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源內心忐忑, 莫斯宇應該不會當著許希聲的面做那些，他努力用演技矇混過去好了。
“你好像不想看到許希聲。”莫斯宇微笑道，“真好, 其實我也不想見他。”
“我記得，你早就拒絕了許希聲, 是他對你死纏爛打。”
“許希聲的追求者一直絡繹不絕, 而我現在沒有愛慕者了, 是屬於你一個人的。”莫斯宇摸了摸宿源的頭髮，掀開薄被下床，骨節分明的手解開紐扣，開始換衣服，宿源不著痕跡移開視線, “許希聲覺醒精神力的同時, 還覺醒了一種特殊的能量，與神術的性質相似, 有些奇妙, 讓他看看你的情況, 我更放心, 看完就讓他離開。”
莫斯宇到衛生間洗漱完, 回來抱起宿源，將宿源放到床沿坐下, 握住宿源的足踝給他穿上拖鞋, “前兩天, 有隻蜘蛛盯著你的腳踝看, 今天你的睡衣褲擺夠長, 許希聲的人魚學生不會看見。”
睡衣穿著更舒適, 宿源暫時不用出門, 莫斯宇沒有給他換掉的意思，牽著宿源的手來到衛生間。
這回給宿源刷牙，莫斯宇沒有忍住，赤瞳幽深盯著宿源的嘴唇，湊上前親了親，殷紅薄唇沾染了白色的牙膏沫。
接下來洗臉，宿源提心吊膽，生怕莫斯宇放下毛巾就忽然親他，幸好沒有。
然而，宿源慶幸的有點早。
來到餐廳，莫斯宇倒了杯溫水，遞到宿源嘴邊，杯沿輕微壓住宿源的下唇，“先喝點水。”
宿源張開口，機械性的慢吞吞喝水，莫斯宇道：“你喝水的樣子也變可愛了。”
若是往常，突然聽見這樣的話，宿源恐怕要嗆一下，現在宿源發現，他能很好的控制情緒不外露，連睫毛都不抖。諾亞的能量，不止改變了宿源的生命體徵，還能幫助宿源控制情緒，宿源心頭狠狠鬆了口氣，面對許希聲有把握了。
莫斯宇的喉結滾了滾，聲音微啞：“我想到了餵你喝水的新方式，你願不願意嘗試？”
宿源產生不詳的預感，但人偶是不會拒絕的。
他被莫斯宇抱著坐在腿上。
莫斯宇喝了水，垂頭渡到宿源口中。
宿源頭腦空白，什麼動作都沒有，依然表現得像具人偶，溫的白開水溢位他的唇角，順著下巴流淌到脖頸，被莫斯宇及時吻住，並未沾溼衣領。莫斯宇沿著水跡舔吻上去，重新封住宿源的唇。
莫斯宇解開宿源領口的一粒紐扣，看見外露的紅痕，目光微頓，感覺這些不太像他留下的，又像是。
精神能力者的記憶力遠超普通人，莫斯宇昨天狀態差，記憶有點錯亂，今天恢復了些，輕易回想起自己留下的吻痕，與現在看到的一模一樣，莫斯宇抹除微弱的疑惑。
安吉洛走進餐廳，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莫斯宇喂完整杯水，依然吻著宿源不放，帶著想將人拆吃入腹的兇狠意味，宿源連拒絕的聲音都不能發出來，因為有點缺氧，眼前隱隱發黑，模模糊糊看見安吉洛的身影。宿源本就受不了被這麼親，還被許希聲的學生目睹，昨天經歷的不高興一同湧上，眼角滲出點生理性的淚水。
莫斯宇繫好宿源的衣領，捧住宿源的臉，令宿源的視線離開安吉洛，落在自己身上。
然後，莫斯宇的赤瞳掃向安吉洛。
人魚在古代被稱為深海的怪物，至今仍留有些怪物的本性，但對上莫斯宇的視線，安吉洛不禁萌發被危險異類警告的毛骨悚然感，扶住門框，本能想離開。然而，安吉洛的視線不受控制，再度投向宿源，結結巴巴道：“蟲族的殿下，我無意打擾您的雅興，可您抱著的人快哭了。”安吉洛的喉嚨吞嚥了下，“把人親壞就不好了。”
莫斯宇如夢初醒，指腹貼上宿源泛紅的眼角，微微感覺到溼潤。
“抱歉，我不該這樣。”莫斯宇的赤瞳蘊含興奮，語氣則是真心的內疚懊悔，保證道：“我絕不會再犯。”
莫斯宇握住宿源的手，精神力附在宿源的指甲，在自己的唇瓣劃開傷口，“給你出氣。”
宿源心情複雜，莫斯宇的狀態不正常，他姑且有容忍度，而且莫斯宇不知道他是真人，有部分是宿源自作自受。
流淚不是心情的影響，純粹是身體的反應，回想起來有點丟臉。安吉洛是許希聲的學生，算宿源的後輩，結果宿源一次前輩的架子都沒擺成，坐在餐桌前，目光閃躲不敢看安吉洛，由莫斯宇端來早餐。
險些弄哭宿源的事，警醒了莫斯宇，他控制好變本加厲的慾望，喂宿源用餐。
“你可能沒消氣。”莫斯宇殷紅的唇上，傷口結了血痂，“我今天不吃東西了。”
宿源覺得不行，他希望莫斯宇活著，不是要莫斯宇越來越虛弱，給安吉洛使了個眼色。
安吉洛昨天就意識到，宿源和莫斯宇的關係不同尋常，親眼目睹兩人的相處模式，還是超出了他的想象。安吉洛見過不少許導師的追求者，包括他自己在內，都沒有能做到莫斯宇這樣的。
安吉洛清了清喉嚨，勸道：“殿下還是保重身體。”
莫斯宇道：“我和愛人的事，不需要外人管。”
安吉洛閉上嘴。
“我不喜歡，你看見我和愛人親密的畫面。”莫斯宇道，“但要感謝你提醒我。”
安吉洛未料到會被感謝，驚異後立刻道：“殿下客氣了。”
蟲族殿下的思維方式，感覺微妙的與眾不同。
宿源的早餐吃了小半，安吉洛單手托腮看著，忘記轉開視線。
莫斯宇的人偶，宿源居然裝得挺好，至今沒被發現，應該是作為貴族有什麼手段，像宿源那件優秀的防身物品一樣。
莫斯宇聲線微沉：“你該吃自己的早飯。”
安吉洛有點偷看對方愛人被抓包的尷尬，作為掩飾，連忙準備用餐，然而他面前空空如也。
“食物在廚房？我過去端。”
“我不會給許希聲的學生準備早餐。”莫斯宇道，“冰箱有食材，你自己做。”
安吉洛抽了抽嘴角，這位殿下與許導師關係不好？
就算這樣，莫斯宇的話也夠直白，安吉洛確實沒有讓他客氣對待的資格，任勞任怨前往廚房，從冰箱拿些生食材出來，和昨晚一樣懶得加工，直接帶到餐廳吃，莫斯宇曲起指節，輕輕敲了下桌面，“做熟，你這樣會影響我愛人的胃口。”
安吉洛看向宿源，宿源的眼神有些驚異，但沒有很倒胃口的樣子。
宿源在莫斯宇眼裡不是活人，而是一具人偶，莫斯宇這麼照顧人偶的心情，簡直像幻想玩具是自己朋友的小孩子。
安吉洛沒辦法，端著生食材要回廚房，他不會做飯，隨便煮煮算了。
這時，莫斯宇眸光微動，放下手裡的碗，“蟲巢出了點情況，我離開片刻。”
“你看著我的愛人。”他看向安吉洛，“可以對他說話，不要亂碰。”
安吉洛點頭答應後，莫斯宇的身影消失。
宿源稍微鬆了口氣，安吉洛上前端起他的碗，調侃笑道：“小少爺的早飯沒吃完，用不用我接著餵你？”
“別這麼叫我。”宿源有氣無力，“你在嘲諷我？”
“我沒有這個意思。”安吉洛立馬澄清。
安吉洛鬼鬼祟祟朝餐廳門口張望一眼，湊近宿源，壓低聲音說悄悄話：“現在是我們離開的機會。”
宿源怔了怔：“怎麼離開？”
“莫斯宇削弱了客房裡蟲巢物質的影響。”安吉洛語速很快，“經過一晚，我的微型傳送裝置能夠再度啟動，趕緊到我的房間，我們啟動裝置就能離開蟲巢。”
“真的？”宿源表情一喜，他被莫斯宇親得受不了，迫不及待想離開。
宿源站起來一半，想起諾亞的話，又坐了回去，搖頭道：“我暫時不走，你離開吧。”
他得完成答應諾亞的事，幫助莫斯宇活下去。
聽先前莫斯宇的意思，似乎要拿安吉洛引許希聲來，讓許希聲看一看他的情況。
安吉洛逃離正好，說不定許希聲就不會再來，畢竟他在許希聲眼裡，是不值一提的殘次品。
“為什麼，你昨天不是很想離開？”擺脫負累，安吉洛本該倍感輕鬆，可他的第一反應是心急。
“你的嘴唇，被親得有點腫了。”安吉洛的綠瞳，直勾勾盯著宿源的嘴唇，“你喜歡這樣的生活？”
宿源惱羞成怒：“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喜歡了？”
“你不能待在這裡，蟲巢對人類而言非常危險，尤其到了莫斯宇和蟲母你死我活的緊要關頭。”安吉洛苦口婆心道，“我知道莫斯宇的美色很有誘惑力，但我的導師也不差，你不是想見我的導師嗎，我帶你見他。”說到這裡，安吉洛心裡不是滋味，不知道是因為哪邊。
被兩國陛下爭搶，許導師都不假辭色，肯定不會在意宿源，況且宿源被人親過了，安吉洛不覺得有什麼，許導師那樣的人肯定介意。安吉洛豁然開朗，徹底不覺得帶宿源見許導師有什麼，拉向宿源的手，“我帶你離開。”
“你要帶我的愛人離開？”莫斯宇的聲音響起。
安吉洛悚然一驚，轉頭望向餐廳門口，身材欣長的莫斯宇站在那裡，膚色白到病態，絲毫沒有剛回來的風塵僕僕。
莫斯宇居然回來的這麼快。
安吉洛的綠瞳縮小，抬手捂住嘴巴，產生熟悉的乾嘔感，他昨晚剛經歷過。
忽然，乾嘔感中斷，莫斯宇的赤瞳不含情緒，靜靜看著安吉洛，“你的導師來了。”
莫斯宇用精神力控制自己的巢穴開啟，這裡粉飾成人類豪宅的樣子，但終究是他這個蟲族的巢穴。
許希聲身上攜帶外面的寒意走進來，後面跟著莫雅軒。
不同於曾經的天真少女，莫雅軒出落成了擁有成熟氣質的漂亮女性，她注意到宿源，神情驚疑不定。
在溫暖的室內，許希聲脫掉黑色大衣，搭在臂彎，露出內裡的軍服。
許希聲的易碎柔美淡化了些，取而代之的是死氣沉沉，還有六年磨練出來的，身居高位的凜然，與軍服很相稱。
曾經許希聲身材瘦弱，強不了宿源太多，現在給人的感覺依舊偏孱弱，但撐起軍服已經不是問題。嚴肅刻板的軍服，還顯出他五官奪人眼球的穠麗，令人產生染指心理，想扒開他的軍服。
“你教的學生，許希聲。”莫斯宇道，“他想帶走宿源。”
許希聲看著安吉洛，問：“怎麼回事？”
安吉洛伸手指向宿源，“導師，我對他一見鍾情。”
不能當著莫斯宇的面，戳穿宿源是真人，那樣情況更不可控，安吉洛只能現編。
在許導師面前，說自己喜歡另一個男人，安吉洛為自己掬了把辛酸淚，他付出的太多，宿源要好好補償他，怎麼說也得給他咬一口。內心五味雜陳，不耽誤安吉洛繼續吐露編造的理由，他編得順暢，振振有詞：“人類被困在蟲巢，怎麼可能生活得幸福，我看他不能說話，像洋娃娃一樣被莫斯宇擺弄欺負，肯定是莫斯宇對他做了什麼，我想帶他離開。”
宿源聽得心情一言難盡，不過安吉洛的邏輯自洽，除了這個，也找不到別的合適理由了。
安吉洛眼巴巴的：“導師，你會幫我吧？這關係到學生的幸福。”
安吉洛並未意識到，他的藉口有部分是真心話，在許希聲聽來可信。
許希聲發出冷笑。
安吉洛心頭一涼，他首次見到許導師這樣的反應，帶有鮮明的負面情緒。
許希聲走到宿源面前，審視半晌，抬手捏了捏宿源的臉，“這樣都能勾引人？”
安吉洛詫異於許導師的態度，彷彿和宿源熟識，“導師？”
許希聲問：“你喜歡他哪裡？”
安吉洛的雷達發出警報，吶吶道：“他的味道好聞，聞著就喜歡。”
“那你該喜歡莫斯宇。”許希聲沒有人魚的鼻子，不清楚學生聞見了什麼味道，“他是由莫斯宇的血肉蟲族組成。”
安吉洛吃驚抬眸，莫斯宇的狀態不好，沒看出宿源是活人就罷了，導師也沒看出來？
許希聲將學生的震驚，誤以為是對人偶本質的震驚，視線瞥向安吉洛手裡的碗，“你們在吃飯？”
莫斯宇淡淡道：“那是宿源的碗。”
安吉洛著急解釋，險些咬到舌頭，“飯剩的不多了，我怕放涼，就想喂他吃完。”
“我告訴過你，不要亂碰。”莫斯宇道，“丈夫臨時有事離開，客人擅自喂他的妻子吃東西，海國有這樣的風氣？”
若非回來的早，莫斯宇還看不出，許希聲的學生抱有這方面的心思。
安吉洛破罐子破摔：“我就是看他乖乖被人餵飯的樣子有意思，自己也想試試。”
“有什麼意思？”
許希聲隨意接過學生手裡的碗，舀了勺粥遞向宿源。
下一刻，莫斯宇隔著軍服衣袖，攥住許希聲的手腕。
“對人偶的佔有慾這麼強？”許希聲微微挑眉，語氣含有微不可查的惡意，“你也不用再想念宿源，抱著人偶生活到死就行了。”
這句話碰觸到莫斯宇的神經，莫斯宇鬆開手，驀的有些慌亂，他本來不會親吻人偶，從昨晚開始忍不住親了好幾回，算不算做了對不起宿源的事？
宿源不知道，莫斯宇正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機械性吞嚥著許希聲喂的粥。
許希聲的目光，停留在宿源身上的時間越來越長，精神力反覆掃描，怎麼看都是人偶。
宿源吃完一勺粥，許希聲鬼使神差又餵了第二勺，室內的溫度足夠高，米粥尚帶著溫度。
許希聲反應過來，抽回勺子扔進碗裡，重重放在桌上，他怎麼能和莫斯宇一樣，沉湎於虛假的遊戲。
見莫斯宇重新端起碗喂宿源，許希聲隱隱有點後悔，他臉色難看，拂去莫名其妙的情緒。
宿源食不知味，很想開口說自己不餓，不用吃了，但莫斯宇顯然覺得他還沒飽。
莫斯宇慢條斯理道：“許希聲，我想請你看看宿源的身體情況。”
許希聲沒有拒絕，這個提議正合他的意，他對面前的宿源止不住在意，宿源的臉頰有血色，眼睛簡直像活著的。許希聲同時使用精神力與神力，仔細檢查宿源的狀況，得到的資訊只有，這是具人偶。
檢查前，許希聲其實抱有一絲近乎妄想的渺茫期待。
得到的結果，是理所當然的現實，許希聲還是受到打擊，期待破滅令他的臉隱隱發白。
“沒有問題。”許希聲匆匆留下這句話，不願繼續待在這裡，打算走出餐廳。
許希聲尚不能離開蟲巢，等下他要護送公主。
安吉洛條件反射抬步，跟隨導師，又忍不住看向宿源。
“看什麼看。”許希聲眼神微冷，“來蟲巢星前，我告訴過你們，在這裡你們不再是單純的學生，而是肩負著任務，犯錯的後果也更嚴重。你擅自拆解傳送裝置，闖入核心蟲巢，試圖偷竊莫斯宇的東西，不止有記處分與扣除積分等普通懲罰，還要接受第五級的體罰。”
“啊？”安吉洛大驚失色，“那我的魚尾都要斷了。”
“正好，省得你隨時隨地發情，像你們海國的陛下。”
“謝利陛下潔身自好，與情人無數的先王截然不同，哪裡是這樣？”
謝利算是安吉洛的情敵，但安吉洛也尊敬著他們的陛下，不贊同許希聲的言論。
莫斯宇補充：“還有蟲族這邊的懲罰。”
“安吉洛應該受，但懲罰要節省時間。”許希聲道，“我還要帶學生，不能讓安吉洛在這裡浪費太多時間，而且你快死了。”
不由自主的，許希聲的目光再度投向宿源。
等莫斯宇死亡，他製作的這個宿源會隨之死亡。
“我希望你將宿源喜歡的貓帶來。”莫斯宇想到了與許希聲同樣的事，“死前，我想讓他看看。”
許希聲像是受到刺激：“這不是宿源，別再把他和死亡聯絡在一起。”
安吉洛不可置信看著許希聲，現在的導師完全變了個人。
許希聲沉默了半分鐘，調整情緒。
稍微平復後，許希聲冷冷道：“之前的通訊裡，我說的很清楚，你的殘次品不值得我浪費時間，多跑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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