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煙兒還是住進了梨香院。
落玉齋。
顏惜君站在窗前,聽著外面熱鬧的聲響,慢慢合上了窗。
之後的日子,好像沒有改變。
裴卿珏依舊日日回來陪她同榻而眠。
可顏惜君心裡明白,裴卿珏的人雖在,心卻已經飛遠了。
這日早膳。
桌上靜默無聲,唯有碗筷的碰撞聲。
顏惜君給裴卿珏布著菜,盡足了為人妻的本分。
這時,裴母放下了筷子,摘下腕處的佛珠纂動著:“惜君,自打四年前你小產後,肚子就再沒動靜,卿珏常年征戰在外,膝下不能一直這麼無子無女。”
聽到這話,顏惜君手一緊。
“娘,您說這些幹什麼?”裴卿珏皺起眉。
當年他帶著顏惜君去看馴馬,沒想到她被受驚的馬撞倒,肚子裡那個四月大的孩子也因此夭折!
裴母被頂撞,撥著珠串的手指一凝:“她自己作下的孽,我還不能提?”
顏惜君眸光一黯,這些年因為這事,裴母明裡暗裡不知罵過她多少次。
隨著母家的式微,裴母的話也越來越難聽。
顏惜君每聽一次都被迫憶起那時的痛,只是幸好還有裴卿珏在,會為她辯駁。
她也下意識的看向身旁的男人。
可這一次,他只是吐出一句:“她也是無意。”
無意,卻有錯。
所以在裴卿珏心裡,當年那件事也是她的錯了!
顏惜君再吃不下飯,就連待下去都覺得窒息。
回房的路上,顏惜君一言不發。
裴卿珏只當她是被孃的話傷了心,放緩了腳步和她並肩:“娘說話直,你別在意。”
顏惜君停下腳步:“那你的話,我要在意嗎?”
聞言,裴卿珏神色一怔,顯然沒明白這話的意思。
顏惜君直直望著他:“你覺得我小產的事,錯在我嗎?”
裴卿珏抿唇沉默,眼裡的溫柔也慢慢褪去。
“我會和娘說以後不再提此事,你也不必一直抱有愧疚。”
顏惜君心一窒,失去孩子,最痛心的莫過於她。
可當年若不是他執意帶自己去馴馬場,她又怎麼會小產?
一瞬間,腥味湧上喉嚨,顏惜君緊攥著手,生生嚥下。
見她雙肩微顫,裴卿珏剛要開口問。
一個丫鬟匆匆走來:“將軍,煙兒姑娘被花刺傷了手,您快過去瞧瞧吧。”
裴卿珏甚至連句話都來不及說,快步離去。
顏惜君站在原地,將他的焦急擔憂盡收眼底。
胸腔叫囂的血氣再也壓不住,她猛地吐出口鮮血,整個人無力地跌靠在蘭兒身上。
蘭兒攙扶著她在旁坐下,紅著眼幫她順氣:“夫人,您為何不告訴將軍您的病啊?”
顏惜君想告訴的,可有些話一旦錯過了說的機會,就再難出口了。
蘭兒知曉她的性子,也不再勸:“奴婢再去請大夫給您瞧瞧吧?”
顏惜君卻只是搖了搖頭:“不必了。”
再瞧,也瞧不回命。
再醫,也醫不迴心。
當夜,顏惜君一人等了整整一晚,卻沒能等來裴卿珏。
成婚七年,這是他第一次沒有回房!
她望著幾乎燃盡的炭火,心底除了空蕩便是悲涼。
窗外晨光微熹,密佈的陰雲像塊石頭壓得人喘不過氣。
顏惜君剛要喚人,這時門卻被一把推開。
緊接著,煙兒撲跪在她身前,梨花帶雨:“妹妹已是將軍的人了,還請姐姐開恩,允我入府為將軍開枝散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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