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惜君愣了瞬後，將顏延風領進屋倒了杯熱茶：“哥，難不成我出嫁了就不是顏家的女兒了？”
聞言，顏延風欲言又止。
顏惜君目光平靜地坐下：“只要我還姓顏，我就永遠都是顏家的女兒，你的妹妹。”
顏延風微怔，只得艱難地吞下嘴裡的話。
半晌，他嘆了口氣：“我帶了些人參，一會兒讓蘭兒煎了，你看看你，比出嫁前消瘦多了。”
聽了這話，顏惜君欣慰又心酸。
從小到大，給她最多關心的始終是顏延風。
可想到自己大限將至，她眸底掠過絲懼意，孩子似的拉住顏延風的手：“哥，若有空閒，多來看看我好不好？”
顏延風面露憐色：“好。”
說話間，他卻想起顏母那些刺耳傷人的話，還是決定要替顏惜君找到親生父母，讓她真正的認祖歸宗。
兩人說了好一會兒話，顏延風見顏惜君面露倦色，才起身告辭。
顏惜君站在院門外，遙望著早已空無一人的廊道，淚意氾濫。
她也曾想過自己到底是不是顏家的女兒。
可思來想去，她都不敢肯定，更不願再想。
因為她捨不得的，一直是這個對自己呵護備至的哥哥……
忽然間，顏惜君臉色一白，轉頭吐出口鮮血。
蘭兒心一緊：“夫人……”
她無力地搖搖頭，欲回房卻見幾個丫鬟簇擁著裴卿珏和煙兒朝這邊走來。
幾天的精心調養讓煙兒氣色好了許多，身姿窈窕如初。
顏惜君斂去眼底澀意，跨進院裡：“關門吧。”
蘭兒點點頭，慢慢合上院門。
冬至後，顏惜君的身體每況愈下，蘭兒看在眼記在心。
漸漸的，她哭的次數比主子還多。
大雪紛飛，後園一派枯枝殘葉。
顏惜君看著雁湖中早已枯死的荷花，若有所指地呢喃一聲：“菡萏香銷翠葉殘……”
蘭兒替她攏了攏衣裳：“夫人，您受不得風，回去吧。”
顏惜君吸了口涼氣，寒從心起：“再不看看，以後就看不到了。”
聞言，蘭兒眼眶一熱：“那夫人等等，奴婢回去再拿件斗篷來。”
說完，她轉身抹著淚快步離去。
顏惜君望向遠方，悵然的心緒不由飄遠。
八年前，她與裴卿珏也是在這樣的雪日相遇。
彼時他不是大將軍，而是一個先鋒。
依舊是凱旋迴京，她跟著百姓看熱鬧，卻與那身騎赤馬的少年郎視線相撞。
一眼，便定了終身……
顏惜君鼻尖一酸，忙收起思緒。
“雪天賞湖，姐姐好興致。”
煙兒的聲音讓她一愣，轉眼望去，她人已經站到了身邊。
顏惜君冷著臉：“左右無人，你不必在我面前演戲。”
“上次的事，還是要多謝姐姐。”煙兒笑了笑。
顏惜君不願與她多糾纏，轉身便要走，卻被她攔住。
煙兒看了眼園門，眼底掠過絲詭譎：“你說現在在將軍的心裡，到底是姐姐重要，還是我重要？”
顏惜君蹙眉，可還沒等她反應，煙兒突然拽著她一同往湖裡跌去！
霎時，冰冷的湖水像是密密麻麻的針刺在身上，疼痛和窒息感融進了血肉中。
耳畔，煙兒的喊救聲也彷彿被拉遠。
而尋聲趕來的裴卿珏瞧著在水面上拍打求救的煙兒一驚，立刻跳入湖中。
渾濁湖水中，顏惜君看見了那熟悉的身影奮力游來。
她心一頓，就在她伸出手時，只見裴卿珏攬過她不遠處的煙兒，毅然轉身朝岸上游去。
一瞬間，顏惜君的心隨著身體慢慢下墜，極致的痛苦也漸漸變成了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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