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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年代文裡當戲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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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再見(一更)

阿芳是高付俊同村的, 和高付俊一般大。

不過和高付俊還在上初中不同,她沒念過書,稍微能走能跑的時候,就幫著父母照顧弟弟, 所以小小年紀, 幹活很是一把好手, 尤其是這趕海,她總能找到不少好東西。

高付俊很喜歡跟在她後面。

不因為別的, 只因為他覺得阿芳身上有魚腥味, 去趕海容易吸引到海貨。

之前村裡不是沒有打趣說要把阿芳嫁給高付俊的, 可話才出口,就被高付俊的姥姥方小蘭給啐回去了。

用方小蘭的話說:“我們家俊俊這麼俊的男娃子, 莫說這漁村了,就是這整個沙崗都沒有能配得上我們俊俊的, 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一天到晚瞎做媒。”

有傳言說, 方小蘭早年是富貴人家的姨太太。

後來因為解放,家裡老爺怕財產被清算, 帶著家裡的大小老婆往港城那邊跑, 她因為只生了個丫頭,上船前被扔下了,正好被高如山撿到了。

後來高如山長大了,方小蘭的獨生女兒崔明月就嫁給了高如山, 生了高付俊。

當然, 這只是傳言,方小蘭自己是堅決否認的,她只說自己男人死的早, 可看方小蘭和崔明月的言行舉止,可見流言也不是空穴來風的。

阿芳爸被這麼一說,哪裡能甘心,當即怒斥:“地主婆,我女嫁鬼都不嫁你家。”說完還憤憤不平的啐了口唾沫:“一家子都死絕的剩下根獨苗,還敢挑三揀四的。”

正所謂‘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

阿芳爸說完這句話後沒幾天,就被人夜裡衣服一蓋,拳打腳踢,身上硬是疼得半個月沒能出海,只能忍著疼喊晦氣,卻又不敢真的和高家對著來。

其實阿芳爸說話雖說不把門,也不能算是胡說八道。

老高奶奶能生,從結了婚就開懷,到生下高如山,一共生了十三個兒子,當初還被頒發了‘婦女標兵’的稱號。

那一年,村裡生的少於八個的婦女,都不好意思見人。

只可惜,高家的子孫可能都被老高奶奶生完了。

到了下面這一輩兒,兄弟十三個,只剩下高付俊這一根獨苗。

上面的,本身漁民出海打漁很危險,就難找媳婦兒,找到的生了孩子又沒站的住,這麼多年兜兜轉轉,竟然一個孩子都沒有,後來高如山生了高付俊,一家子十幾個大老爺們一個都不敢伸手,最後是方小蘭帶的孩子。

為此,十三個小弟買宅基地,直接把最中間的高如山家和方小蘭家給包圍了。

如今高付俊都十五歲了,幾個叔伯還把他當脆弱的小寶寶看呢。

高付俊洗了腳,穿上鞋子。

帶著阿芳一起去了供銷社,一進門,站櫃檯的售貨員紅姐就招呼他:“俊俊來啦,快進來喝口水,等會兒你爸爸就下班了。”

高如山在供銷社裡做副主任,已經好些年頭了。

“謝謝紅姐。”

高付俊也不推辭,等紅姐端著紅糖水過來就接過來喝,一邊喝還一邊掏出手帕擦臉上的汗:“天悶熱悶熱的,好像要下雨了。”

“是啊。”

紅姐搖著扇子看了看他腳邊的桶:“你去趕海啦。”

“今天沒課,去看看。”

“哎呀,你這孩子,可真是,曬壞了吧。”紅姐連忙幫他扇扇子,目光卻落在他白嫩嫩的皮上:“到底還是年輕啊,曬了半天也沒黑,哪裡像我們這些老皮哦,真是經不住的。”

“哪有,紅姐你好漂亮的,黑皮也漂亮。”

“俊俊嘴真甜。”

說著,紅姐看向阿芳:“你又帶黑丫頭來啦,要什麼自己看吧。”

“謝謝紅姐。”

高付俊又說了好幾句好話,哄的紅姐心花怒放的,跑去倉庫就拿了不少好東西出來,高付俊拿了兩瓶雪花膏和一雙小皮鞋:“紅姐,錢你跟我爸爸要。”

阿芳則是選了一朵紅頭花,她身上的錢不多,所以買不起別的。

“我阿姐要嫁人了,給她買朵花戴。”

“哦。”

高付俊對阿芳的選擇很是無所謂,心思都在雪花膏上,回了家就趕緊洗了澡,不僅塗了臉,連胳膊腿上都塗了薄薄的一層。

可以說是非常精緻的豬豬男孩了。

晚上高如山回來,崔明月做好了晚餐喊方小蘭過來吃飯,飯桌上,方小蘭說道:“大後天我不出門,如山你給我熬一鍋漿糊,我給俊俊糊點鞋底。”

“怎麼了姥姥,為什麼不出門?”

方小蘭是北方人,習慣讓高付俊喊自己姥姥。

“高大明家嫁閨女,我這半邊人就不出去討人嫌了。”方小蘭低頭喝了口湯,她雖說是姨太太出身,可嫁人前也是書香人家的好姑娘,家裡規矩大,自己也知道不討人嫌。

“阿芳姐姐後天就要嫁人了?”

高付俊詫異的瞪大眼睛:“可她不才十六麼?”

“男方年紀大了,急著要孩子。”方小蘭很是不屑的撇撇嘴:“要我說,嫁到這種人家就是受罪,我看了那男的,夫妻宮暗淡,子女宮也不大好,以後怕是有的鬧呢。”

“姥姥那是封建迷信,你別亂說。”

“好好好,姥姥不說,聽俊俊的。”方小蘭看見高付俊就眉開眼笑的,然後又說起漿糊的事,高如山自然是連連點頭,吃完晚飯,坐在院子裡乘涼。

方小蘭靠在椅背上嘆著氣問道:“俊俊今天買雪花膏了?”

“恩,感覺臉糙了。”

“那是該抹,沒票了到姥姥那拿,姥姥那還好幾張呢。”方小蘭嘟嘟囔囔的說道:“這女為悅己者容,其實男人也一樣,好好學習,以後考上好大學,到京城去上大學去,到時候娶個京城的媳婦兒,姥姥也能跟著沾沾光,回京城去看一眼。”

高付俊坐在她腳邊,時不時的應一聲,一直到方小蘭睡了,才起身去喊高如山:“爸,我姥睡了。”

“睡了?”

高如山放下鋼筆,和崔明月兩個人就出去了。

高付俊回了自己房間,拿出筆開始寫信,從前幾年起,他就一直和大楊村的表妹楊寶妮通訊,其實他們之間倒沒什麼話說,反倒和透過楊寶妮認識的傅恆陽成了好友。

這幾年傅恆陽提出了好些奇思妙想,都讓高付俊看的眼前一亮。

要不是距離實在是遠,他都想時不時的過去一趟了。

如今他的普通話已經很好了,都是他跟著廣播裡的主持人學的,只是當初嫌棄他口音的那個小姑娘,已經好多年沒聯絡了,具體的名字他都不記得了,只記得表妹稱呼她為‘小美’。

前幾天表妹來信說,小美平反回京城了。

京城啊……

姥姥魂牽夢縈的地方。

或許過兩年他高中畢業了,可以爭取一下京城大學的工農兵大學生?

另一邊,自從被自家小妹重塑三觀後,白文淵這些日子一直在觀察自家小妹。

然後他就發現,自家小妹看著軟軟甜甜的,卻是個高度自律的人,她每天早上五點起床做早飯加晨讀,七點往學校走,下午放學回來,會在家裡跳半個小時健美操,然後開始寫作業,寫完作業練字,等吃完晚飯,跟他學習一些其它方面的知識,然後洗漱睡覺。

說實話,這樣的生活健康到讓白文淵都有些嫉妒。

可就是這樣的自律,讓白文淵覺得,自家小妹也不是不可以搞科研的。

然而……

“沒辦法,我腦子笨啊,我是真的學不會。”

白芙美捧著頭,第三次拒絕了自家大哥的新課程。

她以前學理科學的好是因為她有基礎,可問題她天生不是這塊料子啊,她是真做不了科學家,也不知道是不是前幾年凹天才人設凹過頭了,以至於現在白文淵對她產生了不該有的幻想。

“算了,學不會就算了。”

白文淵不是不失望的。

老白家四代人,算起當初漂洋過海的兩個老祖宗,上上下下幾十口,除了他就沒有一個搞科研的,好容易小妹有點兒天賦,結果還自暴自棄了。

白芙美抿著嘴,拍拍大哥得肩膀:“對不起大哥。”

她拍胸口保證道:“等以後我娶媳婦兒了,生個孩子給你當學生。”

白文淵頓時滿腦袋黑線:“小美你是女孩子。”

“恩?”

白芙美疑惑的看著白文淵。

女孩子怎麼了?

“所以不要總是把生孩子放在嘴邊好麼?”

白芙美頓時用手勢在嘴邊打了個結:“ok,抱歉啦大哥,是我亂說話了。”

白文淵:“……”

認錯認的這麼快連生氣都來不及。

“我只是開玩笑而已啦。”白芙美和白文淵相處的氛圍,已經漸漸和上輩子重合了,上輩子白芙美就喜歡逗弄白文淵,每次看見冷靜的白文淵變了臉色,都覺得很高興。

“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的。”

反正白文淵是接受不了這種玩笑。

他帶著氣,低頭寫檔案,才寫了兩個字,又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抬起頭:“對了,後天我們要去下面的一個試驗基地,到時候你在家等我?”

“我可以一起去麼?”

白芙美連忙坐到白文淵身邊:“我絕對不會亂跑的,我一個人在家會很擔心的。”

說到最後,已經開始撒嬌了。

“基地裡面去不了,不過可以把你放在老鄉家裡,到時候你在那裡等我就行。”

白芙美一聽白文淵鬆了口,立刻舉手發誓:“我一定好好呆在老鄉家裡,絕不亂跑。”

白文淵笑了笑,也沒說什麼。

只是到了下面的村子裡,去試驗基地前,白文淵還是留了一個警衛員下來陪白芙美,顯然,他對白芙美的信任為零,覺得小妹雖然看起來乖乖軟軟的,可有些時候膽子又實在是太大了。

白芙美也不覺得生氣。

她知道,白文淵是擔心她,只是這樣,她也少了很多樂趣就是了。

貧瘠的村子裡突然來了一位研究所裡的姑娘,無論是乾淨的衣服,還是白皙的面板,還是那看著就嬌嬌氣氣的樣子,都與村裡的人們格格不入。

那些村民們時不時的裝作從這邊路過,以期望能夠看一眼。

她在院子裡坐了一會兒就被看的不自在極了,剛起身準備走,就聽見低矮的圍牆邊傳來一個女孩子的聲音:“恩人。”

白芙美詫異的看過去:“你……”

她打量了一下,沒認出來。

“我們以前見過的,那時候我偷了餅來著,我差點被噎死,你救了我。”女孩子朝著她靦腆的笑笑。

白芙美立刻回憶起來這個女孩是誰。

她連忙走過去:“你現在住在這裡麼?”

女孩的身上比以前乾淨多了。

“恩。”

女孩點點頭:“這裡的大隊長是好人。”

白芙美看著女孩子純真的笑容,頓時愣住了。

“我那時候偷餅,也是因為好幾個孩子餓的都沒聲兒了,多虧了你那時候的餅乾,弟弟妹妹們都挺過來了,後來我覺得心裡過意不去,偷了人家的口糧,就過來幫春嫂子帶孩子洗尿布做飯,後來春哥看我可憐,就說給我找個婆家,我捨不得那些孩子,沒同意。”

女孩說起那段經歷,臉上是止不住的喜悅。

“春哥就和大隊長商量了,他們說,村裡男娃多,女娃少,就把我們那裡七八歲的女娃帶回來養,以後留在家裡做媳婦,我們就都過來了。”

留在家裡……做媳婦?

白芙美愣住了。

“那麼你……你也……有丈夫了?你才多大啊。”

她問話的時候都結巴了。

女孩點點頭:“我十四了,不小了,再過幾年都能領結婚證了,我男人跟著公爹去別的大隊打井去了,等回來了我帶他過來給你看。”

“那隻要七八歲的女孩子,那那些男孩,還有年紀小的孩子們呢?”

“我們還沒結婚呢,咋能到男人家裡住著,那不成搞破鞋了嘛,現在我們暫時都在村裡的大庫房住著,白天的時候去婆家幹活,晚上分了糧食帶回家。”

“那些年紀小的我們這些做姐姐的養著,等大了能幹活了,就去開荒種地,或者放牛放羊,只要有手有腳,總歸餓不死。”

也許是因為有了家,或者說是有了歸宿,女孩看起來眼裡都有了希望。

可白芙美依舊覺得心裡酸酸的。

難受極了。

這個女孩……比她還小呢。

“那,那挺好的。”

白芙美僵硬著脖子點點頭,除此之外,她說不出別的話來。

明知道這樣做是不對的,可又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

“看你似乎蠻高興的。”

“那肯定啦,雖說還是會餓肚子,但是婆家每天都會分口糧,我們嘴裡省點兒,弟弟妹妹就都能活,總比以前吃了一頓,不知下一頓在哪裡好。”

說這話呢,不遠處一個女人朝這邊喊了句什麼,女孩應了一聲。

“我得走了,我婆婆喊我了。”

說完,她學著軍人對著她敬了個禮,便轉身跑了,到了女人身邊,那女人對著她後背拍了兩下,白芙美看著就覺得疼,可女孩卻只是縮了縮脖子,然後就跟著走了。

自她走後,白芙美情緒就低落了下來。

她又想到常勝,想到這個女孩。

好了,現在不用擔心女孩成為第二個常勝了,可不知怎麼的,她的心裡依舊悶悶的難受。

等到晚上白文淵回來了。

白文淵一眼就看出她心情不好來,卻也沒問,一直回了家,白芙美才把這事兒告訴了白文淵,白文淵聽後,也只是沉默。

兩個人默默的吃了晚飯,白文淵才嘆了口氣:“就目前來說,華國在孤兒問題上,依舊沒有很好的解決辦法啊。”

“也不能這麼說,國家已經很努力了。”

白芙美託著腮,回憶起當年:“我還記得我小時候,剛到渠縣的時候,聽說鎮上的撫育院裡孤兒太多,省裡沒法子,便讓她們將孤兒送到省裡的孤兒院去,然後一起送到豫省去。”

“豫省那邊早就找好了幾千個家庭,負責收養這些孩子。”

那時候,她差點就去了。

“國家的能力就這麼強,想要做的事情那麼那麼多。”

白文淵:“其實漂亮國也有不少孤兒的。”

他開始回憶漂亮國對待孤兒的方法,隨即覺得無法複製:“可惜學不了。”

“為什麼?”

“漂亮國財團多,每個財團都有自己的基金會,那些基金會運作這些孤兒院。”

而基金會是資本玩的東西,在華國根本無法模擬。

白芙美翻了個白眼。

這不是說廢話麼……

“不提了,每個人有每個人生活的方式,或許對你來說是無法接受的事,可是小美,你要知道,人在飢餓和貧窮的時候,往往會捨棄其它的東西,譬如尊嚴和自由,來獲得生存下去的希望。”

白文淵揉揉白芙美的腦袋:“況且你不是說了麼?那個女孩看起來很高興。”

和死去相比,活著自然很高興。

白芙美能理解女孩的選擇。

可是依舊覺得難受。

那種悶悶的感覺,沉甸甸的,搞的她呼吸都嫌累。

後來她又跟著白文淵去了那村子兩次,也親自去看了那個女孩生活的大庫房,裡面住著二十幾個孩子,最大的男孩已經十三歲了,如今白天去上工,賺的工分分了口糧回來繼續養弟弟妹妹。

和常勝比起來,這些男孩笑得很純樸了。

或許他們對這樣的生活真的很滿意吧。

時間過的很快,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七七年。

白芙美十七歲了。

初中畢業一年多了,終於接到了爺爺奶奶的電報,讓她上京,並且告訴他,高中學籍已經掛了一年多了,回來直接參加考試就可以直接上高二了。

臨走前,白文淵跟螞蟻搬家似的,給收拾了許多東西。

絮絮叨叨的,就像一個送孩子出門上學的老父親,看哪裡都不順眼。

到了火車站,將白芙美交給兩個回京城做報告的同僚,一直到火車開動,他還跟著小跑著交代事項。

白芙美看著漸漸遠去的白文淵,鼻子酸了。

再見了邊疆。

還有……

京城,我來了。 w ,請牢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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