?這……”
夏瑩瞳孔驟縮。
她想起在永州見到沈長歌時,她的膚色便白得近乎透明。
手腕上的青筋清晰可見,身子削瘦不堪,以及不斷的咳嗽。
現在回想起來,她似乎猜到了什麼。
“大人,您開啟看過了嗎?”
“全是假話,何須在意。”
慕珩重重放下酒杯:“她要想死,就真的去死好了!”
夏瑩坐在那裡,面色慘白。
三日後。
永州盜墓賊橫行,牽連甚廣。
慕珩一行人再次被聖上委派,前往永州。
鬼使神差,慕珩特意選了走小道,前往沈家墓地。
他想沈長歌這女人如此無情,為了做戲竟敢消失這麼久,只怕沈府墓碑也沒人祭奠。
他做不到那女人這般心狠無情,等尋到那女人之時,自己定不會放過她,將她休掉。
這時,一旁駕馬的夏瑩忽然喊道:“那裡有人!”
慕珩迅速望去,只見一個單薄的身影跪在沈府墓冢前。
他迅速駕馬趕去,帶著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激動翻身下馬,卻發現跪在那裡哭泣的人,居然是跟著沈長歌消失許久的小梅!
慕珩呼呼吸一窒,捏緊韁繩走了過去:“小梅,夫人在……”
話還未說完,目光就見那三塊佈滿青苔的墓碑旁,又多了一塊嶄新的墓碑。
上面寫著“沈氏嫡女,沈長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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