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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來時烈火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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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5.

 雲渺從浴室出來,“雲徵”為她在房間裡放了曲調首舒的鋼琴曲,深藍色絨布的窗簾,隔絕了室外的一切光源。

 窗簾頂端有可以調節圖案的電子燈,“雲徵”選的是她常用的星星燈,靜謐而溫馨。

 雲渺笑了下,誰說機器人沒有情感的?

 客廳裡,“雲徵”正在充電,藍色的光在黑暗裡,一閃一閃,那是它的眼睛,裡面有攝像頭和光敏感應器。

 雲渺走進來,在它頭頂摸了摸。

 “雲徵”擺擺頭,發出了幾聲類似熊貓寶寶撒嬌似的聲“嗯嗯”聲。

 “謝謝你啊,小傢伙。”

 雲渺彎腰從茶几下方,抽了厚厚一疊紙出來,那些都是列印好的數獨題,她蜷腿坐在沙發上,筆尖沙沙作響。

 一張算完之後又是一張,一直做到腦袋昏沉,她才收拾東西進了臥室。

 這一晚,雲渺睡得很淺。

 夢境一個連著一個……

 空氣裡有股火藥燃盡的氣息,她被關在漆黑的地窖裡已經整整四天了,又餓又渴。

 活下去的希望已經變得非常渺茫了……

 那個把她丟進來的人,打算把她餓死。

 四天前,父親和母親忽然帶著她離開了居住許久的家。家裡的東西一樣沒帶,只帶了些錢。

 車子出了市區不遠就被人攔住了,父親和母親被人扯著頭髮從車上拽了下來,她也被人束住手腕。

 頭上很快被人套了漆黑的頭套,他們被人一路按著往前走。耳邊有水的聲音,他們做船上了一座小島。

 一聲尖銳的聲響之後,她聽到母親淒厲的慘叫聲,很快又是“嘭”的一聲,母親的尖叫聲止住了。

 她發瘋一樣掙脫了束縛,一把摘掉臉上的頭套,眼前的場景只能用可怕來形容——

 母親和父親雙雙倒在老舊的地板上,汩汩而出的鮮血匯聚成了暗紅色的河。

 殘餘的熱氣從那紅色的河上騰起來,白茫茫一片,陰森而恐怖。

 那個為首的男人看著她說了一些很奇怪的字眼,什麼“叛徒”、“狡詐”、“不可留”等。

 雲渺衝過去,在他手臂上狠狠咬過一口,那條胳膊上有一道暗紅的細蛇紋身。

 同樣的紋身,她父母手臂上也有。

 男人在她臉上扇了一巴掌,她努力想看清打她那個人的臉,卻怎麼也看不清……

 “滴滴滴——”

 “主人,起床時間到了。”機器人電音在耳畔響起,電子窗簾開啟,天光大亮。

 雲渺從混亂的夢境裡醒來,渾身是汗,瞳仁好半天才適應了刺眼的陽光。

 大約是陷在夢裡太久的緣故,手腳都有些軟,她坐起來,好半天才緩過來。

 雲徵播報了捕獲到的資料:“主人最近做噩夢的次數有所上升,平均每週達兩次,如果是身體不舒服,最好去醫院。”

 雲渺按了按眉心,舒了口氣:“沒事。”

 研究所打了電話過來,他們接了個新專案,今天要早點去。

 “雲徵,幫我做個三明治,材料在冰箱裡。”

 機器人接收指令後出去了。

 雲渺進了衛生間。她的這個房子是研究所配的,一室一廳,西邊樓,西邊戶,九樓,透過敞開的窗戶,可以俯瞰隔壁的城陽小區。

 那裡停了輛警車,穿著藏青制服的警察正從車裡下來。

 她一眼在裡面看到了陸徵,他立在光裡,身形頎長,腳下是被他踩著的陰影。

 當年的紅蛇案,他是唯一倖存的警員,而她是唯一倖存的受害者。

 如果想重新查當年的那個案子,陸徵是她繞不過去的人。

 雲渺收回視線,快速用冷水洗了把臉。

 門廊裡的燈亮著,她在那裡換了鞋子,“雲徵”在她出門前把做好的三明治,遞到了她手裡。

 不知道是不是趕了早晨上學、上班的高峰,今天的電梯有點難等。雲渺看了下時間,乾脆走了樓梯。

 這個小區是去年新開建的,小區物業偷懶,空曠的樓道成了衛生死角。

 空氣裡的水泥味很重,雲渺步伐輕快,皮靴帶起一陣風,那些小顆粒物,很快就被捲到了空中懸浮著。

 雲渺幾乎沒有任何停頓地到了5樓,一股消毒的水和84混合的味道,瀰漫到了鼻尖。

 輕快的步子,忽然停下了。

 灰色的樓道的門開著一道縫,雲渺頓了步子,往裡面瞥了一眼——

 消防通道里光線昏暗,靠牆站著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有人過來很輕地喊了聲“醫生。”

 男人下意識往外看過來,光線太暗,看不清整張臉,只有一道細微的光落在他的鼻樑上,高高的肉鼻子,鼻尖上有一粒黑色的痣。

 雲渺感覺到男人在黑暗裡瞥了她一眼,皮鞋踩地的聲音走近。

 很快,那道沒有關緊的門,很快“砰”地合上了。

 雲渺挑了下眉。

 小診所嗎?

 竟然有小診所開到這種地方來了?

 早些年,N市進行過幾次大規模的掃黑行動,那些非法經營的莆系醫院幾乎早就絕跡了。

 它們存在過的證據,留在了一些城際巴士的椅靠上。紅字白布寫著XX男科,XX婦科的字樣,用透明殼子套著,底下是長長的一串號碼。

 這家診所,估計是所剩不多殘餘,不知道經營的是什麼科。

 雲渺沒做逗留,咬了口三明治,飛快下樓。

 今天出了太陽,氣溫眨眼回升到二十多度。

 昨日進冬,今朝入夏。

 保時捷出了地庫,雲渺搖下車窗,暖熱的春風漫進來,帶著嘈雜的聲音。

 車子經過的地方是一所幼兒園,這會兒正是進園的高峰時期,路上人來人往,車子到了這裡全都慢了下來。

 幼兒園對面是一家便利店,順帶賣賣早飯,生意很好。

 雲渺的視線在那家便利店的門頭上頓住了,這家店正是影片裡那個有著紅蛇紋身的男人來過的地方——福榮超市。

 城陽小區裡,陸徵和劉宇正在走訪民眾。

 昨晚接警後,他們已經來過這裡一趟了——

 失蹤的兩個孩子是龍鳳胎,孩子的母親早年出車禍去世了,父親重新組建了家庭,兩個孩子從小跟著爺爺奶奶住。

 陸徵和劉宇進門的一瞬,被屋內臟亂的環境驚訝到了——

 淺色的木質地板上是斑駁的泥印,朝北的廚房地面全是水,溼漉而油膩。地上橫七豎八地倒著一排乾癟的白菜,一股隱隱的餿臭味從裡面傳來。

 黑黢黢的木桌上放著幾個碗,盤子裡的蔬菜不知道是哪天炒的,已經有些發黑了。

 桌角上放著兩個寶寶用的塑膠碗,一紅一藍。藍色的那個還算乾淨,紅色的那個,手柄斷掉了,有些發黃。

 朝南有個不大的陽臺,裡面堆積著各種雜物,沙發上散著小孩的襪子和各種散了零部件的舊玩具。

 客廳裡唯一算得上值錢的東西是牆上的電視,那下面貼了一長排小貼紙,幼兒園老師放學時經常會發這樣的貼紙哄小孩子。

 黴漬斑斑的沙發邊上,擺了個斷掉的拖把棍子。

 這家的爺爺得了尿毒症,家裡的唯一收入是政府發放的低保和奶奶每天外出撿垃圾換來的微薄收入。

 “早知道那天我就跟下去了。”老太太說的方言有點難懂。

 “跟去哪裡?”劉宇問。

 “樓下游樂場,兩個孩子是在那裡不見的,肯定是被人販子拐走了。”老奶奶說著,有些老淚縱橫。

 “孩子是幾點鐘下樓的?”陸徵切換了方言和她溝通。

 “七點多一點,新聞聯播剛開始的。”

 劉宇認真做了記錄。

 “你們有打過孩子嗎?”陸徵忽然問了個和找孩子無關的問題。

 老爺子頓了一瞬,目光有些閃爍,“怎麼說呢,自己家的孩子,不聽話的時候,當然多多少少是有打過的。”

 陸徵:“最近有打過嗎?兩週以內。”

 “有。”老奶奶搶了話頭說道,這次她雖然講的還是方言,卻聽懂了。

 陸徵看向她問:“什麼時候?”

 “前兩天了,孩子拿東西砸壞電視,我氣不過打過他們。”

 “你打的男孩還是女孩?”

 老太太的聲音有點低:“女孩。”

 陸徵了然地點了下頭,瞳仁漆黑,“打得哪裡?”

 老太太:“屁股。”

 至於工具,他已經大致猜到了,就是那截斷掉的拖把棍子。

 陸徵視線在房子裡打量一圈,停在了她臉上:“你怎麼那麼確定是拐賣?”

 老太太:“我……猜的,我們老兩口雖然窮但也沒和人結仇,總不可能有人去害兩個孩子。”

 陸徵點頭:“兩個孩子的照片,我能帶一張走嗎?”

 老太太猶豫了一瞬:“好,求你一定要幫我找回孫子。”

 陸徵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老太太立刻補充:“還有孫女。”

 從他家出去,陸徵立刻讓劉宇將那張照片發到了“團圓”系統。

 今天他們再來,沒有去雙胞胎家裡,而是去的那個樓下游樂場。

 那兩個孩子性格孤僻,不怎麼喜歡和其他孩子玩,還喜歡打人,大人們談到他們就是一個字——野。

 遊樂場附近的監控早壞了,小區的南門有一個監控,陸徵出示了警官證,調取了昨晚六點到今天早晨的影片。

 劉宇喃喃地道:“這兩孩子在家也怪可憐的,那兒哪是人住的地方,簡直像是垃圾場,那種家裡出來的孩子性格多少有點毛病。”

 陸徵聞言,迅速打開了手裡的牛皮紙袋,那裡面裝的是P市失蹤孩子檔案,這些孩子要麼是沒有父母,要麼是三不管,而且或多或少地遭受過家裡人的虐待、打罵。

 家境不好,性格有問題,喜歡打人,不合群應該是他們共同的特點。

 四周的人對他們的態度都是眼不見為淨,所以當他們不見的時候,根本沒有人會注意。

 也許悄無聲息騙走他們只是一個玩具或者一個棒棒糖……

 “大宇,給老劉打電話,讓他派便衣到附近的小區盯的,特別關注那些落單的孩子。”

 “收到。”

 何思妍快步走過來說:“陸隊,偵查隊那邊打電話來說在紅鑫菜場附近有重大發現,讓你過去一趟。”

 “是什麼?”

 何思妍稍微壓低了聲音說:“一節手指頭。”

 陸徵點頭,抬腿往前走,忽然想起什麼頓住了步子:“柯雲渺的電話你有嗎?”

 何思妍:“?”

 “我想讓她查下雙胞胎的去向。”

 何思妍:“我只有她微信,要不我推薦給你?”

 “算了。”以他對雲渺的瞭解,肯定不會點透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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