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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的妖怪鄰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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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第 172 章

  即便許砳砳後悔莫及,既然他回到了現實世界,他的生活也得重新回到正軌。

  許砳砳以淋了雨感冒為由,在次日請了一天假。

  他先是去線下店重新買了一個手機,接著換電話卡,第一時間給姑媽打了個電話告訴她新號碼。接著又把繫結銀行卡等事宜一起搞定,他在外面奔波了一個上午。

  中午,他獨自一人在家吃外賣,意外收到一個快遞。

  快遞員打了電話卻一直打不通,所幸是許砳砳在家。

  快遞盒子很小,只有巴掌大小,許砳砳簽下快遞時就知道里面是什麼東西了,但是這一次他不再糾結,利落地拆了快遞,取出一小塊定製的新銘牌。

  與原初留著的那塊鈦鋼吊鏈銘牌幾乎一樣,正面還是英文名Lucky,背面也依然是三行資訊,只是這一次沒有錯漏。

  許砳砳細細摩挲著銘牌的背面,無奈地笑了下,“Iwannagohome”確實是找到回家的路了,可是上面的電話號碼卻又錯了——他幾個小時前才剛剛換了新號碼。

  但是許砳砳又一想到他原本的手機在原初那裡,如果Lucky真的足夠Lucky,有原初撐腰可比來到他的身邊強多了。

  許砳砳猶豫了一下,上網查到他原先寄存Lucky的屍體的寵物殯葬館的電話,他先給殯葬館打了個電話預約好時間,下午四點整的時候準時按照時間過去。

  ……

  許砳砳沒有帶上兩隻狗子,獨自一人打車到那家寵物殯葬館取Lucky的骨灰。

  許砳砳原本一直在抗拒這件事,一拖再拖,他只想去寵物醫院接Lucky回家,拒絕在寵物殯葬館見到Lucky的最後一面。

  可是許砳砳現在來了,而且領取骨灰的交接流程十分平靜。

  直到許砳砳把剛剛到貨的定製吊牌,掛在臨時骨灰盒上的時候——

  他在寵物店送走Lucky的時候,許砳砳曾對Lucky說:等你重新投胎,一定要再回來找我,我會一直給你留著銘牌……

  可是現在捧著它的骨灰盒,許砳砳想起李公豹的那隻黑貓。

  許砳砳想,Lucky死後最想做的事情,或許就是不再投胎。

  就像他認定父母總是擅自決定,以“為他好”為由來傷害他。

  易地而處,他對小貓的“祈願”,也是自作主張地干涉罷了。

  許砳砳又把銘牌摘了下來,沉默著收進口袋。

  銘牌上最刺眼的是“主人”二字。

  之後,許砳砳又跑了一趟玻璃工藝品店,訂購了一個沙漏骨灰盒。店裡當然無法像福先生一樣做出一個精確到分鐘的沙漏骨灰盒,分秒不差,許砳砳開始後悔沒有在離開終南洞之前給Lucky定製一個專屬的骨灰盒。

  但是許砳砳的心境與之前大不相同,雖然他希望Lucky能原諒他強留它多陪他幾秒,卻又真心希望Lucky的靈魂是自由的。

  等許砳砳回到家,已經近黃昏。

  姑媽去參加了交流會也剛回來,她邋遢地癱倒在沙發裡面,正刷著手機螢幕看外賣,見許砳砳進屋,只是懶洋洋地掀起眼皮瞅了他一眼。她並沒有參考許砳砳意見的打算,只是通知了他一聲:“今晚吃燒烤啊,我還點了一鍋三人份的蝦粥。”

  許砳砳點點頭。

  他先去喂“冠軍”和“大款”吃飯,回來靠在沙發旁邊。

  “姑媽。”

  姑媽躺在沙發上面翹著二郎腿,悠哉悠哉地晃著腿,她看也不看許砳砳,道:“幹嘛?”

  許砳砳說:“你能不能注意一下形象。”

  “……”

  姑媽聞言,抽空把視線從手機螢幕上挪到了許砳砳臉上,直接翻了一個白眼,都懶得懟回去。

  “姑媽。”

  姑媽現在連哼一聲都懶得給許砳砳回應。

  許砳砳轉身背靠著沙發,只把後腦勺留給她。姑媽也只當他是提前免疫白眼,結果她卻聽到許砳砳說:“你和我媽還有在聯絡吧?”

  姑媽抖腿正抖得歡,一聽這話,抖腿停住了,還差點被手機砸到臉。她又慌張又有些狼狽,有點兒小結巴道:“啊……啊?”

  許砳砳回過頭,將姑媽的狼狽相都看在眼裡,忍俊不禁道:“我想和她說句話。”

  “你想說什麼?”姑媽翻身坐了起來,神情都難得認真起來。

  許砳砳聳了下肩膀,微笑著說:“雖然你是我的‘姑媽’,又是‘姑’又勝似‘乾媽’,但有些話我還是隻能跟我的親媽說。”

  姑媽沉默不語。

  許砳砳又笑道:“你不是在嫉妒我媽吧?”

  姑媽又忍不住白了許砳砳一眼,接著才猶豫不決地說:“我是在擔心你會對你媽說重話好吧,就你之前那個狀態,整天擺張厭世的臭臉,我還擔心你會心理扭曲直接報社了呢,我也不好跟你提起這事。”

  許砳砳也收起笑臉,抿著唇問:“什麼事。”

  姑媽盤腿挺直腰板,雙手環胸,說:“你媽離婚前就已經確診抑鬱了,離婚之後一直在積極治療,現在情況也有了很大的好轉,就是她經不起任何刺激。而你是她最大的心結。她為了追求自己的新人生而選擇離婚,和她因為離婚而覺得這一輩子都虧欠了你,這兩者不衝突,你能聽得明白嗎?我也是局外人,只希望你能明白就好,不管是我,還是你爸你媽,無論是誰,任何人都沒有資格讓你要‘理解’,更不沒資格要你能‘諒解’。”

  許砳砳扯了扯嘴角,勉為其難地扯出一個微笑,他打趣道:“姑媽,你這說話的藝術怎麼就沒教會我爸呢。”

  聞言,姑媽重重地“嗐”了一聲,拍著大腿道:“雖然我跟你爸在一個家裡大眼瞪小眼的生活了二十幾年,之後的十幾年交集才變得越來越少了。但是我一直覺得你爸就是個木頭腦袋,話少,又古板又死正經的,他這人太沒勁了。”

  許砳砳見姑媽的嘴巴跟開閘洩洪似的,吐槽起他爸叭叭個不停,眼角的笑意變得更明顯:“我可也沒誇你啊,你一口一句‘你明白就好,沒人能要求你理解’,乍一聽特別照顧我的感受了吧,可是細琢磨一下,是不是有哪裡不太對勁啊?如果我‘明白’了,卻依舊不肯‘理解’更不肯‘諒解’,那不是顯得我特別不明事理無理取鬧?”

  姑媽身子探前,一巴掌拍在許砳砳的後背上,說:“哎呀,你別這麼理解呀,你明白了,那你就是最棒的最理智的最客觀的小寶貝,咱可得統一說好了呀,咱這可沒有道德綁架哦。”

  許砳砳躲開了姑媽的手,重新倚在沙發靠背,他垂著眼眸,說道:“你就幫我轉達一下,我不會對她說重話的,但應該也不會對她說什麼好話,甚至我只想跟她說一句話,她方便見面也好,電話也行,由她做決定。”

  姑媽仔細地觀察著許砳砳的臉色,應了下來:“嗯……”

  說完正事,許砳砳就彎下身趴在沙發靠背上,笑眯眯地對姑媽說:“您現在沒有在用手機吧,先把手機借我一下吧。”

  姑媽狐疑地和許砳砳拉開了距離:“你要幹嘛。”

  儘管她和許砳砳可以沒大沒小地相處,但是手機這種非常私人的東西,可不處於共享的範疇。

  許砳砳鄭重地起誓:“我絕對不是想窺探你的隱私,我只是想……”

  姑媽眯起眼睛:“想什麼?”

  許砳砳無法說清楚,竭力解釋道:“我的新號現在沒有加上某個好友,這個人是我們的共同好友,而且就算我想加,對方也沒法加上我當好友,所以我才想借你的手機發訊息……”

  “我們的……共同好友?”姑媽疑慮更深了,她可能有所猜測,想套許砳砳的話繼續縮小範圍,“是我哪個微訊號的好友?私人號還是工作號?”

  許砳砳如實回答道:“……都有。”

  姑媽大概是誤以為許砳砳說的共同好友是他爸或他媽,大大方方地從包裡翻出另一隻登陸著工作客服號的手機,遞給他:“拿去拿去。”

  當初加了姑媽兩個微訊號還是被逼的,如今對於許砳砳而言反而是意外之喜。姑媽的微信工作號非常人工客服,朋友圈只有轉發連結和友情宣傳,沒有任何涉及到私密的東西。

  許砳砳甚至一接過手機就在琢磨著要怎麼把姑媽這個微訊號騙到手。

  他捧著手機在一旁坐下,抓緊時間給原初發訊息。

  雖然後知後覺妖界與現實世界的流速不同,可許砳砳現在絕對不能給原初發訊息說諸如“別等我了”這一類的話。

  許砳砳也只能以平常心對待,他給原初發了訊息。

  說,「又讓你等太久了」,這一句還挺像戀人之間,約會遲到的那一方的口頭禪,只是許砳砳總在遲到,他沒法不遲到,一遲到就是四年;

  說,「但我下次還是會遲到的」,這句話則更像是理直氣壯地耍賴,只有恃寵而驕的人才有這底氣耍賴,滿心滿意寵著對方的那個人應該會無奈,可是許砳砳只是無奈地闡述著恃寵而驕的事實。

  許砳砳繼續給原初發了好多無關緊要的話,比如說他很後悔沒有跟福先生定製骨灰沙漏,比如一聽見他定製的是骨灰沙漏的時候,第一家店還嫌“晦氣”不肯接他的單,再比如說他主動約見他的媽媽。

  許砳砳一個人對著備註名為「青春期叛逆小孩」的微訊號自言自語了半小時,直到姑媽的客戶發來訊息,而姑媽點的燒烤外賣也到了,許砳砳這才不得不中斷他的跨時空對話。

  許砳砳次日回學校,他是轉校生,班上的同學不僅都是生面孔,還都是本該比他低了一級的學弟學妹們,這也讓許砳砳的社交熱情大打折扣。

  但是許砳砳的臉長得不賴,這讓他能更輕易地得到異性的好感,而同班的男班長對他也比較照顧,聽許砳砳說開學第一天就丟了手機和新書,班長立即熱情地代他跑了一趟學校倉庫,找相應的負責老師詢問新書的庫存。

  課間鈴聲響了一會,許砳砳託著下巴,眼看著班上的同學,有的人在閒聊,有的人埋頭刷題。

  還有的同學主動找他搭話,說他的名字很有趣,問他曾經讀哪個學校,還有的男生上來直接開口“砳哥”,還要分享零食給他。

  周圍的所有人,他們鮮活鬧騰,似乎都比許砳砳想象中的更友好。

  許砳砳忽然就覺得,在這裡度過接下來的一年也還不錯。

  就是……那位在開學第一天就沒收了他耳釘的教導主任,一在教學樓道里遇見許砳砳就逮住他道:“你的三千字檢討呢?昨天怎麼還沒交過來!”

  ——許砳砳直到這時才恍恍惚惚地想起來,他開學第一天就跟這位主任頂嘴,把主任氣得吹鬍子瞪眼的,不僅被沒收了耳釘,還被勒令要寫三千字檢討書。

  結果許砳砳只記得這位教導主任粗獷的野生眉,壓根不記得三千字的處罰了。

  這是許砳砳開學的第三天,卻是他第二次光臨教導主任的辦公室。

  嚴格來說,他第二天請假沒有來學校,所以許砳砳上學兩天達成二進辦公室的打卡成就。

  ……

  週日下午,許砳砳在客廳刷高考卷的時候,兩隻傻狗一直在給他搗亂,許砳砳起先還會提醒自己要微笑,要記得“冠軍”二哈對他的恩情,比山還高,比海還深,許砳砳堅持了半個多小時,在“冠軍”跳上沙發趴在許砳砳的後背,騎到他頭頂上的時候,許砳砳一忍再忍忍無可忍,還是把這個不孝子掀開了。

  也在這個時候,許砳砳收到了姑媽的訊息,姑媽先發來一個定位,還說「四點過來這家冰品店」。

  這是他隔了一年後再次見到他的媽媽。

  午後細碎的陽光透過櫥櫃玻璃撒在二人座的圓桌上,他的媽媽穿著一身改良版的薄荷綠旗袍,挽著頭髮,臉上畫著精緻的妝,清新素雅,溫柔恬靜,安安靜靜地坐在那兒。

  只是,或許是許砳砳才在子午花的夢境裡看過更年輕的她,再見媽媽時,他才發現他的媽媽好像滄桑了不少,歲月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跡,即便畫著妝也無法徹底掩蓋她眼下的疲憊。

  而他,卻還沉浸在媽媽一直年輕漂亮的夢境裡。

  姑媽也在店裡,她獨自坐在一個角落,跟許砳砳的媽媽隔著三四桌的距離。她擔心他們母子見面會起衝突,卻又想留給他們更多獨處交心的空間。

  但姑媽遠遠地看著,還是忍不住嘆氣,許砳砳從走進這家店到此時,就一直在沉默。

  都是他媽媽在說話。

  她說了很多很多話,像是要把這缺失的一年裡沒說上的話都補回來。

  “你能主動說想見我,我真的非常開心。”

  “媽媽對不起你。”

  “在過去一年裡,我沒有陪伴你的成長,無權過問你生活得好不好,可能你也覺得我的關心是假情假意,但是我聽你姑姑說,你現在過得很好,我真心為你高興……”

  “我在還沒有做好成為一個媽媽的時候懷了你,你爸爸單方面強烈要求把你生下來,我們當時都以為這是對你負責——可他卻也沒有做好成為一個丈夫和父親的準備。”

  許砳砳低著頭,視線始終凝固在面前那碗雪頂已經融化了的雪山冰淇淋上面,瓷碗的邊沿漫上了雪水。

  他的手機“叮”了一聲響,許砳砳瞥了一眼就把手機反蓋在桌面上。

  媽媽的聲音越來越柔軟,她止不住嘆息:“沒有經過你的同意,擅作主張地把你生下來,卻又沒能一直陪著你,我真的感到很抱歉……”

  她說著,說著,嘴角還掛著笑意,眼淚卻已經流出來。在她抑鬱的期間,她在無數個夜晚反反覆覆地質疑活著的意義,活著的目的。“開心”原本是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可是對於抑鬱期間的她來說,她甚至認為“開心的人”都是擁有超能力。

  期間她不敢想起許砳砳,她會把許砳砳在這十八年成長過程中,經受過的所有小病小痛,所有困難挫折,所有所有負面遭遇都攬到自己身上,她幾度崩潰,最愛的人卻變成她最不敢言的傷,她連自己都無法熱情生活了,她連自己的人生都過不好了,她為什麼要把許砳砳生下來受苦受難。

  “……”

  隨著他媽媽最後的話語聲落下,許砳砳用櫻花勺子有一搭沒一搭地攪拌雪山冰淇淋的手一頓,櫻花勺子碰到白瓷碗的碗壁,響起一聲極清脆的聲音。

  許砳砳抬起頭,目光直視著他媽媽自責的臉,語氣也格外平靜。

  他對他媽媽說:“我不想接受你的道歉。”

  他彷彿看到媽媽臉上強撐的笑容出現了道道裂縫。可是許砳砳實在無法坦然地裝作豁達大度,裝作父母離異“一個家都走散了”這件事,對他沒有任何影響。

  他媽媽垂著眸,侷促不安地扶著那剔透的琉璃碗,手指也不斷地摩挲著碗壁,她強作歡顏道:“我知道……我只是……”

  我知道我沒有資格得到你的原諒,我只是想要好好和你道個歉,而已——她很快又緊閉嘴唇,這種話比她苦苦哀求原諒還更加無法讓人原諒。

  她聽到許砳砳起身時被挪動的椅子聲響,可是她沒有抬頭。

  可是,她忽然聽見許砳砳臨走前對她說:“但是……”

  “我很感激你把我生下來。”

  他媽媽錯愕地抬起頭,卻只聽到門店入口的風鈴簾叮鈴叮鈴響,許砳砳已經離開了。

  姑媽瞄見許砳砳一走,立刻拎起包拿上手機,舉著托盤來到許砳砳媽媽這桌。

  許砳砳的媽媽眼含著淚光,愣愣地看著姑媽:“我剛剛是不是聽錯了……”

  姑媽坐得很遠,並沒有聽到他們的談話,問:“砳砳說什麼了?”

  許砳砳的媽媽沒什麼底氣地說:“他說……他,很感激我把他生下來。”

  -

  許砳砳離開冰品屋後,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在街道的轉角等了一會兒,兩分鐘後,一個派送小哥給他送來他的東西。

  ——是一小束玫瑰花。

  十一枝鮮豔欲滴的紅玫瑰,用黑色包花紙和紅色綢帶包紮成束,花瓣上撒著晶瑩剔透的小水珠。

  枝葉間繫著一張空白的小卡片,這是許砳砳特意提的要求。

  許砳砳拿出提前先準備好的筆,在卡片上寫了幾個字。

  而後,他見一位年輕的媽媽牽著小女孩經過他,許是誤以為身穿高中校服的許砳砳是在路邊等小女朋友,年輕媽媽還對許砳砳笑笑,牽著女兒的手教她說:“跟哥哥說加油。”

  六七歲的小女孩活蹦亂跳,她也知道送玫瑰花的含義,捂著小嘴咯吱咯吱笑。

  許砳砳順勢攔下她們,禮貌地問道:“姐姐,能不能幫我個忙……”

  -

  姑媽把許砳砳的椅子拉到對面,她挨著許砳砳的媽媽坐下,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慰她:“砳砳那孩子就是這樣,嘴硬心軟,雖然他嘴上說不會接受你的道歉,但是,但是吧……他應該也不是那個意思!”

  姑媽手忙腳亂,不知從何說起。

  許砳砳早先說有句話想親口對他的媽媽說,姑媽本也有過預警,但是心想他總不能就為了親口對他媽媽說“我不接受你的道歉”吧?

  嗐呀,結果他還真說了這句話。

  正當姑媽無計可施的時候,身後的玻璃門又被推開,清脆悅耳的風鈴聲叮玲玲地碰撞著。

  姑媽無暇顧及,但是一個小女孩兒雙手抓著一個小方瓶,手臂環著一束玫瑰花走到她們桌旁。

  “姨姨。”

  小女孩踮著腳把小方瓶擱在桌子上,姑媽雖然在狀況外,但還是趕緊幫小女孩一把,免得小孩兒不小心就給摔了。

  小方瓶立在桌子上,小女孩又把懷裡那束玫瑰花送出去,姑媽想接過去,小女孩還攬著花不鬆手,著急地說:“這是送給那位姨姨的!”

  姑媽哭笑不得地站起身,拉開自己的椅子給小女孩讓路,店裡的其他客人也都充滿善意地望著這一邊。

  小女孩親手把花送給許砳砳的媽媽,紅光滿面地揚著小臉蛋說:“是一個哥哥讓我送給你的。”

  小女孩順利地把花送出去後,就蹦蹦跳跳地跑開了,她的媽媽笑意盈盈地站在門口,為她扶著玻璃門等她。

  姑媽忍不住笑,砳砳,砳砳,碾石成土,土即是地,在《歸藏易》之中,萬物皆生於地,終又歸藏於其中。

  而她要說,萬物皆生於愛,終又歸藏於愛。許砳砳就是“愛”本身。

  桌上放著的是黑鴉片的不眠夜香水。

  許砳砳的媽媽手捧著玫瑰,她呆呆地翻看藏在玫瑰花裡的小卡片,熟悉又陌生的字跡躍入她眼簾,淚水隨即奔湧而出。

  卡片上面寫著:

  「活著很美好,你要好好的,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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