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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作死向來很可以的[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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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四十五章【捉蟲】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楊不棄是個反應有點慢的人。

 比如他在都和徐徒然共闖過一個半的域了,對徐徒然那種敢於作死的精神卻始終抱持著不切實際的樂觀態度,直到一次次被重新整理底線;再比如,他直到這次事件後才知道,有的人,就不該從她的外在表現去揣摩她的精神狀態。

 世上總有那麼一些奇葩。看似走路還能走直線,說起話來也頭頭是道很有邏輯,但實際大腦已經在歇菜邊緣,眼前跳舞的小人都已經圍了一大圈*。

 就比如此時的徐徒然。

 其實蒲晗對她的評價還是樂觀了些。他聽到徐徒然說當時"只看到了眼瞼",又看她行事說話都很正常,便以為一切都還來得及挽回, 只要處理得及時,她依舊能避開鬼屋71號的視線。

 但實際徐徒然心裡清楚。這個時候,別說失去意識了,就是從樓上一躍解千愁就未必有用。

 這並不是猜測,也不是推理,只純粹是一種預感。一種身為獵物的預感——她能感覺到,真正的鬼屋71號開始鎖定她了。它半夢半醒的目光正在房子裡巡視著、尋覓著,宛如志在必得的獵手,巡視領地的虎豹。這已不是她能主動避開的事了。

 徐徒然獨自走在漫長的走廊裡。她按照自己之前的經驗,悶頭等直往前走著,視野裡不斷有成堆的黑色絲線出現——它們像是雨後瘋狂增殖的蘑菇,有時不過一個錯眼,就會多出一大片。有的甚至還會主動朝她伸來,試探地去卷她的手腳。或是直接從正上方垂下,像是倒吊的女鬼一般,試圖給她一個撲臉殺。

 徐徒然目不斜視,只一味地加快腳步,到最後幾乎是奔跑了起來——她憋著一口氣,猛地衝出了正前方的大門,兩腳落在堅實的地板上,發出踏踏聲響。

 她舉目四望,輕輕撥出口氣。

 好訊息是,她順利脫出了時空片段,現已回到現實。目前所在的,正是當初那個接到楊不棄的遊戲房;而壞訊息是,或許是因為脫離了其他71號影響範圍的原因,她眼前的"真實",變得更不"真實"了。

 黑色的絲線,彼此糾結纏繞,到處堆積,宛如一隻只鋪開的厚繭。放眼望去,幾乎看不到整塊的地板與牆面。

 更糟糕的是,那些絲線裡的眼睛,已經睜開了。

 一枚枚車燈大小的黃色眼珠嵌在那裡,正在上下左右地胡亂轉動,目光渙散,似是在尋找著什麼。

 徐徒然不敢耽擱,立刻快步走向地下室出口,沿著樓梯一路往上。而幾乎每一步落下,她都能聽見腦海中響起一聲作死值增長的提示音。

 什麼"白雪公主"啊——她面無表情地想到,這種體驗和配置,她怎麼也得是個小美人魚。

 腦子裡瘋狂作響的危機預感吵得她腦仁疼。更讓她肯定了自己的做法-

 對她而言,被"看到"只是早晚的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被對方"看到"之前,儘可能地遠離其他人。

 至於引開後該怎樣……

 兩腳踏上樓梯的最後一層臺階,徐徒然驀地停下腳步。

 她似有所感般抬頭。正對上無數道冷漠傲慢,又充滿惡意的目光。

 那些冰冷的目光盡數落在她身上,像是伴著冰碴子的大桶冰水兜頭澆下——毫無疑問,她已經被"看到"了。

 …往好的方面想,起碼自己及時離開了地下室。

 接下去,努力苟住就是了。

 徐徒然閉了閉眼,在心裡寬慰了一句自己,跟著就聽見腦海中一聲熟悉的提示音響起。

 【恭喜您,獲得一千點作死值。】

 【恭喜您,目前持有作死值總計超過五千九百八十八點,解鎖獎勵功能【天災墓園】入門券X1】

 ..總覺得,好像虧了。

 在聽完提示音後,徐徒然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個。

 她明明記得,上次拿到的入門券,還是混亂和野獸伺服器的雙用券,為什麼這次卻變成了單用券?

 她不懂,但她下意識地覺得自己虧了。又或者是這個作死值系統太坑爹,越往上給的獎勵越摳門.

 而第二反應則是—這名字,未免太不吉利。

 墓園啊…….徒然咂摸著這個稱呼,用力咬了下舌尖。

 痛楚順著神經竄上來,本已恍惚的眼神瞬間恢復清明。她本能地舔了下嘴唇,乾燥的嘴邊沾上了一點血。

 "老實說,我覺得我還能再搶救一下。"她喃喃著,忽然抬手。早已備好的手電筒唰地張開光亮,熊能的火焰在徐徒然跟前竄起,構成一道虛假的火牆。

 一叢正要撲上的黑線被這假火晃得後退些許。徐徒然看準時機,抬手又是一擊控制,所有的黃色眼珠齊齊一怔,原地空白了1.5秒後,才復又轉動起來-

 而就是這麼稍縱即逝的空當,徐徒然已經搶了幾步,靈活地繞開所有黑絲盤踞的位置,直直朝著樓上奔去。

 她的目標很明確,就是自己的房間。

 徐徒然想得很明白,現在這房子裡,除開地下室外,最安全的房間就只有兩間。一間是養兄臥室,一間就是自己的臥室——只有這倆房間裡,被楊不棄佈置過重重符文,能起到相當的防禦作用。

 而自己房間裡,還有一些尚未丟出的靈異物品…….先前怕它們會被直接吃掉,削減數量。現在卻是顧不得那麼多了。

 那些玩意兒好歹都是燈級打底的,再怎麼也該比自己一個小菜鳥有吸引力吧?

 徐徒然默默想著,將兔子般的速度發揮到極致,三兩下就竄上了樓梯,眼看就要踏上二樓的走廊—

 腦中危機預感一聲長鳴,徐徒然心中一動,猛地剎住腳步。

 眸光微轉,她似是意識到了什麼,蹲下身去,試探地朝著地板摸了過去。

 手指直直地穿過地板,像是穿過一團空氣。

 ..假的。

 那個東西,又在故技重施。

 徐徒然閉了閉眼,學著菲菲對蒲晗那樣,揚手對著自己來了一巴堂。

 她下手毫不客氣,痛楚卻像是隔了一層,來得緩慢又溫和。徐徒然內心罵了一句,無奈地反手又是一下,這次力道更大,偏頭的時候牙齒擦過之前咬出的傷口,她的嘴裡又蔓開淡淡的血腥味。

 好訊息是,在雙重痛楚的作用下,她眼前的場景,終於有了些許變化-

 原本的樓梯、走廊,開始微微搖晃,逐漸變得透明,露出藏在下方的真實場景。

 徐徒然這才發現,自己實際已經站在了三樓的陽臺上。

 .準確來說,是陽臺的外面。

 她以為自己搭著的樓梯扶手,其實是陽臺的欄杆。這個陽臺的欄杆外還有一圈邊沿,圍了一圈金屬條,可以用來放花,寬度剛好夠一人踩踏…

 而徐徒然,現在正好就站在這個位置。

 這不僅僅是不能往前的事了——但凡她一個不小心,鬆開欄杆往旁邊踩一步,也是同樣的一躍解幹愁。

 ……所以,我到底是怎麼到這裡來的?

 徐徒然後背不覺滲出一身冷汗。她知道這個時候不該給自己添堵,卻還是忍不住往下看了一眼。

 .…卻見下方,層層疊疊的,全是屍體。

 全是她的屍體。

 頭破血流的,看著就摔得慘兮兮。徐徒然盯著看了片刻,反而平靜下來,淡漠地移開了目光。

 好傢伙,擱這兒跟我玩《恐怖遊輪》呢?

 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這也證明了,這傢伙現在的腦子是還不太好使…

 也不想想。假如真的存在時空迴圈,且已經有無數個徐徒然摔死在這裡,那麼按照先來後到的原則,越後跳的徐徒然越不可能摔死,起碼不會摔成那麼個慘樣—好歹下面一堆肉墊墊呢!

 多大一個bug !

 徐徒然很有道理地想著,順手將穿過欄杆朝她捲來的黑絲凍成了一個冰坨,跟著單手一撐,翻身越過欄杆,跨越的同時順便給了旁邊的黑絲堆窩心一腳,成功打出僵直效果。

 ……也虧得之前已經溜過幾個幼年版鬼屋71號,此時徐徒然對於如何朝這些黑絲線施放控制已經駕輕就熟,連起招來毫無壓力。唯一比較讓人的憂心的是,七號冰和"撲朔迷離"主動效果的使用都會帶來一定副作用

 "七號冰"還好,是機率觸發。目前尚未遇到過。"撲朔迷離"就比較煩,連用個幾次就會感到胸口悶痛,得緩上一緩才行。

 徐徒然暗歎口氣,雙腳落地,卻沒有立刻鬆開抓著欄杆的手。而是又抓著欄杆,到處碰了碰、摸了摸,確認自己所見的"書房"是真實的,方快步往屋裡走去。

 書房內,同樣已經被成堆成堆的黑絲線完全佔領,就連門都被罩得看不見本來顏色。徐徒然本想抓緊時間前往二樓,沒走幾步發現眼前場景又開始恍惚,意識到現在不是適合移動的時候,只能又停下腳步,默默後退,一邊走一邊晃著手電筒,逼開不住湊上的黑絲線。

 就像蒲晗說的一樣。現在的鬼屋71號,對火焰已經沒那麼害怕了,及時被照到,也只會稍稍退開些許,一旦緩過來,立刻就會組織反撲——然而厭惡是真的厭惡。每次被徐徒然的電筒晃到,那些渾濁的黃色眼珠裡,總會露出掩飾不住的怒氣與惡意。

 徐徒然心說你瞪我有什麼用,都這時候了我難道還會在乎你瞪不瞪我嗎?索性直接將手電筒開著放在旁邊小桌子上,橫豎給人添點堵。

 至於她本人,自然也沒閒著。騰出兩手後,立刻掏出把小刀,割破手指,在周圍的地板上塗畫起來。

 -既然暫時無法到二樓直接去蹭楊不棄的符文,那乾脆就自己先畫一些好了。

 徐徒然記得清楚,楊不棄曾說過,那一套轉換符文裡,有炬級的、有輝級的——輝級能夠直接對同級可憎物產生作用,炬級肯定要弱一些,但聊勝於無。

 不過當時楊不棄並沒細說哪些是輝級。徐徒然又不懂分辨,索性一套從頭到尾照著畫到最後一個才發現自己傻了—

 "吸收和轉換?我有病啊,畫這倆幹嘛。"徐徒然晃晃腦袋,搖擺著從地上站起來——因為空間原因,她最後一個轉換符文只能畫到旁邊的櫃子上。此時尚有最後一點沒有畫完,徐徒然也懶得將其補全了。

 這個時候,能派上用場的只有禁錮、壓制和高階防禦。每畫完一個符文,她還會損失些許體力,在神志不清的情況下額外畫了個吸收符文就已經是血虧,再多的,絕對不畫了。

 徐徒然打定主意,順手又給了自己兩耳光好保持清醒。可惜這個時候,疼痛能起的作用似乎已經不大了。

 她的眼前,原本真實的場景又開始搖晃變化。她一時覺得自己仍待在地下室裡,楊不棄就站在不遠處,正緊張地問她情況,要她過去;一時又彷彿正坐在二樓暖房的房頂上,風吹在臉上的感覺很真實,連正背靠著的櫃子,都憑空消失。

 .……還好她一早就打開了手電筒。雖然本意只是個71號添個堵,但意外地很有作用。

 手電筒帶來的火焰幻覺是無法被完全覆蓋的,但當新的幻覺和它重疊時,卻會帶來一定的影響。比如動效卡頓、細節粗糙,或是畫素不匹配,三維圖變二維圖……不管她是坐在地下室,還是坐在暖房屋頂上,只要一抬頭,就能看到斜前方一大團卡頓的火焰正在那裡蹦擦蹦擦。

 甭管多真實的場景,瞬間就被這團突兀出現的五毛特效拉低了檔次,假得那叫一個明顯。

 趁著周圍的黑絲線被畫出的符文逼開些許,徐徒然迅速調整起狀態,開始尋找新的脫困思路。

 她目前在三樓。身邊真正能掙得優勢的工具非常有限。而她的目標,則是拖到楊不棄他們完成封印盒的充能工作…

 實在不行,把楊不棄給的毒霧拿出來噴一噴,自己直接從陽臺一躍解千愁?

 .…別說,似乎還真行。

 這裡是三樓,下方還是軟泥土。跳下去應該不會當場歇菜。再磕幾粒萬用救心丸….

 不過想想怪慘的,而且風險有點大。徐徒然默默將這標為了備選方案,同時翻閱起自己目前掌握的所有技能,看看自身還有沒有什麼尚未被挖掘的潛能。

 …潛能沒找到,她倒是發現了一個副作用。

 一非正常理智狀態。

 根據描述,每當她使用一次七號冰,就有10%的機率進入"非正常理智狀態".

 因為目前為止從未觸發過,徐徒然幾乎忘了這事。然而這回,她卻是注意到了其中一個關鍵詞。

 理智。

 和瘋狂相對的詞。

 說起來 ,非正堂的理智 ,從本質上來說,應該也管是理智.吧?

 徐徒然不確定地想著,琢磨了兩秒,試探著抬手

 衝著旁邊正在蠢蠢欲動的黑色線堆,又是一擊"七號冰"。

 另一邊。

 被榨乾的鋼筆啪地落在地面,從筆尖裡擠出一個紅色的泡泡,尚未飄起便啪地破裂;同一時間,楊不棄扶著額角靠牆坐下,臉色白得駭人。

 蒲晗收好正在發光的封印盒,轉頭看他∶"沒事吧?"

 楊不棄說不出話,擺了擺手,頓了幾秒才道∶"等我緩緩。"

 閉了閉眼,又道∶"還沒充滿?"

 "還差一些。"蒲晗老實道,"這筆上的封印太過強橫。我們的吸收符文能獲得的力量有限。"

 "……還差多少?"楊不棄掙扎著站起來,"要去把外面那條破魚也給料理了嗎?"

 破魚.…你這算人身攻擊了吧?

 蒲晗有些詫異地看他一眼,搖了搖頭。

 "不用。等你緩過來了,過來打個輔助就可以補上。"

 他作為全場唯一的輝級,必須要負責操作封印盒,而且他還將鬼屋71號的目光給引過來。因此這個工作只能交給楊不棄。

 楊不棄點了點頭,擦了擦頭上的冷汗,又瞟了一眼旁邊的門扉,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門扉上正貼著那張規則紙。從徐徒然離開到現在,上面的內容始終沒有變過。

 蒲晗本想安慰一句,轉念一想,按徐徒然的性格,如果已經到達自己臥室,不可能不會留下標記報平安——就算不報平安,她也不太可能什麼都不寫。

 這個認知讓蒲晗也有些不安起來。他當即翻出了從徐徒然房間中拿出的筆,放空眼神,試圖"閱讀"一下徐徒然當前的狀況。然而看了片刻,他臉上卻浮現出了一絲茫然。

 ……蒲晗?"察覺到他的表情不對,楊不棄一下站起身來,"怎麼回事?你看到什麼了?"

 "我.……什麼都沒看到。"蒲晗搖了搖頭,眉頭蹙起來,"我想去看徐徒然的情況。可我什麼都沒看到。"

 "是71號嗎?"楊不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

 "不,不是……我能''看''到71號,它現在確實在獵殺徐徒然…….蒲晗喃喃地說著,旁邊的楊不棄臉色越發難看。

 "但很奇怪。我偏偏看不到她的狀態。我知道她在,但她好像被什麼東西包裹起來了……不是鬼屋71號,而是某種更堅硬、更冰冷的.…."

 蒲晗的神情也難得地緊張起來,他倒吸口氣,轉頭看向楊不棄∶"你要不還是去找她吧?"

 楊不棄∶..

 他下意識地往門口走了幾步,頓了下,又轉過身來。

 "你是說,鬼屋71號現在和徐徒然在一起?"

 "差不多。"蒲晗點頭,"它現在仍處在半夢半醒的狀態,有限的注意力全在徐徒然身上。"

 .…." 楊不棄閉眼,深深吸了口氣,"那我留在這兒。"

 蒲晗∶?

 "我和你們不一樣,一旦離開時空片段,我就沒法再走回來了。"楊不棄飛快道,"那你這邊後續的計劃該怎麼展開?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地步,一個錯漏就是前功盡棄。"

 蒲晗∶..….

 這麼一說,確實也是。

 "更何況,徐徒然現在的狀態,多半就和71號有關,想要幫她,最有效的辦法就是趕緊引走71 號。"楊不棄看著很焦急,語氣卻是異樣得平靜,"你剛才說,這封印盒還差一點就能用了,是吧?"

 "嗯。"蒲晗點頭,語氣遲疑,"不過你現在的狀態.….''

 "能撐住。"楊不棄說著,當著蒲晗的面,從口袋中掏出又一瓶"萬用救心丸",開啟蓋子直接倒了一把進去,嚼了幾下,臉都皺起來。

 譜郎、“”

 "那什麼,這個和你之前給徐徒然的藥..."

 "一樣的。"楊不棄閉眼將那些藥都吞了下去 ,伸手摸了摸頭頂,重重嘖了一聲。

 蒲晗實際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東西,忍不住好奇道∶"你不是說這個只能治療口口傷害嗎?"

 "過量服用的話也能在短時間內回覆精力,不過會有很重的負面影響。"楊不棄收好藥,又摸了摸自己的頭頂,"我頭上是不是長了什麼東西?"

 蒲晗震驚地看著一長條肉色物體從他頭頂上迅速長出,速度快得彷彿開了倍速的雨後蘑菇,不由微微張大了嘴。

 "好像是.….….…不不,呃..."

 "手。是手。"蒲晗給出最終答案。

 "是嗎?那還好。起碼不是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楊不棄點了點頭,"等等完事了,記得提醒我把它切掉。"

 就這,還不算奇怪啊。

 蒲晗沉默了。他頭一次發現,楊不棄其人,似乎也沒有看上去那麼正常。

 另一邊,楊不棄沒再管他,自顧自越過他走過去,去拿他放在桌上的封印盒——動作間露出光潔的後頸,蒲晗這才發現,他實際不止是頭頂多了隻手而已。

 ..這個藥,厲害的。

 他望著楊不棄後頸上的小手指,默默想到,等有機會了,我也去搞點試試。

 同一時間。

 三樓,書房內。

 破碎的薄冰水隨著黑絲線的蠕動而抖得到處都是。徐徒然靠著櫃子,隨手一抬,又一叢黑絲線被籠在了一層冰殼內。

 她已記不清自己施放過多少次"七號冰",明明時間才過去沒多久,她卻莫名覺得漫長起來。

 大團大團裹著黃色眼珠的黑絲線堆,宛如蟒蛇般在她周圍遊走著,謹慎地遊離在符文的影響範圍之外。它們一靠近,她就加點冰,如果距離合適的話再上去踹一腳——反反覆覆的,一場高階對低階的獵殺,居然也打成了拉鋸戰的形式。

 明明有著百分之十的機率,傳說中的"非正常理智狀態"卻似乎遲遲沒有降臨。只是不知從那一刻開始,徐徒然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周遭,似乎不太一樣了。

 原本不斷切換來去的幻覺逐漸消失,展現在她眼前的只有真實,就連手電筒投出的火焰幻影也不復存在;她依舊能感覺到那些來自黃色眼珠的視線,其中透出的情緒卻變得逐漸稀薄…….

 不,不對。

 不是這些眼珠中視線中的情緒少了。

 是她漸漸感知不到了。

 自己的情緒也好。那些眼珠釋放的情緒也好。來自高階的威壓也好。自己求生的慾望也好。

 不知不覺間,都變得很薄很薄了。

 畝:崗懈。

 徐徒然模模糊糊地意識到。她也不知自己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但她就是知道。

 她微微抿唇,牙齒壓在之前咬出的傷口上,卻連疼痛都感覺不到。

 還差一點。

 再來一點。

 只要.……再觸發一次…….

 徐徒然冷淡地抬眼,瞟向從上方垂下的黑絲線。一層冰霜立刻順著黑線向上擎爬,不過轉眼,就連裹在絲線中的黃色眼珠都被覆上了一層。

 徐徒然歪了歪頭,好奇地觀察著自己無意製造出的奇異效果,眼前一切,卻突然變得暗淡起來

 她像是被人揪著後領,用力往下一扯。

 身體穿過地面,以雙腳所在為圓心,硬生生地繞了個圈。等到視野再度恢復時,她看到的,卻只有一層冰。

 一層結實而又完整的冰,靜謐地向外鋪開著,一眼望不到邊界。那冰面是如此光滑,彷彿是最漂亮、最完美的鏡子。

 而徐徒然,現在就坐在這完美的冰面上——她的身下,是一副冰雕的高背座椅,繁複華貴。她安靜地坐在上面,坐在這無垠的冰面中央,宛如這個世界唯一的王。

 徐徒然茫然眨著眼睛,手指撫摸過冰制的扶手。明明應該是冷的,她卻一點感覺都沒有。

 她無所謂地垂下眼去,透明的冰面下方,卻有生動的畫面呈現。

 她看到了自己——或者說,另一個自己。正虛軟地坐在書房裡,雙眼緊閉,看似已經失去意識。而"自己"的面前,則是大團大團的黑色絲線,正在虎視眈眈地湧動。

 "自己"上方的天花板上,那隻巨大的鰱魚不知何時已經出現。身上無數黃色的眼珠顫動著,彷彿在思考該如何越過地上那些礙眼的符文,對已經失去意識的女孩下口。

 …我該弄死它。

 徐徒然默默想到。

 這個想法是自然而然冒出來的。那一瞬,她似乎完全忘了什麼"拖住71號""引走它注意力"之類的想法,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

 弄死它。不惜一切代價,弄死這個礙眼的傢伙。

 不過,該怎麼做呢……

 徐徒然想了想,試探著在空中伸指頭戳了戳,畫面中原本一動不動的"自己"立刻睜開眼睛站了起來,面無表情地看著前方。

 啊,這就好辦了。

 徐徒然偏了偏頭,又研究了一下當前的局勢,思索片刻,用手指在空中點了幾下。

 畫面中的"自己"順著點選的路徑,往前走了幾步,走出了符文的防護範圍。

 跟著又拿出了那把小刀,對準自己的手掌,毫不客氣地又是一劃。

 鮮血淅淅瀝瀝地落在地上,更引得可憎物一陣騷動。天花板上的緩魚無法剋制地動了兩下翅膀,無數黑色線堆,爭先恐後地朝著畫面中的"徐徒然"撲來!

 徐徒然透過冰面觀察著這一切,忙凌空點了下。畫面暫停,她又撥了撥手掌,將畫面轉了好幾個視角,反覆看了一會兒。

 最後終於拿定主意,再次開始播放畫面。同時繼續操作著"自己",靈活地避開好幾團黑色絲線,一把抓住了一顆離"自己"最近的黃色眼珠。

 她用手上的血當做媒介,給眼珠附近的絲線都凍上了一層厚冰,然後毫不留情地擊碎,將它硬生生摘了下來。

 天花板上鯉魚拼命掙動起來,這個舉動顯然給它帶來了極大的痛楚。然而"徐徒然"的狀態顯然也沒好到哪兒去——幾乎就在她去碰觸那顆黃色珠子的瞬間,她的手立刻就變得血肉模糊,像是經受了高溫灼燒。

 看著就是很痛的畫面。坐在冰面上的徐徒然卻一點感覺都沒有。她只是認真地俯視著畫面,嚴謹地進行著下一步操作-

 她控制著"自己"連著釋放了幾次控制技,趁機又躲回了符文的保護範圍內,同時將手中抓著的黃色珠子,用力懟在了代表"壓制"的符文上面,七號冰再次發動,直接將它整個兒凍在了上面。

 鮮血淅淅瀝瀝地滴在符文上。這似乎更加大了其效用。攀在天花板上的鯉魚扭動得更加急切,即使隔著冰面,徐徒然都彷彿能聽到它又氣又怒地吼叫——

 咦?

 不對。

 我好像..真的聽到了。

 隱隱約約的聲音透過冰面傳來。明明隔著一層厚冰,卻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直至最後,彷彿是在耳邊炸響。

 幾乎是同一時間,徐徒然感到自己身下一空,整個人重重從空中墜了下去——

 徐徒然猛地睜開眼睛。

 第一反應就是,好痛!

 餘光瞟過自己已經血肉模糊的右手,徐徒然重重倒吸了口氣。

 這手都變形到能直接拿去拍恐怖片了,能不痛嗎!

 不止是手,胸口也是一陣絞痛,心臟彷彿正在擺爛,一副下一秒就打算直接停擺的架勢。徐徒然咬著牙往後爬了兩步,努力調整著呼吸,顧不得周圍虎視眈眈的怪物,抖著手去掏楊不棄給她的藥。

 這回還真就是救心丸了……

 她艱難地用完好的手開啟蓋子,倒出兩片含在嘴裡,這才感覺好受了一些。

 徐徒然呼吸緩了下來,一面警覺地望著符文陣外的怪物,一面思索著方才的情況,心中難得地感到幾分後怕。

 很顯然,方才的自己,就是進入了所謂的"非正常理智"狀態。

 什麼冰面、什麼王座。都只是一個意象。實際的情況是——她的意識進入了一種極端麻木的狀態,不會痛也不怕死,除了達成目的,別的什麼想法都沒有,甚至不會考慮她這具身體的狀況…….

 就像是她整個人都分裂成了兩部分,一部分是高高在上的操控者 ,另一部分只是個被操控的人偶。問題是,這種狀態只是暫時的,一旦脫離,該她受著的還是得她受著……

 淦。

 好慘。

 不過老實說,有點帥。

 手掌依舊是被烤過的狀態,胸口的疼痛卻是緩解了不少。徐徒然鬆了口氣,再看外面的可憎物,明顯能感到那隻淫魚帶給自己的壓迫感要弱了不少。

 ....行吧。

 雖然那什麼"非理智狀態"挺坑自己,但目前看來,還算有點作用。

 徐徒然靠著櫃子,又磕了粒含片,順便掃了眼作死值資料,驚訝地發現,自己的作死值,不知何時又漲了一千五百點,這會兒已經直逼七千五,就差了一點零頭。

 …也難怪。又是割手賣血又是揪人眼珠,還放控制放到快心臟病發,確實值得一千五。

 徐徒然閉了閉眼,又轉頭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忽聽腦海中又一道聲音響起∶

 【恭喜您獲得五百點作死值。】

 【恭喜您,目前持有作死值總計超過七千五百點。解鎖獎勵功能——升級步數X3000【僅限於天災墓園/野獸荒原/預知迴廊/長夜山脈使用】】

 ‘:”

 ???

 徐徒然一怔。我就好端端坐在這兒等回覆,怎麼就又作死了?

 她一臉茫然地掃向四周,看向自己的後方時,目光一頓。

 她這才發現,那個原本只畫了部分的轉換符文,不知何時,已經被補完了。

 -原本缺了一塊的位置被糊了一道血跡,恰好構成一個完整的圖案。

 其他位置的血跡已經幹得差不多了,徐徒然靠下去時又正好避開了這部分新鮮的,因此符文整體, 也保持著相當的完整。

 而現在,代表壓制的符文內正凍著一顆車燈眼珠,自己又正好靠在屬於轉換的方位上…….

 徐徒然難以置信地收回目光,剛想挪動身體,忽感後背一陣發燙,像是什麼東西正源源不斷地湧入,緊跟著眼前又是一花-—

 旋即腦袋往下一垂,不可避免地暈了過去。

 在她意識消失之前的最後一瞬,她聽見的,是鬼屋71號一聲長嘯,轉身離去的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

 *跳舞小人∶傳說吃了雲南毒菌子後眼前會出現跳舞小人的幻覺。

 *《恐怖遊輪》∶一部關於迴圈的驚悚片。片中女主被困在迴圈裡,死了一次又一次,屍體都堆在一起。

 "關於徐徒然的"非正常理智"狀態∶關於冰面和座椅的設計,參考自安徒生童話《白雪王后》原文。原文曾提到,白雪王后有一大塊冰封的湖面,她將其稱為"理智之鏡"。

 因為怕這部分會造成誤解,所以先將"非理智狀態"的部分寫完了,文中徐徒然的解讀算是正解(就目前而言)。讓我們為她點上一首letit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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