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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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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凌晨一點,新城城郊路邊攤。

  南方溼冷,路邊攤扯起的紅色帳篷只能擋住風,坐久了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膚都滲進陰冷的寒氣。帳篷裡只寥寥坐了三個人,老闆裹著軍大衣縮在爐灶後面昏昏欲睡,貼著爐灶取暖兩個男人沉默地喝著麵湯。

  這是賀瑫下飛機後第一頓飯。

  ***

  “難得回家一趟不陪媳婦怎麼把我叫出來了。”林從凡嗓門很大,一開嗓把打盹的老闆嚇得一哆嗦。

  “你能私下裡幫我查查子歸的手機定位麼?”賀瑫囫圇吞下一碗麵,擦擦嘴。

  “當然不能。”林從凡翻白眼,翻完覺得這事挺新鮮,“你們兩吵架啦?”

  模範夫妻居然能吵架?

  “我們約了今天離婚,她沒到現場,電話也一直關機。”賀瑫又叫了一碗麵,“跟她助理去找她又撲了個空。”

  林從凡張著嘴:“啊?”

  “這種情況去派出所報案算不算失蹤?”賀瑫又問。

  “什麼什麼什麼?”林從凡都不知道應該從哪裡開始問。

  “成年女性只要聯絡不上是隨時都可以報案的。”他只能先從自己擅長的開始回答,“嫂子要跟你離婚!?為什麼啊?”

  他們感情不是一直挺好的麼。

  問得太大聲,起身給賀瑫下第二碗麵的老闆偷偷地瞄了他們一眼。

  賀瑫沒說話。

  “真聯絡不上啊?”林從凡也嚴肅了,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這個點嫂子應該沒睡吧。”

  他是行動派,吧字還沒說完電話就已經撥了出去。

  通了。

  林從凡愣住。

  賀瑫看著接通的手機,收緊下顎。

  “有事麼?”安子歸的聲音。

  “……那個。”林從凡尷尬了,“賀哥就在我對面,我把電話給他了啊!”

  賀瑫接過林從凡燙手山芋一般丟過來的手機,喂了一聲。

  電話那頭沉默。

  “我晚上回家睡。”賀瑫強調,“睡主臥。”

  “……隨便你。”安子歸的聲音聽起來沒什麼溫度,“那房子我已經掛到中介準備賣了。”

  賀瑫:“……”

  坐在他對面的林從凡端著面往後挪了挪,氣場太嚇人了。

  “你什麼時候回來?”他又問。

  渾身肌肉崩得很緊,過來送麵條的老闆小心翼翼的把麵碗放在賀瑫面前,縮著脖子。

  “快了。”安子歸回答這個問題停了半分鐘,“等解決完這些事。”

  “什麼事?”賀瑫對她從來沒有這麼刨根問底過。

  “你別和谷珊他們混在一起。”安子歸沒有回答,“離婚協議書上並沒有提到公司股份,這些事跟你沒關係。”

  “那什麼事才跟我有關係?”賀瑫問得很平靜。

  安子歸哽住。

  “回來再說吧。”賀瑫垂眸,桌子上放著剛剛端上來的陽春麵,湯頭清亮,上面撒著翠綠的蔥花。

  谷珊說,安子歸還有進食障礙。

  “別找我了。”安子歸掛電話之前又強調了一次,“那些事你別摻和。”

  賀瑫沒接話。

  電話掛了,林從凡接過手機,問得小心翼翼:“什麼時候的事兒啊?”

  怎麼就要離婚了呢。

  “半年前。”賀瑫夾了一筷子面,塞到嘴裡味同嚼蠟。

  “……為什麼啊?”林從凡更傻眼了,“你們感情不是挺好的麼!”

  當初戀愛談得轟轟烈烈,結婚那麼多年每次出來吃飯都是屠狗級別,安子歸對外人冷淡但是對賀瑫完全是另外一張臉,賀瑫這人就更不用說了,實心眼,對安子歸一直好得掏心掏肺。

  為什麼啊?

  “你之前的轉崗申請不是已經成功了麼?”賀瑫在礦上努力了五年,也申請回調了五年,今年不是已經成功了麼。

  他都記得賀瑫成功後給他打的那個電話。

  樂得呵呵的,還說暫時不告訴安子歸,給她個驚喜。

  成功在望了,怎麼就要離婚了?

  “我撤回申請了。”陽春麵幾筷子就吃完了,賀瑫仰頭喝湯。

  林從凡還是維持著張著嘴的痴呆狀態。

  “誰先提的?”林從凡覺得自己這一輩子都沒這麼好奇過。

  這可是賀瑫和安子歸啊!

  這一離婚得多少人哀嚎著再也不相信愛情了啊。

  “子歸。”賀瑫有問有答。

  林從凡閉上嘴,拿起筷子也挑了兩筷子面塞進嘴裡。

  這家路邊攤也是安子歸喜歡的,陽春麵地道,豬油熬得極香,湯頭醬味十足,雖然離他們住得地方挺遠,但是賀瑫每次回家都會特意繞路過來打包。打包生面,帶著湯頭回家現煮。

  這面現在吃,就真不是滋味了。

  “你怎麼就同意了呢?”林從凡扼腕。

  她說離,你就離了麼!

  “我沒資格不同意。”賀瑫苦笑。

  結婚五年在一起的日子不到一百天,安子歸父母離異,父親移民母親改嫁,外婆去世,他都不在。

  他覺得他以愛之名綁架了她,她明明有能力過上更好的生活,找個可以一直陪著她的男人,過得比現在幸福。

  他同意的時候,是這樣以為的。

  他配不上安子歸,從一開始就是,有一些幸福註定拼盡全力也無法得到。

  林從凡放下筷子。

  “其實一年前,嫂子單獨找過我。”林從凡說得很糾結,“我答應她不會把這事告訴你,而且也確實和你沒什麼關係,我就一直沒說。”

  “她讓我幫她找個人。”林從凡從手機裡調出一張照片。

  照片裡是個小女孩,約莫十六七歲的樣子,花季少女扎著馬尾辮對著鏡頭笑得十分燦爛。

  “她不知道這小女孩父母是誰,也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是一口咬定這孩子失蹤了。”林從凡拿回手機,“你也知道,這種案子沒辦法立案,她給的資訊太少,我只能幫她查查最近失蹤孩子的案子裡有沒有這樣長相的小姑娘。”

  結果當然是不了了之。

  “她有沒有提這女孩她是哪裡認識的?為什麼要找她?”賀瑫問。

  他記憶裡,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孩子。

  林從凡沒有馬上回答。

  賀瑫皺眉,突然想起一個地方:“匿名互助會?”

  “對!”林從凡如釋重負,“原來你也知道這個地方,我還擔心自己是不是多事了。”

  賀瑫沒說話。

  今天之前,他確實什麼都不知道。

  “就是那個匿名互助會。”既然賀瑫知道這個地方,林從凡說起來就沒有了忌諱,“嫂子因為睡不著看了不少醫生和諮詢師什麼的,這地方應該是其中一個心理諮詢師推薦她去的。”

  “她說那個小女孩也是匿名會里的,在會里分享的時候說了一些很奇怪的話,之後就再也沒來過了。”

  “這案子沒辦法立案我也不好直接調查,只能明面上查了查這個互助會的資訊。”

  “很正規的一個地方,場地登記人員配備甚至消防都是走正常流程批的,文書規範。這種民間組織我們向來查得緊,一個孩子失蹤不是小事,這一年下來也沒有家長報案,我覺得這孩子換匿名互助會或者換城市的可能性非常大。”

  “但是這事吧,我就一直都有點膈應。”

  “你也知道的,我老婆去年也生了個丫頭,對這種事容易產生共情,再加上嫂子形容這女孩失蹤前說的那些話,實在是過分詭異了。”

  “她說那小女孩和她一樣有很嚴重的睡眠障礙,主要表現都是因為睡著了會做體感非常真實的噩夢,所以一直不敢睡覺,久而久之就變成了習慣。”

  “你知不知道嫂子平時會做什麼噩夢?”說到這裡,林從凡跑了會題。

  賀瑫搖頭。

  林從凡搓搓鼻子。

  “總之可能因為這個共同點,嫂子跟這女孩走得很近,她感覺女孩失蹤的前幾天情緒很不穩定,像是在懼怕某些東西。”

  “她一直在跟嫂子強調因果迴圈,問嫂子相不相信這世界上有鬼。”

  賀瑫抬起頭。

  “怎麼了?”林從凡問。

  “今天也有人問過我這個問題,也曾經是這個匿名互助會里的人。”賀瑫皺眉。

  在那個時間點那個地方,費景明這樣的人問出這樣的問題,和現在林從凡口中的小女孩詭異的重疊了。

  他們為什麼都要問這個問題。

  林從凡撓撓頭:“會不會就因為是同一個匿名會的原因,那女孩失蹤前可能問過很多人這個問題。”

  太詭異了,所以被人記下來了。

  賀瑫不置可否。

  “總之就是這事。”繞遠了,林從凡想起自己說這些的初衷,“嫂子這一兩年的精神狀態是不是不太好?她這種情況下提出離婚,我覺得你最好能再考慮考慮。”

  又不是不愛了。

  一點蔥都不吃的人因為安子歸現在吃什麼都要加點蔥花。

  賀瑫唔得一聲。

  是啊,再考慮考慮。

  就算要離婚,他也得先確定安子歸是不是安好。

  林從凡很欣慰的點點頭,低頭想把最後那點麵湯喝掉。安子歸挑嘴,她愛吃的東西味道通常都不會差,好不容易來一趟,每次都得點兩碗才盡興。

  他的來電鈴聲有警情的時候設定成了警笛聲,烏拉拉的,可憐打瞌睡的老闆又一次嚇得一哆嗦。

  林從凡自己也被面湯嗆到了,一邊咳嗽一邊接電話。

  “好,我馬上到。”他站起身,賀瑫很習慣的衝他揮揮手。

  那麼多年朋友了,這傢伙因為工作原因很少有從頭坐到尾的。

  “等等……”林從凡走到門口又停住了,轉身看著賀瑫,表情詭異。

  賀瑫正打算結賬,皺著眉回看林從凡。

  林從凡掛了電話。

  “你今天晚上是不是見過一個叫費景明的男人。”林從凡大步走向賀瑫,“準確的說,是昨天晚上。”

  “嗯。”賀瑫點頭。

  “跟我去一趟局裡。”林從凡抹了把臉,“費景明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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