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京看著溫雙沐的眼睛, 那一瞬間腦子裡紛雜錯亂地閃過許多東西。
“元旦嗎？”
“寒假吧，時間寬裕一點。”
他應聲“好”，又喝了口水, 才將瓶蓋旋緊回去。
林森跑來推他倆：“說啥悄悄話呢, 叫了兩聲都沒聽見，合照了！”
陸京不願意動，剛才看溫雙沐扛著人形立牌進體育館是一種心理感受，現在和立牌合照又是另一種心理感受：“傻不傻, 要拍你自己拍。”
“嘿——”林森被懟噎住了。
溫雙沐道：“拍吧，我想拍。”
陸京盯她看了幾秒，憋了好一會兒：“行——吧。”
兩個字答應得簡直百轉千回。
溫雙沐開心地笑了。
一行六個人擠擠鬧鬧, 在人形立牌旁一字排開。
林森拍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我和溫雙沐可相當於提前畢業了啊, 過段時間就不回學校了，請各位珍惜機會, 多多留念！”
王承碩默默扭頭：“他這話是不是在挑釁？”
沈之庭：“挑釁不知道, 炫耀肯定是有的。”
夏芝裡：“真好啊, 我也想早點解放。”
“…………”
大家又七嘴八舌地鬧開。
今天頂棚投下的陽光過於耀眼，溫雙沐的眼眶熱起來。
指尖覆上點冰涼。
陸京牽住了她的手。
“來，茄子！”
照片定格。
他們的笑容燦爛明亮。
—
CMO結果出來沒多久, 學校就免了溫雙沐和蘇起言、林森的考勤, 大小考可以按照個人意願選擇參加或不參加。
好幾所國內知名大學向他們丟擲橄欖枝, 三人偶爾聚一塊兒, 也都是討論哪個學校丟擲的招生條件更好些。
林森像他說的那樣, 提前步入冬眠, 每天睡到自然醒, 一個禮拜挑兩天到學校裡晃。蘇起言則無縫銜接報了另外的數學金牌輔導訓練營, 為之後國家隊的內部選拔做準備。
只有溫雙沐恢復了早七晚十的上下學作息, 依然每天到學校報道。
學生時代總聽老師說：“等你們到了大學、步入社會，最懷念的還是高中時光。”
溫雙沐想，確實如此，她可以作證。
陸京的人形立牌成了七班的一大亮麗風景線，每天帥氣地站在教室後排，充當班級門面。
起初還只是班裡同學模仿pose搞笑，到後面也不知哪科老師帶的頭，在自習課把立牌拄到講臺起監督盯梢作用，大家樂著樂著，也就將這個傳統保留了下來。以至後來學校開展各類活動，大到百科知識競賽，小到操場解壓遊戲，七班同學都會把它搬去場地坐鎮。
陸京對此心情複雜無比，一度醉心學習，不願參加集體活動。
溫雙沐倒是看熱鬧看得開心，有時在操場或禮堂撞見，還會拍照發他，逗他兩句。
今年過年時間晚，寒假到2月才開始。
約好假期一起旅行後，溫雙沐每天空閒時間都用來搜尋旅遊攻略，陸京則要準備這學期的期末考。
週末自習室。
溫雙沐找了套卷子，給陸京圈劃出必做題計時，自己拿了另外的本子，對著手機寫寫記記各大旅遊景點備選方案。
陸京有些坐不住，一會兒碰碰水杯，一會兒玩玩三角尺，沒寫兩題，眼睛就往她那兒瞄。
腦袋剛要靠過去，溫雙沐在桌底踹他一腳：“專心點。”
“……噢。”
陸京彎腰捂了下被她踹過的地方，乖乖坐直身子，繼續算題。
捱了兩分鐘，他沒忍住，又貼過去，靠著她的肩膀，想扒拉她的手賬本看：“去哪兒呀？”
溫雙沐這回沒把人擠開：“看你期末成績，考好了去遠一點的地方，考差了就去Y城灘塗。”
陸京翻手賬本的手停下來：“……”
溫雙沐故意：“所以知道現在該幹什麼了嗎？”
陸京表情有點可憐：“做題。”
溫雙沐“嗯”了一聲：“你好像對這個分工安排不是很滿意？”
“我都沒有參與感……”
溫雙沐笑應聲“好吧”，暫停了計時器的時間：“那我現在把幾個備選方案報你聽聽，你說喜歡哪個，我再決定採不採納？”
陸京頓時來了點精神。
溫雙沐選的地點基本都是Y城以南的沿海城市。
陸京聽了幾個，突然道：“別看海了，我們去看湖吧。”
溫雙沐：“嗯？”
陸京：“青海湖，茶卡鹽湖，翡翠湖，東臺吉乃湖……我們坐綠皮火車，一路去西北好不好？”
溫雙沐微微心動。
她點頭，去拍他的肩膀：“那現在壓力給到你期末考試這邊了。”
陸京：“……我最近幾次月考成績可穩了。”
溫雙沐笑應聲“是嗎”，問：“那你剛在慌什麼？”
陸京要面子：“也沒慌，我就是擔心等成績出來再訂票有點晚了。”
接下來的半天時間都被兩人用來製作路線安排。
溫雙沐的手賬本上繪滿了小地圖，兩人的字跡交錯其間，詳細到在每個地點停留多長時間，要品嚐當地的什麼特色食物……
陸京的卷子就寫了最開始的那兩道選擇題。
溫雙沐收拾東西時，還連連搖頭：“下回還是你自己過來自習吧。”
陸京茫然：“為什麼啊？”
溫雙沐點點他的卷子：“自己沒數嗎，還問我？”
陸京：“那我晚上回去補完？”
他說著有點不放心：“你明天還來的吧？”
“行了，快走吧。”
溫雙沐笑推他。
晚上。
韓楚秋敲開溫雙沐的房門，進去。
“今天招生辦的老師又給家裡打電話了，考慮好要去哪所大學了嗎？”
溫雙沐坐在書桌前，聽到韓楚秋的話下意識看了眼電腦。
螢幕介面顯示著郵箱網頁，上面開啟的是一封最新郵件。
GQ大學的招生部稽核透過她的資料，發來offer。
溫雙沐的指尖搭在滑鼠滾輪上，摳著撥動了兩下：“還沒。”
“我聽你蘇阿姨說，小起好像打算讀航天航空工程系。如果定不下來，可以按自己喜歡的專業學校排名挑挑看。”
溫雙沐：“好。”
“爸爸媽媽對這方面沒什麼要求，你按照自己的心願，想去哪裡都可以，不用給自己太大壓力。”韓楚秋拍拍她的肩頭，“接下來可以看看有沒有想去玩的地方，好好出去旅遊放鬆一趟。”
“嗯。”
—
溫雙沐和陸京的旅行定在春節之後。
凌晨五點半，天寒地凍，兩人裹得跟個粽子一樣在車站碰面。
十個多小時的車程，綠皮火車哐哐前進，繁華熱鬧的城市景象飛快後退。
溫雙沐一開始還充滿新奇勁地舉著相機，這兒拍拍，那兒拍拍，到後面，早起的睏意返上來，靠在陸京的肩頭昏昏欲睡。
不知過去多久，車上的乘客下了大半，窗戶上的霧氣結出一片薄冰。
陸京抬手將霧氣拂去，漫天漫地的白映入眼簾。
冬天的樹，冬天的荒野，冬天的天空。
“看，我們到了。”
溫雙沐被陸京叫醒，身子一下子沒挺起來，倒不是衣服穿太多行動不便，而是坐太久，血液迴圈不通暢，給麻的。
陸京笑著拉她一把：“一會兒下車走走就好了。”
一路藏族民俗特色的建築。
考慮到舟車勞頓，兩人第一天行程沒安排太緊。
把行李放去住宿地，在周邊找了家評價不錯的美食店飽餐一頓，便回民宿房間休息。
當然最後休息著休息著，陸京又敲門跑到溫雙沐的房間，最後兩人借用民宿老闆的投影儀，刷了兩部電影，歪七扭八地一同睡去。
第二天他們包車去了青海湖。
小學課本里經常遇到“湖面像一面明亮的鏡子”這樣的比喻句，但等真的下車，看到面“純鏡子”，溫雙沐還有點懵。
“湖呢？”
陸京：“……凍住了。”
溫雙沐被他回答逗得好笑。
陸京緊急搜尋手機同城實時：“沒事沒事，茶卡鹽湖那兒沒結冰，一會兒可以過去看。”
在城市裡很少能看到這樣一望無際的景色。
兩人拍了幾張照，在湖面滑行，溜起冰來。
溫雙沐：“感覺我的腳底要凍穿了。”
陸京：“要我抱你嗎？”
溫雙沐：“踩你腳上好不好。”
兩人笑著追逐打鬧，在湖面上玩累了，才回到車裡，讓司機幫忙開向下個景點。
進茶卡鹽湖要坐觀光小火車，但速度極慢，慢得溫雙沐這個急性子都想跳下火車直接用走的了。
站在湖邊。
溫雙沐：“你不是說這裡的湖水都藍的、綠的、粉的，很好看嗎？”
陸京也不知道怎麼回答了：“哎呀，今天天氣不好，不然真的很好看的。”
冬日的湖邊沒什麼遊客，晚上到了小鎮，人流才變多起來。
晚上八點似乎有什麼儀式，廣場中央的空地上架起篝火，經幡在風中上下翻滾飛舞，各種牛羊肉食物的香味飄逸在空中。
西北的天氣乾燥，溫雙沐在抹護手霜和抹唇膏這兩件事上的積極性很強，但在喝水上就顯得有些怠慢。
每次都是陸京把保溫杯瓶蓋擰開，遞她嘴邊了，才會想起喝上幾口。
於是兩人便交換著相互監督。
集市熱鬧，攤鋪上各色珠串紀念品垂掛下來，叫人眼花繚亂。
溫雙沐看著四周景象，站在邊上小口嘬著熱水。
陸京則接過她的護手霜，往手上抹，他想到什麼，笑了一聲。
溫雙沐奇怪看他：“幹嘛。”
陸京：“之前一一說我手上有你護手霜的味道，問我是不是和你牽手了。”
他將護手霜在手背抹開：“不過那時候壓根沒機會牽上，現在倒是想牽就能牽。”
溫雙沐嘁笑一聲，嘴角的弧度在喝水動作的掩蓋下，並不明顯。
陸京等她把水喝完，把水杯撞進揹包裡，牽過她的手，繼續往前走。
過路的遊客手上拿著許願石，商量在上頭寫什麼。
溫雙沐新奇地看過去。
陸京道：“你還記不記得你去年許的新年願望？”
溫雙沐沒反應過來。
陸京：“這一年，你好像真的是被考神附體的一年。”
溫雙沐笑起來。
陸京牽著她在一家小店前停下來，隨手撥弄了下攤桌上的物件，在一面小鼓上敲了敲。
“但我知道你以後每一年都會很好的。”
溫雙沐偏頭看他。
澄黃的燈光將陸京低垂的眉眼映得明暗有致。
“你會認識更多的人。”
“也會有更多的人喜歡你。”
“想做的事都會實現。”
降溫了，凍得人說話聲都慢下來。
“那家店有賣許願石，我去買一個。”
溫雙沐捏了捏陸京的手。
小跑過去。
天空漫開白霧，下起了鵝毛雪。
雪沫被大風攪得翻飛起來。
她擠進喧喧嚷嚷的人流裡。
“感化值100。”
作者有話說：
放心，馬上就會甜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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