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鶴枝整理好情緒,眼瞧著外頭天已經擦黑了,也不知道方俞那頭如何。
他暗自懊惱,惱自己為何今日如此沒有禮數,又惱自己既然已經下了決定見到方俞又反悔,眼下便這般沒有原則,往後還不得是方俞哄他兩句什麼那便當真是什麼。
眼瞅著這都什麼時辰了,也不見人回來,或者是遣人來招呼一聲。
今日事發突然,也未曾細細明辨方俞所說的話究竟是真是假,就那麼順著他被安置到了屋裡來,怪只怪自己過於心軟。
正直他煩惱之際,門嘎吱一聲開了縫,絲雨面帶笑意匆匆進屋道:“公子,主君請您過去用飯!”
喬鶴枝偏頭:“請我用飯?哪裡用飯,可是長壽堂。表姑娘留下了?”
“聽說是留下了,可主君讓公子前去暮蒼小榭。”
“去那頭……”喬鶴枝喃喃自語,方俞住的是主屋,那頭有間會客飯廳,他原以為就是留尹嬈兒吃飯,不過是在長壽堂一道吃了罷,沒想到方俞卻用大飯廳,也足以見得他對尹嬈兒的重視程度。
他心下失望,卻還是站起了身:“走罷。”
到院子那頭,下人竟徑直把他引到了屋裡,臥房相連的廳室裡已經布好了飯菜。
“過來了?”方俞見到人,淨了個手:“快來先洗洗手,這便吃飯。”
喬鶴枝疑惑的四處看了看:“如何沒有在正廳?婆婆和表姑娘呢?”
“我們兩人用不著在正廳吃,且那頭也不如臥房這頭暖和。”方俞道:“母親和表妹自己在長壽堂吃。”
“她們如何……”
“她們許久未見,就讓他們說說話罷,我們就不去打擾了。” 方俞催促著人:“快洗手吃飯,我都餓了。”
桌上備了三菜一湯,一份煨豬肚,一盤滷碟,一個素菜,湯是做的豆腐丸子湯。
幾個菜的分量都不大,是方俞特意去廚房交待的,原本今日尹嬈兒留宿,家裡買的菜也比往常豐盛,雞鴨魚肉皆有,但方俞覺著用不著那麼好的飯菜招待,就按照尋常的標準送,左右她們倆人估計晚上也沒多少心情兩個人吃不了多少,剩下實在浪費。
而他覺著晚飯不宜多用,更何況是在家裡,吃了也不活動兩下消化,也就儘可能的簡單些。
他見喬鶴枝似乎情緒並不好,像還未從下午的事情中緩過來,便挑著話頭。
“今日你送到書院的菜甚好,我在食堂用飯時,還引來了個學友一同就著菜探討了一番。”
喬鶴枝聞言,由著絲雨擦了擦手,在桌前的凳子上坐下,眉心微微一動:“可別是在笑話我。”
“怎會,學友很是誇讚了一番,若非是準備的飯菜量足,都要被他一個人吃盡了,還同我討問在哪裡請的廚子。”
喬鶴枝受到肯定,不免也輕笑了一瞬:“主君可有同書友介紹,廚子是在湖風井請的。”
方俞聞言一頓,旋即又想起喬鶴枝是雲城湖風井喬家的,笑道:“可惜湖風井喬家只教育了一個擅做羹湯的,別人是想請也請不到了。”
喬鶴枝抿嘴笑的更盛。
兩人就著飯菜吃食又談論了一番,氣氛倒也融洽了不少:“我母親也擅做羹餚,明日我差下人早些回去稟報,讓母親備些好酒菜。”
“當真?可如此豈不麻煩了你母親?”
喬鶴枝道:“怎會,我也是許久沒有吃母親做的菜了,若我與主君一道回去,就是不提前通傳,她也樂得要親手下廚。”
“那我豈不是又有口福了。”方俞沒皮沒臉的安排:“那明日中午你便不要麻煩與我做飯食了,我空著些肚子晚上多吃些。”
聽這話的意思,方俞隨他回孃家已是鐵板釘釘的事情,喬鶴枝斂起眉藏住了眼下的笑意:“依主君的意思便是。”
兩人默默的吃著飯,喬鶴枝心情疏解,倒是想要問問長壽堂的事,但又不知該如何開口,見方俞專心吃著飯菜,他索性也老實吃起飯來。
午時回來並未用多少午飯,下午又在長壽堂折騰,肚子確實是有些餓了。
飯後,下人撤了晚盤,又送了兩碟子餐後的水果上來,方俞剝了兩絆柚子放在碟子裡推到喬鶴枝跟前,這才說下午的事情:“今日委屈你了,我已經同母親說談了一番,想必以後不會再這般難為你。若她再如此,你也不必過多退讓而自己受著,可反駁她,也可告知給我。”
喬鶴枝聞言,心中暖流經過,方俞已不止一次兩次站在了他的這邊,原還有的一些性子,受這般安撫早也消失無蹤,甚至還多了些愧疚自責:“我今日也有諸多不對的地方,以後會謹言慎行。”
“你已經很小心了,大可不必如此,我只是希望你能把這裡當成自家看待,別那麼拘束了自己。”
喬鶴枝曲緊手指:“多謝主君體恤。”
方俞笑了一聲,輕拍了喬鶴枝的頭:“謝我做什麼,我本該維護你的。”
喬鶴枝深深看了方俞一眼,縱有千言萬語,卻又不知如何訴說,反倒是卡在了喉嚨哽咽難受。
“好了,我還得去書房溫習一二功課,便不閒耍了。”方俞站起身:“對了,我記得你也愛看些書,書房裡有不少書,你若閒著覺得長夜漫漫無心睡眠,也可過去看看?”
喬鶴枝隨著方俞站起來:“我、我可以進去嗎?我的意思是會不會打擾到主君讀書。”
“怎會。你若想去便走吧。”
喬鶴枝自然是不想錯過,於是便跟在了方俞身後,兩人一道進了書房,這當兒裡頭已經點了火爐,屋子裡暖烘烘的。
方俞走到書架前,翻尋了一會兒,想找本適合喬鶴枝看的書,翻來翻去都是些經義和策文,沒想到一時間失了策:“都不是好看打發時間的書,難啃的很,待有了空閒出門去尋幾本小書回來。”
喬鶴枝確實也不喜看這些書籍,但又不想離了書房,便道:“我看些詩書也是可以的。”
“那你便撿著你自己喜愛的拿吧。”
“嗯。”
方俞在自己的長桌案前坐下,鋪開了紙,他並不打算溫習什麼功課,今日夫子並未留作業,他趁著這閒工夫想畫畫圖紙,便凝神動手畫起了今日上課寫字煩惱時的構思……
喬鶴枝在書架前逛了半響,挑了一本詩賦在一邊瞧了些時辰,他偷瞄見方俞拿著一截細細的炭條在紙上寫寫畫畫了好久,認真的中途都不曾抬過頭,不知在做些什麼名堂。
他從小矮桌上起來繞開了過去,猶豫著想坐在方俞的身旁,可又不好明目張膽的去,想借著看圖紙在坐下,卻是沒等他忸怩,方俞見他靠近便挪了挪身子,給他留了一片地兒。
喬鶴枝抿起嘴暗笑,偏頭問道:“主君畫的是什麼?”
“圖紙,來,我跟你介紹一下。”
“這個三角狀的叫筆尖,方形的最短的是筆蓋,其次是筆管,最長的是筆殼。”方俞指著圖紙道:“冬日提筆沾墨實在凍手,再者也不便攜帶,我便想著若有簡制的筆,約莫個兩寸長,能夠揣在兜裡隨時拿出來使用豈不是很便捷。”
“主君妙思。”喬鶴枝聽得津津有味,卻也質疑:“可即使揣在兜裡,那也得帶墨汁啊。”
方俞解釋道:“你瞧我畫的筆帽筆尖還有蓄墨管,到時候在管子裡蓄滿墨汁銜接在筆尖上,只需要斜握筆寫字,筆尖受到壓力輕微裂開,墨水從中流出,如此便不需自帶墨水了。當然,這只是其中一種,我還畫了另一種,原理也相差不多,但是筆尖更細,而且是用彈簧安置在筆桿裡,使用的時候按動尾部,筆尖就會鑽出,更為方便。”
喬鶴枝看著方俞繪聲繪色的給他描述怎麼使用他的簡制筆,倒像是真用過一般。
方俞介紹完又嘆了一聲:“東西雖好,不過就是不知能不能做出來。”
喬鶴枝道:“既然圖紙都畫出來了,想必做出來也不難,不如將畫好的圖紙拿去問問舅舅,興許他可以做出來。”
方俞驚喜道:“我差點忘了你舅舅是工籍匠人。”
“明日回去便把圖紙帶上,舅舅家離家裡不遠,到時候請舅舅過來吃個便飯,問問當如何製作。”
“那可太好了!”
方俞想著要找工匠就多畫了好幾種備選方案,蓄墨的管子手工吸入的,在屁股上安置一根拉管吸墨的.........他一併畫在了紙上細細潤色一番,期待著至少能夠做成一樣。
兩人在這頭琴瑟和鳴,溫馨和睦,長壽堂那頭卻不得安寧。
尹嬈兒今日吃盡了方俞的苦頭,夜裡想去找方俞說情,到暮蒼小謝這頭來,想要去書房裡,卻是被早就得了交待的雪竹攔在了外頭,她哭鬧無效後,又氣鼓鼓的去找陳氏,卻沒想到又不被錢婆子攔著,出來吹了半個時辰的冷風,卻是一個人都沒見著。
她心裡又慌又冷,眼見著頗有可能是要失去方家這座靠山了,想要連夜回去和家裡商量對策,可是又被下人看守著不讓出宅子,硬生生是在油鍋裡熬著。
而離她不過幾層牆的陳氏也未好到哪裡去,方俞幾句不著邊際的話讓她心裡忽然就沒了著落,夜裡飯也未用兩口,神色憂憂。
陳氏心裡不信方俞的話,那活生生能吃能笑的人,分明就是他兒子的模樣,毋庸置疑。可是她心裡也有一層不解,自打方俞落水後確實不似以往,說話做事都有了大的改變,她又找不到個合適的說辭。
說起落水,她又忍不住埋怨起尹嬈兒來,若不是那丫頭,她兒哪裡會往村子裡去,還橫生了這麼一樁禍事出來,出事後也不見人來探問,今下要買布匹想著來找他們家了,這丫頭也是活該受了厭棄。
陳氏心事重重,難道安靜沉默,早早的躺到了床上,也不拉著下人婆子說話,就那麼翻來覆去的想著。下人都覺得今日人有些怪,以為是被喬鶴枝氣的厲害了,但她既不鬧騰,大夥兒也落得個清閒,誰也沒有上前去自討沒趣。
翌日,方俞洗漱完畢,按照舊曆正準備去長壽堂給陳氏請安,反而是長壽堂的下人先來回報,說陳氏一大早便出了門,而尹嬈兒也拿了方家給買的布匹,天矇矇亮便坐著家裡的馬車回了村。
“馬車是母親給她安排的?”
雪竹道:“是表小姐自己要求的,她要走時老太太已經出了門,小的原想著讓表小姐好歹同主君說一聲,但她眼睛腫的似核桃一般大,說是沒臉見主君。”
方俞嗤笑道:“她不好意思見我,倒是好意思使著方家的好處。且讓她去吧,左右過些日子我也會去村裡一趟,倒是母親,他一老太太無事這麼早出門做什麼?”
“小的去打聽過了,可長壽堂那頭不知究竟是口風嚴,還是下人根本不知老太太出門是要做什麼,竟是什麼也未問出,只知老太太帶了錢婆子出去。”
方俞沉吟了片刻,對雪竹勾了勾手:“你附耳上來,我且同你交待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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