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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頭公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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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四部分 我有打碎一個玻璃杯子九三年

第四部分 我有打碎一個玻璃杯子九三年

第四部分我有打碎一個玻璃杯子九三年(1)

小俠:

我活了一大把年紀,第一次被人稱為“女俠”,這充分肯定了我的江湖文憑,令我青史留名,好不得意!行俠仗義乃人人得以為之,小俠真是過獎了。不過如稍做改動,將“女”改為“大”,而稱我為“大俠”,我想更加名副其實。至於你,就不要吹噓你的“義氣”了。君一去杳如黃鶴,令我日日憑欄,望穿秋水!

高三不好過,整個是“寂寞開無主”。老同學個個忙著考大學,都不來信了。我一個人是“悽悽慘慘慼戚”。幸虧看了一本《綠野仙蹤》,真是好玩死了,裡面有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什麼術士啦,女巫啦,矮子精、咆哮鬼、玻璃貓,方塊野獸、剪紙小姐、抽菸菜刀,還有一個花裡胡哨、瘋瘋癲癲的碎布姑娘。因為她是用各種最鮮豔的碎布拼起來的,所以稻草人一看見就愛上了她,說她是他“所見的最漂亮的人”。我也做了一個碎布娃娃,不過她好醜!

我們屋一個女生極其討厭歷史老師,昨晚我領著一堆女生躲到他的宿舍窗戶下鬼哭狼嚎地唱《唐伯虎點秋香》,吵得他改不了作業,氣得大叫:阿飛——別以為我不知道是你,明天早操看我點你的名!我們都樂壞了。

體育課打乒乓球,不慎踩扁,乃擲至臨桌男生腳下,大呼小叫:“踩扁了,快賠!”遂白賺一球。真是高興。雷聲過,大雨來。端坐教室,屋頂雨漏不止,置一搪瓷杯子於腳下,聽滴水滴答,強於聽臺上老師聒噪。自習則拿出梁實秋之《槐園夢憶》,封面敝舊,書中數頁倒裝,我的腦袋亦時正時倒,好不費勁也!

星期天上街逛去,見三位華服少年,我附耳同伴“此君子也”。未幾,君子之一從我車筐裡取出錢包。我轉身和顏悅色地說:“那是我的眼鏡。”他頗是尷尬,只好還我,還笑著搭訕:“你原來是近視的嗎?”我便語重心長地說:“是啊是啊,若你拿走了,我怎麼上課,怎麼考試啊!”他意猶未盡,大有結拜江湖之意,我昂首乃去。想我第一次和江湖大佬打交道就如此老道,莫非真的是當“大姐大”的材料?得意半天。

前幾日,有幸當選團代表,前往校會開會。開會乃肉食者謀之,與我本無干系。但轉念一想,可以不上自習而大看梁實秋師,也是賞心樂事,遂欣然偕書前往。待某長者唸完冗長之“工作報告”,為表示民主,乃問:有意見乎?舉手。我暗地尋思,民主權利此時不用,更待何時,率先大鼓民主掌聲,頃刻掌聲雷動,使報告圓滿透過。又一議程為“選舉”。某女發選票,低告我:莫選我!我大樂:偏選你!於是將候選名單盡數刪去,單留此女芳名。作惡心切,臉露奸笑,黃牙畢露。拍照者不失時機,以為這是體現民主的最佳鏡頭,乃快門攝之,我收起嘴臉已是來不及。不日照片巨幅懸於學校之咽喉要道,為實行民主之典範。往視,如嫫母重生,無鹽再世。好事者趨之若鶩,識我者不辭勞苦前去瞻仰,則哂笑之,說我區域性地區非常朦朧,報當年被我百般揶揄之宿仇也。

自習課上,歷數江湖軼事,為博小俠一笑耳。吾須提高警惕,莫讓老師發現。非膽小也,高考逼迫也!

三兩快活,五毛開心,外加一勺辣椒醬!

93年5月7日

大俠:

忍不住給你寫信,因為我現在很難受,牙痛、流眼淚、流鼻涕、鼻塞,確切地說,我病了——感冒、發燒。屋裡就我一個人,大家都出去上自習了。我也想看書,但是頭痛,只好就這麼待著,給你寫信,能讓我覺得好些。我儘量把字寫得端正些,不寫那麼潦草的信了。

昨天還好好的呢。下午睡午覺起來,大家興致挺好,叫嚷著去畫畫,於是五個男生背起畫夾,穿著拖鞋,跨上車往西南小區去。在午後的陽光下,穿著拖鞋騎著車逛來逛去,嘴裡隨意地哼唱,真是快活!我穿著你給我寄來的那件T恤,讓風吹得衣襬飄飄,說不出的愜意。

西南小區有許多紅磚小樓。我們在一個小樹林裡停了車,彎腰看了一會兒地上兩窩螞蟻打架,然後開始畫畫,微風中雪白的槐花不停地落在畫紙上,讓人想起“籟籟衣巾”的句子來,可惜沒有“牛衣古柳賣黃瓜”,只有“大褂單車賣雪糕”。

這麼好的天氣,這麼好的環境,可惜我的畫畫得不好,有點煩。直到最後一幅,才畫得比較滿意,於是收拾東西凱旋而歸。

這頁信紙怎麼搞的,莫名其妙有個洞,想是讓你看見下一頁。剛才竟沒注意,得小心翼翼繞過它,害怕我寫的話從那裡漏走。

好了,那一頁翻去了,這一頁好好的。

晚上去吹簫,看到大家都吹得很好,可我還是什麼都不會,真讓我有點沮喪。看來我真是缺少音樂天賦,既然如此,以後不勉強自己去學音樂了。我自己不會沒關係,你可以唱歌,吹黑管給我聽嘛,你說好嗎?還有,你很快就可以學好吉他,彈著你自己的歌給我聽,真讓我高興。你會不會來北京上大學啊?

等會還得爬起來去寄信,雖然生病了也不能讓別人幫寄。再說,給你的信,我都是親手寄的,怎麼能讓別人去寄?

93年8月6日晚

小俠:

今天騎著我的小破車在主幹道上橫衝直撞,迎面來了一輛大破車。他大叫啊呀呀我沒有閘啊,我哪裡肯示弱,也叫啊呀呀我也沒閘啊,結果在十字路口大破車和小破車發生了一場完全非彈性碰撞,大破車的勢能陡然降為零。我乾笑幾聲說聲對不起就和我的小破車理直氣壯、意氣風發地逃跑了。

晚上四個女生一起上自習。今宵酒醒何處,三教3200。我開啟書,想,這回一定要專心地複習了。又想,要不要給你寫信呢?摸了半天摸出一張信紙來。唉,總是這樣,在自習的時候開小差寫信。這時候我旁邊的男生和女生開始竊竊私語,攀登起科學高峰來。我真的很想告訴他們,科學高峰早被牛頓什麼的佔完了,你辛辛苦苦爬上去,還是沒戲。

第四部分我有打碎一個玻璃杯子九三年(2)

想聽你的名字就去撥打連續地撥一會就通了。免費聽那邊叫你的名字,一聲又一聲。那個老頭是個好人,他總是很抱歉地說:對不起,他不在。我就說謝謝。他替我喊了你那麼多聲,我只說了一聲謝謝。

收音機裡放了一首Sealed with a kiss。記得高中時有一天雨後給你寫了一封信,告訴你有一首很好聽的歌,叫Sealed with a kiss。說的是人們在夏天分手,相約再見的事情,說是每天一封信,並且要Sealed with a kiss。

有一天在文學選修課時教授問:為什麼我們這些人不能像《邊城》裡邊的人那樣自然地愛呢?

我說,因為我們受過高等教育。

那個教授愣了一下,然後不置可否地笑了起來。他大概覺得這不過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子說的傻話而已吧。

夢見自己去放風箏,在一個又黑又小的房間裡。可是風箏卻飛得很高,我耳畔是鑼鼓喧天的歡快廣東民樂合奏。剛醒的時候我還依稀記得幾個樂句,現在就忘得一乾二淨的了。

在信封上貼了三張不同的口香糖紙。每張都聞一下,真香,而且是不同的香味。想到你看信的時候垂涎欲滴的樣子就忍不住高興。好了,我要念英語了。

又及:昨天考化學時第一道題搔首撓耳磨蹭半天也沒有做出來,等做完考卷再回頭重看,終於做出,不勝得意。

93年10月9日

大俠:

今早醒來,居然已經九點多了,聽著窗外雷聲隆隆,想到你已經走了,心裡空落落的。

坐在床上發了一會兒呆,想你該到了軍營裡吧,是不是很興奮,很開心?

可是你不在,我就是死賴一天,也沒人搭理我,想到這個,真教我興味索然。只得懶懶地爬起來,洗漱之後,到專教去,又是疲憊而枯燥的一天。假如每次我畫完一天圖,你就會來看我,我就是天天畫圖都毫無怨言了。

中午去專教,騎著車在路上,天熱極了,想你還得在烈日下走正步,唉,我要是親眼看到,心疼死了,即使現在只是遙想,也是很心疼,只能等你回來再犒勞你了。說,你要什麼樣的犒勞?

騎車從專教回來,在漆黑的路上,恍恍惚惚地總是想著你,回到宿舍,又是坐在床上發呆。於是寫信給你,卻不知往哪裡寄,什麼時候才能寄出。

總想給你寫信,因為想和你在一起,任何時候,卻不能夠。好在給你寫信時,感覺你就在身邊。你穿著那身白衫黑裙,真好看,讓我喜歡極了,牽著你的手走在青青的桃樹下,說不出的喜悅和滿足,我簡直不知如何表達我的歡喜。

晚上在屋裡畫幾張小圖,然後看看書,《陶淵明集》,看到“淵明不解音律,而蓄無絃琴一張,每酒適,輒撫弄以寄其意”,不禁啞然失笑,覺得這與我在床頭置一管簫如出一轍。這不是標榜我和陶老先生惺惺相惜,不過覺得一樣好笑。

陶潛用典較少,語句平白,每每平常道來,卻直抒心語,《二十四詩品》沒把他放在眼裡,實在有些委屈。

好了,看了一會兒便累了,準備睡覺,聽窗外雨早已住了,想你也早已熟睡,不知道是不是蓋好了被子,有沒有注意今晚天氣有些涼。恨我不能插翅飛去,到你床邊,給你掖好被子,然後輕輕親你,一定小心,不把你弄醒。

晚安吧,做一個好夢,在夢裡笑出聲來。

親你!

1994年7月3日

小俠:

早上我去上課,坐在教室最後一排的角落裡,很安靜地看一個跳動的光斑。它不知從哪裡鑽出來,狡黠而伶俐地跳來跳去。我全神貫注地盯著它,一會兒出現,一會兒消失。我想它也許是一個精靈,一個光的孩子,從太陽——遙遠並且溫暖的國度出發,旅行了很長的時間才來到這裡,就和童話裡的小王子一樣。我想這是怎麼樣的一個幻想,以為我們真的可以活在一個童話裡面。

我很累,看了一點材料力學。我打過電話找你,想找你出來,和你談談,直截了當地。電話不通。不能再拖下去了,我沒法忍受了,我的記憶中始終是默默流淚的你。我想我做錯了什麼,惹你如此傷心?事實大概是這樣的:

和我在一起你不快樂。

我也不快樂,至少現在不。

是我不好。該說的話我都已經說過。我不知道為什麼會去想逃避,我感到我還沒有能力去承受。我想一個人好好呆一段時間。我可能並不適合你,也不值得你喜歡,我們也許根本就不應該一起長大。我總是因為說這樣的話,幾乎無時無刻不在責備自己,這樣下去實在是太累了!

那天,出了學校門口遠遠看見12路車站牌下那一個高高的男生。我跳過馬路,長髮在後面敲打我的背。他和氣地和我打了個招呼,我衝他笑笑。這時候車過來了,我們趕緊往車上擠。他掏出一張十元要買票。我說我有零的,可是他還是要堅持買了兩張票。

車過東門,我隨口說,其出東門,有女如雲。

什麼意思啊,他說。

我嫌他笨。我說這個意思嘛,就是說出了東門,有很多好看的女生啦!

他看我一眼,笑了起來。

我也忍不住笑了。我想他那麼和善,只是因為他本來就是這樣子的,或者是因為他和你同屋兩年吧。

我先下車。他說太可惜了不然可以多聊一會,我說再見然後擠到門口跳下車。風吹過來,我長長的紅色裙子就這麼飄呀飄起來。 在燈下我再次回憶起白天的邂逅,彷彿看到了漫天的楊花。我可能錯了,我不該這樣的。

95年4月8日

第四部分我有打碎一個玻璃杯子九三年(3)

大俠:

今早醒來,躺在被窩裡看一本掉了封皮的《鹿鼎記》,想著你會不會來找我。

傍晚我知道你不會來了,你已經離開了。果然,只剩下我一個人,腦子裡突然記起那首李宗盛的歌:其實,一個人的生活,也不算太壞……

知道你已經離去,不知道應該悲傷、憤怒,還是歡喜。想著假如某一天你還會來輕輕地敲門,輕輕地問:小俠在嗎。我該怎麼樣!是應該繃著臉生氣地問:你來幹什麼!還是滿不在乎若無其事地問:喝果珍嗎!你走的時候,會不會怪我逼走了你!我不是故意的,從前我逼你留下,是我不對,現在我不會再逼你做什麼。假如說我對你不好,那麼不是要逼你走,只是,我也說不清,也許我脾氣太壞,或者乾脆說我這個人就是太壞。現在說這些也不是要挽留你,我從前說過要在你離不開我的時候離開,是懷著怨恨說的,說的時候,有著一種惡毒的快意,其實未必想著一定去做。現在蠻好,你不需要我了。

很高興你告訴我你真實的想法,真正的需要,雖然我不能給你什麼,但至少可以不妨礙你去找你想要的。很抱歉,也許是我從前不知道你想要的是這些:完美的惟一的永恆的,也許是我從來沒有好好替你著想,好好想過你的需要。

就是知道了也沒什麼用。我不能給你什麼,我這裡沒有你想要的,因為我不再相信它們,那些完美的、惟一的、永恆的。不再相信了,我告訴過你,哀莫大於心死,你明白了最好,我已經不能給你你想要的了,離開我,才有你的自由,才能去要你的夢想,我不會妨礙你的,我以前錯過,以後不會了。

從我這裡,我所能給你的,你也清楚,只不過是偶爾的快樂,鏡花水月,浮光掠影,正如你所說的,更多的只是憂傷、失望、委屈……我很抱歉,真的,不過你已經可以擺脫這一切了。這讓我稍許欣慰,我無力彌補什麼,只希望你日後的幸福,能讓你淡忘我曾給你的陰影。你說得對,假如我當初遇上的是別人,也是一樣的故事,我想也許會是這樣,我不想否認這一點。事實上,我並不相信冥冥中早已註定誰和誰相遇,不相信誰和誰的相遇是千百年修來的緣份。一切都是偶然,就像茫茫草原上的一場雨,一滴雨珠子一片草葉的相遇。若是要問,漫天的飛雨,無垠的草原,為什麼偏偏這滴雨遇上這片葉?沒有答案的,雨總要往下落,不是這片葉,就是那片葉;葉總是向上迎,不是這滴雨就是那滴雨,只是偶然發生之前沒有什麼是註定的,發生之後沒有什麼可以改變。

我在茫茫大化之中穿越千百年的時空,只為了與你相遇的一瞬嗎?這樣的說法固然浪漫,可以入詩入夢,原諒我,我不相信。我只知道,我們的相遇,只是偶然,碰巧我遇上的是你,而不是別人;碰巧我愛上你,而不是別人;碰巧我傷害的是你,而不是別人。

對不起,我不該再說那個字,我已經不相信了。記得嗎?我曾淚流滿面地求你相信,也許那時候我已經害怕自己也不相信了。我不想騙你,我已經不信了,所以我不能給你任何承諾,我不相信我做得到,我不願騙你,讓你儘早明白,這樣更好。世上也許真的還有完美的、惟一的、永恆的,但我不會有。沒有關係,我可以以別的方式生活,一個人的生活,至少可以少一些負疚,我知道我錯了許多我不能彌補,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希望不再錯下去。一個人的日子裡,該幹什麼呢?看看書,念念外語,彈吉他,說出來你要笑,我這樣的人彈吉他,你會覺得我玷汙這聖物,但我的確在彈,自得其樂: 3 3 3 3 2 1 1 7 6 6 1 3 ……只會這麼幾個小節,我想這輩子我也就會彈這麼幾個小節了。

玩了一會兒,百無聊賴,下樓去打了電話,“嘟——嘟——”沒有人接。不在家嗎?等它響五聲,還不接,再等兩聲,把話筒擱下,有點失望,又有點慶幸,假如接通了,又能說些什麼呢?“我現在很無聊,一個人待著,沒人跟我玩”這樣的話嗎?不,我不說,何必又陷進去呢,一個人有什麼不好的?

回到屋裡,豬仔說看錄影去吧,於是同去。坐在黑暗中,突然想哭,流不出淚,笑自己傻,“即使孤單會使我傷懷,也會試著讓自己想得開……”胡思亂想著,沒理會螢幕上是什麼。突然燈亮了,原來片子放完了。你的照片,你要便拿回去吧,我只留兩張,一張你十七歲時拍的,一張站在竹林裡的。其他的東西,你想拿走的都說出來吧,你要還給我什麼也行。

說到這裡,似乎就說不下去了,算了,就這樣吧!

諸事順遂

95年6月9日

小俠:

做完試驗,很累。回來看見樓前的銀杏樹已經黃了,葉子像蝴蝶一樣飄下來,一地都是。想了一下該叫你什麼,很是躊躇。畢竟你離我實在太遠了。你的臉開始變得模糊起來。這時候胸口就熱了起來,心裡想,這麼美的樹,這樣短暫的北京的秋天,你應該看得見的。我想要你看得見。我想帶你去看最美的秋天。是的,我想牽著你的衣角,告訴你,喏,就在這裡了。我想帶你去看那些山坡上開滿的野花。沿著河走,走過那些村子彎曲的小路,你會看見一個很大的湖,湖上飄著霧氣。山坡上開滿了黃色的小花,很多很多的花,我採了滿滿的一懷。陽光很美,就在我身上。我站在那裡,懷裡全是花,不能說話。那些花就在陽光下毫無顧忌地開放了。我感到我的身體裡也應該有些東西在生長。但是,什麼都沒有。我只是在枯萎。每天我坐在教室裡我就知道,那個時候會到來,所有記憶都會死去。我慶幸那個時候的到來,痛、恥辱和甜蜜都會死去。真想帶你去看秋天,沒有你我就看不到的秋天。我一個人默默注視著它。我並沒有感到分外孤獨,因為事情原本如此。你知道事情原本如此。我終於發現自己過去迂得可笑,我竟然擔心你要娶我,卻從未想過你要放棄我。

我只想帶你去看那些花。那些簡單的生命,簡單的快樂。我想我真的能夠給出透明而簡單的快樂,就像那些秋天的花兒給我的快樂一樣。我只是想向你證實,她們能給我的我也一樣可以給你。假如我帶你去看那些花兒的話。

北京的秋天是短暫的。我仍然很沉著。沉著是一個女生秘密的陰謀。

我不會怨恨,儘管我那麼想怨恨你所在的世界,我深愛的世界。我在那個世界裡扮演一個小孩,全心全意地相信我被寵愛,不知道自己會被放棄。我沒有想到最深的傷害來自我最親近的人。我不能佔有你的幸福。我也一樣幸福,因為我不會因為愛而深深刺痛。秋天所有的美麗都將和我毫無關係,但我一樣在陽光下仰著臉,無比快樂。

1996年9月

備註:

1992年,大俠(女)邂逅小俠(男);

1993年,大俠和小俠在同一所大學唸書;

1996年,小俠愛上其美麗同班女同學,與大俠分手;

1999年,小俠女友離開小俠,偕新男友飛往美國加州;

2001年,大俠孑然一身留學美利堅;

2001年,小俠在國內因先天性心臟病猝然發作,死於工作的畫板上,年僅26歲。大俠輾轉知道此事已經是很久之後。

據說在年輕的時候,大家的故事都是大同小異的。只是結局可能稍微有點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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