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砳砳做主,把原初帶來的9999頭牛讓利五成轉賣出去,因著利潤空間極大,直播的推廣度也足夠廣,這9999頭牛不愁找不到人接手。
最重要的是,除許砳砳以外,不管是姑媽和徐媛媛等人,還是直播間的七百萬網友,沒有人覺得憑空出現9999頭牛有什麼不對,就像所有人都驚歎於銀髮少年驚為天人的外貌,都有理有據地聲稱他是誤入人間的天使,可沒有一個人真的會質疑這個少年為什麼會孤身一人,趕著幾千頭牛出現在一個荒野平原裡。
原初的出現,似乎是被時空法則自動合理化了。
這樣也很好。
如許砳砳所預料,人類的世界對原初的出現做出了相應限制,原初在妖怪世界是無所不能的神,若按妖怪大陸的等級來評定,原初的妖力便是從凌駕於S級之上唯我獨尊的神級,被壓制到了最低階。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保有異於常人的五感,智力,體力等等,而萬耀殿之主的威壓也尚在。
比如說現在——
許砳砳帶著原初一進家門,原本聽到開門聲就嗷嗷著猛衝過來的二哈“冠軍”,一見到許砳砳身後的銀髮少年,不過是一個照面,只見“冠軍”登時就嚇傻了,它目瞪狗呆,慌里慌張地想要剎車往回跑,結果四腳打架,一路滑鏟到原初的腳下。
對上原初的一瞥,往日在這個家日天日地日空氣,甚至還時不時騎到許砳砳頭上的“冠軍”,十分上道地在原初面前趴好,它五體投地表忠心,它大狗子能屈能伸,耷拉著眼皮擺著大尾巴,發出了一聲讓許砳砳起雞皮疙瘩的“吆嗚”聲。
許砳砳站在一旁,平靜地拍拍手掌。
原初剛進門就已經奠定了家庭地位。
姑媽開車和許砳砳他們一起回來的,也把徐媛媛和郭熙茂安全送回了家,她泊了車才小跑過來,一見二哈“冠軍”乖順得嚇人地趴在門口,金毛“大款”也隔著幾米遠原地趴下,姑媽只覺得這可真是太稀奇了。
許砳砳擔心姑媽起疑,推著原初往客廳走,順便用腳撂了撂這兩隻沒出息的二狗子。
儘管姑媽提前找了靠譜的朋友全權代理賣牛事宜,但是他們還是少不了忙得暈頭轉向,回到家這會兒已經是凌晨兩點半。
姑媽進小廚房翻冰箱,嚷著問許砳砳“要吃什麼夜宵”。
許砳砳把原初摁在客廳的沙發上就轉身進了廚房,兩隻傻狗依然五體投地地趴在地面上,但以“冠軍”為首,這隻狗子慣會看人下碟,儘管它在妖怪大陸也是屬於還未開啟靈智的傻狗子,但是它是一隻很有自己想法的傻狗子,它能明顯感覺得到許砳砳與這個讓狗腿軟得想要喵喵叫的“陌生人”關係很好,甚至於,許砳砳的地位好像不比他低,這實在是讓“冠軍”按捺不住一隻狗子的好奇心。
“冠軍”這隻狗狗又能有什麼壞心眼兒呢?它只是很會得寸進尺罷了。
只見它保持匍匐在地的姿勢,稍稍地抬起它的狗屁股,借兩隻後腿提供一個向前的推力,假裝自己只是一隻沒有感情的狗型掃地機器人,一小寸,一小寸地往前“拖”地板。
直到它近距離接近原初——伸一伸前爪爪就能摸到原初的室內拖鞋。
它抬起兩隻黑眼珠,巴巴地仰望著原初,討好地發出兩聲“嗚嗚”聲。
原初原本並不關心這隻一心想討好他的狗子,只是餘光一瞥,銀光閃爍,他意外發現一個眼熟的東西。
原初垂下眼簾,在“冠軍”受寵若驚的目光中,伸出手,拉住系在“冠軍”後脖頸上的狗牌。
——一樣都是鈦鋼材質,一樣都寫著“主人:砳砳(lèlè)”,也一樣寫著“電話:15*****0902”
只不過是狗牌上的名字有所不同,還有原初的牌子上是“Iwannahome.”,而眼前這隻名為“冠軍”的傻狗是“Iwannagohome.”。
-
許砳砳走進小廚房,說:“一人拿一小碗泡麵就好了。”
他在儲物櫃裡翻到了兩碗海鮮味和兩碗五香牛肉味碗麵,剛起身就見姑媽朝他擠了過來,神秘兮兮地問道:“外面你那個小同學,到底是什麼家庭背景啊?”
姑媽下午看見原初的第一眼,就想把許砳砳拉到僻靜處,好好地八卦一番了,結果礙於原初本人和其他幾個小女生小男生在場,她就又不得不繃住好奇心,努力凹出一個“讓人感到可靠的社會人士”的人設。
這一路差點沒把她憋出內傷。
許砳砳不受姑媽影響,他有條不紊地燒了一壺水,等水燒開的幾分鐘,他也忍不住好奇姑媽對原初的影響,反問:“你覺得是什麼家庭背景?”
姑媽拍著自己的大腿搶答道:“不知道為啥,我一看到他就覺得他特別適合養著一群獅虎豹,把獅子老虎當狗養,可是他的氣質就是遛獅子也不行,平日裡遛彎就是他走在前頭,一群傭人在後面幫他牽著獅子老虎啥的。”
許砳砳忍俊不禁,真誠地說:“你猜得很對。”
然而姑媽被許砳砳這一肯定,又認定許砳砳百分之百是在調侃她異想天開了,她不依不饒抓心撓肺。
水壺燒開了,許砳砳穩重地泡了三碗泡麵,他拿走一碗海鮮味和一碗牛肉味,喊原初:“我們上去。”
不只是姑媽好奇得抓心撓肺,許砳砳這一路還憋了很多話想跟原初說。
原初聽到許砳砳喊他,起身,抬起腳毫不猶豫地跨過著名舔狗“冠軍”。
……
許砳砳端著兩盒泡麵,帶著原初他在二樓的房間。進了屋,他開啟一張小桌,盤腿坐在一邊,仰頭看原初,指了指對面讓他也坐下。
原初一坐下就拉出他脖子上的吊鏈,讓許砳砳看:“你留給我的鏈牌裂開了。”
許砳砳詫異地看到那一塊鈦鋼材質的吊牌,居然真的裂開一條大口子,他跪坐起身,伸手接住銘牌,用指腹摩挲著表面的裂縫,問:“怎麼裂開的?”
原初回答:“寄附在上面的怨靈消失了,宿體就會自然損毀。”
許砳砳的手一顫,一不小心,指腹被鋒利的裂痕紮了一下,他一吃疼,身體條件反射地縮了手。
“是……Lucky對嗎?”他問。
原初只說:“是一隻怨靈化成的貓。”
其實許砳砳早先就都猜到了,Lucky絕不會留戀人間,人間也只會讓它記恨。但從原初口中確認Lucky已經魂飛魄散的時候,他還是會自責。
許砳砳一直自責自己不是一個稱職的主人,在它生前護不住它,在它死後留不住它,Lucky不想再有來世,即便是重入輪迴也不會回來找他。
許砳砳低著頭,揭開兩碗泡麵的紙蓋,他將熱氣騰騰的泡麵攪拌了幾下,若無其事地問原初:“你想吃哪個口味的?”
原初不用吃喝,此時卻被這香氣吸引,他認真地嗅了一下,選了海鮮味。
許砳砳之後又問了妖怪世界的“近況”,但說近也不近,畢竟妖怪世界的時間流速已經過去了一百多年。
人族之女裡應外合,人族主城不白城被貴族當成獻禮獻給了萬耀殿,但是麒麟皇被指定負責不白城的監管之責。
終南洞徹底成為妖界的和平特區,是諸多厭倦紛爭的大妖怪養老的最佳去向,他們在終南洞兼職導遊,擺渡車司機,曾經是妖界最破落的偏僻小山村,如今大妖怪遍地走,儼然會成為另一個不夜城。
……
許砳砳瞭解了很多,直到他困得不行,最後熄燈休息時,他躺在床上忽然睜開眼,轉過頭在黑暗中尋找原初的位置,問:“那你是怎麼來到我這個世界的?”
原初:“交易。”
“什麼意思?”
原初回答:“怨靈消失,宿體會自然損毀,它在消失之前和我做了一個交易。”
許砳砳皺著眉。
原初如實回答:“我允許它向我提出一個願望。”
萬耀殿之主的承諾,有法則加身,在法則的限度以內無法反悔。
原初原本是想殺它洩憤,雖然他感激許砳砳能來,但他更責怪所有讓許砳砳深陷險境的無妄之災,而這個銘牌既然是連通現實世界與妖怪世界的媒介,自然就是許砳砳誤入妖怪世界的根源。
然而小貓對原初提出的要求,不是求饒,也不是澆恨,許是它誤將許砳砳置於死地,它最後一個心願,只是希望許砳砳能夠好好的。
小貓死後,靈魂依附在許砳砳為它而定製的銘牌上面,它在最絕望的時候感受到了許砳砳的絕望,它把許砳砳歸為了同類,它是出於好意才想要將許砳砳帶離這個無所依靠的人間,去往它最為嚮往的妖界天堂。
可它卻差一點害許砳砳丟了性命。
小貓想借原初向許砳砳表明它的態度。
它不願再投胎轉世,經受人類主宰的世界裡潛在的惡意,但是它依然感激你。它怨恨沖天,自戮以靈魂為媒介,它本欲達成最惡毒的報復契約,卻又始終記得你,對虐殺者的滔天怨恨和對你的知恩圖報並不衝突,它要兇手不得好死,卻又許願讓你歲歲平安。
也是它最後的一個心願,它讓原初要護許砳砳一世平安。
你看,你對它的好,它全都知道。
-
次日。
姑媽在許砳砳的拜託下,張羅著在別墅區給原初找房子。
午後,許砳砳按時出門遛狗,只是沒想到昨天徐媛媛順口一問的事情,今日就能實現了。
有原初在,許砳砳十分自覺地當甩手掌櫃,出門前,他讓原初伸出手。
原初本以為是要延續他們在妖界時牽手出門的優良傳統,結果許砳砳直接把兩根狗繩套在他的左右手,最後還一掌拍在原初攤開向上的手掌心,轉身出門。
原初跟在許砳砳的身後,他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掌心,五指微微一動,許砳砳那輕輕一拍,竟讓他感受到了輕微的“痛感”。
堂堂萬耀殿之主在遛狗,自然是要與別人不相同的。
許砳砳遛狗的時候,二哈“冠軍”和金毛“大款”歡快地往前橫衝直撞,許砳砳在後面拉著狗繩。
而原初遛狗時,原初只和許砳砳並肩而行,兩隻狗子也乖巧自覺地跟在原初的身後,它們並排走,活像原初的私人保鏢,它倆都走得昂首闊步,抬頭挺胸,顯然它們為自己能被原初“遛”而倍感自豪。尤其是當他們在公園入口遇到了二哈“冠軍”單方面認為勢均力敵的死對頭時,一向威武霸氣的成年阿拉斯加犬竟然夾著尾巴給許砳砳他們讓路,把二哈“冠軍”給美得,無師自通走起了貓步,它的下巴幾乎要翹到天上去了。
許砳砳他們這一路上都是萬眾矚目的焦點。
不僅是所有動物遠遠地見到原初都要退避讓路,行人看見原初也忍不住要放慢腳步一再流連。
雖然原初聽許砳砳的話把銀髮換成了黑髮,雖然大家也都是一個鼻子兩隻眼,可是原初走在路上就和芸芸眾生不是一個畫風。
甚至是從小到大都沒少被誇長得好看的許砳砳,和原初同框也只能勉強做到不拉低畫面的氛圍感罷了。
午後三四點鐘,陽光懶洋洋的,曬得人昏沉沉。許砳砳他們在河岸邊的藤椅上坐下歇息片刻,兩隻狗子安安靜靜地趴在原初腳邊,不吵不鬧,乖巧省事得都讓許砳砳要心生憐愛了。
人工河的河面波光粼粼,許砳砳剛伸了個懶腰,轉過頭,意外地發現原初也打了個呵欠。
許砳砳很詫異,他輕輕地捏著原初的兩頰扭到這邊,問:“你困了?”
原初茫然地眨了眨眼睛,雖然他昨晚靠在許砳砳的床前,一宵沒睡,但是他的人生從來沒有“睏乏”這個定義。
許砳砳又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問:“睡一會?”
“嗯。”
原初無意識地發出一聲倦懶的鼻音,靠近許砳砳的懷裡,在許砳砳的懷抱裡,闔上雙眼。
兩隻狗子也趴在地上小憩。
人工湖的岸邊有風,垂掛在岸堤兩旁的剪刀細葉在風中輕揚。原初的頭髮貼著許砳砳的側臉,風一吹,髮梢一顫,掃過許砳砳的脖頸,有點癢。
但原初還沒睡上一小會,在許砳砳懷裡輕聲叫他的名字:“砳砳。”
“嗯?”許砳砳低下頭問。
原初又道:“我睡不著。”
許砳砳疑惑道:“你又不困了是嗎?”
原初搖頭,從許砳砳懷裡坐起身來,他捏著自己的脖子,那個殘破的鈦鋼鏈牌從衣領裡滑了出來。原初道:“這個姿勢讓我很不舒服,我睡不著。”
“……”
“砳砳,”他又喊他名字。
“嗯。”
原初的語氣滿是歡喜,也很孩子氣,他說:“我會困了,也感覺得到疼了。”
他說,期望能過上一種平凡的生活,有淚可落,有血可流,有心跳,會受傷,有人等我,有人愛我。
他現在終於如願以償。
許砳砳托起原初胸前的銘牌,在手心裡摩挲了片刻,道:“把這個牌子摘下來吧,我給你換個新的。”
原初現在正高興,聞言就把鏈條取了下來,放進許砳砳手心。
又問:“要換成什麼?”
許砳砳將這個裂開一道縫的銘牌握在手裡,想了想,揚起唇角道:“等你拿到的時候就知道了。”
他忽然就想到了要給原初訂做一個什麼銘牌了。
正面刻字:
姓名:原初。
飼主:砳砳。
還有,“Welcomehome”。
至於銘牌背面,則是——
I\'mho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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