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變成初中生的滋味還是挺新鮮的，尤其是當記憶中稜角分明、骨架已經長開的少年一夜之間縮水，以不曾見過的稚嫩臉蛋出現在你面前時。
你家住在四樓，與前面一棟居民樓隔出很遠。清晨無處不在的光線和煦地打來，將少年的陰影打在門板上。
影山雙手抱著排球，表情不耐，身體卻乖乖地背靠你家門前的欄杆，等你出門。
大雪天的，他上身套著寬大的北一校服，內搭一條米色衛衣；下半身卻只穿了條五分運動褲，小麥色的小腿裸露在外，持之以恆的運動帶給他緊密而結實的小腿肌，看上去纖細又健康。
媽媽早在他來敲門時便開了門，你坐在餐桌上，被他寫滿“你慢死了”的視線逼得風捲殘雲，勉強塞了一片面包後又灌了口牛奶，匆匆忙忙拎起書包跑路。
“矮惹矮惹（來了來了）——”你一手擋住嘴巴艱難地咀嚼，另一手穿過另一條書包帶，雙腳踩著球鞋後跟就出了門。
“慢死了！呆子！”
你在他的指責聲中吞嚥完畢，脾氣頗好地認下了他的不耐煩。“是是是——”你回身鎖門，想要調戲小少年的心蠢蠢欲動，“等待遲到的約會物件可是戀愛必修課，不要這麼暴躁嘛。”
聞言，正在墊球的影山排球沒接穩，“乓”的一下彈到了牆上。
“……”
你鎖玩門回頭，看向呆滯的影山：“恩？”
排球滾落至你腳邊，你將排球撿起來，遞給他：“喂，你卡住啦？”
影山這才回神，他接過排球、眉頭緊鎖，像是在思考一道絕世難題：
“——我們這樣，算是在約會？”
“……”你一把奪過他手裡的排球，“不、不算，你想多了。”
好歹曾經在籃球部待過三年，你食指頂球，剩餘四指用力一轉，排球就在手中旋了起來。你瀟灑地轉身：“走啦，要遲到了。”
“噢。”他乖乖地跟在你後面，“你什麼時候學會的？”
“什麼？”
“轉球。”
“上輩子。”
“哈？！”
樹冠積了一層厚厚的雪，不堪重負的枝椏彎曲至極致，抖落幾叢簌簌的雪塊。
影山的腳踏車停在樓下，一道道車轍凌亂地從小區門口蔓延至停車點，平白給鋪上一地白雪的地面留下一條條蜿蜒的痕跡。排球被丟到前面的車筐裡，你長腿一跨，在後座一屁股坐下。
“你幹嘛？”
你睜大眼睛：“你不載我嗎？”
“不載。”影山的拒絕毫不留情，“你穿那麼多，我騎不動。”
多麼直男的發言，你驚呆了：“難道你想讓我追著你跑嗎？”
“不是一起走嗎？”影山皺眉，“說好了今天路上我要練習墊排球。”
……
原來我只是一個不配得到愛情的車伕。
-
冬天寒風刺骨，你忘記戴手套，推著腳踏車走了沒一會兒手就凍得通紅。
你時不時縮回一隻手朝它呵氣，身邊從出發時便未曾停歇的墊球聲讓你側目：“你不冷嗎？”
影山盯著球，抽空看了你一眼：“我早上跑過來的，不冷。”
“……那你腳踏車哪來的？”
難道是綁在腰上拖過來的——
還沒等你展開聯想，他就道：“昨晚停在你家樓下的。”
無數個夜晚的記憶又在你面前閃回，你沉思幾秒，恍然大悟。
兩個周目記憶混合的壞處就在這裡了，你現在大部分理順的記憶都屬於一週目，二週目的成長記憶是呈碎片化出現在腦海裡的，不能馬上反應過來。
由於你與影山每天都是一起上下學，為了方便，他便晚上將腳踏車停在你家樓下，自己跑回家，第二天再墊球跑過來。
但週一是個例外。週五他往往是騎車回自己家，所以每逢週日，他就要多跑一次，將腳踏車騎到你家樓下。
以往的你竟然都沒注意過這個問題。
“你怎麼不告訴我呀？我可以開車送你。”你哈口氣，緩緩活動凍得通紅的手，“下那麼大的雪還騎過來，也太冷了。”
他奇怪地看了你一眼。
你驚覺口誤，帶入了上輩子考完駕照的回憶，連忙改口:“錯了錯了，是讓我媽開車送你。”
“一點路，沒必要麻煩阿姨。”
“你可以麻煩我嘛！”你哥倆好地拍拍坐墊，“起碼我能給你送杯熱水暖暖手啊。”
大姐姐的騷話又故態復萌：“最重要的是，難道你不想見見我嗎？”
影山倒是一無所覺：“那我下次來見你。”
你怔愣住，在他因你長久不出聲而看過來時，猛地笑出聲：“你這傢伙，說話怎麼這麼容易讓人誤會啊。”
——“三千代，你這傢伙，怎麼老是說容易讓人誤會的話啊。”
那是夾雜著無奈和笑意的聲音，溫柔且明朗的獨一無二的聲線。銀灰色頭髮的大男孩比自己還小了一年，性格卻格外包容，為人比之愛玩鬧的學姐也更加靠譜。
影山單純地發出疑問的音節，啊了一聲：“有嗎？”
與他的日常如流水般浸潤你的生活，驟然想起，輕鬆明快的心情都快溢位嘴角。直到你想起那個溫柔的少年已經永遠只能於回憶中臨摹時，才悵然地嘆了口氣。
——稍微有點，後悔了。
-
北一排球社允許外人參觀。你心情低落，不想孤身一人去教室早讀，此時便格外黏著影山：“影山，我想去看你們晨練。”
“你上體育館二樓就能看啊，現在球館沒有禁制參觀吧。”
“我要是滿足於二樓參觀平時就來了。”你翻了個白眼，“我要的是開後門走員工通道，可以在一樓近距離觀摩你們的那種參觀。”
……原來自己屢次邀請她不來的原因是沒有給她走後門？
影山若有所思：“嘛，隨便你。”
你眨眼：“答應得這麼爽快？”
“嗯。”他抱著球轉身，等你鎖車，“快點，呆子！”
體育館排球的擊球聲一聲蓋過一聲，與熱情洋溢的人聲混合在一起，沸反盈天。
二樓的粉絲應援團嘰嘰喳喳。
“內，那女孩子是誰啊？”
“不知道——好像是跟著初二的小學弟一起來的。”
“女朋友？”
“不會是藉著女朋友的身份來接近及川吧！”
“誒？！”
……喂，別舉著排球社的應援牌光明正大地追偶像啊！小學弟不配有姓名嗎？
你坐在配給學員休息的長椅上，反穿影山的訓練服外套，默默吐槽。
影山給你外套時完全沒有其他心思，只是單純地認為你來看他晨練、那外套也應該給你。
不過當他看見你自然地套上外套後，莫名覺得你來看他晨練也不賴。
還挺合身的。
影山心想。
長椅這邊。
“你——是小飛雄的女朋友嗎？”問話的人拖長了主語的尾音，隨著問話，他彎下腰，一臉好奇地看向你。
“啊啊啊！！及川大人！！”
應援團沸騰了。
“不是。”你抬起手，拉了拉滑下去的外套。同樣一臉好奇地打量這位比一週目見面時更加年輕的大王。
他迅速起身回頭說話，語氣洋洋自得：“看！我就說小飛雄那臭得要死的性格絕——對不會有女朋友吧！”
“閉嘴，你性格才是最臭得要死的那個，混球。”
“小、巖！”
你笑起來：“你討厭影山嗎？”
及川回頭，腮幫子鼓了鼓，才道：“不討厭，就是覺得他挺討人厭。”
巖泉：“你性格真是糟到沒救了。”
路過的金田一：……如此氣死語文老師的話竟然聽懂了嗎？巖泉前輩！
經歷過一週目，你隱隱約約能體會及川對影山的心情。大抵是，優秀的人才對還處於雛鳥階段的天才的羨慕與恐懼吧。
“不要認輸啊，前輩。”你背靠向牆，注視著在排球場上起跳、在空中劃出優美曲線的那個人，懶散地，“你也還年輕呢。”
聞言，及川洩去一身耍帥賣萌，認真地看了你一眼。
-
“國見！你這混蛋，是不是又偷懶了！”影山託完一球，握緊雙拳，朝國見宣洩不滿。
剛撿完球回來的國見嘖了一聲，轉開臉。
讓這傢伙託二傳，遲早被他煩死。
“影山這傢伙，竟然也會有朋友。”金田一湊過來，和他小聲吐槽，“我還以為他只會和排球做朋友，今天看到他和女孩子一起進來，差點以為天塌了。”
頓了頓，金田一狐疑道：“那女孩該不會是排球精吧？”
國見捅了金田一一肘：“太失禮了。”
注意到視線，你下意識看過去。
卻見一位美人和一位不知名路人嘀嘀咕咕在說些什麼，你看了一會兒，便移開了視線。
……那位不知名路人，頭髮和影山竟然互補耶。
過了十分鐘，場上開始做拉伸運動，為避免著涼，教練讓影山穿上外套。
“喂。”影山小跑過來，朝你伸出手，“衣服。”
你乖乖地伸直雙手，用眼神示意他抓住套在你手臂上的袖子，把衣服脫下來。
影山歪頭，疑惑地嗯了一聲。
……這青梅竹馬的默契，差遠了。
就在你想自己動手時，他彷彿才明白似的，突然上前，握住你的兩隻手腕，將你從椅子上拉了起來。
影山雙手拽住你，直到他的拳頭移至他腰的兩側。你重心不穩，猝不及防地就朝他撲了過去，下巴隔著衣領撞到了他的胸口。
少年運動後出了一身薄汗，胸膛略顯急促地一起一伏，騰騰的熱氣圍繞周身，包裹住一瞬間撞進來的你。
你抬起頭，對上他專注的眼神。
“……”
“嗚哇——！！”
“臥槽！影山那傢伙！”
“可惡！他是不是在嘲諷我們單身狗！！”
如果您覺得《在烏野排球社的那些年》小說很精彩的話，請貼上以下網址分享給您的好友，謝謝支援！
（ 本書網址：https://m.51du.org/xs/55596.htm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