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番外一
八月中旬,開城熱的跟瓦罐子裡的雞湯似的,粘膩滾燙。
於星落和於秉洋從美國回來,收拾完行李就得去學校報道了。
“囡囡,什麼時候出發?”爸爸走進來問,大夏天的他依然穿著白襯衫黑褲子,纖塵不染。
“馬上好了,等我一下啊。”於星落把睡衣往行李箱裡面一塞,拉上拉鍊跟上去,於治勳要幫她拎箱子,於星落說:“我自己可以。”
媽媽蘇瑩早已經坐在車上,手裡拿著檔案在看。於星落這才發覺,父母今天是忙裡抽閒陪她去報道的。
去唸大學於星落卻不像普通學生那樣興奮,她天生對考學就有種淡定,也明白學業並非止步於這所全國有名的理工科大學,四年之後她就得奔赴美國。
路上,於星落垂頭看著手機,於治勳提醒,進入大學後學習依然不能放鬆,就算別人是來混文憑的,但於星落不是。
於星落點頭:“知道了,爸爸。”
蘇瑩說道:“囡囡明白的,你少操心這些。”
於治勳笑了笑,“好,我不說了。”
蘇瑩接續道:“星落,到新環境要注重和同學的交往,多交交朋友。你們這個專業的錄取分數線挺高,學生質量……”
“好。”於星落又聽話的點頭,卻沒怎麼聽清媽媽後面的話。
快到學校門口的時候,蘇瑩才遞給她一張門卡,道:“宋阿姨的兒子池禹也跟你一個專業,她在校區準備了一套房。讓你沒事兒可以去住住,我沒推脫掉,尋思你找個安靜的地方學習也是不錯的。”
於星落接過門卡,又聽見於治勳和蘇瑩討論一番,該不該收下這家人的好意,而於星落和於秉洋兄妹倆坐在後面已經昏昏欲睡了。
於星落並沒有準備去那個公寓,也不知道長輩口中的池禹是誰。
於秉洋倒是和池家走的挺近,但於星落天生不愛社交。
很快到了學校,於治勳和蘇瑩一個幫她拿行李箱,一個幫忙佈置床鋪,於星落完全沒下手的地方,只好站在旁邊幹看著,頗有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既視感。
感測班上一共就兩個女生,宿舍裡另一個女生已經到了。
莫雨穿一條黑色的吊帶裙,面板有一種病態的白,鎖骨嶙峋,卻別有一番性感韻致。
蘇瑩隨便跟莫雨聊了幾句,莫雨雖然看著成熟,但到底是好學生,談吐素質方面張弛有度,蘇瑩很滿意,笑著說:“希望你們能好好享受大學四年,學有所成。”
父母和於秉洋走了以後,於星落這才和莫雨搭上話。
莫雨一把勾住於星落的肩膀,說道:“你爸媽看著都是大人物吧。”
於星落說:“我媽是老師,說話有點像審判,你別在意。”
“原來你知道啊?”莫雨笑了,說道:“走吧,別收拾了,去熟悉熟悉學校環境,晚上還得開班會呢。”
“好的。”於星落沒意見。她雖然不善社交,但卻很好相處。
莫雨便是她大學四年唯一的好朋友了。
太陽仍然炙烤著。
理工大校區都有好幾個,兩人沒什麼心思逛了,聊著天去圖書館。到底是知名高校,這才剛開口學,圖書館裡就已經人滿為患。
大家井然有序地坐在位置上,看書,寫作業;濃厚的學習氛圍撲面而來。
莫雨受不了:“天啊,這氛圍絕了。”
於星落瞬間也想在這裡佔個鋪位了,聽見莫雨這話只好閉了嘴。
“對了,你高考多少分啊?”
“XXX”
“我日,你還是人嗎?”
“還好吧。”
兩人走到圖書館前廳,碰上只有一面之緣的導員,“你們倆過來一下,把新生手冊帶到2102教室,今晚開班會。”
“哦哦。”於星落趕緊應道。
一聽要幹體力活,莫雨一臉不高興,好在只有三十幾本書,一人分擔一點不算重了。
兩人沒吃晚飯,搬了東西便去教室那邊。
走到教室後門的時候,於星落腦門泌出汗來,這也太累了。
這時身後傳來幾道爽朗的男孩兒笑聲。
“用幫忙嗎?”頭頂冒出一道詢問,音色很是清涼。
“咿——?”於星落沒來得及反應,懷裡十幾本的學生手冊便被人抽走了。
於星落抬頭看過去,那男生的個子也太高了吧,身材和聲音一樣有辨識度。他穿著普通的白T恤,黑色運動短褲,到膝蓋的位置,露出一截修長流暢的小腿線條。
典型的年輕男生的裝扮,但衣服質感和身邊的人拉出差別,挺貴。
他單手輕飄飄地舉著十幾本書,往講臺一丟,隨即走到教室後排的位置上去。
於星落沒看清他的臉。
開學第一天,班上鬧哄哄的跟菜市場似的,一眼望過去,黑壓壓的全是男生,於星落和莫雨兩個女孩坐在第一排,猶如萬綠叢中兩點紅。
很快導員進來了,二十五六歲的本校博士生,首先歡迎大家來到開城理工大學,又講了一些有的沒的,如若生活上有任何困難,都可以找他。
交代完軍訓事宜後,又指定了臨時班長,一個叫鄺英傑的男生,戴著黑框眼鏡,白白淨淨的斯文長相。
鄺英傑天生就有種親和力和責任感,對於星落和莫雨說:“我們班就你們倆女孩子,有事儘管吩咐我們。”
莫雨:“好嘞,班長。”
“沒有沒有,臨時的。”
輔導員走後,班上又立馬“嗡嗡”起來,大家好像有聊不完的話題。
“哎,你哪個省的考生。”
“我本省的。”
“哪個學校的?”
“開城附中。”
“怪不得,重本率在99.8%吧?”
“好像是。”
於星落和鄺英傑聊了幾句,鄺英傑這才發現於星落的高考成績是全省前五十。
驚訝之餘,不由得又一番彩虹屁。
於星落倒是沒什麼感覺,在座的各位藏龍臥虎,沒什麼好炫耀的。
下課鈴聲響起,莫雨戳戳於星落,讓她轉頭。
“喏~”
於星落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一下就明白莫雨讓自己看什麼了。
剛剛的那個男生。
之前網上有一組對比,叫“明星與素人”的區別,大概就是這樣吧。
幫她拿書的男生一下子就進入了於星落的眼簾,長相在一群理科男裡實在太出眾了。臉很小,白面板,眉眼精緻。他坐在教室最後一排,身體鬆鬆垮垮的,卻是一臉的困像,眼皮耷拉著。
墨藍色的窗簾被夏夜的風吹得一鼓一鼓的,掃過他的手臂,男生無聊地撓了。
好像,他身邊的一切事物,都成了點綴。
身邊的男生湊近他耳邊說了幾句話,估計不是什麼正經段子。只見他身體往後仰了仰,罵了一句髒話:“滾蛋。”
那時,於星落的心也跟那張窗簾一樣,被吹得一鼓一鼓的。
*
那個氣質獨特的男生,於星落不知怎麼的就記住了。
回到宿舍,於星落才記起來那個叫池禹的男生也在他們班,就是不知道是哪一個。
不過跟她也沒什麼關係。
池家老爺子身居高位,和於星落的爺爺是老戰友。
後來兩家關係淡薄了,直到前兩年池老爺子身體出了問題,爸爸於治勳算是救回老人家一命,自此,於家就成了池老爺子的座上賓。
哥哥於秉洋倒是和那個圈子裡的紈絝子弟混的挺熟悉,蘇瑩不喜歡於星落混圈子,因此,於星落沒見過池禹。
當天晚上躺在宿舍的小床上,空氣燥熱,於星落難以入睡,輾轉反側。
對面的莫雨也沒睡著,忽然出聲:“星落,你在想什麼?”
於星落:“我在想趕緊睡著,可是蚊子在我耳邊吵。”
莫雨哈哈笑了兩聲,說道:“今兒晚上那位哥,那張臉,挺可以啊。”
說起她心中所想,於星落腦子裡的瞌睡蟲立時跑走了,“是挺帥的。”
莫雨:“有這張臉去唸個電影學院當明星不香嗎?跟我們搶什麼飯碗。”
於星落說:“有個長得帥的同學也不錯啊,上課枯燥,就欣賞欣賞帥哥。”
“倒也是。幸虧咱們班就我們倆女生,嘿嘿。”莫雨客觀地分析:“不過他長得那麼帥,肯定有女朋友了吧。”
於星落抿抿唇,說道:“是的吧。”
臨睡前於秉洋發微信問她有沒有見到池禹,於星落回覆道:“我不知道是哪個啊,而且輔導員都沒讓大家做自我介紹。”
於秉洋:“那算了,以後就認識了。”
*
於星落忙著適應,也就暫且忘了池禹和那個帥男生的事情。
直到第三天的軍訓開始,教官點名的時候,唸到“池禹”兩個字,回答的是那個清涼的聲音,於星落為之一顫,竟然是他?
只是密密麻麻的迷彩服裡,池禹站在最後面,根本就看不著。
盛夏的太陽曬得人昏昏欲睡,於星落好幾次眼冒金星,出門前噴了好幾層防曬,面板都是粘粘的。
她是那種老實學生,安安分分的軍訓。
同時也見識到了有的人是非常有手段的。
三天兩頭,就能請到假不參加軍訓,而且還是都什麼正當理由。
比如池禹。
因此,在大家都曬黑了一個度的半月裡,某人面板依然嫩的能掐出水兒來,軍訓快結束的時候,他來了,跟明星軍營體驗真人秀似的,襯得一旁的男生豬狗不如。
傍晚一天的訓練結束了,莫雨拉著於星落去超市買水。
正好見到斜前方池禹和一群男生勾肩搭背地朝著同一個方向走。
這時,一個把軍訓服穿的前凸後翹的女生,被同伴們推搡過來,“池禹,你好。”
“沃傲~~”比池禹先反應過來的是一幫看熱鬧的男生。
女生被這一起鬨,臉紅的跟燒起來似的,猶猶豫豫地指指旁邊的小樹林道:“咱們能去旁邊聊聊嗎?”
就連於星落也在眼巴巴地等著池禹的反應,小樹林,一男一女……聽著就很不正經。
要是按照偶像劇的拍法,一個高智商,還帥的天憤人怨,豪門出身的男生,這會兒應該擺出明確的態度:“抱歉,我沒那個方面的想法。”
或者清清白白小白蓮一顆:請你離我遠點。
但池禹就不是一般人,這位哥在眾目睽睽之下,笑著說:“行啊。”
“……”
池禹舔了下牙齒,問道:“現在?還是晚上沒人的時候?”
這流裡流氣地語氣,跟勾|引招|嫖似的。
於星落:“……”
女生品著這話裡的味道,不知他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半天緩緩說:“現在去?”
隨後他邁著長腿,徑直往操場小樹林的方向走去……女生的羞澀被喜悅所取代,加緊步伐,趕緊跟上。
莫雨攥緊了於星落的手,狠道:“媽的!”
於星落被她弄得“嗷”一嗓子叫出來:“喂喂喂,我的手是肉做的,你幹嘛呢?”
“看見池禹被英文系那小婆娘勾走了沒?”
看見了。
我又不瞎。
於星落好不容易從莫雨手裡逃出來,委屈道:“做什麼?你喜歡他啊?”
“跟喜歡沒關係,就是討厭那個小婆娘。”莫雨說道:“討厭人還需要什麼理由啊,可惜了池禹那張臉,嘖嘖。”
兩人迎著夕陽,走在校園的樹蔭下,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你又不喜歡人家管那麼多幹嘛?家住太平洋啊。”於星落踢著路邊的石子兒,吐槽道。
莫雨嘆息一聲:“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了,我惋惜不行啊?”
“……”
“算了,池禹這人也知道自己長得好看,仗著這點兒浪的飛起。招蜂引蝶的也不奇怪。”
*
於星落並不知道兩人去操場散步的後續是什麼,很快軍訓結束,正式開學。
隔了半個月她看到那個英文系的女生,和另外一個男生手牽手去食堂。男生的長相自然和池禹是沒法比的,但看著就是個老實人,絕對不會問“你想現在跟我去小樹林還是沒人的時候去。”
各個班乾的人選確定了,鄺英傑名正言順地當上了班長,副班長落在於星落的腦袋上。本來競選班幹這種事講的是自發自願,但是輔導員看過於星落的成績,再加上她是女生,在自律性上絕對比男生好,三番五次的勸她,於星落又不會拒絕人。
不知不覺,有一天於星落髮現,每次上課的時候,她竟然會在三十個男生群裡,下意識去找池禹的身影。
那種感覺怪怪的,也說不上喜歡。
她心裡有也明白,這種想法太荒唐了,怎麼能見色起意呢?不說池禹根本就沒注意過她,就算注意到了,兩人一看就不是能在一個頻道的人。
這天,於星落幫老師辦事,回去的時候晚了幾分鐘,本來想直接去圖書館算了,但是想到班上就倆女生,目標太大,她還是乖乖去教室了。
屁股剛一落在椅子上,後門再次被開啟。
有人來的比她還晚。
池禹貓了下腰,單邊肩膀掛了個皮質的黑色雙肩包,鬆鬆垮垮的,坐在於星落旁邊的位置上,還共用一張課桌……
鼻尖瞬間飄散一股淡淡的柑橘的香味,是他的沐浴露還是洗髮水?
唔~~比他騷氣的外表清新很多。
於星落陡然間挺直後背,雙腿併攏,抬頭挺胸看老師。
呼吸不自覺收緊一分。
午日的太陽透過玻璃照射進來,把人曬得昏昏欲睡。這節課正好是英語,好像聽不聽也沒關係。
前排好幾個同學乾脆趴在桌子上睡覺了。
令於星落趕到吃驚的是,前面睡倒一大片,而全班最像混混的池禹,竟然在寫作業!
當然寫的不是英語作業,而是專業課的作業。
他垂著頭,微蹙眉,神情嚴肅。
黑色的水筆落在食指和拇指中間,壓在虎口處,莫名的好看。
標準尺寸的桌椅對高個子男生來說是一種折磨,於星落好像有點明白,為什麼每次看到池禹的時候,他都不好好坐著,不是敞著腿,就是拉著椅子身體往後撤。
因為他那雙長腿根本就抻不開。
這會兒他敞著腿,分得很開,把於星落的那片區域也佔了自己卻渾然不覺,筆下唰唰寫著字。
十月份的天了,他還穿著一條運動短褲,本來到膝蓋的位置,因為坐姿,褲管往上跑了一點,露出骨骼明顯的膝蓋。
那一刻,於星落覺得自己真是色膽包天了,竟然好不這樣地打量著這個人的腿。
小腿修長,因為常年運動而矯健有力,腳踝形狀精緻。
至於大腿……嗯,也很結實。
但很快,於星落又迴歸了膽小的本性,趕緊收回目光看向講臺。
忽然,手臂被人拍了一下,於星落跟見鬼了似的,尷尬地扭過頭去。
池禹正盯著她看,看到她這個表情也一臉奇怪。
這是兩人的第一次四目相對,他的眼睛漆黑,睫毛根根分明,盯著於星落的臉,似乎在想著什麼。
一秒,兩秒,三秒。
他想起了,卻又不太確定地問:“於星落?”
他竟然知道她的名字!
於星落心裡頭忽然就冒起了泡泡,酸酸甜甜的。
“什麼事?”
池禹說收回目光,說道:“借根筆。”
“……哦,好。”於星落從筆袋裡抽出一根遞過去。
池禹接過筆,隨口道了聲謝,繼續寫作業。
一直到下課,他作業寫完了,直接收拾了書包離開。於星落摸摸鼻子,這人也沒說把筆還給她。
相繼有人和池禹一起走出教室,忍不住說道:“池哥,你他媽寫了一堂課作業了吧?揹著我們偷偷用功啊。”
池禹哼笑一聲:“注意你的用詞,老子用得著偷偷?”
……
*
她看得出池禹對她其實沒什麼印象,記得她的名字,不過是因為班上女生稀少;要麼就是挺於秉洋提起過自己的妹妹叫於星落。
前者的可能性比較大。
於星落是一個很慢熱的人,也比較害羞,主動跟別人搭話,交朋友這種事都幹不出來,更別說和池禹講話了。
她在等,池禹會不會哪天想起來把水筆還給她,這樣兩人又能說句話了。
只可惜,後來很多年,兩人都結婚了也沒有。
其實這種等待,後面回憶起來其實是很卑微和無望的。而且,有出息的人直接上不就好了,等什麼呢?
但於星落不同,性格使然,有的時候想想就算讓她去跟某個人談戀愛,她也不會談啊,而且學業那麼忙。
偷偷喜歡一個人,注意他的一舉一動,這種感覺有的時候還不錯。
時序進入深秋。
於星落沒有等到池禹還筆,這段時間她跟池禹是零交流。
有一次晚自習,湊巧了,池禹就坐在於星落的後面。
正好媽媽打電話過來。
“囡囡,上晚自習了嗎?”
“正在寫作業,怎麼了媽媽?”
“沒什麼問問你的情況。”蘇瑩按照慣例問了她期中考試的事。
於星落道:“還有一週呢,我也在抓緊複習。”
蘇瑩:“注意勞逸結合。學習在平時,臨時抱佛腳可不行,你的目標不是在學校裡混個獎學金,這點你明白的吧。”
母親的話雖然不嚴厲,但鞭策之意於星落已經瞭然。
嚴於律己是一回事,但是被人拿著鞭子在背後抽又是另外一回事。
於星落頓時感覺肩膀上千斤重,卻只能應聲道:“好的,我知道了。”
蘇瑩一頓,覺察出自己的話令女兒反感了,又趕緊彌補:“好了不說這些了,媽媽覺得你肯定有自己的節奏和計劃,不參合了。”
於星落揪著書包帶子,看見莫雨衝她擠眉弄眼:你都上大學了,你媽怎麼還把你當高中生一樣逼迫?
蘇瑩想起一件事又問:“對了,你去池禹那邊的公寓了嗎?”
電話裡提的人就坐在自己身後,於星落敏感地捂住聽筒:“沒去。”
蘇瑩:“沒去就沒去,如果在圖書館搶不到位置,去複習也可以。”
畢竟學習最重要。
於星落趕緊說:“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以後,莫雨直接笑出聲:“星落,你還真是,對誰都這麼膽小。”
於星落糾正:“這不是膽小,我從小就這樣。”
“佛系。”莫雨評價了一句,問起:“你媽讓你去池禹的公寓?是我聽錯了嗎?”
“……”
還是被她聽見了!
於星落現在特別想去堵莫雨的嘴,但是已經晚了,身後男生的交談聲都停了。
於星落趕緊說:“不是,你聽錯了。”
莫雨沒深究,“哦,這樣啊。”
但是於星落知道,池禹肯定聽見了,而且知道莫雨沒聽錯。
明明不是一件羞恥的事,也是宋阿姨主動邀請的,可於星落就是恨不得鑽到地縫裡。
現實生活真的不像電視劇,有了淵源的男女主角,會因為各種機緣巧合相遇,或者是歡喜冤家必須有一個人給兩人的溝通搭上橋樑。
就算池禹聽見了這件事,他也沒說半個字。
下課以後,照舊和人聊著天走了。
那個時候的於星落不知道,八年後她和池禹再次分手,每一次的偶遇都是他的有意為之,對她沒意思的人,就真的跟她毫無牽連。
話說回來,大一那段時間,被於星落定義為暗戀池禹的第一年。
可要說真的有多深,卻也沒有,因為她也未曾主動過,保持著絕對的理性。
真正深刻起來,是日益相處,緩慢增加的。
期中考生成績出來以後,於星落的各科成績均比較拔尖,總成績排名第一,把第二名的總分甩得很遠。
全班男生都輸給了一個女生,這事兒在理工科算是一個新聞了,因為是絕對的強悍。
有的任課老師人都沒認全,來上課的時候,卻打聽起來:“你們班誰是於星落啊?”
這樣一來,於星落也算比較出名了。
池禹依舊對於星落這個人沒什麼太大的感覺,但是卻記住了這個女生,因為她站得太高了。
後來有了孩子和家庭,池禹坐在客廳裡打遊戲,看著落落和點點在地板上做遊戲,偶爾也會思考,為什麼那個時候沒把於星落放在心上呢?
他不是不知道於星落的優秀,也不是不知道於星落的漂亮。不要說是在學院就是整個大學,於星落的長相,也絕對拿得出手。
因為,最起碼有兩年時間,他並不知道於星落對自己的喜歡,她隱藏的太好了,直到最後隱藏不住了。
還有一個原因,他不是沒放在心上。
他是欣賞這個女孩子的,這種女生,應該有更廣闊的的天空,而不是被淺顯的喜歡著。
*
好像有一種距離,將兩人無形的撕扯,分開,拉遠。
期末考試以後,又進入了平淡如水,枯燥的學習中。
某一天上完計算機課,同學們收拾著東西往外走,於星落把凳子往桌位底下推了推,走在人群的最後面。
鄺英傑也沒走,拍了下她的肩膀說道:“星落,你這個週末有時間嗎?”
於星落說:“要看什麼事?我沒特別的安排。”
鄺英傑拿出一張航空航天大學教授的講座的宣傳海報,說道:“你是不是對無人機感興趣啊?”
“你怎麼知道?”18歲的女生對於夢想,還是有點羞於啟齒的。
鄺英傑笑笑:“上週,我看見你在上課的時候看飛行原理影片。”
於星落:“這個只是領域太寬泛了,我還什麼都不懂。”
鄺英傑說:“這週末你沒事的話,咱們一起去聽講座吧。”
於星落接過海報,主講人:鄺治權。
“這個教授是你本家誒。”
鄺英傑:“這人是我爸,不然我怎麼能帶你去啊。”
“……”這樣的話,於星落就有點興奮了,也打開了話匣子,和鄺英傑認真討論起來。
“那我週日早上七點起來差不多吧,在學校東門等你。”
“行啊,到時候我帶你去逛逛航空航天大學。”
“謝謝啦。”於星落的眼睛亮晶晶的。
“客氣啥。”
兩人聊天的時候,沒注意把門口給堵了,這時身後響起一道男聲,不知道何時池禹已經站在不遠處,面無表情地提醒:“讓讓。”
於星落臉一燙:“不好意思。”
池禹並未應承這句道歉,徑直離開。
鄺英傑繼續在她耳邊說:“於星落,我發現你好內向啊。但是你性格很和善,成績又那麼好,應該很多人願意和你做朋友。”
於星落還盯著池禹的背影,神遊天外:“有嗎?”
“不會是你不願意交朋友吧,難道是覺得我們不配嗎?”鄺英傑開了個玩笑。
於星落“噗嗤”一聲笑出來:“你在瞎講什麼?”
兩人走出來教學樓的時候,池禹卻並未走遠。
清凌凌的日光下,他穿著白襯衫牛仔褲,挺拔乾淨,襯衫白得耀眼。淡金色的陽光落在黑色的碎髮上,單肩掛著黑色的包,從背影上看,竟是一個規規矩矩的好少年。
誰不喜歡這樣的男孩兒呢?
就於星落看的這會兒功夫,就有個女生上去跟池禹搭腔了,不過他跟對方說笑了幾句,女孩子羞澀的跑走了。
於星落猜測女生可能是要聯絡方式,或者約他玩。
池禹應該是沒答應。
他徑直走向停在路邊的一輛白色跑車,陸京延摁了下車喇叭,露出個黑乎乎的腦袋來。
瞧見於星落,陸京延好像認出來,又好像沒認出來。
嘴唇動了動,跟池禹說:“我日,你們學校的妹子挺正啊,牛逼。”
他昂著下巴指指於星落:“淦,臉蛋好的妹子腦子也好使,不要騙吶。”
池禹看都沒看於星落,拉開車門,衝陸京延罵道:“你他媽腦子有病?”
陸京延:“艹,別生氣唄。”
高階跑車的轟鳴聲劃破校園的寧靜,消失在林蔭道的盡頭。理工大這所學校和別的頂級學校不同,權貴的子女算少的,畢竟培養出來的學生大多走科研方向。
車上的少年和騎著自車,同樣穿著白襯衫的學生們是不一樣的。
他是絕對的,張揚的。
那一瞬間,於星落看清了池禹與普通學生之間,涇渭分明的界限。
深秋地冷風吹過林梢,吹動這於星落的衣衫,涼颼颼的。
卸下學生這一層身份,人與人之間是雲泥之別。
於星落理解媽媽的鞭策,千軍萬馬過獨木橋沒有人能獨善其身,她也沒有資格鬆懈半分。
*
於星落和鄺英傑看過講座回來,一心投入學習,還加入了高年級學長的實驗室。
她深知十八到二十五的這幾年,是搞學術和研究最好的幾年,沒有經濟壓力,智力和精力個方面也算是頂峰。
分出心思搞暗戀是絕對不可取的。
課業忙碌起來,自然就很少有時間想某個人。
但是在這個世界上,她並非一座孤島,有些事情身不由己。
進入冬天,馬上就要元旦。
開城又進入綿綿密密的雨季,陰冷透溼。
那天,於星落從圖書館出來,天早已昏昏沉沉,變成了青白色。她縮了縮腿,鼻尖兒凍得發麻,仰頭看了眼沒有停下來趨勢的雨。
她沒帶傘,但是晚自習的時間要到了,她猶豫要不要直接衝出去,或者再等等。
身邊倒是也有女生撐著傘離開,但於星落不好意思蹭傘。
這時,鼻端再次出現一股淡淡的沉木香,池禹穿著黑色的開襟衛衣,長褲,站在他身邊,兜帽被他戴了起來,只能看清半張白皙的臉,沒什麼表情。
兩人站在不足一米遠的地方,他手裡拿著一把黑色的摺疊傘。
於星落卻沒有要跟他蹭傘的意思,是不好意思還是不敢,她自己都不清楚。
池禹看過來,嘴唇微動,於星落尷尬地撇開臉。
時間滴答滴答走過,可能只有十幾秒,也可能長達一分鐘。
池禹走了過來,她目光所及之處,看到他的白色球鞋,邊緣沾了泥水。
他的身體攏著她,擋住了一些光想。
於星落心中有了盤算,卻依舊不知道他意欲何為。忽然手背上覆蓋了一層溫熱的觸感,他拉了下她的手,將雨傘塞了進來。
等於星落看清的時候,那個瘦高的少年已經裹著衣服,衝進了雨幕裡。
在他走過來的那一剎那,於星落以為他會問一句:
“怎麼沒帶傘?”
或者:“你要去哪裡,我送你。”
但他只是把傘丟進她手裡,一個人走了,一句話也沒有說。
心慌,愧疚,不可思議,一一從心底劃過。
於星落撐開傘,心裡惴惴不安,這是她人生中,第一個來自於池禹的東西。
於星落不是一個愛玩手機的人,也不是個中二少年玩空間,她從小被媽媽養成了寫日記的習慣,原因是為了鞏固語言組織能力。
這件可能在池禹看來,永遠都不值得被提起的事情,於星落依然寫進了日記裡。
這也是她真正暗戀的開端。
一個乖乖女,喜歡上了一個離經叛道的少年。
哪怕那個少年沒有跟她說過一句話。
但於星落不知道的是,池禹後來知道這件事,他終於也記起來那天,他不知道於星落介懷了八年之久。後來他去她上課的大學,在雨天等她一起走,無論有沒有傘,但她都是高興的吧。
一直到寒假,於星落很想跟池禹說一聲謝謝,再把雨傘還給他,但是池禹卻請假了。
到期末考試才回來。
他的頭髮剪短了,臉也瘦了一圈,眼睛依然亮亮的,很凌厲。
他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和身邊的人聊著天,笑得時候會發出聲音來,肩膀都跟著抖動。
在理科學院就這點好處,就是池禹身邊一般沒什麼女生。於星落髮現他似乎也煩女生,頑皮的少年,似乎更樂意跟志同道合的男生一起說笑,開黃|腔都不用顧忌的。
只是死傲嬌的兩人依舊沒有說話。
一天,於星落作為課代表去收實驗報告,走到池禹的位置前,鼓足了勇氣卻問出一句廢話:你寫完了嗎?
池禹低頭玩手機,沒看她,筆記本下抽出作業遞交到她手裡。
於星落:“……”
行吧。
這樣一來,於星落也就看透了,池禹是真的懶得跟女的說話。
她這麼一個自尊心很高的人就沒再開口。
她的心酸酸澀澀的,因為借傘的那點甜泡泡,一下子就消失了。
期末考試的前一週,圖書館人滿為患,於星落根本找不到位置,便想起蘇瑩所說的,有一套公寓在學校附近。
她沒想太多,就拿著門卡去了。
那天是週末,她覺得池禹應該不會去,聽說他也是住校的。
門卡刷開的那一瞬間,窗明几淨,溫馨自然的北歐風。令人驚訝的是,客廳裡竟然開著暖氣,有人在!
她緊張地抱著書包,身體往後退縮,正猶豫要不要離開的時候。
臥室裡走出來一個人,池禹。
他也被雨淋了,洗完澡圍著一條浴巾出來。看見於星落時,大腦自動處理了幾秒,露出一個冷淡的笑,進了房間。
再後來,她決定去公寓,是所有暗戀痛苦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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