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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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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折月亮

  雲釐回憶不起機器人被她擱哪去了。印象中,比賽結束當天,隊長讓他們把將自個的機器人帶回家留作紀念,當時雲野還抱著個手柄玩了好幾天,愛不釋手。

  一時心血來潮,雲釐想重新搗鼓下那個機器人。下班後,雲釐在租的房子裡乾巴巴地等到十點,一到點便立刻給雲野撥了個視訊通話。

  雲野:【對方拒絕了您的通話請求】

  雲釐:【你為什麼掛我電話】

  雲釐:【???】

  另一邊的雲野此時揹著書包急衝衝地往校門口走,因為太清楚不理雲釐的後果,他在路上還不忘回了一句【我還在學校】。

  刷校園卡出門的時候,手機振動一下,微信介面一個巨大的紅色圓圈:【訊息已發出,但被對方拒收了。】

  雲野:“……”

  深呼吸一口氣,被拉了黑名單,雲野只能在另一個聊天軟體上回撥了視訊通話。畫面很暗,雲釐只見那張和自己一半像的臉懟到了鏡頭前,滿是埋怨:“我還在學校。”

  雲釐幽怨:“原來接我電話都要分場合。”

  雲野:“……”

  雲野:“周圍有人。”

  雲釐睨他一眼,雲野急了:“我同學會以為你是我女朋友。”

  雲釐:“?”

  確定周圍沒人後,雲野整個人才放鬆下來:“說吧什麼事情。”

  雲釐切入正題:“你記得我高中時候參加的那個機器人足球賽不,後來我不是把機器人帶回家了。你回去幫我找找,讓媽找個時間幫我寄過來。”

  雲野:“哦。”

  雲野又問:“你什麼時候回家?”

  對於雲野的日常催歸,雲釐選擇漠視。

  雲野是走讀生,回家只十分鐘不到的路程,到家後他直奔雲釐房間,將鏡頭翻轉。

  雲釐看見自己熟悉的房間,雲野將抽屜一個個翻來覆去,大多是些陳年舊物,信件紙張已經舊得發黃。直到在最底下的抽屜找到了那個機器人。

  這麼多年過去了,除了看起來鬆鬆垮垮,機器人倒是沒什麼其他變化。

  “應該是這個吧?”

  “嗯。”

  “那我收掉了。”雲野剛打算拉上抽屜,雲釐眼尖,注意到裡面有一個燙金的信封。

  “那個藍色信封也一起寄來,還有獎盃旁邊那顆小足球。掛了。”

  “等會!!”估計也是沒想到雲釐利用完人後就不留餘情,雲野沒控制住音量,他立馬將攝像頭轉回自己。

  雲釐警惕:“我不和爸說話。”

  雲野露出無語的表情,不安地用食指撓撓自己的額頭,“不是,你把我從微信黑名單放出來。”

  -

  何佳夢給她安排了週五和傅識則一塊兒取盒飯。

  一大清早到公司了,何佳夢要去另一個城市送材料,臨走前拉著她小聲吐槽:“上次那個杜格菲居然來咱們公司了,她爸媽好像是老闆爸媽的小學同學,沒想到這麼久遠的關係都能攀上。”

  雲釐有種不祥的預感。

  這種預感很快就應驗了。回到工位上,雲釐發覺自己的位置上多了許多東西,不僅椅子上掛了件女士牛皮外套,桌面上凌亂放著水杯和口紅,桌底下還放了雙拖鞋。

  其他人還未上班,辦公室裡也已經沒有空的桌子了。

  雲釐還思忖著怎麼辦,門突然開啟,杜格菲走了進來,見到雲釐她也有些意外,但還是自來熟地揮手朝她打了聲招呼。

  上次和杜格菲也算是結下了樑子。現在在同一個部門,雲釐也不想將關係搞僵,不自然地“嗯”了聲表示回應。

  杜格菲徑直坐到了她的位置上。

  “這好像是我的位置。”雲釐提醒她。

  坐在椅子上的人沒動,拿出鏡子照了照自己的睫毛,一邊說:“昨天我來上班,他們說咱倆實習時間不一樣,誰上班誰坐咯。”

  雲釐忍氣吞聲:“那時間撞了呢?”

  “秦哥說你人好,不會和我搶位置呢。”

  “……”

  秦哥應該指的是同部門的正式員工秦海豐,雲釐在第一天實習的時候見過。杜格菲自覺已經解決了這個問題,又說:“我沒動你的東西,你也不要動我的。”

  雲釐意識到,不想把關係搞僵,似乎是她一個人自作多情。

  她的臉上已經沒表情了:“那你還挺講規矩。”

  “是呀。”杜格菲朝她眨眨眼,“對了,我記得那天你面試的技術部,怎麼你和我一樣來了人力?”

  她露出誇張的疑惑,“還是說你被刷了?”

  雲釐:“……”

  杜格菲接著說:“你也別太難過,反正都是打工,沒這能力不吃這口飯。”

  “……”

  秦海豐此時來了,見到他們倆,笑眯眯道:“早啊,對了雲釐,菲菲也來這邊實習,你們倆應該只有週五是一塊兒來的,休息室也有位置,你們看看怎麼分。”

  “秦哥,釐釐人比較好,說把座位給我。”杜格菲的聲音軟了許多,看向雲釐,“對吧?”

  沒想到雲釐完全不吃這套,直接道:“並沒有。”

  雲釐也不傻,“秦哥”“菲菲”都喊出來了,她也沒必要在這裡徒費力氣。拎起自己的包出了門。

  外頭的空氣撲臉上的一刻,雲釐才覺得自己冷靜下來。

  沒想到實習第二天,就遇到這麼狗血的事情。

  到休息室門口,幸而裡面沒人。

  雲釐找了個位置坐下,短時間內也沒想到怎麼處理這樣的事情,可能還是等何佳夢迴來再問一問。

  雲釐還是第一次遇到像杜格菲這樣的人。

  在休息室待了一會,雲釐的神經始終處於緊張的狀態,生怕哪一瞬間什麼人推門而入。

  沒想到進來的第一個是傅識則。

  他看了雲釐一眼,走到吧檯附近,舀了勺咖啡豆,便摁了鍵,白襯衫搭西褲將修長的腿拉得筆直。

  雲釐聽到咖啡豆碾碎的聲音。

  咖啡機開始萃取後,傅識則微調了下杯子的位置,便倚著桌子,低頭看著出水口。

  雲釐盯著傅識則的背影,直到出水聲停了,傅識則拿著杯子要往外走,她才開口:“那個,咖啡挺香的。”

  傅識則停住腳步,側頭看她:“你也要?”

  雲釐懵了一下。

  傅識則將杯子放回吧檯,拿了個一次性紙杯,這次等咖啡的過程,他問:“為什麼坐這?”

  雲釐不想讓傅識則知道自己被搶了工位的事情,顯得自己太窩囊,就含糊道:“我來這坐幾分鐘……”

  他沒多問,將咖啡放雲釐前,放了兩袋砂糖和一根獨立包裝的攪拌棒在旁邊。

  好歹應付過去了,雲釐鬆了口氣。

  心中澀澀的,雲釐拿起咖啡喝了口,液體剛入口的瞬間雲釐就皺緊了眉頭。

  他喜歡喝這麼苦的東西嗎?

  一鼓作氣,雲釐將兩袋砂糖都倒到咖啡裡,用攪拌棒在杯子裡畫圈圈。

  將近十點,傅識則又進了休息室,雲釐也是沒想到傅識則一上午居然會來兩次。

  見到雲釐,他似乎也不意外,徑直去吧檯做了杯咖啡。

  雲釐有種做了壞事被現場抓包的感覺。

  這一次,傅識則似乎沒有離開的打算,自己拉開了張椅子坐下,靠在那不急不慢地喝著咖啡。

  兩個人坐在斜對角線上,什麼事都不幹,這氣氛怎麼看怎麼怪異。

  久了,雲釐實在受不了,主動問:“你不用工作嗎?”

  傅識則:“摸魚。”

  坐在椅子上,傅識則一隻手支著臉,看著百葉窗,骨感的眼窩漫溢日光。過了會,他問雲釐:“有書麼?”

  雲釐從包裡掏出那本《我是如何找到我的第一份工作?》,遞給傅識則。

  “……”

  說是兩個人一起拿飯,傅識則卻沒有通知她。

  雲釐去了個洗手間回來,發現盒飯已經放到了休息室的桌上,桌子旁邊已經坐滿了人,雲釐進去沒幾秒就退了出來。

  自覺地去辦公室裡,找了個空椅子坐了一會。

  同事回來後,雲釐又有些尷尬,乾脆去科技城找了張休息椅坐著。

  雲釐覺得自己只差把“窩囊”兩個字寫在臉上了。

  在外面坐了差不多四五十分鐘,雲釐才像個落敗者推開了休息室的門。

  袋子裡只剩最後一份盒飯,徹底涼透了。

  雲釐心情不佳,坐在桌子前發了好久呆,直到有人推開休息室的門。

  兩人的視線都落到最後一份盒飯上。

  傅識則率先開口:“吃了?”

  雲釐猶豫一會,說:“吃過了,你呢?”

  傅識則安靜片刻,也說:“吃過了。

  “……”

  兩人又沉默了數十秒,雲釐有點懷疑:“那你進來,是有什麼事情嗎?”

  “……做一杯咖啡。”

  和他說的一樣,他走到吧檯給自己做了杯咖啡,接著便開門離開。

  原先雲釐以為傅識則沒有吃午飯,想把這個盒飯留給對方。可能她心中也隱隱有感覺,傅識則是不可能在知道她沒吃飯的前提下拿走這個盒飯的。

  肚子都餓得咕咕叫了,也不知道自己逞什麼強。

  望著桌面的盒飯,雲釐嚥了咽口水。

  往門口瞟幾眼,雲釐將盒飯放進吧檯上的微波爐,房間裡響起微波爐工作時爐腔發出的嗡嗡聲,不一會兒叮的一聲,微波爐的燈光也熄滅。

  盒飯拿出來後,表面還冒著熱氣,有些燙手。雲釐開啟一看,是西式簡餐,兩塊長排骨一個荷包蛋和一份沙拉青菜。

  雲釐做賊一樣抱起盒飯,先往休息室外看了一眼,確定沒人之後才出去。

  擔心傅識則折返,雲釐不敢留在休息室吃。她並不想在已經和傅識則說自己“吃過了”的情況下,又被對方發現自己打開了剛剛那盒飯繼續吃。

  回到科技城裡那張椅子。

  “今天和你真有緣。”

  雲釐自言自語,坐下後把盒飯放到腿上,開啟蓋子,將菜夾到單獨配的米飯盒上,出乎意料的還挺好吃。

  吃到一半,雲釐看見從拐彎處走過來的傅識則,手裡拿著個紙袋裝的麵包,慢慢地吃著。

  視線對上的一剎。

  “……”

  “……”

  雲釐沒反應過來,這,剛才傅識則不是說他吃過了。

  傅識則並不避諱,直接走到她旁邊,隔了半米坐下。

  兩人都心照不宣地當起了謎語人。

  傅識則問她:“盒飯好吃嗎?”

  雲釐:“……挺好。”

  雲釐:“麵包好吃嗎?”

  傅識則:“……”

  傅識則:“也不差。”

  -

  回公司的路上有個零售機,路過的時候,傅識則停住腳步,往投幣口塞了幾枚硬幣,等了好一會,螺旋式的儲貨架朝外旋轉幾公分,笨重的飲料撞到機器咚的一聲。

  傅識則開啟無糖可樂,滋啦一聲,然後喝了一口。

  雲釐也操作零售機,選了瓶薄荷汽水,還沒開啟手機掃碼付款,便聽到叮噹幾聲。

  傅識則再次往裡面投了幾個硬幣。

  兩個人默默地屏息以待,儲貨架帶著雲釐買的汽水朝外旋動,隨後垂直掉落。雲釐沒來得及出言道謝,只見傅識則俯身,從取貨口拿出薄荷汽水遞給她。

  “謝謝你。”雲釐接過汽水,易拉罐冰得像觸電一樣。

  扣住拉環往外,雲釐開啟汽水喝了一口。

  薄荷味的氣泡水入口時有點刺激,但嚥下去後是很清爽的感覺。

  兩人像事先達成約定,輪流喝著汽水,節奏不急不緩。

  在原處停留了幾分鐘,雲釐便聽到傅識則捏了捏易拉罐,然後丟到一旁的垃圾桶裡,癟了的罐子撞到塑膠桶上,像跳躍一樣砸向底部的易拉罐。

  “回去了。”

  傅識則轉身往回走,雲釐猶豫了一會,將汽水扔掉,跟上去和他並排走。

  徐青宋恰好從外頭回來,喝著咖啡,手裡還拿著一杯。

  “誒,你倆一塊兒呢。”徐青宋自然地和雲釐打了聲招呼,扭頭對傅識則說:“今天小築沒開,就喝這個吧。”

  他將咖啡遞給傅識則,在半空中一頓,又轉向雲釐:“給。”

  傅識則:“?”

  “我不用……”

  沉默幾秒,雲釐還是頂著他們倆的目光收下來。

  沒碰到另說,但碰見了,可能徐青宋會覺得沒有給下屬帶或者沒有給女士帶咖啡不太好吧。

  “謝謝。”雲釐說。

  徐青宋挑眉:“不用謝。”他又喝了一口咖啡,心安理得地說:“這杯是阿則付的錢。”

  “……”

  -

  在休息室待了一個下午,雲釐才發現,傅識則視咖啡如命,用正字記錄他喝咖啡的次數,紙上的正字都寫了兩個了。

  難以想象晚上是怎麼睡著的。

  晚上回家後,雲釐癱倒在床上,沒來得及和鄧初琦吐槽今天的事情,便沉沉睡去。

  不知道是不是被杜格菲氣到內虛,次日醒來,雲釐迎來了自己在南蕪的第一場重感冒。

  週末兩天,雲釐都用被子把自己捲起來,昏天暗地地睡覺。

  一會兒夢到傅識則拿著直柄傘露出冷冷的笑容。

  一會兒夢見傅識則將自己從摩托車上抱起來。

  一會兒夢見傅正初哭著說要舅舅陪著玩過家家。

  鄧初琦和她打電話時聽到她講話時的鼻音和跳躍的邏輯,還沒來得及收拾家裡的殘羹冷炙,便衝去超市買了一堆菜,大包小包地來七里香都照顧她。

  裹著被子去開門的時候,雲釐只露出一張閉著眼的臉,迷迷糊糊。

  “你跟鄧初琦長得好像。”

  “……”

  開完門後人就像條毛毛蟲縮到了沙發上。

  鄧初琦將東西放到冰箱裡,收拾了會屋子。

  清理電腦桌的垃圾時,印表機出口放著張照片,鄧初琦震驚地拿著衝到雲釐跟前:“我靠,你們連合照都有了?”

  雲釐闔著眼,將合照接過塞到了沙發的夾縫裡,連呼吸的頻率都未變。

  “……”

  兩天過去,雲釐的燒退了點,人卻依舊嗜睡。

  週日晚上臨走前,鄧初琦還特意給她熬了一大鍋粥放在冷藏櫃裡,叮囑她用微波爐叮一會就能吃。

  “你就不能照顧好自己。”鄧初琦心裡有些難受,用額頭貼了貼雲釐的,已經沒有最開始燙了。

  雲釐嘴裡喃喃,她湊過去,只聽清幾個字。

  “我要當媽媽……”

  “……”

  鄧初琦表情怪異:“給你找了那麼多機會,你不配合,這會燒成這樣卻想著給傅識則生孩子?”

  給她掖了掖被子,鄧初琦才離開。

  週一清晨,鬧鐘響了十餘分鐘,雲釐才昏昏沉沉地醒過來。房間裡光線暗淡,雲釐忍著頭痛開了燈。

  用體溫計量了量,體溫已經降到了37.5度。

  鄧初琦走了之後她便沒吃過東西,此時肚子已經咕咕作響。

  盛了碗白粥熱了熱,雲釐坐到桌前,喝了兩口熱乎的東西,四肢才恢復了點力氣。

  今天還要上班。

  雲釐和方語寧商量過,一週去兩天半,比正常的實習生少半天。

  研究生培養方案只有二十餘個學分的要求,這學期修了一半,雲釐特地將課程集中在週二到週四,晚課排到了晚上九點,因此這三個月她固定週一,週三上午和週五去EAW上班,週二到週四幾乎全天滿課。

  “你今天不用去實習吧?學校裡的課也直接翹了吧。”鄧初琦給她發了語音。

  在EAW只實習了兩天的雲釐內心掙扎了會,還是不太願意請假。

  燒已經退下來了,不想讓鄧初琦擔心,雲釐撒了個謊:“嗯嗯,都聽領導的。”

  渾渾噩噩地在公司待了一整天,午睡時有些受涼,雲釐明顯感覺到感冒又加重了。

  將近下班點,秦海豐拿著幾份檔案,讓她處理一下,今晚交給他。

  聽何佳夢說過部門一般不加班,雲釐回憶了下,覺著上週似乎也沒得罪他。

  此時雲釐腦袋亂成漿糊。

  想說些什麼,喉嚨撕裂般發疼,她只好點點頭坐下。

  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工作,看起來也並不著急,讓她核對過去兩週採購單、入庫單是否一致。雲釐乖乖地抱著杯熱水一個個核對,也沒注意時間過了多久。

  雲釐想起小時候發著燒寫作業,似乎有些滑稽,長大了以後還得發著燒加班。

  秦海豐也一直沒回去,坐在位置前專心致志地盯著螢幕。

  雲釐想:至少同事還願意一塊加班了……

  後來秦海豐去洗手間了,好一段時間沒回來,雲釐去休息室接水,卻看見他的螢幕上五光十色,開著個鬥地主的介面。

  “……”

  雲釐一般不會動別人的東西,但這次,她用滑鼠,點選了個人主頁裡的登入時間,是今天下午五點半,現在已經八點了

  心中說不出的滋味。

  秦海豐回來後,收拾完東西,和雲釐打了聲招呼:“你也不要加班到太晚,東西做完放我桌上就可以回去了。”

  門哐噹一聲關上。

  辦公室裡寂靜得荒蕪。

  雲釐坐在位置上,鼻子已經徹底堵住了,眼睛卻有些發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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