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大雨，不知何時漸漸稀少，微風一吹，更顯朦朧，養心殿巍峨坐落於一片煙雨之內，越發隱約。
“蹬蹬蹬”，殿外幾聲飛快腳步聲。
莫阿九此刻正慵懶靠在軟塌之上，一旁擺著精緻甜點，桂花糕，驢打滾，可謂應有盡有。
“娘娘，娘娘——”門外幾聲小太監細著嗓子的叫聲。
莫阿九默默看了一眼手中桂花糕，最終還是萬般不捨的放在一旁坐起身子。
張嬤嬤今日去處理那嚴嵩義子的事兒了，是以留下個小太監伴她身側。
“進來。”
“娘娘——”甫一開口，小太監已然衝進，那眉眼倒是俊秀，走到莫阿九跟前跪下，“門外溫姑娘求見。”
溫姑娘？溫青青？
不知為何，莫阿九心臟突然瑟縮了一下，那個柔婉佳人，只消想到，她都覺一陣莫名自卑。
“她來做什麼？她能入宮？”莫阿九一連問了兩個問題。
“溫姑娘只說要見皇上，手中確拿著皇上御賜金牌。”
原來容陌曾給過她御賜金牌啊，莫阿九思忖片刻，想來讓她離去已不可能：“讓她進來吧。”
“是。”
小太監跑了出去。
不多時，養心殿內，一女子緩緩行入，腳步燦若蓮花，身形弱柳扶風，神色我見猶憐，貌比西施。
莫阿九幾乎將前不久在話本上看到的詞句用上，都無法形容眼前女子。
她是一個絕妙佳人，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她穿著一襲淡綠色紗織長裙，廣袖飄飄，仙氣十足，明眸皓齒，熠熠生輝。
“臣女溫青青，參見貴妃娘娘。”溫青青福了福身子，對莫阿九失禮。
“無需多禮，”莫阿九的聲音有些懨懨，卻還是難掩歆羨，“你好漂亮。”
“多謝娘娘誇讚！”溫青青安靜頷首，目光接觸到莫阿九手中的桂花糕時，眼神閃現一抹嫌棄，她微微躲避了一下莫阿九，而後輕柔啟唇，“怎的只有貴妃娘娘在此？”
她要找的是容陌吧。
莫阿九頓了頓，心口處又開始酸酸澀澀的了，這種感覺，真不好受。
“他許是上朝了吧，畢竟偌大的皇宮這般窮困，他若再閒下來，其他人豈不是喝西北風了！”莫阿九吃了一口氣桂花糕，老老實實回答。
溫青青蹙眉，喝西北風？這普天之下，還未曾有人敢說皇宮貧困吧？
“皇上今晨並未早朝。”溫青青儼然比之莫阿九更瞭解容陌的模樣，“不知臣女可否在此處短候片刻？”
“當然！”莫阿九應下，“溫姑娘可去殿內等……”
“我曾可以隨意出入此處，三年。”未等莫阿九說完，溫青青已然走進，聲音帶著一絲怨懟。
莫阿九一愣，她竟有些不明瞭溫青青的意思。
下瞬，待溫青青繞過她時，她方才恢復神智，“溫姑娘快些進來吧……昨個兒一直下雨，天han……阿嚏……”
正說著，莫阿九直直朝前打了一個噴嚏。
溫青青一愣，低頭望向肩膀上的桂花糕，眼中的嫌棄更加明顯，“娘娘和皇上也這般嗎？”還是借裝傻的名義只針對她？
“怎麼會！”莫阿九笑了笑，“這畢竟是本宮如今的住處，隨意慣了。”她輕道，明明依舊一副純真模樣，眼底卻浮現一絲……腹黑。
“你……”溫青青剛要開口。
莫阿九卻已然打斷，“還有，容陌他才不會讓我吃桂花糕呢！”
皇上，容陌。
這便是二人稱呼的區別，莫阿九竟因著這稱呼而心生暗喜。
溫青青似也聽出莫阿九話外之意，臉色雖不好看，終究未敢發作。
“小德子，上茶。”莫阿九朝殿外候著的小太監叫道。
“不用了，”溫青青睨了一眼桌上的甜點屑，“娘娘，臣女並不習慣喝外茶，這一點……皇上了解！”
“好吧！”莫阿九笑了笑，似對她的話絲毫不在意，只重新坐在軟塌上，拿起桂花糕靜靜吃著。
“娘娘，你可知容陌為何要納你為妃嗎？”卻在此刻，溫青青突然問道。
莫阿九正吃的欣喜，聞言不過隨意道，“許是他覬覦我的美貌吧！”
“……”溫青青眼角微微一抽，“他只是需要一個名正言順之藉口罷了！”溫青青繼續說著，“你可還知道方存墨？”
方存墨？
莫阿九眼睛一亮：“自然知道，方存墨便是酒宴那晚那個如沐春風是不是？”
如沐春風？溫青青愣了愣，那人豈會對所有人均如沐春風？
“他而今是我東床！”溫青青緩緩開口。
“東床？”
“成親前之郎君。”
“哦，恭喜恭喜啊！”莫阿九由衷祝福，原來他們果真是郎才女貌，才子佳人。
“可是他分明險些同你成親！”溫青青聲音驀然緊繃。
“與我成親之人，不是容陌？”他們的關係，怎的這般亂！
“容陌……他曾應下娶我的……”
“吱——”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打斷了溫青青接下來的話，小太監也未曾稟報。
一時之間，二人同時朝門口望去。
卻見容陌帶著風雨之味，走進殿內，甫一望見溫青青，他似有片刻怔忡，卻很快了然道，“有事？”
“嗯。”
“去書房。”
而後，二人竟已一前一後離去。
身後，莫阿九呆呆望著那二人背影，前後不過隻言片語，他們之間卻像是極有默契一般，瞭解彼此的一絲。
莫阿九忍不住撫摸了一下心口處，終是掩蓋不住其中酸澀，起身朝著門外行去。
而此刻，書房。
溫青青看著坐在書案之後的男人，他依舊這般清冷矜貴，不，比之以往，他更多了一抹高高在上之疏離。
二人之間似長久未開口，久到空氣似乎都凝滯。
最終，溫青青垂眸，眼底似是失落：“陌——”她似以往般，喚著那書案後的男人。
容陌手指微僵，並未應聲，卻抬首朝她望去。
“我與存墨本yù快要成親，你……可有其他想說的？”終是說了出來，溫青青手指僵持，這句話，幾乎用盡她畢生力氣。
容陌瞳孔瞬間緊縮，他自然知曉她的意思，可……
“你已確定？”他聽見自己的聲音。
“我不知！”溫青青遲疑片刻，“陌，你便打算和你所謂的貴妃娘娘一直糾纏下去？她不不曾記得你，甚至連對你的感情以及曾經的傷害都已忘卻！”
“她愛朕！”容陌微緊，可說出口的瞬間，他自己卻都在懷疑，那個女人忘記的何止是心智，還有感情！
“陌，我從不知你竟也會自欺欺人！”溫青青神情嚴肅下來，“現在的莫阿九，知道何為愛嗎？”
她不知道，容陌幾乎可以立刻給出答案，她只會用那雙懵懂的眼神看著他，問他：什麼是愛？
他也只能用桂花糕才能引誘這個女人說出愛意。
“她不知道又怎樣？”容陌突然嗤笑一聲，“現在她不照樣伴朕身側，半步不能離開？”
“可若是她恢復了神志呢？”溫青青驀然道，“你不能欺騙一輩子！”
“……”一片寂靜，容陌突然覺得心底深處一陣無力感，他知道溫青青說的對，他不能欺騙一輩子。
“陌，過往三年，我不過一介女子，可卻曾對你提及三次成親之事，甚至加之你我分別那日，我曾問你可願娶我，一共四次，可你素來含糊不清，陌，你甚至讓我懷疑，你究竟有沒有愛過我！”溫青青的聲音，似是從內心而出的幽怨。
“你在懷疑我？”容陌驀然抬眸，眼中han冰乍起
溫青青心中微驚：“並未，事實上，陌，我為你此刻態度開心，因為這足以證明，你在乎過，而今，我願再次來詢，陌，你可還願娶我，我甚至不介意……與莫阿九共侍一夫！”
這是她此行的唯一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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