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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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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抉擇

周擒抽出了那柄插在籃球上的匕首,鋒銳的刀尖已經將他的名字割裂了。

頂燈下,刀刃泛著冷然的寒光。

李訣破口大罵道:“誰他爺爺的這麼缺德,背後玩陰的呢!有膽子到擒哥跟前來,當面衝啊!”

更衣室無人回應。

他們來的時候,這個插著刀的籃球就擺在了更衣間正中的椅子上。

明晃晃的威脅。

周擒倒是不懼怕這隻匕首,只是有點心疼這跟了自己兩年的籃球。

籃球表面很乾淨,應該是被人悉心擦拭呵護過了。

周擒大概猜出了匕首的主人。

看來也只有他了,還是跟當年一樣沉不住氣,他不過隨便和他喜歡的女孩說了幾句話,他便急得眼紅跳牆,用這種小學生的幼稚威脅手段。

拿刀子嚇他,也就這點屁大的本事。

匕首在他手指尖靈活地伸縮著,他揚起手,笑道:“這刀子,誰想要,500出了。”

懂行的都看出來了,這把威戈軍刀的質感,價格絕對2000往上了。

立馬有人開始出價了——

“我要我要!”

“擒哥,出給我吧。”

“600給我。”

“想什麼呢擒哥,800給我吧!”

……

周擒雖然折了個籃球,但是淨賺了1000塊,倒也滿意。

他拎著乾癟的廢球走出體育館,李訣對他豎起了大拇指:“擒哥,你他爺爺的真行,我服了,死亡威脅裡都能抓到商機。”

周擒睨他一眼:“這算什麼死亡威脅。”

頂多中二病的行為藝術。

法治社會,甭管什麼背景,他諒祁逍那小子也沒膽在他面前亮刀子。

祁逍活在象牙塔裡,被家庭的厚繭層層疊疊地保護著,沒有見識過這個社會真正的陰暗面。

但周擒見過,所以他沒在怕的。

“擒哥,你這球爛成這樣了,扔了唄,不是剛賺了咱們再去挑個好的。”

李訣說著便要奪他手裡的廢球,卻沒想到周擒揚了揚手,沒讓他碰到。

“不是,你還留著啊?”

周擒拎著手上這枚被擦拭得煥然一新的籃球,有點捨不得,隨口喃道:“念舊,不想扔。”

“豁,打了兩年,還打出感情了。”

便在他們走出校園的時候,有兩個穿制服的警察走了過來,對周擒說道:“周擒同學,請你跟我們回局裡接受調查。”

“怎…怎麼回事啊!”李訣急了,連忙上前申辯道:“那個,擒哥沒問題的,他那晚沒去酒吧!你們不要亂抓人啊!”

秦教練走了出來,呵斥了李訣:“別胡說,什麼抓人,只是配合調查。”

說完,他對周擒道:“周擒,別怕,公民都有義務配合警方調查,別擔心,清者自清。”

周擒將乾癟的籃球遞給了李訣:“別給我扔了。”

……

放學後,夏桑來到了校門外的體育用品大賣場,準備挑選一枚嶄新的籃球歸還給周擒,希望他不要太失望啊。

畢竟看他還挺在意那顆球。

只能賠新的了,這也沒辦法,夏桑儘可能選個品質上乘的歸還他。

球架上擺放著不同品牌顏色的籃球,棕紅色的,橘紅色的…

顏色方面,夏桑挑選和之前那顆一樣的深橘紅。

關於品牌和質量,她諮詢了店家,最終花了500塊,挑了個看起來性價還行的籃球。

夜幕已沉,夏桑抱著籃球走到十三中門口。

她不可能再把這枚嶄新的籃球帶回家,然後重演一遍昨晚驚心動魄的“做賊”戲碼,所以今天必須把這籃球送出去,了卻一樁心事。

十三中門口停著幾輛烏拉烏拉的警車,燈光一閃一閃,照得校門口鮮紅色的過時喜報橫幅,忽明忽暗。

夏桑給周擒發了條簡訊,說給他送籃球過來了,讓他到校門口來取一下。

簡訊發了五分鐘,周擒沒有回覆。

不能按時回覆簡訊息,對於周擒來講,似乎是家常便飯。

他總是很忙,不管是訓練還是兼職,好像都不能使用手機。

夏桑給他打了個電話,電話響了很久都沒人接聽。

“完了。”

她喃喃唸叨著,要是今天這球送不出去,又要帶回家,風險太大了吧。

本來覃槿就懷疑和她籃球隊有什麼……

便在夏桑不知如何是好時,聽到校門口那邊傳來了一陣騷動。

她抬眼望去,只見兩個穿制服的警察一左一右地帶著高個兒的少年走了出來。

他身上還穿著球服,隨便套了件校服外套,臉上帶了微汗,似乎剛下訓練場。

周擒的眼神,是一如既往的漫不經心,輕飄飄地平視前方。

他們並沒有挾著他,也沒有上手銬,只是走在他的兩邊。

但他們身上的警服,就足以說明全部問題了。

身邊有同學拿手機瘋狂拍照,閃光燈咔咔響得就跟偶遇了愛豆明星似的。

兩個警察維持著秩序,不住地說道:“不能拍!讓開!”

但他們也禁不住越來越多好事兒的同學圍觀,只能推著周擒先上車。

周擒並不介意讓他們拍照。

應該說,他壓根就沒把這些宛若鬼影的圍觀者放在心上,表情冷淡輕慢,甚至帶著幾分嘲意。

只在他上車的那一瞬間,忽然心有所感地轉過頭,冷勁的視線掃向了人行道對面呆立的夏桑。

夏桑一隻手還握著手機,正給他打電話,另一隻提著裝了嶄新籃球的紗網。

目光接觸的那一刻,周擒臉上那桀驁不馴的味道,終於消失了。

他忽然慌亂,先移開了視線,側過了頭,似乎不想被她看到。

但隨即發現,這只是自欺欺人,她早已看到他了。

周擒又回頭,深深望了她一眼,接著便被警察按進了車裡。

警車呼嘯著駛離了十三中,留下一眾不明所以的同學們興奮地討論猜測著。

*

夏桑回到家裡,用昨天同樣的方式,瞞過了覃槿,將嶄新的籃球藏在衣櫃裡。

她寫完作業已經是十一點了,刷了會兒微博,將話題定位到了十三中。

十三中的話題裡,熱門內容全在討論剛剛周擒被警方帶走的事情,圖文並茂——

“聽說只是傳訊,別瞎猜了,散了散了。”

“傳訊需要兩個阿sir來帶他嗎,這麼大陣仗,肯定有貓膩。”

“警方肯定是找到確鑿證據了,周擒這把是玩完了。”

“其實,疑點就在那通電話上。我聽說,女方那邊是一口咬定打電話的就是他。”

“吳傑和他幾個哥們也卻眾口一詞說電話是他打的,他就算是清白的,有了這幾個人的證詞,他也有洗不清的嫌疑。”

“遠離一中女的吧,得不到就直接送你進去,真可怕。”

“你這明顯是偏見啊,既然都說明周擒不清白,說不定他真的幕後主使呢。”

“我和周擒一個班,說實話,他真的挺努力的,很晚還在訓練,文化課也從沒缺課過,聽說還在兼職打工,就這樣的生活態度,我覺得真的不至於去違法亂紀。”

“樓上這話沒邏輯,努力還混到十三中來了,說不定他就要報復社會呢。”

“你看他臉上那條疤,明顯就不是善茬,普通的學生能留那種疤痕嗎?”

…….

夏桑指尖快速翻動著這些話題評論,想從這裡面得出一些確鑿的答案。

但是很快她就意識到,這些吃瓜群眾們知道的…其實還沒她多。

至少,她和周擒接觸過幾次。

這些人,有些連話都沒有和他說過,僅憑外貌便對此事下了“斬釘截鐵”的論斷。

夏桑心情很複雜。

當然她也不能僅憑短短几面之緣,便判斷這個男人是無辜、還是罪有應得,一切都要看警方最終的調查結果。

……

夏桑的生活恢復了正常,一切似乎都慢慢步入正軌,在兼顧學習的同時,要為年末的莫拉聖誕音樂會而努力練琴,完成覃槿女士對她的要求。

她微信裡,周擒的對話方塊再也沒有訊息出來,所以很快就被其他訊息壓到了很後面。

新籃球,也一直被她藏在衣櫃裡。

覃槿女士狀態輕鬆了下來,因為宋清語的事情…總算是要翻篇了。

有幾次,夏桑偷聽了她在書房裡的聊天談話,聽得不真切,但意思好像是…如果沒有新的證據,罪魁禍首終於要伏法了。

這個結果,各方面都是滿意的。

……

夏桑做完值日,已經是晚上六點了。

深秋的夜來得格外迅速,她走出校門,天空全然暗了下來,街上早早地亮起了燈光。

夏桑去奶茶店買了杯熱可可,坐在高腳凳邊等叫號的時候,卻看到幾張略微熟悉的身影,走進了奶茶店。

其中那個黃毛,夏桑記得很清楚,他是周擒的哥們,好像叫…李訣。

另外還有個高挑纖瘦的女生,也很面熟。

夏桑下意識地想避開他們,於是側過身坐,低頭玩手機。

不曾想,這幾人好像就是衝著她來的。

其中兩個人高馬大的男孩,跟兩堵牆似的,堵在了她面前。

夏桑捏緊了手機,防備地問:“你們做什麼?”

“嚇到人家小姑娘了!走開走開!”

纖瘦高挑的女生走了過來,推開了幾個傻大個男生,對夏桑伸出了白皙修長的手:“你好,我叫明瀟,我們之前在七夜探案館見過。”

夏桑眼神防備,打量著明瀟。

她穿著貼身的鵝黃羊絨高領毛衣,扎著一個丸子頭,眉宇間很有古典美人的韻味…

她恍然想起來,的確見過,她不就是七夜探案館的主持人小姐姐嗎?

這群人組合在一起,讓夏桑感覺有點奇怪。

明瀟也不再寒暄,開門見山直說道:“夏桑,周擒是我的朋友,也是我們探案館的兼職員工。”

李訣立馬插嘴道:“上次你來玩,嚇唬你的那個貞子,就是他,他可是我們的王牌NPC。”

“啊!”

夏桑想起來,那個被她牽著手、拖拽了一路的貞子npc:“那不是個小姐姐嗎?”

“長頭髮就是小姐姐啊,你見哪個小姐姐身高快頂到密室天花板了。”

“當時黑漆漆的,我…我沒有觀察這麼仔細。”

她有點不好意思。

當貞子是小姐姐,她才扒拉著人家的手,還十指緊扣呢,他扯了幾次、都沒扯開。

夏桑直接尬住了。

明瀟見氣氛稍稍緩和了些,於是推開李訣了,對夏桑道:“夏桑,直說了,來找你是希望你能幫個忙,把宋清語叫出來,我們有事情要和她說。”

夏桑知道,現在宋清語被保護得很好,家裡每天專車接送,學校出入也是要用校園卡,所以她的安全是得到了全方位的保障。

這些人想見宋清語,無非是為了周擒的事。

“對不起,我不能這樣做。”

夏桑知道輕重,她不瞭解面前這群人,不可能給他們做內應,把還是“受害人”的宋清語騙出來。

幾個男孩明顯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有人控制不住脾氣,粗聲粗氣道:“說了一中這些自私的傢伙不可能會幫忙,找了也是白找。”

“算了吧,另外想辦法。”

幾人正要失望離開,夏桑頓了頓,還是把連日來積壓在心裡的疑惑問了出來——

“那個…周擒怎麼樣了?”

李訣回頭,冷聲道:“你現在知道問他了,虧他還對你…”

話音未落,明瀟直接推開他,回身道:“現在各方證詞,都對周擒很不利,是百口莫辯。”

夏桑的心沉了沉,說道:“這件事會有一個公正的結果,沒做就是沒做,清者自清。”

明瀟低頭點了根細長的女士煙,挑眸望了她一眼,彷彿看著一個天真的幼童——

“小桑同學,這個世界上,有那麼多長夜難明的真相,隱藏在不見天日的泥溝裡。如果好人就不會被冤枉,壞人一定會接受懲罰。那這個世界,該多美好啊。”

她的話,宛如一擊重錘,狠狠地砸在夏桑的心上。

李訣煩躁地說:“現在受害人和加害人都他媽聯合起來了,所有矛頭一起指向擒哥,逼著他背了這口黑鍋,你說說,怎樣才能讓真相大白?”

夏桑沉默了。

明瀟望著夏桑,說道:“周擒是我最好的員工,從沒嫌工資少,只知道埋頭苦幹。他家裡條件不好,只想努力掙出泥坑,給自己掙個光明的未來,他不會幹那些喪心病狂的事。”

“我對他並不是很瞭解。”夏桑猶疑地說:“也不能聽你一面之詞,就…”

“瀟姐,你還跟這女的廢什麼話啊!”有男生不耐煩了:“擺明了她不會幫忙,一中的乖乖女都把我們當流氓垃圾,怎麼可能幫忙。”

“閉嘴。”

明瀟叱責了那男生,將手裡的菸頭杵滅在身邊的綠植盆裡,望向夏桑:“別怕,小桑,覺得為難就算了,只是希望你明白,偏見都是來自於不瞭解。”

說完,她推著男孩們離開了奶茶店:“走了,別堵在這兒打擾人家做生意。”

男孩們還咕噥著說:“虧擒哥還對她那樣…”

“幫人是情分,不幫是本分。”

明瀟聲音也漸漸遠了:“別搞道德綁架了,另外想辦法。”

夏桑怔怔地站著,所有的聲音都漸漸遠了,耳邊只充斥著她的“撲通”、“撲通”心跳聲,就像籃球拍擊地面的迴響。

少年們的背影逐漸與夜色相容,消失在了霓虹闌珊的接頭。

前臺的服務員叫了幾次號,她都沒回過神來。

有那麼多長夜難明的真相,隱藏在不見天日的泥溝裡……

他也將被深埋於泥濘中,永無明天。

夏桑捏住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了柔軟的掌心裡。

她要不要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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