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能從他後桌嘴裡說出來,肖遠還是有些意外的。
他一直以為,對方就是個什麼正經事都懶得做的二流子。
但這種改觀,和同不同意他們住進來沒什麼關係,別人倒好說,就是許宴不行。他們倆的過節,他不信許宴轉頭就忘了。
肖遠正準備委婉拒絕,對方肚子響了:“你沒吃早飯?”
“嗯。”許宴說,“白哥想早點帶我們過來認個門,我沒睡飽就被叫過來了。”
白哥?
他稱呼自己的外甥叫哥,那他稱呼自己叫什麼?
肖遠想到這茬心下笑了笑,突然覺得輩分是個好東西。
“學校宿舍真不好住?”他決定再問問。
許宴把裝湯包的一次性飯盒捧手上,“人太多,一屋住十幾個人,擠死了。”
“十幾個人?”肖遠驚呆,他以為第一高中起碼比第二高中環境好點,“白雋,你不是說你們學校宿舍一屋最多八個人嗎?”
同樣被驚呆的白雋,傻乎乎回過神來:“啊對,但、但但第一高中人多嘛,正常的。我們二中人頭連一中一半都不到。”
“這倒是。”林巨霖底氣不足地打掩護。
肖遠秉持懷疑態度。
“真的。”大忽悠許宴吃了個小湯包,又捏了一個吹吹涼,直接送到他嘴邊,“你要是不信,就跟我走,我帶你看看去。”
若真像他所說,那這住宿環境也太差了。
肖遠一口咬了小湯包,站起身往臥室走,說:“我換衣服。”
他走了幾步,倏爾停下腳,咀嚼食物的速度慢下來,想到什麼緩緩回過頭——
許宴左手捧著一次性飯盒,右手送到嘴邊,舔了舔手指上被小湯包沾上的湯油漬。
肖遠:“……”
這人!這人剛剛喂他了?
晴空萬里,天氣不錯,太陽掛在大概10點鐘的方向,雲朵像棉花一樣漂浮著。
白雋家沒回成,頂著兩個大黑眼圈,狗腿地跟在他舅旁邊叭叭不停,將他媽半個月前怎麼苛待他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告狀了一通。
“我找你媽談談?”肖遠直接拿出手機。
“不不不,我就隨便吐槽。”白雋偷偷逃課中,當然慫得一批,“不吐不快,吐出來就舒服多了。”
進了一中校門,和幾個女生擦肩而過。
白雋眼珠子粘在其中一個女孩子身上,不管他舅了,身形自動倒退,退到許宴身邊笑了一下:“好漂亮,像王祖賢。”
剛在耳邊嗡嗡的蒼蠅突然不見了,肖遠回頭看,正見那三人停下來對著幾個女生背影浮想聯翩,可能還在流著哈喇子。
“中間那個是六班的吧,班花。”林巨霖說,“高一聖誕節給許宴遞過情書。”
許宴繼續往前走:“哦,我想起來了,是挺漂亮。”
實則不太記得這事兒。
“臥槽,班花都寫情書?”白雋驚訝說,“一中魔幻了。班花不都普遍高冷嗎?受人追捧,一般看不上同年級的人。我們班吧,但凡長好看點的姑娘,跟我們男生說話的時候,下巴都能撅到天上去。”
林巨霖:“那你們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啊。”
許宴笑著接一句:“賴人家姑娘幹嘛。”
“誒。”白雋目標轉得賊快,壓著嗓子問,“我舅怎麼樣,是不是很多人追?”
許宴目光落在前面那人身上,單看個頭其實並不矮,兩條長腿尤為醒目。
白色衝鋒外套顯得少年人薄削的身板結實了些,結合過於妖孽的桃花面相,這個背影的禁慾氣息直接撲面而來。
許宴視線挪移半寸:“嗯。”
轉來兩個月,似乎收過幾封情書,有次把肖同學看得面紅耳赤。
雖不知裡面寫的什麼,但肖同學真正純情的一批。
再後來許宴因為好奇,偷偷瞥了一眼,發現那情書都沒有署名的。大概就是哪個女生偷偷表達傾慕吧。
畢竟學校禁止早戀。
就算早戀,那也是偷偷摸摸不為人知的那種。
宿舍學生已經走得差不多了,肖遠數來數去,寢室裡只有上下共八個床位:“哪來的十幾個人?”
“有啊。”許宴收拾桌上的日用品,煞有其事勾了下嘴角,“一張床睡倆,可不就是十幾個麼。”
肖遠:“……”
所以牙刷也是倆人共用麼?
這人明知道他不相信,還故意胡扯騙他。
掩耳盜鈴嗎不是。
“我好了!”林巨霖收東西堪稱火速,一個行李箱,兩個袋子靠在白雋腿旁。
許宴把幾本書塞肖遠懷裡。
答應跟過來看看情況,就已經算默認了雙方租房的事。
肖遠不再掙扎,捏了捏英語書邊角,想到英語老師的好言商量,問:“我就拿這個?”
許宴左右手各拎了一個包,脖子還掛著個運動斜挎包,說:“有點重,走吧。”
言外之意你拎不動。
肖遠臉色一秒就變了,上前抓過其中一個包,看似輕而易舉地掛上肩,二話不說帶頭先走了。
許宴抿唇忍著點笑。
奸計得逞。
這個前桌,說白了就是個性好強,可能還在心裡給自己立了個猛男人設,但偏偏自身形象不太符合。
故而一旦在這方面隨便激一激,就能讓他生出逆反心理。
住處有電梯就是好,林巨霖進門撂下箱子,半氣不喘地往衛生間狂奔。白雋癱進沙發,嗷嗷叫著睡一覺撐不住了。
許宴把東西丟地上,活動了一下脖子,看向肖遠。
他先是把書本放到餐桌上,再拖了張餐椅出來,卸下包朝廚房去,從冰箱裡拿了三瓶水:“有個房間沒床,你們誰睡書房?”
“我睡。”
許宴上輩子挑的也是書房。
肖遠點點頭,喝完水擰上瓶蓋,又拎上之前那個包送進書房,彷彿是他選擇的,他就會負責到底。
許宴休息半分鐘,拎著東西跟進去。他已經在收拾電腦桌上的私人物品,白皙的頸側面板被揹包帶勒出了一小片紅痕。
許宴床邊坐下歇歇,說:“我只是睡覺,不碰別的東西,你可以放在這裡。”
肖遠收拾東西的舉動沒停,抱上零零散散的東西離開房間。
隔壁臥室傳來開門聲音。
沒過十幾秒,男生又回來,合上筆記本,準備出去時遲疑了下。
肖遠說:“醜話說在前頭,不準在書房抽菸。”
有次在教室,肖遠聞到他身上有菸草的味道。
“好。”
許宴想起來那件事了。
年輕人嘛,好奇,那天是第一次嚐嚐香菸的滋味。
“其他規矩都知道吧。”肖遠平日裡很好相處,溫和說,“犯了任何一條,我會攆你們走的。”
嘴上說著“攆人”這種不太禮貌的話,可男生的語氣明顯帶著商量,並沒有不尊重人的意思。
許宴欲言又止,忽然勾了勾手掌,讓他過來。
肖遠眉心飛快皺了一下,抱著筆記本過去,稍微彎了一點身子。
許宴說:“假如真有那麼一天,不用你攆……”
頓了頓。
肖遠以為,他後面會非常有骨氣地說“我自己走”,然後就聽他笑了一下,緩了緩語速,言辭裡有著莫名的惡劣意味:“真想我走,就硬氣點幫我安排好下一個住的地方,像今天一樣幫我搬家,但凡少做一樣,你就是不希望我走。”
肖遠:“……”
肖遠自小念書強,學得快。國外唸書的時候,國內的學業都是自學成才。這期間認識很多形形色色的人,但就是沒見過像許宴這樣。
看著正經,看著善良,可一旦在某件事或者某個立場上他話一出口,能讓人對他的美好印象頃刻間全部變成泡沫。
倒不是非常令人討厭的那種,就是特別欠的那種。
他真的很討打。
肖遠知道自己打不過他,前幾天往他臉上招呼的一拳就是衝動。
不過揍完之後沒得到他還手,還是挺讓人意外。
總而言之,只要許宴乖,不觸碰他的底線,他願意和他和平相處。
星期一早上七點鐘不到,林巨霖敲了敲書房的門,隔著門喊了一句“許宴起床”,火急火燎地抱著一撂書就準備走。
“等等。”
肖遠叫住他,拿著木鍋鏟子從廚房出來,給了他一把鑰匙。
林巨霖歪頭看了眼餐桌,上面只有一杯牛奶,想著肯定沒自己的份:“我英語還沒背,先走了哈。”
肖遠:“嗯。”
林巨霖出了門,回頭又衝廚房道了一句:“你等等喊一下許宴!”
昨天都是幫忙搬宿舍的關係了,怎麼也夠得上“朋友”兩個字,喊人起床無非舉手之勞。
許宴洗漱完畢的時候,餐廳那人正在吃早餐。
吐司,牛奶,雞蛋,火腿。
“哇哦。”他拖了一個大長調,拉一張椅子坐下來,朝火腿伸手,“小日子過得不錯啊。”
肖遠沒有阻止,在他嚥下火腿時才說:“20元一位。”
許宴猛地咳嗽兩聲,險些吐出來,杏眼圓睜像泰迪狗:“不至於吧?就一片火腿!”
肖遠心目中的泰迪狗形象破滅了,把鑰匙往他面前推推:“目前只有兩把鑰匙,一把給了林巨霖,你中午找個鎖匠,自己配一把。”
“我……我們倆前後桌,我跟著你不就行了麼。”許宴單方面做了決定,不以為然地推回鑰匙,捧著腮,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肖遠想了想,覺得不是不可以,喝了半杯牛奶,被他這麼盯半天,又突然覺得會後患無窮,決定還是將彼此的關係劃分清楚為好。
準備開口之際——
許宴先聲奪人:“我對面那屋的腳踏車是擺設?”
書房對面是空房間,裡面有輛山地腳踏車,很酷很帥。
書房的書架上,有兩本青少年山地腳踏車比賽冠軍證書,誰拿的不言而喻。
“不是。”肖遠說。
許宴當然知道不是擺設,就是故意問的。
他笑了笑:“我……”
“不可以。”肖遠打斷,那模樣活像領地被侵犯的小獅子,“你想都不要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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