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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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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小區門口有記者。

  賀瑫進小區刷卡時搖下車窗,手指點了點外面揹著裝備守株待兔的記者。

  “守了快兩天了。”小區保安並不認識賀瑫,但是賀瑫開的車是小區登記的車,一口氣交五年停車費的那種,“都守在十米外,咱也不好管。”

  “也沒聽說咱們小區住著什麼明星啊……”保安說話口音很重,有些八卦。

  賀瑫衝保安笑笑,說了聲謝謝,搖上車窗。

  守了快兩天,那就是安子歸半夜告訴他她有事要出差的時間點。

  她的車位上還停著她的車,紅色mini上面突兀地貼著安全駕駛的標語,現在正中規中矩地停在停車位正中間,不像是她的停車風格。

  賀瑫坐在車裡,透過車窗遠遠地看著他們家的陽臺,陽臺窗門緊鎖,窗簾拉得嚴嚴實實。

  嚴格來說,那已經不是他家的陽臺了,當初買房子的時候直接寫了安子歸的名字,離婚協議書上面他也沒同意安子歸提出得房子歸他,存款歸她。

  他沒什麼需要分的,他有工作有收入,離婚了,他就淨身出戶。

  雖然他還沒有看到最終那份離婚協議,但是以安子歸的個性,這些事情上她根本不會跟他過多糾結,她的重點就在離婚。

  離婚,一拍兩散,從此形同陌路。

  只是現在,這個提出要離婚的人卻爽約了。

  賀瑫拿出手機,在微信頁面停了好幾秒。

  安子歸在他手機裡的備註仍然是老婆,微信記錄從沒刪過,前面是一長串一長串的視訊通話時長,互道早安晚安,分享一日三餐吃食。

  半年前,他們還像很多兩地分居的夫妻一樣,努力維繫感情,數著日子等重聚。

  半年後,就只剩下一句尷尷尬尬的在麼。

  “我回去收拾東西。”他敲下一行字,傳送後,把老婆的稱呼改成安子歸。

  家裡的密碼鎖沒換密碼,還是他們的結婚紀念日,半年沒回來,玄關處仍然放著他的拖鞋,所有擺設和半年前一模一樣。

  賀瑫有些恍惚。

  六個月前,他兜裡揣著調職申請興沖沖回家,就在這個玄關,安子歸就站在客廳裡。

  “我們離婚吧。”她說。

  沒有前因也沒有後果,就五個字。

  甚至沒有等他換下風塵僕僕的登山鞋。

  “好。”他回答。

  比她說得還簡單。

  就這樣定下了人生大事,當天他拿著行李直接去了酒店。

  特別像個成年人。

  ***

  “賀先生?”家裡居然有人,安子歸請的保潔阿姨王梅手裡拿著抹布從主臥室出來,一臉意外。

  賀瑫回神。

  “您……”王梅迅速轉身關上了臥室門,迎了上來,“我以為您這次不會回來。”

  安子歸居然在主臥門外裝了個密碼鎖。

  賀瑫瞳孔一縮。

  “您吃了麼?”王梅接過賀瑫的行李箱,彎腰把行李箱的四個輪子都擦了一遍才拿進去,“冰箱裡應該還有吃的。”

  “不用。”賀瑫皺眉。

  “安小姐說她最近這段時間不回家,讓我定時過來打掃一下。”王梅反應很快,“我今天下午沒什麼事,就直接過來了。”

  王梅在家裡做保潔已經做了快一年,每週會來三次,他們不算特別熟,但是賀瑫知道她和安子歸很熟。

  她已經不再叫安子歸賀太太。

  賀瑫沒接話。

  家裡……有些不對勁。

  除了玄關沒變,客廳裡大部分擺設都變了,以前一些顏色明亮的花瓶都換成了藍黑色,牆上幾張風景畫換成了風格看起來十分詭異的黑白抽象畫,米黃色的沙發也變成了純黑,茶几上放了幾個缺胳膊斷腿的血腥擺件,挺藝術,但是讓人瘮得慌。

  這不是安子歸的審美風格。

  “家裡重新裝修過?”賀瑫隨手拿起茶几上的雕像。

  巴掌大的雕像,上半身是女性軀殼下半身是蛇形尾巴,蛇尾的鱗片雕得栩栩如生,雕像沒有腦袋,只用線條做出了殘缺頸脖的樣子,像是被人生生扯斷了頭,甚至還雕了血跡。

  安子歸怕血。

  “斷斷續續的。”王梅大概也覺得這個雕像瘮人,看都沒看雕像一眼,“大的沒動,就是換了幾個小東西。”

  “兩個月前還重新刷了油漆。”王梅看賀瑫看向牆壁,立刻補充了一句。

  重新刷了漆,把牆上之前掛的那些合照都摘下來了,沙發後面一整面牆全空著,刷成了青灰色,十分壓抑厚重的顏色。

  “剩下的我來吧。”賀瑫放下了手上的旅行包。

  他本來只是打算過來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好就走的,現在卻突然改變主意了。

  安子歸怕血,討厭灰色,覺得家裡傢俱最不應該有的顏色就是黑色。

  王梅躊躇。

  “她沒換進門密碼。”賀瑫看著王梅。

  安子歸沒換密碼,他們還沒離婚。

  王梅訕訕地放下抹布,欲言又止。

  賀瑫很有耐心地站在原地等她把話說完。

  “安小姐……”王梅頓了下,換了個稱呼,“賀太太這段時間變了很多。”

  “她不希望別人進出她的房間,萬一被她知道了,我會被炒魷魚的。”

  賀瑫看了眼主臥門上的密碼鎖。

  王梅尷尬的搓搓手:“我的意思是……”

  密碼鎖這種東西防君子不防小人,他真要進去了直接踹門也行的,畢竟這是他的家。

  但是這話……

  賀瑫拿出手機輸入一行字敲了個回車,然後把手機螢幕面向王梅。

  他給安子歸發了一條訊息:我住家裡了。

  ……

  王梅繼續搓手,但是到底沒有了阻止他住下來的立場,在家裡又磨蹭了一陣子才一步一回頭的走了。

  而安子歸,始終沒有回他的訊息。

  ***

  冰箱裡並沒有吃的。

  巨大的雙門冰箱裡只放了幾瓶啤酒,冷凍室角落剩下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散落的速凍水餃,孤零零的,呵氣成冰。

  廚房像是很久沒有開過火了,天然氣閥門都結了一層灰。

  屋子肉眼可見的地方乾淨得像個樣板房,但是在人看不見的角落裡卻結著蜘蛛網,下水道旁邊居然因為黴菌長出了一兩朵不知名的菌菇。

  王梅以前打掃衛生不是這樣的,安子歸有潔癖,請王梅就是因為她特別會打掃衛生死角。

  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麼,讓安子歸從品味取向到衛生習慣都變得判若兩人。

  賀瑫看了眼手機,安子歸還沒有回他的微信,他按了通話鍵,連續五分鐘,手機一直無人接聽。

  這對安子歸來說倒不算是新鮮事,她會議多在現場的時候也多,這種時候她通常都不接電話,偶爾工作太累了睡過去了,她也會把手機丟到客廳角落裡自己在臥室裡睡得天昏地暗。

  “反正找我的人只有工作和你,重要的工作哪怕我不接電話也會上門找我,至於你……”安子歸當時笑眯眯,“就忍著!”

  飛揚跋扈。

  賀瑫在一屋子一言難盡的暗黑裝飾裡,極其耐心的又撥打了五分鐘。

  這次終於有動靜了,手機彈出了一條支付寶入賬訊息。

  安子歸給他轉了兩萬塊錢,轉賬備註寫著:酒店錢。

  賀瑫:?

  如果安子歸在現場,應該能看到他額頭上爆出來的青筋。但是安子歸併沒有再說話,手機再打過去就提示對方已關機。

  這兩萬塊錢是安子歸讓他去住酒店的費用,因為是她的原因導致離婚推遲,所以這個費用由她來出。順便也回答了他說他準備住家裡的問題,她不同意他住家裡。

  用支付寶是因為支付寶實時到賬不能拒收。

  關機代表話題終結。

  很瞭解安子歸做事邏輯的賀瑫瞬間就懂了,手裡的那個無頭工藝品差點被他捏碎。

  他先把錢用支付寶打了回去,還加了一千,咬著牙一邊覺得自己幼稚得失去了理智,一邊還是沒忍住在備註裡打了一行字:一千是水電費。

  安子歸沒反應,賀瑫起身打算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出來帶走——水電費終究是氣話,這房子是安子歸的,她不同意他住下來,他確實沒有留下來的立場。

  安靜的屋子裡突然傳來了空曠的機械聲,咔嚓咔嚓的。

  賀瑫定住。

  那種聲音像是生鏽的老舊齒輪在銅罐裡摩擦,吱吱呀呀地響了幾秒鐘,接著很微弱得哐一聲,一個平板的機器女聲一字一字地報時:“北京時間,十七點整。”

  和剛才的機械聲相比,報時聲聲音巨大,賀瑫的耳朵嗡嗡作響。

  他僵著脖子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全世界最可怕的東西就是這種老舊報時鐘。”新房裝修那陣子,賀瑫沉迷過做舊風,安子歸拿著畫報縮著脖子,“你要買了這種東西我就搬出去住。”

  “不,我就把你和鍾一起丟出去。”她又改口。

  “挺好看的啊。”賀瑫頗有些惋惜。

  他真的覺得這種厚重的木頭和有年代感的零部件挺有感覺的。

  “我們可以不上發條,只是當裝飾。”他同她打商量。

  安子歸瞪眼:“不行!”

  “你敢!”

  “我這輩子除非遇到鬼,要不然絕對不會和這種東西住在一個屋簷下。”

  她是真得怕,逛家居店看到類似的東西就遠遠地繞開。

  而現在,這個東西就放在客廳的角落裡,因為顏色老舊加上前面有餐邊櫃遮著他一開始並沒有注意。

  安子歸最害怕的那種,斑駁的木頭、銀色的鐘表還有平板的機器女聲。

  “房間密碼多少?”賀瑫在給安子歸打電話對方仍然關機之後,改用了微信,“我等半個小時,你不回覆我就直接踹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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