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盜妃,權傾天下

首頁
關燈
護眼
字型:
第56章 恩仇相抵

月亮就掛在天邊,朦朧而高遠,月華柔柔,傾瀉而下,和微茫的雪光交相輝映,照亮了來人的模樣,竟然是伊冷雪和侍女玲瓏。她們兩個俱是一身風塵僕僕的樣子,似乎是趕了很久的路。

玲瓏是夜無煙的侍女,應當是認識這裡看守皇陵的李將軍的,是以,看到那些兵士遙遙站在遠處,並不曾前來阻止。

伊冷雪身著一襲素白的衣裙,黑髮綰成雲髻,髮髻上簪著一朵小小的白花。如此打扮,幾欲和漫山的白雪融為一體。只一雙黑亮的眼睛,佈滿了悽迷和哀傷,她一步一步,踩著積雪,緩步走到了江瑟瑟的面前。

瑟瑟起身,兩個女子在白雪皚皚中彼此對望。

臉色一樣地蒼白,神色一樣地悽愴,眸中的痛楚也一樣地深濃。

她們的哀傷,為的都是同一個男子。

伊冷雪忽然俯身,伸指在瑟瑟的琴絃上一劃,一片錚錚的清音響起,好似一陣亂玉飛濺,雜亂無章。她起身,冷冷說道:“《鳳求凰》能讓你彈得如此哀怨,倒也是不易!”

瑟瑟沒出聲,俯身,抱起來擱在地上的瑤琴。

“江瑟瑟,他真的不在了嗎?”伊冷雪一字一句地說道,她的聲音聽上去很冷,以前,做祭司時,她的聲音只是清冷,而如今,是冰冷,冷到了骨子裡。然而,語氣卻不無悲慼,令人聽上去幾欲心碎。

她的眸光從瑟瑟身上,緩緩轉移到眼前那冰冷的墓碑上。望著墓碑上那鐫刻著夜無煙名諱的字,她怔怔地走了過去,在墓碑前,緩緩地站立。

瑟瑟起身,抱起瑤琴,淡淡地望著伊冷雪,她看到她撫著墓碑,肩頭不斷地聳動,似乎在無聲啜泣。原來,伊冷雪對於夜無煙,也是愛到了極致。

玲瓏走到夜無煙的墓前,默默跪了下去,此刻,她亦是淚流滿面。

山野寂寂,靜靜的,沒有一絲聲響,只有冷月在天邊散發著幽遠的微芒。

不知過了多久,瑟瑟才發現伊冷雪抱著夜無煙的墓碑,頭輕輕地垂了下來,就好似一朵花在莖上沉眠,一動也不動。

瑟瑟心中一驚,伊冷雪不會以身殉情了吧?她疾步走到伊冷雪身邊,玲瓏也發現了伊冷雪的異狀,起身,將她緊抱著墓碑的手掰開,這才發現她似是已經哭昏了過去,睫毛上,俱是點點淚珠。

“外面冷,扶她到屋中去吧!”瑟瑟淡淡說道。

玲瓏點了點頭,扶起伊冷雪,將她背到了瑟瑟所居住的屋內。瑟瑟淡漠的神色,讓玲瓏心情極是複雜,她幽幽說道:“你不傷心嗎?王爺他可是為了你,才會身死的。”

王爺為了這個女子,四年來,沒有一天不是活在煎熬之中,而今,又為了她身死,而她,竟看上去一點兒也不悲傷。

瑟瑟抬眸,她也覺得很奇怪,自從在靈堂上再次看到他的屍首,她心中就不再那麼悲傷了。或許,在心底深處,她隱隱覺得,他沒死。可同時,她似乎又覺得那是個奢望,因為,如若他沒死,怎會至今還不出現?

瑟瑟心底,其實是極矛盾的。聽了玲瓏的話,她不知如何回答,起身坐在木案前,將方才斷裂的那根琴絃接好,調了調琴絃,又開始撫琴。今日,那首《鳳求凰》她還沒有奏完,她不能讓他只聽半首曲子。

琴聲若流水,訴不盡的滿腔愁情。

玲瓏低首,琴面上竟有著縷縷殷紅,這才注意到,瑟瑟的手指方才被斷絃割破,再次撫琴,指尖血滴飛濺,染紅了琴面。就連琴音,似乎也帶了瀝瀝血色。

“江瑟瑟,我不曾想到,你這麼快便再次撫琴!”伊冷雪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帶著一絲幽怨,暗含著一絲得意。

一曲而終,瑟瑟淡淡說道:“我只是要他聽一首完整的曲子。”

“江瑟瑟,你為什麼不死?他為了你,連性命都不要了,可你,為什麼不死?你愛他嗎?”伊冷雪起身,緩步走到瑟瑟面前,臉上淚痕已幹,悽楚的神色已經轉為憤恨。

“為什麼,他要為你做這麼多?如果沒有你,他就不會死,而我,也總會等到他。可是,他死了,我的夢也就結束了。我為他做了那麼多,可是到頭來,卻是一場空。”伊冷雪喃喃說道,神色極是悽婉。

玲瓏在一側,聞言,冷聲道:“你為王爺做什麼了?你陷害王爺的孩子,你嫁禍王爺所愛的女子,你將王爺的訊息送給莫尋歡,這就是你為王爺所做的一切嗎?當年在黑山崖上,你被吊在崖邊,這個主意也是你出的,就是為了嫁禍王妃。你在被莫尋歡劫走的當天,就已經和莫尋歡合作了,不是嗎?你要讓王爺一無所有身敗名裂。這就是你的愛嗎?”

“玲瓏,你……你……”伊冷雪指著玲瓏的臉,驚詫中帶著一絲瞭然,“你竟然一直都在監視我?”

玲瓏悽然一笑道:“不錯,伊祭司,當年,你採了那朵雪蓮,救了王爺的命,也用那朵雪蓮救了我的命,我是感激你的,所以,我一直很欽佩你,很維護你。可是,我從來不曾想到,你會變成這樣子。所以,自從王妃跌下懸崖以後,我在你身邊,就只是受王爺所託,是監視你的!我是王爺

的侍女,我怎麼會背叛王爺呢?”

伊冷雪忽然咯咯笑道:“你說的對,我怎麼會忘了,你是他的侍女。我還以為,在

那個王府裡,你是唯一一個真正對我好的人。可是,為什麼,這一次,我從墨城回了北魯國,你還要跟著我?你不是應該回到他的身邊嗎?”

玲瓏悲憫地望著伊冷雪道:“其實,就算你離開王府,回了北魯,王爺還是不放心你。他怕你再和莫尋歡合作,怕你沒有了利用價值被莫尋歡所殺。要我留在你身邊,一是保護你,二也是為了能及時給王爺傳遞訊息。”

“他讓你保護我嗎?”伊冷雪喃喃自語道,“他不是很恨我,希望我死嗎?他不是說,我企圖殺他的妻,殺他的孩兒,所以,早已和他恩仇相抵,再相見,就是仇敵了嗎?”

“你是她的恩人,如果有一絲可能,他不會讓你死,他希望你能早日回頭,不要再做傷人傷己的事情。”

瑟瑟坐在琴案前,聽著伊冷雪和玲瓏的話,心中極是酸澀。尤其是伊冷雪複述夜無煙的那句話。他說,伊冷雪企圖殺他的妻,傷害他的孩兒,恩仇相抵。原來,他心中,始終是當自己是他的妻。

“伊冷雪,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瑟瑟低聲說道,伊冷雪被赫連霸天強暴,被自己的子民唾棄,從祭司的位子跌落到凡塵,或許,任何一個人都是無法承受的吧,“可是,這個世上,我們都是人,平凡的人,不是神。所以,作為一個普通的人,每個人一生中,都會遭遇痛苦、傷心和一些不能對外人訴說的苦楚,這一切就好比是你骨血中的刀子,你活著一天,便要為它受苦一天。這一把刀子,你的身體裡有,我的身體裡有,他的身體裡也有,甚至玲瓏,她雖然不說,她也有。可是,如果你能化解它,總有一天你能擺脫它帶給你的痛苦,從而,忘記那些痛苦,勇敢地繼續活下去。”當年跌落到懸崖下,她何其痛苦,可是,她成功地化解了心中那把刀子,沒有讓它轉化為仇恨,也沒有讓那把刀子控制她的行為。

伊冷雪凝視著瑟瑟,望著昏黃燈光下,她那蒼白的臉,清淡的神色,還有眸中那隱隱的光華,這一瞬,她才忽然明白,她是輸在什麼地方了。怪不得,夜無煙會喜歡她,因為,她的確值得。她真的比不過她,比不過她的純淨和善良。

伊冷雪眸中佈滿了酸澀,她低低說道:“我知道你是愛他的,其實,那次在懸崖上,你救我,也是因為愛他。你知道我是他的恩人,我若身死,他這一生只會活在良心的譴責裡,所以你才奮不顧身地救我,是嗎?而他,也是愛你的,自從你墜下懸崖,他過的就是生不如死的日子,雖然留我在王府,卻是隻有伊良寒毒發作時,他才會過去,而他去了,也從來不會好好看我一眼。

“江瑟瑟,我比不上你,我的確比不上你,所以,我要走了,我要隨他去了,但願來世,我可以贏得了你。”伊冷雪輕輕說道,言罷,唇角流出了一絲鮮血。

“你怎麼了?”藉著昏黃的燭火,瑟瑟隱隱發覺伊冷雪的臉色有些不對,臉色慘白中透著一絲暗青。

伊冷雪悽然笑道:“方才,就在你彈琴時,我已經服下了毒藥。”

“你怎麼這麼傻,王爺他也許並沒有死。”瑟瑟臉色蒼白地道。

“你說什麼?”伊冷雪黑眸微微一亮,然後她又搖了搖頭,“縱然他沒死,我也無顏見他了,死,對我來說,是最好的解脫。只是,江瑟瑟,你也活不成了。”

“什麼?”玲瓏大驚失色,“你做了什麼?”

“江瑟瑟,來之前,我是恨你的,恨你害死了王爺。可是,你武功那麼高,我知道我根本殺不了你,所以我只能殺了我自己,然後再讓你死。江瑟瑟,對不住,我給你下了蠱,連心蠱。我下在了你和我的身上。這兩隻蠱蟲是連心的,這樣,我若是死了,你便也活不成了。”伊冷雪邊說邊吐了一口血。

玲瓏大驚,“你什麼時候下蠱了?”

“我下在琴上,我方才彎腰撫琴時,便下在琴上,因為你方才指尖受了傷。我想等你再次撫琴,便會中蠱。可是我沒想到你今晚這麼快,便再次撫琴了。”伊冷雪神色淡淡地說道。

連心蠱!

玲瓏的臉剎那間慘白了。

這是世上最毒最厲害的一種蠱毒,說它厲害,是因為身中連心蠱的人,一個人一旦死了,另一隻蠱便會感應到,便會使它的蠱主噬心而死。可是這蠱卻偏偏看上去無色無味,人眼是看不到它存在的,任何東西都不能檢驗出它的毒。

這種蠱毒因為其厲害,早已在世上絕跡了。怎麼,伊冷雪手中會有這麼厲害的蠱毒?

“你怎麼會有這麼惡毒的蠱毒?”玲瓏咬牙切齒地問道。

“是莫尋歡給我的,很久以前,他就要我下在王爺身上,可是我始終沒有做,我一直留著,狠不下心去用。我聽到王爺因她而死,所以,我恨她,我要她陪葬。”伊冷雪斷斷續續地說道,身上的毒藥似乎是發作了。

玲瓏撲了上去,搖著伊冷雪道:“伊冷雪,你不要死,你千萬不要死啊!”她若是死了,瑟瑟也

便活不成了。

“我真的不行了!江瑟瑟,原來到頭來,我們誰也得不到他!他或許沒死,可是我們兩個都死了。哈哈哈……”伊冷雪言罷,坐在椅子上,螓首一垂,真的睡了過去,

永遠地睡了過去。

室內一片靜謐,只有冷風夾著層層的碎雪呼嘯著肆虐的聲音。屋內,門窗的縫隙之處也密合得嚴嚴實實,將寒氣完全隔絕在外。可是,瑟瑟還是感覺到了冷。她回身坐在椅子上,瞥了一眼已經僵直的伊冷雪,或許一會兒,她便和她一樣了。她沒想到,為了要殺她,她竟然先殺了她自己。伊冷雪對她,確實是恨極了,恨得賠上了自己的命,也要殺了她。

“王妃,你怎麼樣了,是不是感覺到不舒服?”玲瓏疾步走到瑟瑟面前,焦急地問道。她從瑟瑟臉上,看不出一絲徵兆,實在不知道瑟瑟在想什麼。也不知道,她身上的蠱毒是不是發作了。

“我沒事!”瑟瑟起身,神色如常,搓了搓冰涼的手,徑自走到火爐邊,掀開火爐的蓋子,利索地捅了捅紅彤彤的炭火。

其實,她心中很平靜,絲毫沒有感覺到害怕。

她中了蠱毒,如若,夜無煙真的不在了,那麼,她便可以去陪他了。如若,他還活著,聽到她中了蠱毒,應該會現身的吧。

加了炭火,屋內漸漸暖了起來。

“或許,或許王妃並沒有中那個蠱毒,這把瑤琴,還是不要了,趕快扔出去吧。”玲瓏起身,便去抱那把瑤琴。

瑟瑟的手忽然一鬆,火鉗子掉落在地上,她伸手按住了胸口。

“王妃,怎麼了?發……發作了嗎?”玲瓏神色大驚,她伸手,扶住了瑟瑟搖搖欲倒的身子,將瑟瑟攙扶到床畔坐下。

“我去叫人!”玲瓏臉色蒼白地衝了出去,去尋守衛皇陵的李將軍。

瑟瑟坐在床畔,只覺得心口處,好似有萬蟻噬心,臉上滲出了一滴滴的冷汗,她不知,自己能不能撐住。

房門被什麼人推開了,一陣幽涼的夜風灌了進來,一個人出現在門口。一襲寬大的墨袍被夜風吹得隨風飄揚,因為是逆著風,一頭長髮被風吹得盡數拂在他的臉頰上,遮住了他的面目。但是,透過紛亂的髮絲,瑟瑟還是看到了他那雙明亮的眼睛。

他走到瑟瑟身前,伸指,在瑟瑟胸口處點了兩下,萬蟻噬心的感覺一瞬間消失了。

“莫尋歡,你……你怎麼在這裡?”瑟瑟抬眸,定定望著他。

莫尋歡怎麼還留在緋城,他不是早從緋城逃走了嗎?怎的還留在這裡,而且,還是隱身在皇陵之中。

莫尋歡立在屋中,目光靜靜地落在瑟瑟身上,安詳而淡然,唇角,帶著她看不懂的出塵的笑意。

“我若是離開了,今夜,你不是就要一命歸西了嗎?”莫尋歡低首,絕美的臉上漾起一抹笑容,“你真的很不讓人省心啊!也罷,這麼不省心的女人就留給夜無煙吧!”

他輕笑著,伸手,將自己身上披著的寬大的黑裘解了下來,再伸指,輕輕一彈,胸口處衣衫的盤扣一粒粒迸開,露出了他健壯而俊美的胸膛。白玉一般散發著溫潤的光芒,很美,很美。

“你做什麼?”瑟瑟後退一步,右手,已經扣住了新月彎刀的刀柄。可是,心口處那才停頓了片刻的噬心之痛又開始疼了。一瞬間,她連握住刀柄的力道都沒有。

莫尋歡笑了笑,燭光映照下,他的臉,在光暈下映成一團模糊的霧,看不清他的容顏,只覺得他很美,美得震撼人心。

他彎腰,從靴子裡拔出一把匕首,伸手,將匕首從刀鞘裡拔了出來。很窄很長很薄的小小匕首,在燭火映照下,閃著幽冷的光芒。

莫尋歡將匕首翻轉,在自己心口處輕輕一插,鮮血漫出,染紅了他白皙的手指。

“瑟瑟,你可曾有一點點愛我?”他伸出手指,停留在瑟瑟的臉頰上,如漆的眸,黑得如同永夜,沉沉的,卻也閃著一絲比星光還要灼亮的期冀。

“我……我……”瑟瑟的話還不曾說出口,莫尋歡的手指,已經從她的臉頰上移動到了她的唇上。

帶血的手指壓住了她的唇,堵住了她要說的話。他的臉上綻出一抹笑意,很明媚很皎潔,沒有一絲陰晦。絕美的臉,眼中情緒如湖水般漣漪,盛滿了淡淡的溫柔,淺淺的哀愁。

“不要說!”他淡淡說道。其實那個答案他知道,只是,他還是忍不住要問,問了卻又不敢聽她的答案。“夜無塵的確沒有殺夜無煙,我們聽到你們攻到了牢房時,本要用他做人質的,便留了他一命。所以我們從牢房走出來時,他還活著,雖然的確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他說著,聲音低低柔柔。

一如當年,她初見他時,那個在宴會上寵辱不驚的男子。

瑟瑟心中頓時一喜,她就知道,夜無煙不會死,一定不會死的。

她眸中忽然綻放的狂喜的光華令莫尋歡微微蹙起了眉,黑眸間閃過一絲黯淡,他長睫毛一垂,遮住了眸中的失落,伸指,輕輕地點了瑟瑟的昏睡穴。

瑟瑟醒來時,屋

內已經沒有了莫尋歡,坐在她身畔的,是夜無涯。環顧一週,屋內除了無涯,就是玲瓏,再沒有別人了。就連死去的伊冷雪,都已經不在了。

“你怎麼來了?”瑟瑟淡淡問道,胸口處隱隱還有一絲疼痛,她輕輕撫了撫胸口,微微皺了皺眉。

“我怎麼能不來,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那些守護的人,簡直是廢物,就不該讓伊冷雪來見你的。”夜無涯沉聲說道,“別動,你的

胸口有一道傷。”夜無涯看到瑟瑟微蹙的眉,慌忙說道。

“胸口有一道傷,我現在怎麼了?”瑟瑟凝聲問道,莫尋歡把她怎麼了?

“你的蠱毒解了!是誰給你解的蠱毒?”夜無涯定定問道,“是不是,莫尋歡?”

瑟瑟臉色一僵,問道:“連心蠱不是無藥可解嗎?我的蠱是如何解掉的?”

“連心蠱是無藥可解,但是,卻有一種解法,那便是用另一個人心口處的血,將蠱蟲引過去。不過,這個不是人人都可以做到的,那個人身上,必須有你所中的蠱蟲的母蠱,那樣,蠱蟲才會沿著血從你的傷口鑽到他的傷口中去。所以說,連心蠱幾乎是無解。因為誰知曉這隻蠱蟲的母蠱在誰的身上,而那個人又肯不肯用這種法子為別人解蠱。”夜無涯靜靜說道。

“那引了蠱蟲過去後,那人的身上便是有兩隻蠱蟲了是嗎?那……那個人,還可以活嗎?還能活嗎?”瑟瑟低低問道。

夜無涯思索片刻,淡淡說道:“應該是活不下去了吧!”

瑟瑟輕輕“哦”了一聲,從床榻上站起身來,走到門邊,開啟門,望向茫茫的夜色。

月兒依舊掛在天邊,冷冷的,淡淡地睥睨著人間,清冷的月光,籠罩著這白茫茫的世界。屋外的每一株樹上,都鬱結著無數的積雪,風起,雪花一陣又一陣飄落,就好似又一場飛雪……

莫尋歡,那樣一個絕美妖嬈的男子就那樣走了嗎?

瑟瑟閉上眼眸,只覺得心底湧上來一股悲涼。她從未想過,莫尋歡會舍了自己的命,來救她。

他曾經說過喜歡她,可是她從未將他的話當真。她以為,他不過是在刻意勾引她,進而利用她。

可是,直到此刻,她才知曉,他的感情原來是真的,並不曾摻雜一絲雜質。那個一直淡漠的,不為任何事情動容的男子,原來一直將她放在了心裡。

刑場上,如若夜無煙不出現,想必,他也不會殺她的。

當初,在伊脈島,他向她求親,原來,也是真的,都是真的。

如若,沒有家仇國恨,這個男子,該是怎樣一個風華絕代的好男兒啊!

瑟瑟在門口凝視著夜色,望了很久很久,直到夜無涯以為她要石化了,她忽然轉身,神色肅穆地問道:“皇上,您打算要去攻打伊脈島嗎?”

夜無涯一呆,自從他登基為帝,就不曾在她的面前自稱過朕,而她,似乎也從未將他當做皇帝,不僅沒有禮數,就連皇上都沒有稱呼過。而如今,她突然這樣稱呼,他著實愣了愣。

“有什麼話,你儘管說吧!”夜無涯一雙溫雅的眸子定定凝視著瑟瑟,淡淡說道。

“我沒有資格管國事,我只是問一問而已,皇上有攻打伊脈國的打算嗎?沒有別的意思!”瑟瑟再次問道,莫尋歡雖然做了錯事,可是他的國民還是無辜的。

夜無涯嘆息一聲道:“目前還沒有,要看伊脈國的表現了。如果,他們肯臣服,我是不會挑起戰事的。”

瑟瑟點了點頭,沒再說話。沉默了良久,她淡淡說道:“伊冷雪葬在哪裡了?”

玲瓏輕輕答道:“葬在後山了!”

“立墓碑了嗎?”瑟瑟顰眉問道。伊冷雪自然是不能葬在皇陵的,只有葬在皇陵的後山。不過,伊冷雪畢竟不是南玥之人,如今葬在荒野,實在是淒涼。留個墓碑,日後若是北魯國來人,或許有人會將她接回去。畢竟,她還是伊良的孃親。伊良在北魯國,也算是皇家之人。

玲瓏搖搖頭,道:“我做了一個可辨認的標誌。”方才瑟瑟出了意外,他們自然沒有工夫做墓碑。

瑟瑟點了點頭,有記號就好。

“無涯,我想下山。”瑟瑟轉首對夜無涯輕輕說道。既然莫尋歡說夜無塵沒有殺夜無煙,那麼這裡埋的就不是夜無煙,所以,她也沒有必要再守在這裡了,她要下山。

夜無煙到了哪裡?為何他不見她,是傷得過重嗎?還是,他有什麼苦衷?不管如何,她都會把他找出來的!

“好,我也正想和你說,你的爹爹定安侯已經回府了,你該回府去見見他了!”夜無涯輕聲說道。

“你說是誰?定安侯,我爹爹?”瑟瑟抬眼問道。她的爹爹,不是四年前,已經死在了牢獄之中了嗎?

“是!”夜無涯笑了笑,輕聲道。

瑟瑟從未想到,有一日她還可以再回到定安侯府。

她還記得自己最後一次回到侯府時,她的爹爹已經被送到了牢裡,府邸被封,門上貼著大大的封條,在寒風中淒涼地舞著。而今日再回來,那個

大大的封條已經不見,門前,再次恢復了侯府的氣派。硃紅的大門,威武的獅子,大門前,燈籠高高挑著,照亮了門前的石階。

夜無涯一直將瑟瑟送到了門外,才對瑟瑟點點頭,道:“我先回宮了,改日再來探你,明日一早,就讓紫迷也過來陪你。”

瑟瑟輕輕“嗯”了一聲,才和玲瓏一道,下了馬車。瑟瑟感覺自己是在做夢,爹爹怎麼會死而復活的?直到親眼看到了定安侯江雁,瑟瑟還有些不敢置信。果然是他,雖然上了年歲,已經滿臉風霜,然而,身子骨看上去倒是硬朗。

“爹爹,真的是你?”瑟瑟疑惑地喊道。

江雁瞧著瑟瑟,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後輕聲嘆息道:“瑟瑟,你受

苦了!”

“爹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是怎麼活下來的?”瑟瑟問道,當年,她聽說爹爹在獄中自盡了。

江雁嘆息了一聲,對瑟瑟娓娓道來。

原來當年,是夜無煙將他從牢裡救走的。死在牢裡的那個人,並不是他。他被夜無煙救走後,便一直待在夜無煙軍中。這幾年,眼見夜無煙領兵有方,他對夜無煙漸漸欽佩。夜無煙起事時,便是他和張子恆率領那十五萬兵馬在黃城拖住了朝廷的五十萬大軍。

瑟瑟聽了江雁的敘述,這才知曉,他的爹爹是夜無煙相救的。可是,她和夜無煙的每一次相見,都是匆匆太匆匆,他竟然都沒告訴她爹爹的事情。也或許,他是不願意讓她因感恩而接受他吧。

瑟瑟更未想到,朝廷的五十萬大軍便是爹爹率軍拖住的。“爹爹,你現在恢復了定安侯的封號了?”

江雁點了點頭,夜無涯也是一個明君,雖然才上位沒幾日,卻已經將這次的事情平息,且賞罰分明,收復了不少人心。

“瑟瑟,這些年苦了你了。而璿王,他對你,竟然這般深情,爹爹著實未曾料到。”江雁低嘆一聲,說道。

“爹爹,無煙他可能還活著!”瑟瑟蹙眉道。

江雁凝神思索片刻,起身道:“你的想法也是有可能的,他既然能為你而死,如此深情,那麼他必捨不得離你而去。所以,他或許救你之時,雖沒有萬全之策,必定也是有一線生機的,或許真的還活著。”

“可是,他的屬下,譬如金堂,還有鳳眠、鐵飛揚似乎都認為他已經不在人世了。他為何要隱瞞自己的生訊,包括自己最親近的人?”瑟瑟低聲道,心中極是難受。有些事情,她真的不敢去想。

江雁緘默了一瞬,沉聲道:“他就算沒死,也必定受了傷,也或許是受制於人。這都是有可能的!”

爹爹如此說,倒讓瑟瑟想起一件事來,最近她只顧悲傷了,似乎未看到雲輕狂。如若夜無煙真的受了重傷,一般的醫者無法救治,很可能會找到他。

“能夠從天牢裡救出他的人,目前看,只有一個。”定安侯江雁說道。

“爹爹說的是夜無涯?”瑟瑟問道。

江雁點了點頭,道:“不錯,當夜,你們都漏算了他!包括夜無塵,他也認為他還是那個文弱的逸王,未曾料到,他也會起事!他不是和夜無煙的屬下金堂聯手攻下了皇宮嗎,他應該和璿王早就聯手了。所以,救走夜無煙的人,多半是他!”

瑟瑟點了點頭,只是,如果是真的,夜無煙此時應該在哪裡呢?如果真是夜無涯將他救出的,那麼他最可能在的地方,便是皇宮了。

瑟瑟起身,遙望著夜空的星辰,如若他還活著,她一定要找到他!

在皇宮的西北角,有一處最荒涼的別院,因為常年失修,顯得蕭條破敗,紅色的高牆剝落了漆,看上去斑斑駁駁的,就連門前,都沒有一棵常青的樹木,都是光禿禿的枝丫,壓著雪白的積雪,看上去沒有一絲生氣。

這裡曾經是關押嬪妃的居所,被宮裡的女子視為冷宮中的冷宮。但是,自從十幾年前,有一個不受寵的妃在這裡生了重病不治而亡後,這裡便成了不祥之地。後宮嬪妃最怕的便是被打入到這處荒涼陰冷的地方,然而,這麼多年來,嘉祥太上皇卻從未將任何一個妃子貶到此處。倒不是他沒貶過嬪妃,而是因為,貶到了別處的冷宮。這處冷宮,漸漸地就成了宮內的禁區。

夕陽西下,在這處冷宮昏暗的屋內,已經亮起了燭火。昏黃的燈光,照亮了簡樸而破落的擺設。

夜無煙躺在床榻上,一動也不動,臉上蒙了一層布條,只露出眉目和嘴唇,還有散落在枕頭上的漆黑的發。身上胳膊上腿上處處是包紮好的布條,滲著紅紅的血漬。他整個人毫無生氣地躺在床榻上,雙目緊閉,似乎是睡著了。長長的睫毛低垂著,好似蝴蝶折斷的翅。

他躺在那裡,胸口很悶,渾身上下,肌體骨髓,無一處不疼,就連呼吸都很艱難,每一次呼吸似乎都會牽扯到身上的傷口。疼得近乎麻木了,他想要抓住什麼東西,可是手一絲力氣也沒有,連指頭都不能動一下,想要酣眠,可是那疼痛讓他無法入睡,想要起身,卻渾身無力,只能這麼懨懨地躺著。

他似乎又回到了孩童時期,那時候,母妃新逝,他吃了一

塊糕點,便開始腹痛。他還清清楚楚地記得當時的感覺,也是躺在這處院落裡,躺在這床榻上,感覺到府內似乎有千萬把尖刀在刺他,五臟六腑都在痛。更讓他悲傷的是,只有孤獨和悲涼,沒有一個人真正關心他。

御醫來了,為他診脈後,就搖了搖頭,說:“回天乏術。”

他那時還不懂回天乏術的意思。

後來,聽到了皇奶奶的怒喝聲,說若是治不好他,便端了那些御醫的腦袋。

他終於撿了一條命。而今日,他再次躺在這裡。這裡,是母妃被打入的冷宮,他和母妃在這裡生活過幾年。

往日的一幕幕在腦海中重現,母妃的傷心和絕望,他的孤獨和寂寞。

天色漸黑,慶逸帝夜無涯處理完奏摺,只帶著一個隨身內侍,沿著巷道,向後面那處冷宮而去。推開斑駁的院門,穿過荒涼的小院,來到了屋內。

(本章完)

如果您覺得《盜妃,權傾天下》小說很精彩的話,請貼上以下網址分享給您的好友,謝謝支援!

( 本書網址:https://m.51du.org/xs/99401.htm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