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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年代文裡當戲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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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活著(一更)

白振華平反, 最高興的當屬周淑賢。

當初白振華之所以下放,是被連襟呂子書所牽連。

呂子書當初被集團捏造罪名,在一次組織大會結束回家的途中被扣押, 周淑賢的姐姐周淑麗也被迅速抓捕, 被關押在西山監獄, 迄今為止,未得平反。

好在人民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

人人皆知呂子書是被誣陷的, 禍不及家人, 類似於白振華這樣的近親, 都被領導隨便找了個理由,找了個山清水秀的地方下放去了。

年初的時候, 大領導對集團做出了批評,斬掉了不少爪牙。

白振華的老領導如今就職財政所。

財政所大領導在之前的集團鬥爭中, 被迫休息了好長一段時間, 如今重新赴任,心裡正憋著一團火,再加上下面有一群這樣的中堅幹部們支援, 自然精神抖擻的開始做鬥爭。

領導們看見了希望,便想方設法的為白振華等人平反,如今終於成功, 傳來了平反成功的訊息。

平反的訊息是白文淵帶過來的, 團場這邊還不知道,白振華兩口子也沉得住氣,白天依舊去上工,只有晚上回來關上門來,才忍不住的激動。

白振華知道自己回去暫時沒辦法參加工作,還需要進一步的監察, 可不管怎麼說,能平反都是一項前所未有的勝利。

因為得知平反的訊息,周淑賢的心思也浮動了。

這些日子一直唸叨著給白芙美相親的事:“姐夫人如今雖不在軍中了,可到底還有幾分香火情,咱們託人從軍中找個品行好的烈士的兒子帶回來養,咱們親自教,以後和妮兒結了婚,我這心裡才能放得下心來。”

白振華指尖夾著煙,垂眸寫材料。

聽到周淑賢又唸叨這事兒,忍不住咳嗽:“你又說,沒見小美都跑到大院那邊躲起來了。”

“我這不是為了她好麼。”

周淑賢嘆了口氣,覺得鬧心:“這要是等長大了再相看,不知根知底的,選個白眼狼怎麼辦?”

“不說別的,就說許繼紅,當初我們給愛軍相看來相看去,特意選了個小門小戶老實點的,後來不也證明不是好人麼。”她吸了吸鼻子,想起兒子,心裡又難受了:“愛軍沒了,妮兒我們還能看護著,這妮兒以後要是找不到好男人,我們年紀又不小了,要是到時候受委屈了……”

白振華在紙上寫下一個逗號。

這才抬起頭來:“就算我們沒了,不還有文淵嘛。”

“文淵一天到晚在研究所裡,哪能時時看顧著。”

“總歸是孃家有人,哪怕不出面,有這麼個人立著,怕啥呢?”

周淑賢頓時眉頭一蹙:“什麼孃家不孃家的,我們妮兒可是要招贅的,這事兒我們早幾年就談妥了,我告訴你白振華,別以為白文淵回來了,你們白家後繼有人了,給我扯男男女女那一套,我們周家就沒有瞧不上姑娘的。”

白振華頓時急了:“我什麼時候瞧不上姑娘了,算我說錯話了成不。”

周淑賢孃家也是京城大戶,以前是做紡織生意的。

她父親年少聰慧,早早的被送出國留學,學了一肚子的自由思想,回來後找了個志同道合的妻子結婚,一共生了四個兒女,其中周淑賢排行老三,上面有一個姐姐一個哥哥,下面還有一個弟弟。

父親對他們姊妹幾個一視同仁,哥哥弟弟有的,她和姐姐都有。

不僅被送去上了學堂認了字,更是按照她們的興趣讓她們自己選擇了喜歡的專業。

周淑賢在兒子死前,一直是京城醫學院附屬醫院的眼科主治醫生,反倒是後來自己倒下了,眼睛瞎了沒人能給她治病。

如今平反回京,周淑賢的眼睛手術,也該提上日程了。

白振華見周淑賢真的生了氣,連忙起身拍拍周淑賢后背:“這事兒,咱們急不得,小美看著就是沒開竅的,你這突然來這一遭,我怕孩子心裡頭多想,而且你也說了,周家沒有瞧不上姑娘的,如今咱們小美一門心思的唸書,你這給她搞相親,你要孩子怎麼想嘛。”

“可現在唸書了,也不能上大學啊。”

周淑賢憤憤的拍打著手邊的衣服。

“咱們都能回去了,這大學不大學的,誰知道呢,總歸小美年紀小,咱們回去後,給她辦個學籍,不管能不能考大學,咱們都把該做的事兒給做了。”

周淑賢這會兒也冷靜下來了,知道丈夫說的在理,便嘆了口氣:“行吧。”

白芙美可不知道白振華在家裡已經把周淑賢給勸回頭了,她這會兒正纏著白文淵呢:“哥哥,你就去和爺爺奶奶說說吧,我年紀還小呢,留在研究所這邊再陪您兩年?”

“我是沒問題。”

白文淵一攤手:“可我也不能保證小爺爺會答應哦。”

“拜託拜託啦。”

白芙美雙手合十,對著白文淵撒嬌著。

白文淵被磨的沒辦法,只好和所裡請假,去一趟團場,幫助難纏的小妹求情去。

白文淵這兩年帶領著自己的隊伍,連連攻克難關,雖說沒什麼大的成果,卻也在之前撲朔迷離的道路上指明瞭方向,重要性不可言喻,雖說身邊的安保力度沒有下降,卻是保護多過於監視了。

出了研究所大院。

前後一共三輛車,他們坐在最中間的那一輛。

走在路上,老百姓們都急急忙忙的將驢車、牛車趕到旁邊去,把中間的大路讓出來給他們走,這邊靠近研究所,這樣的陣勢他們是早就習慣了的。

離開了研究所前頭這條路,往團場的方向走。

剛離開主幹道沒多遠,就看見路邊上幾個大人拿著棍子跟著幾個孩子後頭追。

白芙美頓時直起了腰,目光灼灼的看著那一幕。

因為是土路,有些顛簸,司機開的不算快,白芙美一直盯著看,只見那棍子好幾次都差點打到最後頭那個男孩子的背上,白芙美看的緊張不已。

車子越過孩子們的時候,跑在最前頭的女孩子突然摔倒了,懷裡抱著的半張餅摔了出去。

“啊——”

白芙美緊張的一把拍在了後車窗上。

只見那個女孩也不爬起來,而是一把抓過那半張餅就往嘴裡塞。

“停車,快停車。”

白芙美再也忍不住的回頭喊道。

“怎麼了?”

白文淵從書中抬起頭來。

“快救人,那幾個孩子要被打死了。”

白芙美急急忙忙拍打著駕駛座,孩子就倒在他們車後不遠,他們的車子一停,後面的車子也跟著停了,再然後,那群拿著棍子的大人也被嚇住了。

“你們幹什麼呢?”

後頭那輛車的人頭探出視窗,聲音嚴厲的問道。

“解放軍同志,這幾個孩子是偷子,他們偷俺家的糧食。”拿著棍子的男人結結巴巴的說道:“俺,俺媳婦兒剛生娃,就等著這細麵餅子回去下奶呢。”

說著,他看了那女孩一眼,卻見她還在不停往嘴裡塞,頓時更急了,一把把餅子搶過來。

五大三粗的男人一看餅只剩了一小半了,頓時就難受的哽咽了起來。

“你們這群糟心的,你把俺家的餅吃了,俺媳婦兒吃啥呀。”

女孩依舊不說話,不停的咀嚼著,他旁邊的那群小的,也有樣學樣,手裡有什麼塞什麼,全塞進了嘴裡。

可餅太乾了,噎的她直翻白眼。

“喂,你這孩子。”

兵哥哥問完了男人,剛準備來問孩子,就見著孩子噎的都快窒息了,連忙急了,伸手就去掏她嘴裡的餅,卻不想,女孩子雖然年紀不大,卻有一副狼性,見人來摳自己的嘴,就狠狠的咬。

幸虧兵哥哥縮手縮的快,否則能被咬個正著。

白芙美被攔著不讓下車,急得在車裡竄個不停,這會兒也顧不得了,搖下玻璃就探出頭去:“喂水,快喂水,給她順下去,快點啊——”

臉都發青了!!!

這是何等的精神,寧可噎死,也不吐出來。

兵哥哥連忙回車拿了水壺,託著女孩後腦勺就給餵了進去。

剛才還拿著棍子打人的男人這會兒也呆了,他可沒想過要人死啊,手足無措的看著兵哥哥給偷子喂水,女孩順利的將餅給嚥下去了,臉色也回了紅。

“阿姐——”

幾個一直沒說話的孩子,看見女孩子緩過來了,一個個的抱著女孩號啕大哭。

女孩跪在地上,張開雙臂把孩子護在身後,眼神惡狠狠的盯著眼前的人,聲音沙啞的說道:“東西是我一個人偷的,你們要槍·斃的話,就殺了我吧。”

說著,她摸摸肚子:“我吃了餅,不餓了,現在死還能做個飽死鬼。”

“算了算了。”

被偷的人一聽,嚇了一跳,連忙擺擺手:“只是一張餅,就算了。”說著,摸摸額頭的汗:“這事兒鬧的,咋就扯上殺人了呢。”

不過,他還是滿臉為難的多嘴了一句:“我說你們偷,也不能緊著我一家偷啊,我媳婦兒真的等著下奶奶孩子呢。”

女孩聽到這話,肩膀鬆了鬆,轉頭把孩子們抱在懷裡:“你是個好人,我們就是太餓了。”

“這年頭,好人也倒黴。”

男人把棍子一撇,鬱悶極了。

白芙美腦袋夠在窗外,將她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看著那幾個瘦骨嶙峋的孩子,再回頭看看車裡,沒有吃的,只有一包餅乾,這餅乾還是白文淵研究所裡發的福利,她沒捨得吃,想帶到團場去給爺爺奶奶吃。

她嘆了口氣,把餅乾遞給副駕駛上的警衛員:“我也沒什麼吃的,就把這些餅乾給他們把。”

警衛員點點頭,接過餅乾下了車。

走到孩子們跟前蹲下說了幾句話,幾個孩子頓時眼睛一亮,接過餅乾笑了起來,明明臉上還掛著淚珠,這會兒卻笑得毫無陰霾。

幾個孩子都沒吃,而是都放進口袋裡。

他們身上的衣服都很髒了,餅乾放進去也不乾淨,可就算這樣,他們也沒吃。

“你們拿了我的餅,把這幾塊餅乾賠給我。”

苦主一看她們有餅乾,頓時又嚷嚷開了。

只見那女孩眼神一瞬間兇惡,那苦主伸手要去搶,差點又被咬,苦主頓時心有餘悸:“算了算了,算我倒黴。”

若不是這會兒有幾個當兵的看著,說什麼他都得搶過來。

“謝謝。”

女孩帶著其他孩子走到白芙美這輛車下面,對她小聲的說道。

她看著車裡冒出頭的女孩。

面板白白的,漂亮極了,像極了仙女。

面對這樣的大戶人家的姑娘,她只覺得手足無措極了。

白芙美連忙說道:“不用謝,你趕緊吃吧,吃到肚子裡才是自己的,省的被人搶。”

“我得帶回去喂弟弟妹妹,這餅乾泡點水就軟了,還有營養。”女孩拍拍口袋,嘴角溢位一抹羞澀的笑。

“你還有弟弟妹妹?”

白芙美下意識的看了眼她身後那一群男孩女孩。

這戶人家也太能生了吧。

“恩。”

女孩不願意多說,只點點頭,然後便帶著弟弟妹妹們走了。

等他們離開了,苦主才唉聲嘆氣的準備離開,顯然,這一次的悶虧也是準備吃了,沒想到後面那輛車的兵哥哥從口袋了翻出兩塊糖遞給苦主,苦主頓時高興了。

這年頭,連糖都是稀罕物。

等車子重新啟動,白芙美嘆了口氣:“明明那麼多孩子了,怎麼還生呢。”

她在團場的時候也看到過,有個人家生了九個孩子,還在不停的生,明明家裡都窮的揭不開鍋了。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孩子說的弟弟妹妹,應該不是親生的。”

“恩?”

白芙美差異的看向副駕駛的警衛員。

“應該是一群無父無母的流浪兒。”

白芙美愣了一下。

然後瞬間想起了常勝,然後心忍不住的抽疼了一下。

常勝的死,給了白芙美很大的震撼。

後來白芙美才知道,常勝被從團場趕出去後,先是去了另一個團場上工,然後因為在團場裡倒賣東西被發現,然後被罰去做最艱苦的活,因為還要養不少孩子,他第一次偷了農場雞舍裡的兩個雞蛋,卻被支邊知青給發現了。

無休止的暴力鬥爭打傷了他的一隻手。

等他從團場逃出去後,再出現,已經成為了一個手裡有土槍的惡勢力了。

他在這些團場間倒買倒賣,短短時間內,就盈利將近五萬元,這五萬元不僅僅有倒買倒賣的,還有不少黑吃黑的,打架鬥毆,還有土槍,難免會扯上人命,不管有意無意,都算是手上染了血。

這是一個非常惡劣的人。

可就是這樣一個惡劣的人,一直到臨死之前,還養著一百二十多個孤兒。

白文淵說常勝是被人從‘天使逼成了惡魔’,可白芙美卻一直覺得,常勝的本性是好的,縱使後來他走了錯路,也不能抹殺他做這些事的動機。

人活著實在是太艱難了。

更別說,常勝還養了那麼多無父無母的孤兒。

聽說,那群消失在禁區的半大少年,都是被常勝養大的。

如今看見這個女孩,她又想到了常勝。

不知道這個女孩,未來會不會變成第二個常勝。

“你很想幫她麼?”白文淵看著靠在椅背上沉默不語的白芙美,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

白芙美抬眼對著白文淵甜美的笑了笑。

可眼圈卻紅了。

她說:“我想,但我無能為力。”

白文淵嘆了口氣,安慰道:“不要想太多,這些都是時代的陣痛,等過了這段艱苦的日子,等我們的國家強大起來,富裕起來,這樣的孩子會越來越少的。”

白芙美搖搖頭。

“哪有那麼簡單。”

幾十年後的華國,貧困依舊沒有全面消失,重男輕女的情況依舊還有,這樣的孩子或許越來越少,卻永遠不會消失。

“何必那麼悲觀呢?”

白文淵坐正了身體,雙手交叉,輕輕的落在膝蓋上:“悲觀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

白芙美聞言吸了吸鼻子。

抬手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沒有溢位來的淚水被手背擦乾淨了。

她笑道:“我沒哥哥聰明,可沒辦法做研究的。”

“華國不是有句古話麼,叫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你要是去掃廁所,肯定能做個掃廁所的狀元,咱們白家可不逼著人做研究,你自己做的開心就好了。”

“恩。”白芙美點點頭,隨即覺得不對。

“誰要做廁所狀元啊,哥哥你好惡心。”

白文淵見白芙美笑了,忍不住挑了挑眉頭。

白芙美‘哼’了一聲,轉頭看向窗外。

漫無邊際的平原上,是一片枯黃,蔚藍的天空上只飄著幾朵薄薄的雲,太陽在天上盡責的照耀著大地,原本憋悶的心情此刻也為美景而開闊。

她從未想過自己未來做些什麼。

前世的時候,她跟著哥哥從邊疆回到京城,因為身體很差,家人從未考慮過讓她上班。

後來大哥回邊疆,她又被其他幾個哥哥侄子照顧著,沒有目標沒有憂愁的活了一輩子,那時候的她,是真正的不知人間疾苦。

如今她身體健康,眼裡終於能看見其它東西了。

卻又前所未有的迷茫了。

她能做些什麼呢?

腦海中彷彿又出現第一次見常勝的時候,那個男孩子,靠在牆角,坐在太陽下,臉上的汗珠滾滾落下,卻彷彿絲毫不覺得熱。

那時候的他多高?

大約……也就一米四左右吧。

怎麼那時候的他,看起來那麼高大呢?

因為她年紀小個子矮?

所以才覺得,那時候的常勝,像山一樣。 w ,請牢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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