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求援座標還剩半程距離，依照應急艦速度大約還有十分鐘的路程，譚栩陽操作著艦艇停在星空中。
這裡是他們探查範圍的邊界，可以確定是暫時安全的。再往外，便是未知的區域。
求援小隊自那條資訊之後再無訊號。
出於保險起見，他後續主動向他們發了三四條確認資訊，至今都沒得到回覆。
已經過去十來分鐘的時間。
要知道，一開始他也才距離他們光分的距離，真空中訊號與光速相等，這意味著資訊跑上一程傳到求援小隊處也只需要半分鐘的時間。
訊息一來一回，也只要一分鐘。
怎麼就這短短一分鐘的時間裡，對方就徹底沒了訊息呢？
應急艦艇很小，操作檯邊上便是窗子，空間堪堪容得下一兩個人站立其中。
黑色裝甲立於窗邊，黑眸投向窗外的寂靜星空，神色難辨。
他正利用應急艦艇的效能向前掃描。
這次任務是許煌承擔指揮位，所以他使用的還是平日最常穿的III型青翼裝甲。
由於重量和能量限制，不同裝甲側重方面都是不同的，青翼裝甲主打機動性，是單兵最喜歡的三類裝甲之一。但相應的，它在指揮所需的算力方面表現平平，沒法像指揮們最喜歡的紅蛇裝甲那樣擁有廣闊的視野成像區域。
穿戴紅蛇裝甲的指揮簡直就和開了地圖透視一樣，能把小隊任務一般需要活動的區域全都“看”得一清二楚，然後根據星圖和隊友的實時位置下達最合適的指揮。
青翼裝甲所能掃描到的視野就是普通單兵視野，只能靠著艦艇的效能提前掃描前方的危險。
如果現在向肖見傑等人傳送訊息，讓他們掉頭過來完全來得及。但譚栩陽並沒選擇這樣做，小隊也有自己需要完成的任務。
譚栩陽舔了舔嘴唇，低笑一聲。
看來這是個陷阱？
他並不因這種意外而感到慌張。
從第一次帶隊出任務至今，任務成功率百分之百，小隊死亡率一直為零，這種鮮少有人能夠保持的記錄，依靠的可從來不是什麼運氣。
艦艇一路探查，緩慢前行。
終於，應急艦艇再次停下。
幾乎是同一時間，亮黑流光從艦艇中破門急射而出！
一道微不可察的冷芒也在這時擊中艦艇。
“轟——”
真空之中沒有聲音，只有艦艇爆炸產生的巨大熱浪翻滾著一圈又一圈向外擴散，像極了張牙舞爪的絢爛煙火！
爆炸中心逐漸平靜下來。
往遠處看，一道極其高速的身影穿梭於爆炸射出的碎片之中。
這道身影險而又險地躲過冷芒襲擊，富有磁性而無比冷靜的聲音自面罩裡響起。
“座標（-）處遇襲，收到資訊後請即刻派出援救。編號2307的原求援小隊被困於人造非對稱勢差屏障之中，襲擊者身份不明，目前僅知以下三個座標點有能量反應……”
咻咻咻！
譚栩陽再次躲過數道冷芒。
攻擊頻率沒有減弱，但他躲避起來卻逐漸輕鬆。
它們的攻擊方向沒有變化。
難道是不能移動？
試試好了……在這邊！
藉著躲避一道冷光的機會，譚栩陽倒過頭腳，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光離□□，向著一處毫不猶豫射擊。
對方的攻擊出現了一瞬的停頓，只是片刻，密密麻麻的攻擊很快就重新跟上。
果然如此。
譚栩陽翻身躲過兩道冷芒，冷靜地分析起目前所得到的資訊。
求援小隊根本不是被困在什麼空間渦流裡，這分明就是人為構建的一道屏障！對方用於攻擊的艦機承擔著構建勢差屏障的作用，無法移動，所以這麼久的攻擊都是來自相同的方向。
勢差屏障的構建原理並不難，只需要找準構建核心並進行破壞，就能打破屏障，救出受困小隊。
至於後續如何逃脫暫且不談，大不了就拖到救援到來。
現在的問題在於，他必須要摸清敵方所有的艦機座標，才能精確推出“核心”的位置。
這也是最難的部分。
躲避攻擊本就不易，更別說還要同時跑遍全圖，把地方艦機一個個找出來。
男人微微眯眼，冷笑一聲。
那就這樣好了。
他心下發狠，身影變道，直直向著一個攻擊方向而去。
找核心難，那就直接見到一個破壞一個！
看看到底是他先受傷，還是對方的屏障先被破開！
就在這時，一直靜默無聲的通訊器中突然傳來經過處理般的機械聲音。
這個聲音冷淡得很，有著一絲不知從何而來的熟悉感。
“這裡是十一艦。收到資訊後，請即刻向（-）座標發動高能量密度類攻擊。”
譚栩陽身上氣息一肅。
驚險地躲過三道不同方向的冷芒，譚栩陽抬起光離□□，毫不猶豫地向著座標方向發動攻擊！
是誰？
是誰下達的命令？
他不知道。
此時此刻，沒有多餘的精力和功夫讓他思考這個問題。
光子彈拖著工程部擅自新增的暗金焰尾向著命令座標處以光速精準射去。
譚栩陽在戰鬥上的預感是非常靈敏且準確的。
扣下扳機的一瞬間，他便莫名卻十分肯定地預感到一件讓他呼吸驟停的事情——
局，能破。
他的身體依舊在戰鬥。
兇猛，凌厲，這便是被他發揮到極致的戰鬥風格。
直到某一瞬間，遠處爆炸產生的光線終於穿過時間的屏障來到面前。
它是一道訊號。
證明譚栩陽預感成真的訊號！
譚栩陽的心跳幾乎不可抑制地加快起來。
敵方原本完美無缺的完整屏障突然被他撬去一角，隨著屏障內的能量外洩，敵方艦機的攻擊也肉眼可見地出現了誤差。
譚栩陽當即轉守為攻。
廣袤宇宙中，黑亮身影凌厲鋒銳，所到之處皆是毀滅！
他興奮，他沸騰，他在廝殺中無比盼望和期待著。
“破壞屏障後，請儘快與求援小隊匯合，並在184秒內設定好路線，經由（-）繞行，靜默回艦。”
無悲無喜的機械音再次響起，譚栩陽雙眼一亮。
“指揮結束，任務加油。”
對，對，對。沒錯，就是這種感覺！
譚栩陽穿梭在兩艘艦機之間，雙手交叉，旋身擊毀兩艘艦機。
他的嘴角不可抑制地咧開來。
“我的。”
他低聲自言自語。
*
“這裡是十一艦。收到資訊後，請即刻向（-）座標發動高能量密度類攻擊。”
剛說完這句話，岑初的五指就緊緊扣住頭皮，他立馬斷開訊號傳輸，趴倒在工作臺上痛苦地低喘起來。
他忘了。
忘了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肆意揮霍使用腦子的算力，不能再走一步算十步直接把戰局控制在手心裡。
簡化，簡化，一切都得簡化。
哪怕多費一點精力，這具不知道出了什麼變故的嬌弱身軀就會隨時崩潰。
但他的雙眼卻是亮得嚇人。
這個機會來得恰到好處！
按照他的原本計劃，是透過繞過十一艦的許可權系統來展示三艦碾壓式的科技水平，並且告訴他們，自己不光擁有它們，還擁有運用它們的能力。
這個計劃行得通，讓十一艦主動開口來找他談合作是沒問題的，但就是少了些東西。
而眼下這個機會，他不光可以給十一艦造成更大的震懾，還能讓他們明確得知自己的價值——這，都會是他在後續談判中的本錢！
除此之外，趕往救援的譚栩陽也是他的目標物件。
總而言之，這是一個絕佳的、一箭雙鵰的機會！
指揮的好與壞，說到底就是看能不能把握好時機，能不能充分利用盡手上資源，做到高效排程。
身體在反抗。
那又怎麼樣？
這麼好的機會，可不會再來第二次！
整個腦子像被紮了上百根針，心臟也如同被人攥在手裡，肆意揉捏得不成形，連正常呼吸都成了一件奢侈事。
他無聲地喘著氣，掙扎著撐起身體，目光中雙手發顫，說不清到底是手在抖還是視野在抖。工作臺上靜躺著的通訊儀板的螢幕上，反射出一位面型瘦弱的絕美青年，細汗沁滿他的額頭，打溼兩撮額前的長髮。
嘴角的弧度，卻沒消下去過。
眸子裡也冷靜至極，好像這具痛苦中的軀體並不是他的。
訊號傳輸被重新開啟。
還剩一道命令。
“破壞屏障後，請儘快與求援小隊匯合，並在184秒內設定好路線，經由（-）繞行，靜默回艦。”
悶咳兩聲，岑初深吸一口氣，強掩下自身的痛苦，努力保持著聲音的平靜。
“指揮結束，任務加油。”
訊號傳輸徹底中斷。
岑初將訊號收發器調為自動接受訊號的模式，保持著最後一絲理智躺倒在床上。
好。這樣就好。
那人既然把自己說得那麼厲害，剩下的事情自己應該可以處理吧。
可別讓他失望。
迷迷糊糊地想著，岑初實在無法繼續忍受精神上的刺痛感，在床上昏迷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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