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林燮略顯低落的語調，看著他滿目回憶的眼神，蕭晨識相地沒有插嘴。
而話題的一開始，就跳到了三十年前。
那時，林燮還不是那個躺在病床上的活死人，而林茵也不是金蘭呼風喚雨的林氏老總。
作為林氏早就已經確定的繼承人，林燮早早就進入公司磨礪。
但私底下，他依舊是一個關心妹妹，關心家人的大男孩兒。
對妹妹的寵溺即便是結婚後，老婆看了都會嫉妒的程度。
但妹妹卻始終只是妹妹，總會一天天長大，會有屬於她自己的人生。
那之後不久，林茵就戀愛了！
對方卻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窮小子，沒有固定職業，每天就打打零工度日。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林茵卻被迷得死去活來。
最先覺察到端倪的當然是林燮這個當哥哥的，瞞著林茵，他開始暗中調查那個男人。
捏著調查回來的資料，除了失望之外，只剩下堅決阻攔妹妹這段戀情的決心。
那個男人不只是窮，還很無趣！每天除了工作之外，就一直都待在家裡。
就算偶爾出門，也邋里邋遢，渾然看不出半點朝氣，就像是七八十碎的老頭，暮氣沉沉。
這還不算，林燮曾花了大代價調查那個男人的來路，結果卻什麼都沒能查出來。
就這麼一個來路不明，還半點沒有進取心的廢材，林燮怎麼可能把林茵交給他？
所以，林燮親自找上了門，試圖讓那個男人離開林茵。
只是不巧的是，這一幕剛好被林茵撞見，或許那也成了他們兄妹之間的第一道裂紋。
兄妹倆大吵了一架，以至於林燮對那個男人更加不滿。
兄妹倆的矛盾卻沒能瞞過老爸的眼睛，終於老爸親自介入了。
接下來的劇情，就算林燮不講，蕭晨也已經能夠料到。
唯一的意外，或許就是那個男人在離開之前，林茵就已經懷孕了。
不顧家族反對，林茵拖著孕體離家出走。五年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再回來的時候，她的手裡已經牽著一個半大孩子，那個男孩兒也就是林陽。
彼時，林燮他老爸，已經染了重病，林燮已經開始著手接替父親手裡的事務。
那個時代，未婚先孕也好，離家出走也罷，都屬於大逆不道，林茵自然成了林家的汙點。
哪怕是林燮這個當哥哥的，也無法堵住那悠悠之口，只能將母子倆暫時安置。
林家老頭氣得更不願意見這個女兒一面。
說到這裡，林燮停了下來，嘴角突然掛上了一份苦澀。
“如果當時我能多抽出一點時間，能多堅定一點，或許我們兄妹也不會弄成現在這樣！”
是的，那個時候的林燮只顧著工作，根本就沒有功夫去問問林茵這些年過的好不好。
也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在他忙碌的時候，妹妹母子倆到底承受了多少欺凌和非議。
林燮微微一頓，臉上的苦澀卻更加濃郁了。後悔沒能藏住，幾乎要溢位眼眶。
他的孰視無睹和自以為是的照顧，終究是釀成了禍端。
在他專門給林陽找的貴族學校之中，第一次林陽受了重傷。
偏偏出手的，還是林氏高層家的孩子。
矛盾也是在那一次徹底爆發的。
至今，林燮都還記得他勸說林茵的話，現在回想他才發現是那麼的刺耳。
“所以後來她對你出了手，並奪取了林家？”蕭晨眯著眼睛。
“誰也沒法忽視一個當母親的怒火。但那或許也不過只是一個引子。其實我知道的，自從她回來之後，對我、對林氏的恨意就從來沒有停止過。”
閉著眼睛，林燮露出了一抹苦笑。
但活了這麼多年，鬩牆的事情蕭晨卻早已司空見慣。
“就憑那個時候的她，做起來談何容易？”
“別人或許不知道，但你一定清楚。有些事情對我這樣普通人或者說起來難，可是對你這樣的人來說，卻不過就只是動動手指頭的事兒.”
“你是說有人在背後幫她？”蕭晨的心緒終於多了一份波動，“看來，你早就知道了！”
“我的病一半都是那些人用內氣種下的，你能治好我，至少說明你和他們是一樣的人。”
“他們是誰？”蕭晨卻沒有廢話，直接問道。
“詳細的我也不知道，我不過匆匆見了他們幾面而已。不過，那些人明顯和那個人有關。”
“那個人？”
“林陽的父親，小茵當初的那個戀人。”仰著腦袋，林燮回憶道，“也是那天，我才知道，這個世上還有那麼一群超越常理的人存在。而他，居然也是其中一員。”
“那天發生了什麼？”
蕭晨主動問道，既然牽扯到了張家老爺子這樣的武者，他也不能再等閒視之。
“那天，很長！”林燮再一次回憶了起來。
時隔五年再見，他沒想到那個人會是來求他幫忙的。
也是在那天，他看到了武俠片裡才能看到的場景。
至今回想起那滿地鮮血，鋪路橫屍，他依舊渾如做夢。
恐懼和愧疚交織，林燮沒敢拒絕那個人的請求，也是從那天之後，他多了一個女兒。
每年那個人也只會來上一兩次，暗中看看那個女孩兒。
嘆了口氣，林燮臉上露出深深的自責，低低地繼續道：“可最後一次，他再也沒能離開金蘭。是我，出賣了他！”
“沒了？”
“沒了！沒等我確認憶潮他們的安全，我就昏了過去，這一躺就是十多年。”
“她居然沒有殺了你！”
“也只有曉霜他們母子不知道，每年我也有那麼幾天是清醒的。每當這個時候，就只有小茵陪著我，親切地告訴我，這一年憶潮他們過得到底有多麼卑微、多麼艱難。”
“看來你這個妹妹對你不錯啊！”
蕭晨搖了搖頭。這麼狠、這麼變態的女人，即便他也是第一次聽說，
“那現在你醒了，那些傢伙也該收到風了吧！”蕭晨卻沒有品評林茵人品的興趣。
“或許吧。之所以說這些，是我覺得你興許應該知道。”
深吸了口氣，林燮揉了揉腦門兒。
埋了十多年的事情，說出來，他並沒感覺多少輕鬆，反倒臉色比起剛才還暗淡了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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