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千雪這一覺睡得極沉,等待睜眼醒來時,已經是日上三竿了。
她轉頭便看到了床前的紫檀木椅,正對著她擺著,還保留在昨日師尊坐在上面看她時的位置。
她恍惚了一陣,想起了昨日奪魁,想起趴在師尊肩頭流淚,淡淡的哀傷和淡淡的喜悅同時湧上湧上心頭。
她定了定神,將這些煩亂的思緒壓下,起身整理好衣衫儀容,拿起桌上的冷劍太常,推門走了出去。
她還沒有到練功的地方,就聽到有人舞劍。
撥開眼前的樹枝,暮千雪看到那個緋色耀眼的身影,身姿靈動,衣袂飛舞,翩然若仙。一招一式間,勁力磅礴,私有無窮威力。
師尊手裡雖然只是拿著一根纖細的柳枝,看似柔柔弱弱隨意握在手中,但隨意一揮,地上便多了一道赫然醒目的溝壑。
見到暮千雪到來,楚原汐將柳枝一拋,負手走了過來。
“感覺好些了嗎?”
“好多了,謝謝師尊。”
楚原汐回憶起昨天她哭得傷心苦楚,定定地看著她,沉默不語,心裡在想,這樣冰肌玉骨的純淨無暇的一個人,究竟有什麼的心事?
暮千雪被師尊盯著看,臉上微微發紅,羞怯怯地低下頭去。
半晌,楚原汐似回過神般,移開目光,道:“有兩件事情要告訴你。第一,我今日要下山去,往後,你在峰上自己照顧好自己。”
暮千雪聽到師尊要下山,意思是單獨留下自己,心中一驚,又聽到楚原汐有些難為情道:“這第二麼,是關於天靈丹。你這次奪了頭魁,我自然十分欣慰,這份獎勵你實至名歸。咳咳……這天靈丹是你柳師伯的寶貝,他為此花了幾十年心力,不如你,你,嗯……”
楚原汐說到後面聲音越來越小,幾乎要說不下去。
她在心裡糾結,該死!早知道就不答應柳長老。
把獎勵從魁首手裡要回來,再退回去,這叫她怎麼說的出口?
暮千雪還是第一次見到師尊著急的神情,似乎為難極了。
她微笑道:“師尊,你不想用這天靈丹嗎?”
“我?”楚原汐十分意外,微微一楞,瞬間明白了徒弟的意圖。
原來,千雪是想把天靈丹送給自己。
“我不用,我要憑我自己的實力來修煉。”楚原汐搖頭。她臨風傲然而立,神采飛揚,眉間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驕傲。
暮千雪望著師尊的風采,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嚮往之情,她道:“既然師尊不需要,弟子願將這枚天靈丹送還柳師伯。”
“真的?”楚原汐面露喜色,似乎還有些不放心,“你不要勉強。大不了,我去跟柳長老說就是了。”
暮千雪看著師尊一副孩子般患得患失的神情,笑道:“不勉強,一點也不勉強,天靈丹本就是柳師伯的。”
楚原汐大喜,激動之下拉起暮千雪的兩隻手,緊緊握著,喜道:“好徒弟,謝謝你!”
暮千雪被她緊握著雙手,感受到師尊柔軟滑膩的掌心,臉上緋紅一片,微微低下頭去。
她低低的聲音從底下慢慢傳上來:“師尊,我想跟你一起下山。”
楚原汐有些意外,她慢慢鬆開握著暮千雪的手,在思考要不要答應徒弟這個請求。
書裡面,暮千雪從來沒有踏出過天門宗。
身為師父的楚原汐倒是經常下山回山,每次回來都行色匆匆,去看暮千雪也是去考驗她功力修煉得如何。
她沒有問過暮千雪想不想下山,暮千雪也從來沒有機會告訴她,她想不想下山。
暮千雪見楚原汐瞬間鬆開手,許久沒有說話,一顆隱隱期待的心,漸漸沉了下去。
“你,想下山嗎?”
暮千雪頓時抬起頭,眼睛裡一片憧憬:“我想跟師尊一起下山。”
楚原汐笑了:“那好,那就一起下山吧,我會保護你的。”
“暮師姐,你真的要下山嗎?”
毓靈峰上,朱丹鸚聽說暮千雪要和她師父一起下山,十分不捨。
暮千雪卻是嘴角噙著淺淺的笑意:“嗯。”
“那我以後不是看不到你了?”朱丹鸚撅起嘴巴。
旁邊碾磨藥粉的師兄道:“你在毓靈峰,暮師姐在抱雪峰,你們平日裡本就見不上幾面。”
說完,他又向暮千雪道:“暮師姐,出門在外,比不得天門宗裡太平,你要多當心。”
他痴痴地看著暮千雪,神色間竟是萬般替她憂心。
朱丹鸚道:“你瞎操什麼心,楚長老跟暮師姐一起,誰還敢動暮師姐一根頭髮?暮師姐,你要是在山下看到好吃的,什麼桂花糕,棗泥糕,黃金糕,糖果子,梅乾兒,可不可以帶一點回來?”
暮千雪聽他們講話,看到朱丹鸚恨不得流口水了,答應道:“好。”
低下眸去,回想起那句“楚長老跟暮師姐一起,誰還敢動暮師姐一根頭髮”,不知不覺間,嘴角笑意漸深。
眉間似雪的清冷美人,嘴角含笑,頓時如一陣溫柔的春風吹過終年積雪的冰山,剎那間冰雪初融。
幾個男弟子都看得痴了。
“你們在說什麼?”
楚原汐將天靈丹帶給柳長老,又小敘了幾句,便起身告辭,一出門便看到幾名弟子圍在暮千雪身旁說話。
她的聲音淡淡的,並不如何嚴厲,幾名弟子聽在耳中,好似被寒風拂過,暗暗打了個激靈,瞬間站得畢恭畢敬。
“沒說什麼,我們沒說什麼。”
楚原汐輕輕搖了搖頭,走了出去。暮千雪緊隨其後,隨師尊一起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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