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內安靜了幾秒鐘，兩個男人的目光在空氣中碰撞，程越轉身拉著蘇雲喜的手便走，病房門開合，屋內男人眼底的墨色漸漸凝結成霜。
程越送蘇雲喜回學校，一路車開得很快，快到好幾次陷些闖了紅燈。
三十分鐘後，車停在學校門口。
蘇雲喜坐在車上沒動，而是側頭看著旁邊的男人，“程越，今天你是因為霍雲菲而心情不好的嗎？”
她其實不想這麼想，可事情就是這麼湊在一起，讓她不得不這麼想，霍雲菲出事，程越心情很糟糕。
程越蹙起眉頭，聲音淡漠的聽不出情緒，“你想說什麼？”
“沒什麼，我只是想說，如果你很擔心她，我其實……”話音未落便看到男人一張好看的臉瞬間黑沉下來，嘴角嘲諷連連，“你想說什麼？如果我擔心她，你願意給她讓位是不是？”
她不是聽不出他話裡的怒氣，可是這事也是事實不是嗎？
他跟霍雲菲是從小一起長大，跟霍景淮又是關係很好的兄弟，怎麼算起來，關係都很近，如果他對霍雲菲有什麼，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她其實只是讓程越可以重新考慮下他們之間的關係，如果他發現自己其實喜歡的是霍雲菲，那她是願意退出去的。
“我以前怎麼沒看出來你這麼聖母的？”冷嘲味道越發濃，“還是你覺得我對你的縱容讓你覺得可以輕易對我呼之即來，揮之既去？”
蘇雲喜抿唇說道，“你用不著對我陰陽怪氣的，我在心平氣和跟你談這件事。你敢說你沒有擔心她？”
如果沒有他今晚情緒為什麼會波動那麼大。
蘇雲喜不是個願意輕言放棄的人，但唯獨在感情上，她從一開始就沒有信心，她不否認自己喜歡程越，也不否認依戀他。
可越是在一起越覺得兩個人的距離其實很遙遠，就像是照在水中的月亮，看著很美很近，其實手一碰就碎了。
她現在的狀態就是這樣，稍微有些風吹草動，便會覺得不安。
程越注視著他，那目光冷的讓人覺得盛夏的天氣溫度都降了幾度，“如果你這麼想，那好，我成全你，我們分手。”
蘇雲喜垂眸淺笑，只說了一個字，“好。”
轉頭，開門，下車。
動作連貫，頭也不回的往校園裡走。
身後車子啟動的聲音響起，刺耳的轟鳴聲，車子衝出去，在空曠的馬路上響起很長的尾音。
蘇雲喜站在學校門口，轉頭朝車離開的方向看了眼，唇線抿起，帶著自嘲的弧度。
程越把車開到很快，速度幾次飆到極限，一路回到程公館。
推開門，一個杯子便在腳邊碎開。
程堂平的怒吼聲響起，“你還有臉回來！”
吳晚寧不住對他使眼色。
程越一肚子的火，嘴角冷笑連連，“不是聽說你要死了，你以為我會回來？”
一句話毫不客氣的話，氣的程堂平臉色鐵青，“你在跟我說一句！”
吳晚寧急忙扶住他安慰道，“你消消氣，跟孩子生什麼氣。”
說罷又看向程越，“你也少說幾句，你爸都被你氣成什麼樣了。”
程堂平冷哼，“你用不著勸他，他這種不孝子，巴不得他老子早點死。”
“你既然沒什麼事，我走了。”程越轉頭便要走，身後程堂平的聲音響起，“你看看他這個樣子，跟他死去的媽一個德行。”
程越腳步停下來，冷冰冰的視線看過去，“你這種人不配提我媽。”
“滾！給我滾出去！以後再也不要程序家的門！”
話音落下，程越毫不猶豫轉頭出去，隨著砰的一聲關門聲，一同隔絕的還有屋內程堂平的咆哮聲。
吳晚寧無奈開口，“我好不容易把他叫回來，你就不能心平氣和跟他說幾句話？非得弄到這個地步嗎？”
程堂平陰沉著一張臉，“我遲早被他氣死。”
“這不能怪他，誰讓你提起他過世的母親，你明明知道這是他的傷痛。”吳晚寧嘆了口氣。
“我連說都不能說了？”程堂平怒氣未消，氣的胸口起伏，“再說我說錯了嗎？他這個性格就跟他那個媽一樣，覺得全世界都欠了他們的。”
“那也是你先不問他的意見就擅作主張要給他定親，這都什麼年代了，不興父母包辦婚姻了，你自己先做錯了，還不許他生氣了？”
“他就算不願意，也沒必要當著霍老爺子的面說那種話！”程堂平怒氣沉沉說道。
吳晚寧扶著他坐在沙發上，給他倒了杯茶遞過去，“的確，今天小越越的話有些衝動，傷了霍家的面子，但霍雲菲的自殺全怪在他頭上也不應該，他只是不喜歡霍雲菲，這並不是錯。”
“不喜歡有什麼，以後結了婚，時間長了自然會喜歡。”程堂平顯然並不覺得有問題。
吳晚寧眸色暗了幾分，聲音空寂，“可如果跟自己不喜歡的人在一起生活很多年，他或許會很難過。”
吳晚寧的話讓程堂平臉色更為黑沉，片刻後側頭朝她看了眼，帶著深意的目光落在她臉上，“你在說他還是說你自己。”
“我當然是說他了。”吳晚寧抬起頭粲然一笑，迎上面前深沉的審視。
蘇雲喜一夜未睡，輾轉反側。
她已經很多年沒有失眠到這種地步的時候了，明明就困了，可是卻一點都睡不著，腦子裡其實什麼都沒想，卻煩的要命。
那種煩躁，甚至能將人憋得爆炸。
她從來不知道，一個人竟然能夠將另一個人的情緒影響到這個地步，她不否認她是喜歡程越的，可這感情遠遠不到深愛的地步她也清楚。
原本以為分手而已，難受難受就算了，可最終她高看了自己，小瞧了感情這兩個字的力量。
程越一路將車子開的飛快，再度停下來，車停在京大門口。
晚上十一點，學校四周都是黑的，唯有路燈一點光亮。
他下車走了進去，站在女生樓下，從兜裡掏出根菸低頭點燃，漆黑的夜晚，連月亮都隱藏在雲層中不見光亮，唯有一點明滅的光亮。
一根菸吸完，他轉頭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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