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森很累,他才從拉薩路池爬出來沒兩天,就被報紙上看到的資訊刺激得失去理智,等好不容易甩掉刺客聯盟的人後,就馬不停蹄的找到不會留下飛行紀錄的運送傭兵的航班趕往哥譚。
支撐他完成一切的是濃烈的幾乎要將他燃燒的怒火。
小丑還活著。
那個害死他的瘋子依然活著,依然在害人!
他的生命、死亡都一文不值!
傑森找了家不需要證件的旅館,趴在床上,揪著胸口的衣服大口喘著氣,哥譚下城區的空氣還是這樣渾濁,一點都沒變。
這座城市的罪惡也是如此,堆進去多少受害者的人命,也不能使人們醒悟。
他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卻出乎意料的沒有做噩夢。
真說起來,那其實是一個很古怪的夢,夢中好像有什麼從內部踢打著他的腹部,力道不小,卻並不疼,甚至帶著一種安心感。
一道略帶沙啞的女聲用阿拉伯語在他耳畔低語:“不會有人傷害你。”
傑森猛地驚醒,清晨的光從窗簾縫隙照了進來,他起身走到衛生間,撩起襯衫,看著自己的身體,上面沒有一絲傷痕。
他長高了。
真奇妙,明明死去的時候他還只有15歲,從拉薩路池裡爬出來後,他卻接近18歲,成了擁有一米八身高的成年男性。
他重複那句阿拉伯語。
“不會有人傷害我?”
傑森嗤笑一聲,眼中浮現出莫名的悲哀,真是做夢做傻了,明明他已經被傷害了,如果沒有那隻陪伴他的小藍鳥,他大概就只能一個人孤獨的沉睡在那片金橙色的海里。
他依然清楚地記得那根染血的撬棍,記得當那根撬棍打在他的身上,神經叫囂著疼痛時,他的內心多麼驚懼和絕望,傑森不怕死,早在成為羅賓的第一天開始,他就決定追隨蝙蝠俠守護這座城市,即使付出生命也沒有關係。
可是真的很疼啊。
還有希拉.海伍德,他的生母的背叛也令傑森痛徹心扉。
傑森瞭解蝙蝠俠,他一定給自己做過屍檢,那麼他看著自己的屍檢報告時會是怎樣的心情,傑森那時候無比愧疚,生怕蝙蝠俠因此痛苦,所以現在他才會更加憤怒。
原來我的死亡對你而言也不過如此,我曾將你視作信仰,希望與你一起拯救這座城市,可是即使我把命填進去,你也不會為我復仇,小丑依然活著,繼續殘害那麼多無辜的人。
最諷刺的是,他的愛人也沒有為他復仇。
“理查德.格雷森,為什麼你不為我復仇?”
你明明說過愛我的,難道我的死亡對你來說也什麼都不是嗎?
你們真的關心和愛過我嗎?
拉薩路池能夠無限放大一個人心中的負面情緒,使人變成一個清醒的瘋子,可是傑森也清晰地意識到,無論他現在想做什麼,都是出於自己的本心。
在敵明我暗的情況下,一個羅賓要暗算蝙蝠俠並不是不可能。
傑森就根據他對蝙蝠俠的瞭解,以及對蝙蝠車效能的記憶,成功地靠近,並在左後輪後面8英寸、靠近油管的位置裝上了炸|彈。
這個位置很巧妙,只要他按下引|爆|器,蝙蝠車就會被送上天。
他隱在暗處,看著蝙蝠俠的身影一如既往的矯健的劃過夜空,按住啟動鍵,可是直到蝙蝠車離開,他都沒能用力按下去。
傑森不是不敢,他只是不想讓布魯斯無知無覺的死去,這樣做什麼意義都沒有,只會讓這座城市更糟糕。
他應該走到布魯斯面前,直面他,質問他,即使那個男人要死,也該知道動手的人是傑森。
“我不是不敢,更不是不忍。”
少年喃喃著,看著蝙蝠車消失在視野的盡頭。
他轉身離去,決心回到中東,他還有疑問需要塔利亞的解答。
塔利亞一定還瞞著他什麼,比如……他沒有再痛|經了,他的身體現在無比健康,力量絕對達到了成年男性的巔峰,而且還有更進一步開發的餘地,但原來他卻因為年幼時營養不良、吃了太多苦頭的關係,身高一直低於平均值。
還有一個問題,穆琳在哪兒?他爬出拉薩路池時聽到的清脆鳥鳴是否是錯覺?
塔利亞看到傑森再次來到自己面前時,就知道她的父親說的是對的,傑森甚至不在乎自己是怎麼復活的,一心就想著復仇,唯一讓他看起來還像個人的就是對那個小藍鳥的在意。
這樣的表現看起來實在有些反社會不是麼?
傑森問她:“我的鳥兒在哪裡?”
塔利亞將那個在她的口袋裡待了很久,已經染上體溫的玻璃瓶拿出來,遞給傑森。
“這是你的鳥兒,它只留下了這個就消失了。”
之後塔利亞答應幫助傑森獲取力量,但是與此同時,她也在心裡嘆氣。
這個少年甚至記得一隻鳥,卻沒有記得她和達米安,或許達米安在他遺忘過去前是他深愛的孩子,但那並不代表傑森.陶德也愛著達米安。
……
在奈吉姆為塔利亞破了殺戒後,塔利亞便重新認識了這個男孩,她知道蝙蝠俠對這個孩子的影響大的超出所有人的想象,所以從一開始,她並不曾指望過奈吉姆學會殺人,他只要乖乖的作為孕育達米安的容器就可以了。
但奈吉姆證明了他和蝙蝠俠的不同之處,蝙蝠俠的原則使他不會殺人,而奈吉姆則並不介意為了重要的人下殺手。
一個是法理,一個是人本身。
塔利亞並不懷疑在變成奈吉姆之前,這孩子就已經是這樣的品性,洗腦只是讓他的記憶隱埋,情感轉移,不代表連本質都能改變。
而現在被他不惜殺人也要保護的是塔利亞本人,她承認對方的感情都是自己用不光彩的手段奪來的,但她既然接受了這段感情,和奈吉姆也已經建立了婚姻關係,那麼她應該對奈吉姆更好些,好讓他知道他付出的都能有所回報。
然而在那次殺人後,奈吉姆的身體進入了一種虛弱期,剛開始塔利亞以為這是殺人導致的心理不適,但很快,醫生就告訴她,這是因為胎兒變大了,他開始從母體那裡汲取更多的生命力與養分,以支撐整個超級士兵胚胎的發育。
奈吉姆的身體看似健康,實際上都是血清撐起來的虛幻假象,其實他的身體已經很敗落了,超級士兵血清3.0運作良好,就意味著他的健康會被這場生育掏空。
他開始整日整日的昏睡,要靠注射營養液才能維持基本生理機能,本就不胖的身體越發消瘦。
這樣的奈吉姆自然沒有辦法再挺著肚子進出書房,為塔利亞分憂,也沒法雙眼亮晶晶的看塔利亞擺弄槍|械,向她各種各樣的知識。
直到塔利亞伸手示意倒茶,卻發現那個能給她倒茶的人無法起身時,她才意識到奈吉姆早已悄無聲息的融入了她的生活。
所以她理所當然的去實驗室探望奈吉姆,卻發現他在營養槽裡待得並不舒服,只要閉上眼睛,他便噩夢纏身。
有一次他難得起身,和塔利亞手拉手的到庭院裡散步。
塔利亞問他:“你有討厭這個孩子嗎?他讓你這麼難受。”
奈吉姆意外的看她一眼,笑著搖頭。
“不會,我看過書,孕育生命本來就是很辛苦的事情。”
他呼了口氣,眼中含著溫暖的笑意。
“而且我總是做噩夢,感到很痛苦,不停地有人打我,我怕達米安受到傷害,所以現在他還在我身邊,我很慶幸。”
塔利亞勾起嘴角,伸手去觸碰他的唇瓣,奈吉姆不解的轉頭看她,就被塔利亞捧著臉頰輕輕吻了一下。
那是一個很纏綿的吻,年長者的吻技很好,而奈吉姆也意外的吻技不錯,吻完以後還對塔利亞吐吐舌頭,調侃起來。
“我失憶前以前肯定也經常和你接吻對吧?沒想到我的吻技這麼好。”
塔利亞:“……”
不,我想你的吻技並不是和我練出來的。
情感的錯位沒有阻止他們進一步發展,因為奈吉姆早就註定活不長了,塔利亞想,即使這份感情的開始是錯的又有什麼關係呢?
她只愛這一年,一年結束後,奈吉姆迴歸死亡的世界,而她會繼續活下去。
於是她便放任自己又一次栽進了愛情之中。
直到達米安出生,她將新生嬰兒放在奈吉姆的懷裡。
奈吉姆看著那個孩子,卻面露茫然。
“他的眼睛……是綠色的?”
不是綠色的還能是什麼顏色?塔利亞的眼睛是綠色的,就連傑森本人的眼睛也是綠色的,他怎麼會覺得達米安的眼睛是其他的顏色呢?
“對,是綠色的,像我一樣的綠色。”
塔利亞撫摸他蒼白的臉頰:“辛苦你了。”
奈吉姆心想,不應該是藍色的嗎?這個孩子看起來……和……好像……
不對,達米安到底是和誰像來著?
他又問:“達米安是我們的繼承人?”
塔利亞回道:“是,達米安會繼承刺客聯盟,他將是馴服這個世界的人。”
奈吉姆哦了一聲,低頭看著懷裡軟軟的小糰子,輕聲說道:“他看起來好小啊。”
那只是產後的一段簡短的對話,奈吉姆很快就陷入了昏睡。
在那之後,他的身體開始急速衰敗,3.0血清將會成就達米安,但卻是以傑森的生命為代價。
奈吉姆出乎意料的對此保持了冷靜,甚至完全接受了自己將要為達米安失去生命。
塔利亞有時候會想,這個孩子為她、為達米安做到這一步,是否是因為那原本該屬於偵探先生的感情,此刻投注到了自己身上,所以奈吉姆才願意這樣為他付出?
多稀奇啊,明明一年前她還對偵探先生念念不忘呢,現在卻是這個孩子佔據了她的心扉。
塔利亞戳戳奈吉姆的臉頰。
“小壞蛋,不管過去如何,現在作為你的伴侶,與你相伴的可是我,你可不要再對過去唸念不忘了。”
雖然奈吉姆本來也不再記得那些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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