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俞回到宅子, 天已經黑盡了,染著一身冰寒氣,他跳下馬車小跑進了宅子, 人才到小桐院外便先張嘴喊開了:“鶴枝, 你用過晚飯沒?”
屋裡正在翻看賬本的人放下手裡的活兒, 連忙起身相迎,卻不及來者快,才站起人倒是先進來了。
喬鶴枝笑道:“主君作何這般著急, 今日出門前不是交待了莊子那頭不吃晚飯嗎,家裡已經備好了飯菜, 就等主君回來用。”
想是人餓急了,喬鶴枝說完便打發下人去佈菜。
方俞一聽還未用過,鬆了口氣,坐到榻子前喝了口熱薑茶暖身:“午時靈玄洞山那頭吃的是素宴,我胃口一般,再者都是些不熟識的讀書人, 又得做著斯文有禮, 菜未得吃幾口,酒倒是喝了不少。”
喬鶴枝聽著方俞訴苦, 跟個孩子一般, 他不由發笑:“以前我也隨爹爹去過燕嶺莊, 那頭廚子手藝著實有些平庸, 沒想這麼多年過去了, 竟還是如此。也怨我,早知還是那個廚子, 我便先給主君備上些吃食。”
他又安慰人道:“上午我出門去, 正巧碰見鄉野獵戶獵了鹿賣, 我見那鹿體溫都尚且還在,是新獵的便買了回來。午後剖解,做了鹿肉丸子燉豆腐、煨了鹿筋。”
“想著主君喜愛吃炒菜,還炒了一疊鹿肉片,這才做好回屋恰巧主君便回來了。”
方俞聽有鹿肉吃,心下歡喜,放下茶盞子:“是什麼鹿,可有多少重量?”
“是隻母鹿,有十餘斤重。”喬鶴枝見他愛聽這些,便也嘮道:“我八兩銀子買進的。”
方俞聞言唏噓:“年關了這獵戶也是起了價。”
“正是如此,不過主君也別心疼。鹿肉難得,不似尋常的雞鴨魚肉,貴也是常理,再者冬日肉也能存的久些,這頭鹿夠吃用許久,不論是拿來宴客或是做烤肉都好,我還買了果木,屆時烤鹿肉最合適不過了。”
方俞聽著這多方吃法,知道又是有口福了,眼中有笑:“還是你會盤算。”
話畢,下人便端著菜進屋來了,方俞急不可耐的上了桌,吃嘗起鹿肉來就連添的飯前暖湯也不著急著喝。
鹿肉瘦而不柴,完全沒有肥膩感,這一口頓時便彌補了一下午肚子的空虛。
“來,辛苦了一日,你也多吃些。”方俞給喬鶴枝夾了菜:“我嘗著這肉著實是好,我明日包一方孝敬夫子。”
“好,那我叫下人給選一方好的。”
飽足後,方俞還得回書房把佈置的課業完成了,不過事先就有準備倒是也快。
喬鶴枝隨著他在書房裡,時下書房中既有了新的話本小書,又有了美食冊子,只要他在時,他幾乎都會過來,這兩日索性把自己素日看的賬本簿子都移搬來了書房。
小喬在書房也從不會打擾,除非自己出聲,他都在老實的做自己的事情,他倒是頗為習慣他守著。
書寫文章的功夫,他便把今日寫的遊記拿給了小喬看著打發時間,一直到文章寫完,兩人才說話。
“主君明日還要早起上課,今日又出門涼了一日,我從城東藥鋪裡拿了些艾草包回來,待會兒泡個熱水澡再休息。”
方俞放下筆:“整好去去寒。”
他本就想沐浴,回屋去喬鶴枝知他要沐浴又不喜歡別人伺候便並未跟著,就自己回了小桐院。
泡了個艾草澡,渾身舒坦,不過方俞也在白霧中發現自己渾身的肉都有些鬆散了。
原身本是清瘦的體格,但成親後大魚大肉並不注重身材管理發了些胖,他也愛吃,眼下雖然肚子上沒有長肉,但是肉捏著也是散的,素日裡裹的厚不曾發覺,眼下卻是再藏不住了。
他也是個很注重自身形象的人,再者有時候小喬是要跟他一起睡的,這樣下去可不行,他心中暗暗打定主意要要把身材管理起來……
翌日,方俞到書院,在院門口就覺著比往常要熱鬧些,這倒也並不奇怪,昨日才去了遊會,大家今日在書院碰頭,自然要好好說談一番。
“你可知張夫子課室中的梁閔胥?”
“何許人也?”
“他父親是鄉塾先生,時常吃酒結詩友,兩年前還受學政詩詞還受學政誇讚過那個。”
“他啊,略知一二,作何?”
“昨日他為難同窗,大笑人帖子作假,你猜結果怎麼著?”
“怎樣了,真是有人做假帖想混進?”
“那位同窗結果是學政大人的座上賓.......那梁閔胥可是丟了大臉。”
方俞聽著不時有人議論起梁閔胥的事情,也是搖了搖頭,估摸著梁閔胥聽到了估計會臊的慌。
他正在出神,突然有人來跟他打了聲招呼,方俞瞧著分外眼生,但也客氣的回打了招呼,往日裡都清清靜靜的一個人就到了講堂裡,今日一路上陸陸續續都有人招呼他,好些個都是他不曾見過的,也不知從何得知了他的名諱。
到了課室中,他還未到位置上,素日裡與他毫無交際的同窗便立馬起身與他招呼交談,一直隨著他到座位,諸人都圍了上來:“方兄,你何時與李學政之子熟識的?”
“方兄在座上可有得舉子名士的指點?曾學士對方兄頗為讚賞呢!”
“昨日見方兄與通判大人府上的季少爺相談甚歡........”
方俞被吵的耳根子疼,他笑著一一官方答覆,幸好來的晚,未坐下一會兒便打鈴上課了,諸人這才依依不捨的退散了去。
大夥兒坐整齊後,發現梁閔胥今日竟然未來,聽說是昨日在靈玄洞山感染了風寒,今日實在下不來床,這才告了假。
事情早在同窗間傳開,諸人不由得暗笑,傷寒估計是假,傷心倒是真的。
方俞卻是懶得理會,不過想來以後梁閔胥是再沒有臉面在他跟前跳了。
上課的時候方俞把昨日擇錄下的要點用毛筆謄抄了下來,他輕輕拍了拍前桌邱研起的背:“邱兄,這是昨日我在座上記下的,你可要看看?”
邱研起聞言一驚,連忙小心翼翼的接了下來:“求之不得。”
方俞笑了笑,他是課室裡唯一一個座上賓,離舉子名士比外圍的都要近,聽到學習到的東西也比外頭的人要多,昨日邱研起以為他沒有帖子也好心要幫他帶筆記,他也算是與之回饋了。
下課他又把鹿肉送去給了張夫子,夫子以為是送禮的,眼下又並非什麼節日並不肯收。
方俞解釋了是鹿肉,老夫子這才微微動容收下,說他有心。
說靈玄洞山遊會是書院小考前最後的一次放鬆,此後要加強寫文章複習功課,這回小考是要做排名的,到時候寫的文章會在書院的告示欄旁邊立一塊大欄張貼出成績排名和優秀的文章,不單如此,還有院長準備的一些禮品。
張夫子誇他寫文章有進步,要在小考中好好發揮。
小考能有個好成績自然是皆大歡喜,不單能回去過個好年,同窗之間吃酒相聚也臉面有光;但若是考糊塗了,少不了夫子責罵,放假的課業也是眾多,過年這段日子應酬本就繁多,若是課業多的話,又是兩廂耽擱。
諸學子皆知此道理,都開始鉚足勁頭學習,方俞早時比往日提前了一刻鐘到課室,沒想到也不及同窗來的早,幾乎成了最後一個到的了。
在此番學習氛圍中,他也找到了期末的感覺,這些日子也不出門下館子,暫時把他的美食攻略和行遊攻略放到了一邊,溫習功課早起晚睡,日子倒是也過得很快,眨眼便到了小考。
此次是院裡出的考題,秀才和童生以及未有功名的學子分開進行考,聽說他們秀才的考題還引用有幾年前的鄉試,諸人傳的神乎其神,方俞倒是沒有當回事,這也是後世常出現的出題套路,早就見怪不怪。
考試當日考了詩賦、經義以及論和策,考試科目是變不了的,無非就是在出題上做些花樣,但是此次書院出題也中規中距的並未有多刁難。
他埋頭便答起了題來,前兩日的考試就那麼過了,倒是第三日試論和試策時出了小插曲。
課室中原只有一位戴夫子監考,中途有人從外經過,似是有事尋課室中的夫子,戴夫子便去了門口,不過是個背身的功夫,方俞便瞧著前頭左右兩人躍躍欲試的似乎是要傳紙條。
這番情景後世再熟悉不過,方俞倒是沒想到現在也能見識一把,前頭正準備接收紙條的書生看到方俞伸直了脖子,壓著眸子瞪了他一眼,用嘴型罵了一句:看什麼看。
方俞見那書生已經三十餘歲的年紀,竟然向一旁不過弱冠之年的要小抄,實在是有些.........感慨萬千,他要不想去壞人家的好事,便收回了目光。
“你倒是趕緊丟過來啊,扭扭捏捏的生孩子呢!”
“周兄我不敢,夫子在門口。”
“你還要不要剩下的一半銀子了!”
方俞垂著眸子:喲,還是金錢交易呢。
他思緒未斂,細微的噠的一聲,一個指頭大的小紙團便滾到了他腳邊上:“你蠢嗎,往哪兒扔!”
“周兄.......我........我手抖。”
那男子恨鐵不成鋼的颳了書生一眼,轉而對方俞道:“誒,叫什麼的,你把紙團給我踢過來,到時候喊你吃酒。”
方俞懶懶的看了前頭的男子一眼,置若罔聞,他可不缺那一頓酒吃。
“我叫你把紙團........”
“你們在幹什麼!”
男子話音未落,一道夾著危怒的聲音從頭頂劈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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