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兒，也收拾得差不多了，酸菜也淹完了，就差苞米沒打了，老顧家不用交稅，就沒急著打苞米，這段時間忙著秋收，顧妍都沒上山，剛上山用神識一掃，就聽見有人說話，距離自己還挺遠，就看幾個人在那邊砍柴，她和人家又不熟，就沒往那個方向走。
北方冬天廢柴火，自己家地少的，都得在冬季來臨前，囤夠一冬的，不多囤點大雪封山，人進不去，取暖做飯全靠它。
秋季是收穫的季節，也是看上去很蕭條的季節，滿山的花草幾乎一夜間凋謝枯萎，樹木上的葉子掉成光禿禿的枝幹，有幾片零星發黃樹葉，還在拼命掙扎，不肯掉下來，在樹杈上隨風搖曳，幾場秋風下來，它們的掙扎就像是個笑話一樣。
沒了綠色的襯托，空曠的山裡大風一刮，發出嗚嗚的詭異聲音，像是冤魂在悲鳴，地下的枯葉被風颳得到處都是，一個旋風把它們吹到了河面上，隨著河水的波紋一蕩一蕩的，不知道它們這麼一直搖下去，會不會暈水。哪裡會是它們的家呢？還是會變成一具具腐屍，成為河裡魚兒最好的食物，還是成為農田裡的肥料。
這個季節，不用怕有蛇蟲鼠蟻突然從草叢裡鑽出來，把人嚇一跳，走了一段路，也沒找著啥好東西，看看太陽，快吃晌午飯了，就下山往家走去。
今天是老叔家班，回家就看飯快好了，剛進西屋就見吳氏正和兩個孩子玩兒呢，倒好水，洗洗手，其中一個孩子看她回來了，就笑眯眯的往炕沿邊爬，吳氏手疾眼快的一把撈住一條腿兒，小傢伙看自己動不了了，就有點不樂意，吭吭起來。
她也洗完手了，就過去把他抱起來，這下把他高興的，咯咯咯的笑出了聲兒，炕上那個看見了就往她這爬，也要她抱，她可抱不了兩個，只好上炕跟他們一起玩會兒。
吃飯時，董氏就盯著顧如頭上的絹花看，“如丫頭，這又是新的吧！和昨天戴的那個不一樣，這閨女大了，戴啥都好看。二嫂，你們現在幹啥營生掙錢呢？有啥好點子，也告訴告訴我們唄”！前面一句是和顧如說的，後面問的就是江氏了。
“我們天天在家待著，你也不是沒看著，上哪掙錢去”。江氏急忙辯解。
“沒掙錢，一個大秋下來，大夥都黑瘦了一圈，就你家反倒是白胖了不少，你們一走一過我都聞著是燒雞味兒”！
兩歲的顧嬌急忙捂住了嘴，大人告訴不讓說，她真沒說，可是小孩子的本能的反應，還是出賣了她孃的話。
“看嬌丫頭動作這麻利，在你屋沒少教啊，沒事兒，你們可別害怕，我又不朝你們要，就是想知道，二嫂你家不出門，咋掙著的錢，是不是掙老鼻子了？要不你能這麼捨得給她們花，你可別說你孃家給你的，看看這幾個丫頭穿的、戴的，得花不老少銀錢”。董氏一口氣，把江氏要找的藉口和理由都給堵死了。
屋裡的女人孩子，眼光就都往二房大人孩子身上瞧，顧姝看這情況警鈴大作，她咋就忘了，不能就他們一家人，吃和穿的太好，她買東西時，她娘就說，不讓她們穿新衣服，可她實在是，不想穿顧如穿小了的衣服，舊不說，還帶補丁，哪個孩子不喜歡新衣服，要買又不能只給自己買，就都買了一套，回來她們還不捨得穿，還是自己勸了才穿的，以前沒有拉倒，現在有了新衣服不穿，留小了給誰。
這下可咋整？有了，“三嬸，你也看著了我娘沒出門，這些是我們幾個上山採草藥，在賣給鎮上的醫館，換的錢買的，我們自己賺的錢，我娘和我爹也沒要，我們就都花自個兒身上了，我們沒偷也沒搶，憑藉自己力氣賺錢咋的，還犯啥法了？咱家的規矩，媳婦孩子掙的錢不歸公嗎？我們也沒覺得哪錯了”！
“我也沒說啥，就是問問咋掙的，也沒說要啊，那明天三嬸跟你們一起去，行不，三嬸不認識草藥，你教教我，你三嬸我不貪心，掙點就行，比在家裡待著強，不是，屋裡人誰也沒說話，何氏和葛氏還有幾個姑娘，都滿臉寫著“想去”，又不好意思的看著顧姝，顧姝就不吱聲，四嬸何氏看顧姝沒有帶她們去的打算，也插話道：“要是方便，四嬸也想跟你學學，學採藥賣錢到是其次，能認識草藥就行，以後哪兒不得勁兒了，就不用花錢買藥了，也給家裡省了銀錢”。說這話時，何氏是看著方氏說的，看八面玲瓏的人都是這樣嘮嗑的，誰都不想得罪。
顧姝一看都想學，顧老爺子也沒說不同意，知道這事兒是躲不過去了，“你們先聽我說，你們也彆著急，今年是掙不著錢了”。
“為啥我們要學採草藥，就掙不著錢了，姝丫頭你不實誠”。董氏聽掙不著錢，就看著她問原因。
“你們彆著急，先聽我說完，山上的藥材都乾巴地裡了，醫館不收，這草藥不是所有的，都是長成了在採摘好，草藥得經過炮製，才能發揮出它最大的藥效，乾巴地裡的，已經失了藥效了。現在我們也沒草藥可賣了，要不信你們誰上鎮上醫館，打聽看看他們還收不？明天開始，我上山採些乾巴的草藥拿回來，你們這一個冬天認認，看看都認識不，要是有不認識的，明年草綠時，我再帶你們採幾次新鮮的，你們就認識了，這樣也不當誤事兒，明年都能上山就採了，爺你看這樣行嗎”？
她知道，在這個家真正說了算的是顧老爺子，就問他的想法，她想，現在我是答應你們了，教你們認的都是些稀爛賤的草藥，我倒要讓你們看看，我的便宜，有沒有那麼好佔。
顧老爺子聽了她的話就點頭：“好，姝丫頭說的對，現在沒啥草藥了，你們今冬就跟她認認，明年自己也能去，這樣你們手頭也寬裕，採藥掙的錢，你們就自己收著，我們也不要，採藥歸採藥，不行進深山”。
幾個媳婦和孩子聽顧老爺子這麼說，都答應是，顧妍也在其中。她不搞特例獨行那套，就是一個沒出過門兒、沒見過世面的人，聽到有錢賺，還不用交公的其他孩子一樣，也高興的拍著顧姝的馬屁，要跟她學採藥。
方氏的臉色不是很好，她和她老閨女都不出門，上哪採藥掙錢，可顧老爺子都這說了，所有人都高興，她現在說不同意，只能是把自己推在大家的對立面，她是愛財，也愛自己。
顧嫻也羨慕，但她可不想上山採藥，又不想看見二房孩子臭美，眼睛咕嚕一轉，就用手輕輕拉了下顧秀麗，讓她順著自己的視線看顧如頭上的絹花，還小聲和她說：“真好看，現在鎮上可時興這樣的了，看她們天天換著戴，一定是買了不少”。
聽這她這麼說，顧秀麗想了想還真是，就有點不高興，臉色立刻就不太好，吃完飯等顧老爺子走了，就聽顧秀麗在窗戶口叫二房的顧如，“如丫頭，你把你的那些頭花拿來給我看看唄”！
顧如一聽她要看，就有些緊張，看顧秀麗緊盯這邊，就更緊張了，“我就是要看看，看把你嚇得那樣，咋的，不能給我看吶，那我不看了”。說完生氣的轉過了身兒，噘著嘴叫了一聲“娘”，方氏就抬起頭也往二房這邊看。
顧姝都沒把這些絹花當回事兒，在她眼裡就是幾朵不值錢的絹花，又不是金銀玉飾，就和他姐小聲說：“把咱們戴過的，拿給她看看吧，要是不給她看，這事兒就沒完了”。
聽她都這麼說了，顧如就緊忙答應，“老姑，我這就拿給你看，你彆著急啊，我得找找都放哪了”？
聽顧姝的話，把她們姐妹戴過的都拿上房來了，顧老姑看了，每對都好看，都想要，就等著顧如姐倆說都給她呢？顧嫻也拿著看，還往顧秀麗頭上比劃，還說真好看，顧姝也跟著她姐來了上屋，看見兩個人這般行徑，就覺得這幫貪心的土包子，真是夠不要臉的。
等了半天，也沒人說要把絹花給她，顧秀麗就挑了一對紅色的，上面帶兩顆小珍珠的絹花，讓顧嫻給她帶戴頭上，還找了塊鏡子仔細照了照。“這對我要了，娘，你看我戴好看嗎”？誰能說她虎，這事兒上就可聰明瞭，知道提到誰名好使。
看她把這對絹花戴頭上了，顧如很是後悔，自己不該顯擺又著急，“老姑，你看看相沒相中別的，這個不行，這個是嬌兒的，是她睡覺摘下來，讓我給拿過來了，醒了要是沒有該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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